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自己成長起來的蔣瑤笙,到底也算經歷過“戰争”的洗禮。

她慌了一時,很快就穩住了神,用這幾年她布下的眼線,打探請立貞潔碑的具體消息。

可到底還是年歲小,要應對後院的爾虞我詐已經頗費心力,手再長也就只能遍布後院而已,對于前院的事情則是一問就蒙。

宣平侯府分家分的很徹底,不止後院一分為三,前院也分了三處。只不過,二房沒有男人,三房的蔣威整日游手好閑,是以,使用前院最頻繁的也就只有蔣恩罷了。

就連二爺蔣福生前常用的小厮蔣肆,也去了大房。

另外常用的兩個,蔣伍在二爺生前便被趕出了蔣家,唯留下有些癡傻的蔣陸仍在打理二爺生前待客用的大書房。

徐昭星便叫慧玉召了蔣陸到中院說話。

慧珠問她為什麽不直接找蔣肆,要知道一個傻子就算忠心,也難當重任。

徐昭星擺了擺手,沒有回答。

蔣陸很快就來了,穿了一身青色的短打,沒有想象中的邋遢,相反還是面無胡茬,衣服整潔,只不過膝蓋和袖口的地方明顯已經磨白了。

他跪在門口,給徐昭星請安。

慧珠喚他進一步說話,他卻死活不肯邁過門檻。

徐昭星索性也不強求,就随他跪在那裏,遙遙看着他問話:“二爺,待你好嗎?”

慧珠說過,蔣陸笨是笨點,卻有一雙比常人靈敏的耳朵,徐昭星不怕他聽不到,甚至沒有刻意擡高聲音。

蔣陸的反應比常人慢些,用有些慢的語調回答:“回二夫人的話,二爺待小的自然是極好。”

“那你聽二爺的話嗎?”

Advertisement

“聽啊!”

“那二爺讓你聽我的話,你聽嗎?”

“肯定聽的。”蔣陸一面回答,一面重重點頭,“二爺原來就說過,二夫人說的話和他說的話一樣。”

徐昭星從榻旁緩緩移步至門邊,“那你去找蔣肆,告訴他,你夢見了二爺…在哭。”

其實蔣陸并不懂,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他根本就不需要懂。于是,看着光影中的二夫人,再一次重重點了下頭。

一仆不事二主,說的是仆人的忠心,其實也說明了主人的态度。

蔣肆在大房并不是個得重任的,大爺出門有蔣春和蔣秋跟随左右,回了宣平侯府,又有蔣東這個管事打理大小事物。

他根本就擠不到大爺的跟前兒,心裏也明白就是擠到了跟前兒,也是個遭白眼的。

他便索性不擠,每日做些雜活,累是累些,好在少生閑氣。

這一日,管事蔣東讓他清理地窖,他從早起一直做到月上樹梢,這才拖着疲倦的身軀去了廚房,而後準備回住處歇息。

大房在前院的仆人房外有一棵老柳樹,蔣肆經過柳樹的時候,被突然竄出來的蔣陸吓了一大跳,待看清了來人,他又氣又笑地踹過去了一腳。

蔣陸沒有躲,實際上,蔣肆踹來的這一腳并不重,也就是将将挨着他的衣角,就沒了力度。

他眼巴巴地看着蔣肆手裏捧着的兩個饅頭。

蔣肆抛了一個給他,而後自己靠在了柳樹上,撕了一塊饅頭,邊吃邊問:“陸兒,你怎麽來了?”

蔣陸咽下了口中的饅頭:“來看看你。”

蔣肆嗤笑:“我還用的着你來看!”

蔣陸一聽,低了頭,不言語了。

蔣肆又踢了他一腳,“快說,找我幹什麽?”

蔣陸哼哼唧唧,半天才道:“肆哥,我昨夜夢見二爺了,他不和我說話,卻光看着我掉眼淚呢。”

蔣肆舉着饅頭的手頓了一下,心裏不由的咯噔一跳。

他看着月光下的蔣陸,眼睛放着精光,“你……見過二夫人了?”

惠潤得了令,到前院整理二爺生前的大書房。

二爺過世了這麽久,二房在前院真沒幾個能用的人了,圍觀看熱鬧的倒是不少。

惠潤的眼尖,一眼就瞧見院門前的槐樹下站了個青衣的家奴,吆喝道:“哎,你,對,就是你,你過來幫我挪一下櫃子。”

蔣肆猶豫了一下,低着頭進去了。

櫃子還是那個櫃子,就連書案上擺着的青玉鎮尺也和往昔放置的位置一樣。

惠潤指揮他将書櫃往角落裏移了移,緊接着便扔了一袋碎銀在他的腳下。

惠潤道:“活兒幹的不錯,二夫人賞你的。”

想要在大房打探消息,沒有銀兩,可是寸步難行。

“小的,謝二夫人打賞”。蔣肆的心裏清亮,将那銀袋子攥在了手中,又貼身收藏好。

——

請立貞潔牌坊的提議确實是從三房起,因為關系着整個蔣家的聲譽,大爺亦很動心。

這才是大夫人偷偷派心腹過來傳話的主要原因。

大夫人不能違背大爺,卻也不甘心。

這就是利益牽制,沒有絕對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盟友。

這立貞潔碑畢竟不是一樁小事,三爺和大爺聚在一起嘀咕了半月有餘,覺得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終于從紙上談兵付諸行動。

這一日,蔣家大爺特地請了同僚章得之回家,說的是喝酒,其實就是為了說立貞潔碑之事。

從自家的嘴裏說出這樣的話,總歸會被人诟病。從外人的嘴裏提出來,這就不同了。

更何況這個外人還是個大儒,和蔣福一樣少年成名,當時被并稱為“武蔣文章”。

章得之并不是個好請的客人,實際上五日前,蔣恩已向他邀約一次。

只不過二人的交情過淺,被章得之給婉拒。

蔣恩并不死心,今日課畢,又在太學門口特地和章得之偶遇,好說歹說,硬是将人給拉到了家裏。

蔣恩帶着章得之才踏進宣平侯府的大門,又與蔣威偶遇。

這巧合,讓章得之笑而不語。

于是,兄弟兩人作陪,在前院擺了桌宴席,款待他。

宴席太好,招待太周,讓章得之倍感壓力。

蔣恩好歹也是五經博士之一,說起風雅來,在行的緊。

蔣威又是個風月高手,時不時說些點到即止的葷言葷語,氣氛調節的恰到好處。

宴席過半,兄弟二人對視一眼,蔣恩嘆息一聲,道:“不瞞清烈先生說,我早就想與先生交心,只是,唉,看見先生總會想起我那亡弟。”

不待章得之言語,蔣威便假裝埋怨道:“大哥真是,今日就該忘卻煩憂與先生痛飲一番,提二哥作甚?”

“還不是因着你二嫂……”蔣恩又嘆了口氣,用帶了些歉意的語氣對章得之道:“不瞞先生,前幾日我那二弟妹尋了短見,若不是救的及時……唉,幸好沒事,若不然我有何顏面對我那死去的兄弟。”

蔣恩嘆了又嘆,引了又引,就是想引着章得之自己詢問徐氏尋死的原因。

可章得之端了酒盞,只喝不語。

只好自己又道:“說來慚愧,都怪拙荊。唉,其實真說起來,拙荊也算是好意。想着我那二弟妹還很年輕,與其後半生孤獨,不如再尋良人,想來二弟在天之靈,也不會因此而怪罪。誰知,我那弟妹用情至深,執意尋死……”

話都說到這兒了,是該提請立貞潔碑的時候了。

偏在這個時候,徐昭星像個鬼一樣,悄無聲息地到了宴客廳。

蔣恩正在給蔣威使眼色,意思是快提貞潔碑,乍一看見徐昭星,驚得打翻了桌案上的酒水。

他強作鎮定:“二弟妹,你怎麽會到此?”

徐昭星笑回:“哦,我在福星院收拾夫君的大書房,聽聞大伯和小叔在此宴客,特來瞧瞧可有招呼不周的地方。”

宴客廳裏一共就三個男人,方才和她說話的和另一個長的有些相像,都長了一雙和蔣瑤笙類似的丹鳳眼,想來剩下的那個便是慧珠口中的章先生了。

據說挺有名,字清烈,她前幾日看的那本小閑書,就是他寫的。

徐昭星便對着他道:“這位先生,招呼不周,還請海涵。”

章得之拱手行禮:“夫人客氣!”

蔣恩的眼皮兒直跳,不悅地道:“二弟妹,快快回去,前院可不是女人家該來的地方。”

徐昭星但笑不語,緩緩走到章得之的桌案前,執起酒壺,替他斟滿酒盞,這才柔聲問起:“先生乃大儒,小婦人有一事想請教先生。”

像洪氏之霸道,餘氏之乖張,在外男面前也不敢如此膽大妄為。這一向溫順的徐氏,居然也能咄咄逼人,實在讓蔣恩和蔣威驚訝不已,再想制止,已晚矣。

“夫人有什麽想問的,但問無妨,清烈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章得之本打定了主意,任那蔣家二兄弟如何下套,都不會趟蔣家的渾水。可如今,他改變了主意。

徐昭星沖他溫和一笑,随即轉了轉身子,面對着蔣氏兄弟,目露兇光:“人都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只是不知有沒有這樣的說法,寡婦沒有兒子,公婆也不在人世,那這必須得服從大伯或者小叔嗎?哦,還有個前提,兄弟三人已分家。”

蔣威還好,只是驚詫,蔣恩的臉色已經變成了青灰色,指着徐昭星,“你”了半天,說不出其他的話。

徐昭星冷笑,陰陽怪氣:“哦,我也是聽說的。聽說,我家大伯和小叔要背着我,給我請一座貞潔碑呢!這麽大的殊榮,小婦人惶恐,并不敢要。”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