15

于心安想起對方是誰了，她丢了共享單車，走路回蛋糕店那天，正好在路口碰上路明被交警罰。

當時跟路明站一起的交警就是這位張隊。

“到底怎麽回事？”于心安語氣緩和下來，雖然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起碼她沒被當做嫌疑人。

張隊請她坐下，又給她遞過一瓶冰紅茶，“剛才的事真是抱歉，是我出的主意，想讓他們試探試探你，吓到你了吧，你先消消氣。”

于心安接過飲料，卻沒喝：“您先跟我說說到底什麽情況，不然我這心裏不安穩。”

張隊嘆口氣，鄭重道：“有件事想請你幫忙，當然了，這是自願的，你可以拒絕。”

于心安更奇怪了，她一個賣蛋糕的，能幫上警察什麽忙？

“我能幫你們做什麽？”

“當我們的線人！你放心，我們會派人保護你的安全。”張隊面色鄭重，看起來也很為難。

于心安更不解了：“我一個賣蛋糕的，當你們的線人？線人不是跟卧底差不多，要跟犯罪分子打交道嗎？我……”

她正想說她從來不去亂七八糟的地方，怎麽會找她當線人。可又突然想到路明和汪律師，還有已經被抓的寇峰和光頭男，他們都不是好東西，而自己跟他們有沖突，還不小，難不成張隊是想讓她跟他們當朋友，套取情報？

她絕對做不到！

于心安猶豫片刻，問道：“選我當線人，是因為路明嗎？”

張隊點頭，無奈道：“我們一般找線人都是從小案被抓的犯人裏選，自願原則，絕對不會牽扯無辜群衆，更不會找你這種乖乖女。”

于心安一愣，她算是乖乖女？

張隊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忙道：“我的意思是說，你是按部就班生活，不會亂交朋友，不常去酒吧夜店的乖乖女。這次事出突然，再說你也已經惹上他們了，就算你不當線人，我們也會保護你一段時間，所以我想先試試你有沒有這個能力。”

于心安驚訝道：“你們要保護我？是路明要殺我嗎？”

張隊失笑：“你怎麽會這麽想，你覺得他是壞人？”

于心安怔住，想起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又想到他的所作所為，不禁皺起眉頭，難道他不是壞人嗎？

他手下的員工有吸毒的有砸店的，他跟他的律師一起威脅她，現在那個律師還死于非命，怎麽看路明都是個危險人物。

張隊看她臉色陰晴不定，也沒等她開口，就接着說：“小于，你剛才的表現出乎意料的好，被關在審訊室裏，被誣陷殺人，你沒有害怕顫抖，沒有大喊大叫，甚至沒有急着打電話求救，而是理智分析，試圖辯解，甚至指出我們的錯誤，這很勇敢。”

于心安撇撇嘴，害怕有用嗎？她沒打電話是不知道打給誰而已，她又沒律師，打給章彤彤，她一定吓傻。

“我一直很信任你們，我剛才想只是審訊我的人不稱職，總有人會查清楚，還我清白，所以我确實沒害怕。但我還是不清楚為什麽要選我當線人，還有你們為什麽要保護我，危險源不是路明，又會是誰？”

于心安幹脆說了照片的事，“我确實受到了威脅，而且我判斷是來自路明的威脅。”

張隊聽她說起照片，居然沒有驚訝，顯然他早就知情。

“路明跟我說了，他說想吓退你，也想做給那些人看。小于，他方法不對，但也是迫不得已，他是想保護你。”

張隊說完，于心安更迷惑了，“他跑到我爸媽家偷照片，還擺到我店裏，居然是想保護我？到底怎麽回事？他做給誰看？”

她看着張隊無奈的表情，心中一動，“路明也是你們的線人？”

張隊嘆息一聲：“他不是線人，是卧底！”

于心安想起路明種種，他身上的違和感瞬間都說得通了，可連她都看得出來，這樣的卧底也太危險了吧。

她把自己的顧慮說出來，張隊哈哈笑道：“放心，我們有專門的人在研究，指導他的行為，他僞裝的本就是個亦正亦邪的底層人物，正努力把自己包裝成老總。像寇峰跟石勇那種只能做小喽啰，而他這個身份是經歷過大事還能全身而退的小人物。我們精心準備把他推上這個位置，為的是深入犯罪組織的高層。他雖然接觸到了一些內部事務，但還在考察期，因為石勇的意外行為把你牽扯進來，這是誰都沒想到的。現在是退也不能退，進也不能進。但汪律師的死是個好機會，對方認為是路明殺了汪律師，栽贓到最近出現的連環殺手身上。”

于心安明白了：“對方覺得拿住了路明的把柄，就像是投名狀一樣！看來汪律師也不屬于犯罪組織高層，不然他們一定會殺了路明替他報仇。”

張隊樂了，贊許地看着她：“看來我的判斷沒錯，你确實很合适。汪律師本來就是個掮客，之前因為抽成問題還差點坑了輝煌集團。據我們分析，在出事前汪律師跟組織頭目彙報過，他說路明對你有意，可能還說過路明不合适這個位置之類的話。汪律師死了，路明怕把你牽扯進去，制造事故銷毀了那裏的監控，他就更可疑了。”

于心安聽得頭疼：“這些應該是機密吧，你怎麽能輕易說出來？那路明也太危險了。”

張隊笑着攤攤手：“我一看就知道你嘴很嚴，不會說出去。”

于心安更覺得這些人不靠譜了，這派出去的卧底也太慘了吧，萬一暴露身份，沒準會死的！

“這犯罪集團是幹什麽的？走私還是販毒？”她問。

“販毒！”張隊說。

于心安倒吸一口涼氣：“你們不知道他們怎麽對待卧底嗎？怎麽能随便暴露他的身份。”

張隊苦笑，他想起之前失蹤的卧底，心中也痛，不由嘆息：“我們當然知道！想鏟除他們會付出慘痛的代價，這是我們的職責！但不是你的，所以我要清楚明了地讓你知道發生了什麽，你将要面對什麽，你放心，不管怎麽選，我們都會保護好你。”

于心安确實弄清楚了現狀，可她還是迷茫：“問題是我做線人能幹什麽啊？幫你們傳遞信息嗎？”

“做他女朋友！”

張隊語不驚人死不休，正好于心安剛打開紅茶想喝一口壓壓驚。

他這一句話害她嗆得咳嗽起來。

“咳咳，你……你說什麽？女朋友？你開什麽玩笑？”

張隊看她慌張的樣子，笑道：“剛才被誣陷成殺人犯，也沒見你這麽慌，看來路明那小子确實入不了你的眼啊，放心吧，是讓你假裝他女朋友。”

他鄭重道：“現在他們懷疑是路明不想被汪律師監控，才殺了他，但理由又不夠充分。汪律師不只是個訟棍還是個色鬼，在他死前從你店裏訂了蛋糕，路明正好在同一時間趕到他辦公室，所以他們認為是路明早就對汪律師不滿，他又調戲你，路明才出手殺了汪律師。”

于心安皺眉：“這些你們是怎麽知道的？既然都能監聽了，為什麽不趕緊抓捕？”

張隊苦笑：“要都像你說的那麽容易就好了。”

“那汪律師到底是誰殺的？路明也同意讓我僞裝他女朋友嗎？我有勝任嗎？”

張隊聽到她的話，看着她認真思索的樣子，不由笑了，他之所以敢把這些事都告訴于心安，就是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會答應做線人。

就像在學校門口她奮不顧身地撲向她弟弟一樣。

張隊看了于心安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資料，他覺得小時候的經歷并沒有打垮她，這就是個心理正常的女孩，勇敢善良。

這姑娘的心理素質很強，她身上有股勁，在學校門口差點被砍，都沒讓她崩潰失态。那這股勁用好了，沒準對她所謂的心理疾病也有幫助。

“汪律師的案子有人在查，目前從做案手法來看，确實是警方正在找的連環殺手。路明只是嫌疑人，調查過就放他走了。他自己也想借這個誤會跟犯罪組織頭目更近一步，但他不想把你牽扯進來，所以才會用照片來吓唬你閉嘴。這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于心安想到他們的兇險，忙道：“沒事，他這麽做也是想讓我擺脫這件事。”

“那好，反正就是這麽個事，我找人送你回去，你認真考慮考慮，明天會有人找你，到時候給我答複就好。”

見張隊起身，于心安忙問：“你還沒說清楚呢，我假裝他女朋友，都需要做什麽？幫你們傳遞消息嗎？”

張隊搖頭：“放心，不需要傳遞消息，你也做不來。我們自己有傳遞消息的渠道。這麽說吧，他現在的身份需要一個女朋友！孤家寡人不容易掌控，我們之前已經考慮從外地調一個女警來冒充他女友，你的出現太巧了。你們接觸過幾次，他還在夜市上讓人包圓過你的面包，所以你才會被汪律師盯上，現在你又跟他一起出現在汪律師的死亡現場。如果不是這些因素加成，你太合适了，我們絕對不會請普通群衆去做線人！”

于心安愣住，那天夜市上小混混一樣嚣張要包圓的人是路明找來的嗎？

她終于懂了：“你的意思是說我只需要接着跟他接觸下去，如果他追求我，我就答應，然後一起吃吃飯看看電影就行了？”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但如果對方讓他帶女朋友去參加聚會，你可能會見到你嘴裏的大BOSS，怕不怕？”

于心安搖搖頭，她不但不怕，還有點興奮，如果她也能為禁毒貢獻一份力量，何樂而不為呢？再說參加這種任務，死了也叫犧牲，已經很值了。

“張隊，不用考慮了，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