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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話呢，怎麽這會兒不吭聲了，章學程，你不是一腔熱血不知道往哪裏灑嗎，現在你爺爺出事了，還好他搶救回來，如果你爺爺被你氣死了，你拿什麽去挽救，談感情，談高尚，你現在又有什麽資格去談這些。

身為章家長子，不說将來要承擔怎樣的責任，就是你閑人一個，娶了自己的妹妹，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看我們笑話，戳我的脊梁骨嗎？

章學程，現在清醒了嗎？還拗嗎？”

章舜易本來不想發火，可是說着說着氣就上來，怎麽也摁不下去了。

對面那人還是一聲不吭，臉上陰沉。

“怎麽，還想去做，還不放棄，且不說學容不喜歡你，人家有自己的男朋友，雖然現在分手了，可以後的男朋友，怎麽也輪不到你。”

字字誅心，頂的那人心口疼痛，卻無力反駁。

他也很想理直氣壯跟他對抗到底，喜歡是兩個人的事情，為什麽要征求那麽多人的同意，可惜，流言有時候會摧毀一個人，一個家庭，一份事業。

年少輕狂的想法，在随着時間慢慢積累後會顯得那樣幼稚可笑，正如現在的章學程。

“爺爺知道了王曉冰跟容容出國的事情是我插手的，所以很生氣。”

他沉聲說道，中間找了很多人，無一不是利用章家的名聲底氣。

他想脫離卻還要不停利用的關系，一面說着不管不顧，只要真愛，一面又必須去用他所謂的不管不顧解決他需要解決的火急火燎的事情。

自相矛盾，章建平之所以大發雷霆，是因為章學程觸動了他的底線，而且不知悔改。

章學容自己的成績綜合測評達到交換生的标準，偏偏自己的哥哥想方設法找人攔了下來，要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麽編排。

這事不是章學程告訴他的，是q大章建平的一個老校友說的，他校友在q大擔任要職，章學容的院長跟他彙報了這件事，那人也是純粹聊天談到的。

以為是老爺子舍不得孫女去日本，才想方設法阻攔，雖然章建平沒當面發作，可是在挂掉校友電話後，他幾乎是渾身顫抖的喊來了章學程，那時候他正準備睡覺。

孫子一臉理所當然，也毫不覺得喜歡自己的妹妹是怎樣一件丢臉的事，他只覺得兩人沒有血緣關系，不妨礙任何人，不明白為什麽爺爺和父親都反對。

他只是跟章建平頂了兩句嘴，就聽見撲騰一聲，那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跌倒在地，接着就是孫姐手忙腳亂的打劉大夫的電話，救護車來的時候，他渾渾噩噩跟着上了車，一路上各種想法都冒出來，又全都消退回去。

“真行，我兒子果然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個年紀就知道背地裏壞人家好事，這樣丢人現眼的做法，你怎麽就不知羞恥呢，學容的院長糊塗，你想做什麽，我們章家産業難道你就打算這麽去經營？

章學程，你讓我太失望了。

我今天明明白白告訴你，你跟學容，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章學恩捂着嘴巴，父子兩人的談話她都聽見了，太過震驚，她打開房門，慢慢将臉色恢複平靜，“媽，這是琴姐包的清粥，大夫說可以喝一點。”

“你回來了，學容呢？”陳淼接過來粥，起身揉揉發紅的眼睛，以前不覺得自己上了年紀，可是才熬了一夜，就跟身子不是自己的一樣，哪哪都不舒服。

人不服老不行了。

想起剛才爸爸和哥哥的談話，章學恩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那個溫面神一樣的哥哥，怎麽會糊塗到喜歡自己的妹妹，盡管章學容跟他沒有血緣關系，可是現實中肯定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她雖然讨厭章學容，可還是知道輕重緩急，這種事情，她不會跟外人提起的，哪怕是耿思琪。

“她一會兒過來，小王叔叔帶她去孫姐那裏，給爺爺拿換洗的衣服，應該過不了多久就來了。”

章學恩看陳淼的表情，知道她應該還是不知情的，思量再三還是決定隐瞞她。

“媽媽你先回家休息吧，我一會兒跟學容還有哥留在這裏就行，回頭學微姐也過來，我們人多，輪着照顧爺爺。”

陳淼舒心的笑笑，女兒關鍵時候還是懂事的。

幾天之後，章建平出院，章舜易和章舜嚴兩個兒子一起過來接的，除了孫姐，家裏又請了個護工，白天在那照顧，晚上只留下孫姐和章學程。

本以為家裏能消停，可是晚上的時候，陳少铎這位不是很受歡迎的客人又來了。

這次章學恩很淡定，沒有跑過去迎接，也沒有跟陳少铎拌嘴，反而是章學容也從房間裏出來，跟陳少铎站在一起。

陳淼有些摸不準思緒，“學容，你把少铎請過來的嗎？”

章舜易放下報紙，也轉過身來看着這兩人。

沒人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除了章學恩和章學容。

頭一次，章學恩跟她和和氣氣談了陳少铎和家裏的事，為了章家安寧，她願意章學容跟陳少铎在一起，前提是，兩個人從此去海外求學，離家越遠越好。

對于她的這一番舉動，章學容心裏觸動很大，很難想象嬌蠻認真的章學恩，會在關鍵時刻，顧全章家大局，不去計較兒女情長，所以，對她來說，又有什麽不能舍棄的呢。

除了陳少铎，她想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選，能夠脫離章學程的掌控，順利辦好出國手續，之前跟王曉冰交換生一事，她大約也知道是哥哥搞的鬼，可是礙于各種原因，自己沒有問出口，也不敢跟爸媽講。

章學恩心裏想的什麽她也不清楚，陳少铎跟章舜易和陳淼再次攤牌的時候，章學恩很冷靜的起來對着幾個人說道。

“章學容，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了，就別再管我爸媽叫爸媽，你不配，這個家，也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看清楚了，你們兩個在一起，我祝你們一輩子不幸福！”

章學容幾乎是瞬間明白，她是不想讓自己背負忘恩負義的名聲，遠走他鄉，如果事情一定要做，章學恩替她承擔了部分理由，起碼在章舜易和陳淼眼裏，是自己的女兒把章學容趕走的。

而不是章學容自己主動要求離開，多了這一層情面，他們以後對章學容，也會更加寬容一些。

“學恩！你說什麽呢？！跟學容道歉，快！”就像現在，陳淼幾乎是大發雷霆，這種話章學恩說出最，無異于晴天霹靂砸在章學容的頭上，這是要斷絕他們十幾年的母女情分。

“我沒錯，絕不道歉。”章學恩固執的看着陳淼，完全無視她眼中的怒火，這樣子跟當時的章學程十分相像。

章舜易起身，将陳少铎單獨叫進書房，進去之前跟妻子溫聲說道。

“你先別生氣，弄清楚事情再說。”

母女三人站在客廳，琴姐看這情況，也知道此時不應該插嘴，于是在廚房裏躲清靜。

“學容，你聽媽媽講，學恩一時糊塗，你別當真，她說這話完全是因為對少铎太喜歡，你們小孩子的事情，不要牽扯到家裏，我跟爸爸永遠是你的親人，這不會改變。”

章學容哽咽了，她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既然章學恩需要她去這樣做，自己做出點犧牲真的不算什麽了。

章家的名聲，比什麽都重要。

這次是爺爺病倒，僥幸，搶救過來，可是誰能預想有沒有下一次，所以她只有一條路可以選，徹底擺脫章家，找一個章學程都無法動搖的人做依靠，讓他徹底死心。

陳少铎，恰恰是那個最合适的人選。

“媽，不，我該叫您舅媽，舅媽，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你叫我什麽，學容？”

陳淼不可置信，她握着的那雙手不由得松開，喊了她十幾年媽媽的女兒，突然間改口叫自己舅媽，這打擊無異于被自己的女兒遺棄。

章學容穩住自己的身子，盡量做到有理有據，“舅媽，對不起，雖然知道不應該跟陳少铎在一起，可是，我還是做出這種事情，就算學恩不說，我也沒臉再待在家裏。

我對不起你跟舅舅的期望，也對不住學恩。”

“你這傻孩子，說什麽呢，別胡說，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少铎喜歡你，不是你的錯，更沒學恩什麽事，都是她自作多情，你別當真，以前我跟你爸爸是有些偏頗，雖然沒說出來，可我知道，委屈你了，孩子。”

陳淼拉着她的手，這個女兒，太懂事了，到這個關頭，說這樣的話，存心讓自己心裏難受。

“舅媽，陳少铎之前申請了加拿大一所學校，已經拿到offer了，我也準備跟他去那裏，只是我的簽證是旅游簽證，去那裏之後才能慢慢申請學校，因為申請需要時間，他不想跟我分開，所以讓我拿旅游簽證先過去。

舅媽，我們的機票已經買好了，前天買的，爺爺出院之前。”

這話一出，陳淼臉色接着變了，過去一把扯過來章學恩，“跟學容道歉，快點！”

“舅媽，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的選擇。”

章學容此時已經冷靜下來，音調恢複以往的淡然灑脫。

“你真的喜歡少铎？”

“喜歡。”

“非要去那麽遠嗎？就不能去近一點的地方，香港也行啊。”

“舅媽，都已經決定了，他去哪我去哪。”

“傻孩子。”

門口傳來鑰匙掉到地上清脆的聲音，三人回頭，章學程站在那裏，昏黃燈光照着那張臉陰晴不定，一雙手緊緊握着，關節發白，他嘴唇緊咬，似有千言萬語，終究化作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家裏來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