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新年禮物

聖誕節之後, 過了元旦，寒假很快也要到了, 卻沒一點放假的氛圍。

高考倒計時牌已經被老田挂在了教室黑板旁邊, 鮮紅的大字，秦水遙每次擡頭看黑板，看到那個不斷減小的鮮紅的數字都會忍不住短暫怔住。

這麽快……就要再度迎來這場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試了。

班裏最近的氛圍無比壓抑，大家都埋頭苦看，自習課多的時候，有時連下課和上課都分不清楚，只有間歇擡起頭來看看鐘, 才能注意到時間流逝如此之快。

當然, 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僅限于他們這些苦逼的高三學生。

“你又來了？”

“我們比較閑嘛……”

祁糖剛在門口露面——現在楊詞已經完全掌握她的出沒時間了——趕緊把她拽上就走，省得再度又遭人圍觀。

“學長這段時間學習狀況怎麽樣呀？”

祁糖被手背在後面, 笑眯眯的問他,

“還好。”

楊詞本來也是話多的人，這段時間學習壓力太大, 班裏好像人人都變成了時昉

——當然, 指的只是說話數量這個層面, 他很不适應，現在每天中午出來和這個聒噪的小女生說話的時候，反而成了他一天之內最放松的時間了。

聽她說一說自己的日常生活，雖然大多都是一些小女生感興趣的瑣事，但仔細聽起來，也有幾分意思。

“學長你之前是不是說和你女朋友分手了？”

楊詞一愣, 這才想起自己之前亂扯的謊——沒辦法，自己說的謊，再扯，也要含着淚繼續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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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早分了。”

“那現在你有沒有女朋友呀？”

“……你想幹什麽？”

楊詞有點警覺。

“你看我怎麽樣？”

祁糖忽然笑眯眯的指着自己。

“你不是喜歡那個小男生麽？”

“我現在喜歡你呀。”

她嗓音甜脆，這句話尾音拖得長長，踮起腳就一步一步湊了過來，圓圓的小臉上一雙長睫毛的大眼睛，毫不回避的看着他。

楊詞忽然再度産生了不祥的預感，趕緊往後退，結果，這個天臺實在不大，往後走了兩步，直接碰到了欄杆，只能看着她笑吟吟的一步步走了過來。

然後，直接撲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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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爺我的初吻……就這樣沒了！沒了！”

直到午自修回教室，時昉見楊詞面色極其怪異，少見的準備問一下，不料他最後實在憋不住了，漲紅着臉就把這一嗓子吼了出來。

班裏一半人被驚起了……

“沒事，他在找他試卷。”

時昉幾句話打發了旁邊的受驚群衆，皺着眉問他。

“你确定還要這麽大聲？”

楊詞學乖了，趕緊放低聲音，把事情給他講了一遍。

“就問你我虧不虧虧不虧？”

“虧？”

時昉不太能理解他的思維——這難道不是他自己也樂意的嗎？

“不是，這是她主動的……她一個小丫頭。”

楊詞的臉可疑的紅了。

“你初吻還在不？”

時昉還沒回答，他自己轉過頭去看了看正在專心寫試卷的秦水遙，又轉了回來壓低聲音

“算了算了……當我沒問。”

時昉還沒回答，他已經很急躁的自己直接回答了。

看他們之前那樣子，這家夥怎麽可能忍住不親她。

“你們那時是什麽情況？是你先親的她吧？”

時昉寫試卷的手頓了一頓，随即點了點頭，也不看他，繼續算手頭的題目。

也是，想都不用想，看兩人性格……他忽然有些羨慕起來……下次見到那小丫頭，看他不親回來……楊詞忽然有些牙癢癢的想。

第一次……

時昉手裏飛快的算着題，忽然想起了那次雨天裏下雨的亭子，她橫沖直撞，撲上來，生澀無比的親吻……不由在心裏笑了，可惜那次之後，再也見不到小貓那麽主動了。

******

“楊詞好像談戀愛了。”

這天中午吃完飯，齊心少見的把秦水遙拉住了，說有話想和她說，不料，最後說出來的卻是這句話，沒什麽表情。

秦水遙愣住了。

“你難道……”

“誰知道呢，反正現在說也沒用了。”

齊心平時是很飒爽的性格，幹脆利落，現在也不例外，很果斷的截住了她的話頭。

“你沒有和他說過麽？”

秦水遙忽然回想起來了過去沒在意過的很多細節，以齊心的性格，這麽久沒表白，有些奇怪。

“沒有。”

“一開始，我以為他喜歡的是你。”

看秦水遙一臉驚恐的表情，她也笑了，

“不過後來你有時大神了嘛……”

秦水遙的臉迅速紅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們兩個都屬于比較內斂的性格，沒刻意回避，但也沒有刻意告訴過任何人。

“看得出來。”

雖然兩人相處模式看起來和之前依舊差不多，并沒有很多親密舉動，但是之間的感覺明顯已經不同了，尤其是秦水遙，對時昉的态度不聲不響間已經變化了，那種親昵依賴的态度……

剛開始時齊心還覺得有些奇怪，但後來，看時昉看她的眼神，心裏大概也慢慢有數了，大概是彼此都已經清楚對方心意了。

“他像個小男孩，你的事情之後，我覺得他是一直沒開竅，本來打算過段時間，等高考完再和他說，不行就假裝開個玩笑……反正他也看不出來。”

齊心一笑。

“你其實可以主動一些的。”

秦水遙想起楊詞的性格，她也算是比較了解了，成茉那事之後，他好像就已經打定主意，認定自己現在還不會談戀愛了……

加上她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和時昉坐同桌太久，被傳染了……反正，讓他主動對誰表白也很是難上加難。

“遙遙，我沒聽錯吧，你在教人主動一點？”

齊心忽然樂了。

秦水遙“……”

“時大神還用得着你主動？”

她忽然笑得很暧昧。

看時昉的性格，肯定是強勢主導的一方，遙遙這個樣子，絕對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哪裏還說什麽主動。

秦水遙“……”

“我以後肯定會碰到更好的人的。”

她見秦水遙的臉越來越紅，也不開玩笑了，忽然正色道。

“嗯。”

秦水遙拉了拉她的手，聲音很輕。

她完全能夠體會到這種心情，暗戀不能得，除此之外，還要眼睜睜的看到喜歡的人和別的女生在一起，她也沒有別的安慰的辦法了，只能陪她一起，說說話，希望她能夠開心一些。

*******

寒假被壓縮到了十三天，直到小年過後才開始正式寒假。

放假的那天傍晚，和他一起走出校門，秦水遙還模模糊糊覺得有種特別不真實的感覺。

“家裏親戚太多了，過年要接待好多親戚，學習時間都不夠了。”

她忍不住對他小小抱怨了一句。

秦水遙倒是寧願繼續在學校多上幾天課，秦父親戚不多，但是秦母那邊各類親戚數量衆多，每年過年時都特別熱鬧，在家裏接待別人，自己出門走親戚，反正想要靜下心來學習是不太可能的。

“要不來我家？”

他一直聽着她說，最後忽然提了個建議。

“诶，你不用走親戚麽？”

“不用，家裏還算安靜。”

他搖了搖頭，他家根本沒幾個數得上的親戚，有也分散在極其遙遠的地方。

“那說好了，除了過年那幾天，到我家來。”

她好像還沒答應吧，為什麽這麽稀裏糊塗的就好像變成已經協商一致了？

*********

不過雖然是這樣說，在年前家裏每天門庭若市，人來人往時，她還是老老實實的穿上大衣，背上書包出發了。

“媽，我去同學家裏寫作業了。”

秦母正忙着，也很無奈，她其實也很不願意成天操持這些應酬，可是沒辦法，除了親戚，還有朋友，同事，各種錯綜複雜的人情往來，也不可能一時斷得了。

“去吧。”

她很無奈的松口了。

“記得早點回家，要不打電話讓你爸爸去接一接，太晚了不要一個人回來。”

秦水遙還記得他家住址，很近，步行也用不了多久。

隔着挺遠，她便在交叉路口看到了他的身影，頓時很歡快地跑了過去。

時昉接到她信息後就直接下來了，忍不住多走了幾步，想早一點看見到她，結果隔着大老遠就看見她了。

裹得嚴嚴實實，戴了着一頂毛絨絨的帽子，厚實的暖黃色圍巾裏面露出一張小小的臉來，對他笑得甜甜的。

“我現在過去，會不會打擾到叔叔阿姨？”

她忽然有些緊張，她還沒見過他父母，現在這樣忽然貿然上門，會不會給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

“沒事，他們都不在。”

“哦，都不在。”

那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她很安心的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麽，臉色一下變了。

都不在……所以說她是要一個人跑去他家和他獨處了？

見小貓一臉驚恐，他忍不住笑了，勾起唇角，雖然瞳孔依舊漆黑清亮，笑起來卻更顯狹長，和從前稚嫩時還有些圓的眼睛截然不同。

“放心，我不會做什麽的。”

……覺得他這種笑容好像更加危險。

“你不相信？”

秦水遙還是一臉不信任……怎麽說，如果換做幾個月之前，他說什麽，她自然都會相信，但是，現在……

“你不是都去過我家了？”

“那不算，那時你又沒有……”

秦水遙小聲嘟囔，的确，那次是和楊詞一起去的，而且那個時候，他也沒有喜歡上她……

“你怎麽知道沒有？”

時昉好像知道她想說什麽一樣。

見她睜得圓溜溜的眼睛，他忍不住笑了，不再說下去了，拉着她進了門。

不過他這次倒是真的說到做到，倆人在家裏真的是學習，把空調打開之後整個室內都暖烘烘的，一人一杯熱茶，可以很久不說話，圍着桌子各自安安靜靜的看着自己的書，寫自己的卷子，只偶爾有他給她講題的聲音。

只有偶爾擡起頭，看看對方專注的樣子，便會不自覺也帶上笑。

傍晚的時候，他便送她回家。

時間像水一樣飛快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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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過年前最後一天。

“明天要去奶奶家走親戚了。”

“嗯。”

“有個東西。”

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想送給你。”

她從書包裏掏出了一條深灰色的圍巾……她還記得很久之前的那個冬夜，他送她回家時，借給她的那條圍巾，就是這樣的深灰色……

她卻一直記得那天那條圍巾的溫度和那天他的樣子，後來卻很久後再也沒見過了，旁敲側擊的問過，原來是不小心丢了，雖然過程也很讓人失笑……她找了很多地方，終于找到了一處有賣的地方。

雖然很貴……最後還是買了下來，她還再想看他圍着這條圍巾的樣子。

她踮起腳，想給他系上。

“你還記得那天麽？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出去。”

他應該沒印象了吧……雖然有些落寞，但是對她而言，是很珍貴的回憶。

她柔軟的手不時觸到他的領口露出的皮膚，激起細微的酥麻的感覺，在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她後頸絨絨的頭發和一片白皙光潔的皮膚。

“遙遙，我能親一親你麽？”

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秦水遙一愣，紅暈立馬在臉上蔓延開了——她這麽感動的沉浸在回憶裏，他一點也不記得，居然還在想這種事情。

“不行。”

她有些羞惱的把手一抽。

“你，你自己圍吧。”

也是，那個時候，他估計壓根沒在乎自己……不記得也是正常的，她不可能對他有什麽責怪，想到這裏，還是讓她有些沮喪。

“我走了。”

她有些沮喪的站起來，準備回家了，手忽然被他拉住了。

擡頭就看見他正在對着自己笑，修長的指間夾着的是一張很薄的……畫？

秦水遙有些疑惑的接起來看了看，是他的畫，看着有些年頭了，不過保存得很好，畫面色彩依舊清晰，飄雪的半截街道，女孩纖細的背影，飛揚的發絲，灰色圍巾，燈光和長長的影子。

和她記憶裏一模一樣的場景。

右下角寫着數字，3，以及一個日期，三年前的一月二十三日。

原來他也記得……不但記得，甚至在那時便用畫筆，将屬于他們的這一刻永遠的定格了下來。

三年前不敢讓他知道的，酸澀的暗戀的心情，在這一刻仿佛忽然隔着時空得到了最真摯的回應。

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現在可以親了嗎？”

他拉過她，揉了揉她的腦袋。

“不行。”

她從他懷裏蹭出去，從書包裏翻出了一個大文件夾，把那副畫小心翼翼的裝了進去。

“你要拿走？”

“不行麽？”她知道自己理虧，最後弱弱的抗争了一句。

“不行。”

他坐回原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把她剛說的那句話一模一樣的重複了一遍

“……我都送圍巾給你了。”

她實在是太想要這幅畫了，于是小心翼翼的挪了過去，坐到了他旁邊，拉住了他的手。

“時昉。”

軟軟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仰着臉看着他……再眨巴幾下眼睛，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來。

她還沒來得及移開，就已經又被他扯到懷裏了。

“剛才不是還躲這麽遠？現在又願意湊過來了，嗯？”

他把她摟入懷裏，低頭親了親她小巧的耳朵，看那潔白如玉的耳朵飛快随着自己的吻變成血紅，在她耳邊低聲笑道。

“還不是為了要你的畫嘛……”

她心如擂鼓，一不小心就把真實想法說出來了。

時昉“……”

到最後，她還是如願以償的拿到了那幅畫，心滿意足的離開了他家。

不過旁邊某人的臉色就有點……

快到家時，她忽然伏在他耳邊聲音很小的說了一句，便不敢再回頭看他，腳步很輕快的上樓了。

“剛是騙你的啦。”

“最喜歡你了……”

喜歡了好久好久，喜歡到沒有更喜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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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從鄉下回來時，她收到一個包裹，拆開一看。

一條很熟悉的圍巾，淺淡的玫瑰灰，除此之外，和他的那條款式一模一樣。

她彎着眼睛，将圍巾裹了上去。

果然和記憶裏一般的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圍巾虐狗法……

下章就高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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