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夢與現實

秦水遙現在整個人已經被驚得一佛出世, 二佛升天了。

他只是好心扶一下自己而已，居然……被自己占了這麽大的便宜！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故意的？假裝摔倒趁機來親他？

她覺得自己罪不可恕, 臉都吓白了, 壓根沒有回味出剛才那個短短的觸碰的感覺，光顧着和他解釋。

“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會看好路的，走路不該這麽不注意，剛才……”

這麽冷的天，她又急到不行，一時整張臉蛋都是紅通通的。

少年站在她幾步開外的地方，眼神一寸寸冷了下來,

這麽急着和自己撇清關系？

将她抱在懷裏的那一刻, 低頭輕輕觸到她柔潤的唇瓣時，心裏的甜意還沒散去, 不料接下來接踵而至的, 卻是連番的撇清和拒絕。

“沒事。”

他截住了她結結巴巴的解釋。

“當沒發生過吧。”

本來也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乘人之危, 讓她來道歉算什麽, 說起來, 該道歉的人應該是動機不純的他才對。

回家的路上一路無話。

秦水遙心亂如麻。

時昉一路沉默。

“謝謝你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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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比起來時寥落，冷風像是刀子一般，嗚嗚咽咽的吹着，街上零星散落着沒有打掃幹淨的鞭炮碎末，幾乎沒有人了。

女孩站在樓道口，扶着門, 和他道別。

忽然覺得很是疲憊，就在幾十分鐘前她言笑晏晏和自己一起看煙花在空中綻放的場景似乎是虛幻的——就像不是真實一般。

他步子比平時慢一些，一步一步，快走出她的視線了。

忽然，身後傳來了她的聲音。

他很是意外的回過頭來，卻見她遠遠的沖自己揮手，

“晚上回家注意安全！”

果然又是這種關心……他輕輕笑了笑，将那些明知不可能的，荒唐的期待都收了回去。

“你回去吧，沒事的，路很短，馬上就到了。”

他已經很習慣一個人了。

如果沒有那個意外的話，本來似乎應該是一場回憶起來很是甜蜜的見面——至少對他單方面而言。

是不是自己太貪心？走在路上，他忍不住開始懷疑起來。

回到家，客廳裏光線暗淡，時昉把燈拉開，洗了個澡，吹幹頭發後，直接上床睡覺了。

很久才睡着，睡得不怎麽安穩，很少見的，經歷了一晚上光怪陸離的夢境。

依舊是那處地方，靠江憑欄，她站在那裏，腼腆的對他笑，依舊是那個輕輕的觸碰，她卻沒有再掙開，反而主動靠了上來……他喜歡到不知該如何是好，卻又傻傻不知道該如何繼續。

于是，慢慢的，又轉而親了親她的眉毛，她眼睛下那顆淡淡的妩媚的淚痣……她在他的親吻下紅了整張臉，卻依舊彎着眼睛，眼角眉梢全是滿滿的笑意，眼裏同樣也只有他。

他只覺得心裏一時全是難以形容的甜和軟，想就這樣擁着她一輩子。

不料，轉眼間，一切都消失了，江面，煙花，一切都變得扭曲。

又是那個他習慣了的空曠寂寥的世界，他變回了那個小男孩，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書房的地板上。

而在不遠處的另一邊，她挽着一個看不清楚臉的男人的手，仰着臉對那男人甜蜜的笑，兩人越走越遠，逐漸遠去……

夢醒了，時昉睜開眼，看到的依舊是熟悉的天花板。

旁邊挂鐘依舊冷冰冰的滴答走動着，似乎已成了這個世界唯一的聲響。

早上六點五十分三十秒。

他從床上靜靜的坐起身來，拉開了一旁的窗簾，新雪，目之所及，銀裝素裹，新的一年來了。

*********

“遙遙，你不叫你同學上來坐坐麽，大冷天的，媽剛做好了馄饨。”

“你同學人這麽好，這麽晚了，還特地過來接送你，你好好感謝人家了沒有？”

秦母給家裏人派着馄饨，一邊還不住地絮叨，她對那男孩很有好感，這麽冷的冬夜，還特地上門來接送自己女兒。

秦母本來還想讓秦水遙把他一起叫上來，吃碗馄饨，也正好可以聊幾句，她很少見秦水遙的同學，還想和他打聽打聽女兒在學校的情況。

“太晚了，他也急着回家……”

秦水遙無精打采的回答，碗裏馄饨幾乎沒怎麽動。

“姐，怎麽了？”

倒是秦雲意很快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倆人一起上樓回房間時，悄悄問了一句。

“雲意，你說，要是一個不喜歡的女生對你表白，你會怎麽樣？”

沒想到真說了，秦雲意吓了一跳……這個悶嘴葫蘆一樣的姐姐，今晚居然還真會對他開始說心裏話，是不是在外面真受了什麽刺激？

他現在初三，可是人長得不錯，成績好，在學校也收到過好幾份小女生的情書。

“……拒絕吧。”

“那之後會怎麽樣呢？還能做朋友嗎？”

秦水遙把自己窩成一小團，縮在飄窗上，窗簾遮了半張臉。

“這個嘛……呃……”

秦雲意想說肯定是不行的，但看他姐這一臉要哭出來的樣子，趕緊改口。

“這主要還是一個環境問題……只要周圍的人不知道這件事，不起哄，不讓人尴尬的話，應該還是可以的。”

秦水遙的表情這才好看了一些。

“新環境……”

她嘟囔了一下這幾個字，又不知道在想什麽了。

“姐，你真這麽喜歡他？”

秦雲意看她的樣子——覺得他姐這回是完全栽那男生手裏了。

這讓他有點戒備，他姐這個人他是知道的，沒一點心機，軟得不得了，不會拒絕人，也不會提防人。

那男生要是個心機渣男，慣會說甜言蜜語——他知道現在就有些這種男生，靠着一張嘴，專騙他姐這種傻女生

——要真是這樣，到時候他姐估計真是會被生吃活吞到渣都不剩，他作為弟弟，是絕對不想看到這種情景的。

“是你同學嗎？”

“嗯。”

秦水遙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

同學……不出意外的話，他今年下半年就也會去一高了。

到時候，就去看看，看那男生到底是什麽樣子，如果真是這種騙子渣男的話，他就算是想盡千方百計，也一定要讓他姐迷途知返。

秦水遙也很煩……她縮在飄窗上，冷靜下來後，之前那個只有一瞬間的，或許都算不上“吻”的觸碰，當時太慌亂，什麽也沒有察覺出來，眼下回想起來，火燒火燎般的感覺卻忽然彌漫了上來。

她想着他清澈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形狀好看的，淡色的薄唇……

自己真的碰到了麽？她有點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自己的唇。

像是一場夢……

她将自己再縮了縮，抽了抽鼻子。

她真的好喜歡他。

所以怕他誤會，怕他疏遠，也不想讓他用嫌惡的目光看着自己。

如果真是雲意說的那樣，換個環境，表白失敗後也不會尴尬……那麽，高考後，她就去找他……說得誠懇一些，他那麽溫柔，如果沒有旁的人起哄的話……說不定，就算拒絕了，也還能和自己當普通朋友。

她嘆了口氣，赤着腳從飄窗上跳了下來，也爬上了床。

******

過完年沒多久，時昉在家接到了楊詞的電話。

“喂，你可總算接電話了！談戀愛感覺怎麽樣？忙到電話都不接了？”

“什麽意思？”

時昉聽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在電話這邊皺起了眉頭。

他什麽時候不接楊詞電話了，而且……戀愛？和誰？什麽時候？在哪裏？他自己都不清楚，不知道楊詞在哪裏知道的。

“怎麽着，還遮遮掩掩啊，不是和秦水遙麽？”

時昉“……”

饒是楊詞心大，也慢慢發覺出不對勁了。

“你們那晚上不是約會去了？打你們電話都沒接，你爸說你出門看煙花了，難道不是和秦水遙？”

“我警告你，你可不要腳踩兩條船！”

他語氣忽然嚴肅起來。

雖然時昉是他好哥們，但是秦水遙也同樣是他多年的同學，關系一向也很不錯，要是時昉真幹出這種事來，楊詞絕對會要毫不猶豫的揭發他。

“算了算了，電話裏也說不清楚，老地方，今天下午，出來出來！”

兩個小時之後，城西的一家室內球場。

眼下剛過完年不久，本地人大多苦冬，此時大都舒舒服服窩在家裏烤火聊天，幾乎不會有人在這時出門。

球場裏一時就只有他們倆人。

楊詞看起來還是那副活力十足的樣子。

“到底怎麽了？”

“我親了她。”

時昉沉默了一下，結果還沒說完，那邊楊詞已經叫起來了，

“靠……你下手這麽快，都進行到這一步了，還說沒談戀愛，都親上了。”

他搖了搖頭，實際情況壓根不是楊詞想的那樣。

“她不願意。”

楊詞“……”

“你強迫人家的？”

他覺得有點難以置信——就時昉對她那個寶貝程度，能強迫她？而且，怎麽看，這家夥也不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意外。”

把當時的情況給楊詞大致講了一下，不過把細節都隐去了，只說了說大致的情節。

“這種情況，人女孩子不願意也正常吧。”

楊詞一邊拍着籃球，一邊把整件事情在心裏梳理了一遍。

“沒名沒分的，你就這樣親人家，願意才奇怪了。”

沒名沒分？

“你都沒表白啊，什麽都不說，憑什麽讓你親？”

楊詞說得理直氣壯。

“而且，你已經占她便宜了，這種情況——你是要負責的，親完就沒了，也太渣了。”

時昉“……”

是因為這個原因？

陰霾了半個月的心忽然開始有點晴朗的意思了，像是烏雲下忽然冒出的難得的一線陽光。

——年後他和秦水遙就一直沒有再聯系，現在順着楊詞的話一想，他是不是真的太不負責了？

他看了看牆上的挂歷，還有六天開學。

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覺得時哥好委屈……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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