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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心安連打三通電話,都沒有接通,只好打給周應靜,結果那邊正在通話中。
不誇張地講,于錦雪對她說話從來沒有輕聲細語過,這次打電話有氣無力的聲音,還把卡號跟密碼給了于心安,于心安難免多想,生怕她又要鬧自殺。
“我有事出去一下。”她跟黃東偉打聲招呼就要去找于錦雪。
黃東偉正要問她發生什麽事,磊子拎着一個紙袋推門進來:“嫂子,怎麽不陪明哥多待會兒,我大老遠買的栗子,結果你早走了。”
于心安沒空跟他多說,連聲道謝,又讓黃東偉給他裝點蛋糕帶回去。
磊子見她要出門,忙問:“去哪兒啊?我順道送你吧。”
于心安雖然急,但也不可能讓磊子送她去于錦雪家,拿了包擺手跑了。
等坐在出租車上,于錦雪電話還是打不通,周應靜電話倒是通了,他那邊聽着像是在酒吧裏,有駐場歌手在唱歌,還有起哄的。
“安安,怎麽了?你媽給你打電話了?”
“對,她讓我去接小軒,她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對勁,你沒跟她在一起嗎?”
周應靜嘆口氣,走到外邊接電話:“我剛才跟你媽吵架了,她又要死要活,你也知道,她經常這樣,我拿她也沒辦法。她不肯把小軒的撫養權給我,自己又不去接孩子,真是氣死人,我估計她又要找她那幾個好姐妹商量對策了!安安,你忙你的,我讓司機去接小軒送去他奶奶家,免得回去了還得看你媽臉色。唉!你媽這個人啊!真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你要有空就過去勸勸她。”
不等于心安說話,他又懊惱地說:“抱歉啊,安安,你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怎麽又提這事。是我不好,你現在過去你媽肯定把你當出氣筒!還是讓她自己冷靜冷靜吧。”
于心安無話可話,是她自己說不會管于錦雪的。周應靜既然非要離婚,兩人肯定會鬧起來,她去了也确實勸不了于錦雪。
不過她還是道:“她不只讓我接小軒,還把兩個卡號發給我,說是給我跟小軒存的錢,還把密碼告訴我了,我怕她真出事,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放心,出不了事,她最近幾乎一周鬧一次自殺,上次還用電子郵件寫了遺書發給我跟律師,沒兩天又說要撤銷。可能是我跟她說上午去找過你,還說她對你傷害很大,要不趕緊彌補,母女情份真就斷了。她當時很生氣,可能過後覺得後悔想彌補,就把卡號發給你,大概想說她對你跟小軒一視同仁吧。”
于心安心裏一時也不知是什麽滋味,等挂了電話,出租車已經到了小區門口,她本想讓司機掉頭回去,可不知道怎麽又想起那本相冊,她的童年止步在十歲,小軒會比她更慘嗎?
她正猶豫着,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她:“美女,行光路那邊堵車,我就繞了下道,真沒多跑,不信你過來查下導航。”
于心安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一臉沉思也不下車,司機以為她不想付款,她忙掃碼付錢趕緊下了車。
等在小區門口登記好,于心安心裏還是有些猶豫,因為她實在不想面對崩潰的于錦雪。
于錦雪家是一梯一戶的大平層,還在頂樓,上去需要主人刷卡,于心安給她打電話還是打不通,在下邊按門鈴也沒人接。
也許她如周應靜所言,去找她的好姐妹想對策了,于心安這麽想着,轉身要走時,路明打電話過來:“安安,你去哪兒了?磊子說你看起來有急事。”
于心安沒想到他會打來,不過想想也能理解。路明正在追她,磊子跟他說了她有事,他肯定要表示一下,不可能漠不關心。
她擡頭看看樓上,嘆口氣:“也沒急事,就是剛才接到我媽的電話,心裏很不安穩,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又覺得她不可能出事。”
“電話打不通?”
“嗯!”
“家裏也沒人?”
“不知道在不在家,門鈴是可視電話,沒人接。”
“那就找物業或者報警吧。”
于心安皺眉:“我怕她好好在家裏,或者出門了,到時候事鬧大,她肯定會罵我讓她丢臉。”
路明輕笑:“她對你好嗎?要是不好的話,讓她丢丢臉有什麽關系?有些人就是太好面子,丢了臉才能想開,沒準想開了也就放下了。”
于心安怔住:“你怎麽知道我媽在鬧離婚?”
路明驚訝道:“啊?我不知道啊,你又沒跟我說過,我就是想告訴你,有時候要相信自己的直覺,不要瞻前顧後。”
于心安聽到直覺二字,想到她看到短信時心慌的那種感覺,嗯了一聲,挂了電話就去找物業了。
物業一聽有業主可能要自殺也吓了一跳,看了她的身份證,确定了她跟于錦雪的母女關系,才用物業的卡帶她上樓,可敲了半天門,也沒人開。
物業的人無奈道:“于小姐,你确定你媽在家嗎?我們也不能撬門啊,要不你報警吧。”
于心安又給周應靜打電話,那邊又開始占線,她果斷報了警,還順便打給了消防。
于錦雪的小區在市中心,警察跟消防幾乎同時到了現場,消防一靠近門就皺眉:“有可能是天然氣洩露!”
他們讓于心安進了安全通道,這才強行破門,還真是天然氣洩露!
于心安站在安全通道門口,聞着刺鼻的臭雞蛋味兒,看着于錦雪被抱出來,腿都有點軟了,“她死了?”
抱着于錦雪的消防員說:“窒息了,已經做過急救,暫時有自主呼吸!”
一個女警扶住于心安:“別急,120已經到了樓下。”
于心安跟着一起下樓,進電梯時還聽見出來的消防員說:“太危險了,她家好幾個冰箱,再晚點很容易引起爆炸。”
等上了救護車,于心安看着急救人員急救,神情有些恍惚。
于錦雪确實動不動就用自殺吓唬人,當年她就是先用刀吓唬于心安老爸康耀輝,康耀輝被她吓唬過多次了,就激她趕緊動手,還說她不敢。她見吓唬不住,就拉起于心安跑去了天臺,結果失手搞出了事故。
于心安覺得于錦雪不會真的自殺,可她此時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裏被急救!
等到了醫院,于心安才想起來通知周應靜,這次倒是一次就打通了。周應靜一開始還以為她在開玩笑,聽說于錦雪被送到醫院後,才吓了一跳。
“安安,我這就過來!你別怕啊,你媽肯定是鬧着玩的,她命大着呢,絕對不會有事。”
于心安坐在急診室門外,心裏倒是沒那麽慌亂了,沒錯,她命大着呢,肯定不會有事。
可沒一會兒護士就通知她,于錦雪還吞了五十多粒安眠藥,正在洗胃,又過一會兒,醫生又下了病危通知書。
于心安心沉到谷底,她跟母親不親近,但她希望她好好的!
這時路明又打電話過來,聽到他的聲音,于心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這次是真得很想死,不只開了天然氣,還吞了藥!”
路明只是詢問她怎麽處理的,要不要他找人去幫忙,聽到她沒頭沒尾的話,聲音不由柔了幾度:“別害怕,你媽在鬧離婚,就算尋死覓活也跟你沒關系。再說人要自殺時可能是真想死,很多自殺到一半後悔卻無力自救,你媽多虧有你在,她既然已經在醫院了,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可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于心安聲音哽咽。
路明問:“在急診那邊嗎?”
于心安嗯了一聲,這時周應靜匆匆趕來,她趕緊挂了電話。
周應靜一臉慌張,上氣不接下氣:“我跑着過來的,都怪我,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就該回去看看她!她怎麽這麽傻?我一直以為她在吓唬我!”
于心安知道于錦雪确實愛吓唬人,她在樓下也猶豫半天才上樓,自然沒法指責周應靜。
“是我的錯,她對我從來沒好臉,突然把卡號密碼發給我,我就該知道她出事了,我要是收到短信的時候直接報警就好了。”
周應靜嘆口氣,過來想拍于心安的肩,見她躲開,他無奈道:“安安,這怎麽能怪你呢,她對你虧欠太多,有時候我都看不下去,你說就是再逃避也不能對女兒不管不問啊。其實我早就該勸她去看心理醫生,我怕她把我們的糾紛發到網上,怕她到公司去鬧,更怕她帶着小軒跳樓吓唬我,可我怎麽也沒想到她居然真就自殺了!”
他唉聲嘆氣,聽說下了病危通知書,吓得聲音都顫抖了。
于心安剛扶他坐到長椅上,就見磊子用輪椅推着路明過來了。急診這邊救護車直達樓梯口,導致她剛才都沒想起來路明也在這家醫院。
“你怎麽過來了?醫院同意你下床嗎?”
磊子苦笑:“我們偷着過來的,明哥不放心你。”
路明說:“我怕你沒經過事,就過來看看,是不是吓壞了?”
于心安努力抑制着淚水,眼圈卻不受控制地紅了。
“看來真是吓着了!”路明心疼地看着她。
于心安心裏很暖,但又覺得路明戲太多,不應該假裝不知道嗎,幹嘛要過來,兩人又不是真在交往,害她差點哭出來。
果然周應靜打量着路明,問于心安:“這位是?”
“我朋友!”于心安簡短道,她沒有給兩人介紹的打算。
磊子話卻多,他十分有敵意地看了眼周應靜:“明哥是于小姐的男朋友,你又是誰?”
周應靜尴尬地笑笑:“我是安安的繼父。”
這下輪到磊子尴尬了,他剛要道歉,還好醫生及時出來:“病人暫時脫離危險,但因為出現過大腦缺血、缺氧的症狀,可能還會有心腦血管病變,神經系統也會受損,至于後遺症到什麽地步,要等病人蘇醒後才能判定。”
于心安松了口氣,活着就好,暫時考慮不了那麽多了。她轉頭去看周應靜,卻從他眼裏捕捉到一絲失望,于心安愣住,他是想她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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