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閃回
翌日。
去桐鎮打探消息的士兵回來彙報, 桐鎮的情況很糟糕, 瘟疫蔓延的很快,幾乎是整個鎮子的人都被感染上了,士兵只敢遠遠的觀望一下桐鎮的情況就趕快溜了。
至于桐鎮的百姓是生是死, 他們是管不住了。
不光是桐鎮, 就連雍州城裏也有不少人開始有了手腳發軟的症狀。即使熬制了湯藥, 也依舊止不住瘟疫的蔓延, 陳前已經派了人去京城報信, 即使快馬加鞭, 也要十多天才會到。
陳前很擔心雍州城的安慰。一旦控制不住疫情,恐怕全城的人,都會……
陳前在得知疫情的第一時間就回家安排了自家夫人和孩子趕快回娘家, 萬一被傳染上了, 那後果不堪設想。提早設防是對的。
陳前也去領了一碗預防的藥湯喝,這藥雖然沒辦法治好瘟疫,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陳前喝了一碗,管家阿才跑過來了,神色慌張,陳前見了,臉色不是很好看, “慌慌張張的做什麽,”
“出大事了。”阿才着急忙慌的說。
“出什麽大事了?”
阿才湊近陳前,壓低聲音在他耳邊低語,“我聽說, 王妃也染上瘟疫了。”
陳前眼睛一瞪,低聲呵斥,“不準胡說。”這種話要是讓周楚淵聽見了,大概以為他們在胡說八道,這種話可不能傳到他的耳朵裏。
阿才着急的解釋,“我沒有胡說,我剛剛聽見店老板說王妃昨晚上高熱了一整晚,她的貼身丫頭進進出出的燒水給擦身子,這不是高熱是什麽。”
陳前有些遲疑,聽起來倒是跟瘟疫很像,只是,萬一人家只是風寒了怎麽辦。她的身份不一般,他可不敢胡亂給人定罪。
周楚淵的脾氣到現在他都沒有摸清楚,有時候覺得他好相處,有時候又難以靠近,和之前每個來雍州的老狐貍都不一樣。
只要是狐貍,那眼裏都是有貪念的,只要有個貪念,那便是攻陷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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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表露出任何破綻,他不敢輕舉妄動。
可若是他的夫人真的是瘟疫,那便是最好的機會。
若是不能為他所用,那便只能棄之。
——
蓁蓁的高熱情況越來越嚴重,從昨天的昏睡狀态轉變為手腳癱軟,清晨的時候,還出現了嘔吐的現象,她一點東西都沒有吃,只能嘔吐出來一些酸水。
小秋看的心疼極了,背着周楚淵悄悄抹淚。
周楚淵給她換了一塊絲帕,額頭還是很燙,她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甚至還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朱思遠來診過脈,只能施針暫時護住她的心脈。
“我得去桐鎮看看,檢查一下那位婦人的屍體。”
周楚淵臉色凝重,一整晚都守在她的身邊,她的狀況很糟糕,他不願意把她的情況往糟糕的一面想,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
她大概,是真的染上瘟疫了。
就因為那個跟她沒有半分關系的孩子。
“那邊不能去。”半晌,周楚淵才說道。
朱思遠看着他,認真的說道:“任何疾病的來源都是跟它身邊的人或者物有關系的,只要找出來,我們便有辦法克制它,雖然過程很艱難,但是,這是我們醫者去做的簡單的小事。”
周楚淵的心裏又燃起了希望,義父既然這樣說,那便是真的相信這來勢洶洶的瘟疫一定有破解之法。可是,她等得了嗎。
“可是,萬一義父您也被傳染上了怎麽辦?”他還是不放心,他是蓁蓁最後的希望,如果他也被傳染了,那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我會做好防範,為了安全起見,最好是戴上面紗,不管是誰,我都希望是這樣,我知道你很愛蓁蓁,但是,為了自己也為了她,你最好是戴着面紗。不光是你,全城都應該是這樣。生命的代價太過沉重,應該保存我們最後的人力。”
“義父……”
“聽我的,你已經是個可以做決定的成年人了。”
從他決定成親開始,他便已經悄無聲息的蛻變成了一個大人,可能是他發現的太晚,總之既然已經成親了,那麽他們就是夫妻了,不管是因為什麽目的,那都只能是前塵往事。
他會盡力治好所有人,包括蓁蓁。
這是他的使命。
朱思遠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出發去了桐鎮,第一個發現的瘟疫患者已經死去,桐鎮現如今的情況只是一座等待荒涼的空城,只許進,不準出。完全是切割了所有桐鎮人的希望。
他只身前去,只怕是希望渺茫。
可是周楚淵依舊心懷希冀,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有希望的。
死而複生這種神奇的事情都會讓他遇見,何況一場小小的瘟疫,他們一定可以挺過去,一定可以。周楚淵這樣安慰自己也這樣安慰蓁蓁,他們會好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
送走了朱思遠,小秋去樓下端了一點店老板剛煮好的稀粥,王妃一整天都沒有吃過東西了,早上又嘔吐,這樣下去,就算病好了,身體也要垮了。
小秋嘆口氣,走過來對周楚淵說道:“王爺,您先吃點東西吧,我來給王妃喂點粥。”
周楚淵搖頭拒絕:“我來吧。”
小秋又心疼又生氣,他一整晚都沒有休息,王妃沒吃飯他也就顆粒未沾,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呢,“王爺,您整天都沒吃東西了,要是再不吃的話,身體會撐不住的。”
“我沒事。”周楚淵堅持。
“王爺。”小秋有些生氣了。“您這樣到底是要做什麽呢,王妃好了要是知道您為了她就這樣,那她一定很生氣的。”
周楚淵不明白她的意思,“什麽意思。”
小秋道:“不僅僅是王妃生病。還有很多百姓,您如果就因為這樣而一蹶不振的話,那麽王妃和百姓都要靠誰呀。”
這個時候,只有你了。
如果連你都倒下,那大家該怎麽辦呢。
周楚淵只覺得自己腦袋脹痛無比,他聽不見任何,也沒辦法思考任何,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随着她得病開始就陷入了另外一種無可救藥的場景。
義父都還沒說瘟疫完全沒有希望,他都去了桐鎮尋找瘟疫源頭,可是自己,卻在這裏自暴自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只覺得,他像是回到了前世,她剛剛離開的時候。
雖然他手握重權,卻又像失去了全世界一般。
大家是自己失去過,才知道,這種感覺再次來臨的無力感。
他可以怎麽辦呢,他還可以怎麽辦呢。
他只知道,他會一切方式來治好她,哪怕只有一絲希望。
小秋說的對,還沒有到最後一刻,他不能頹廢下去,她和雍州的百姓都有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
“你照顧好她,萬一有任何變化,立刻來找我。”
“哎,王爺。”小秋叫住他,“您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我在隔壁收拾了一間房,您暫時先去那邊休息,王妃這邊我來照顧就好。”
“好。”
走了幾步,周楚淵又覺得哪裏不對勁,轉過頭,看着端碗準備給蓁蓁喂粥的小秋,“你不怕傳染上嗎?”
義父說過,瘟疫傳染性非常強,要是她被傳染了怎麽辦。
更何況,她只是一個丫鬟而已。
有必要這樣嗎?
小秋咬着唇,羞澀的笑了笑。“我不怕呀。”
王妃說過的,将來她要是有了喜歡的人,會從王府出嫁,王府就是她永遠的娘家,她從來沒有遇到這麽好的主子,主子都不嫌棄她,她哪裏會嫌棄王妃呢。
更何況朱先生都說了還有希望,她怕什麽呢。
——
雍州城裏有不少百姓都出現了嘔吐的現象,不過尚且還能自由行走,不過就是體力不如從前,像個步入花甲的老人。陳前前一日就把這些有隐約跡象的百姓全部隔離到了關帝廟。關帝廟住不下了,就直接在附近搭起了棚子。
周楚淵到達關帝廟的時候,就看到許多剛剛建好的帳篷。
以及,許多患病的百姓。
領湯藥的比領粥的要多出好幾倍來,很少見到他這麽晚才去粥還有剩餘的現象。
又添加了許多疑似瘟疫的百姓,陳前正在命令士兵把他們送去關帝廟。
大家都包裹嚴實,生怕自己呼吸到一點點有毒的氣息。
陳前亦是如此,戴着黑色的面巾,遠遠的站在廟前,看着士兵們把人送進去,面無表情。看到他來了,神色才有一絲絲的松動。
“王爺。”
耳邊回蕩的是關帝廟裏哀嚎的聲音。、
他不敢相信,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真的看到人間煉獄。
“就把他們這樣送進去,那他們吃什麽喝什麽?”周楚淵問道。
“我們會定時把這些粥和水送到這裏,周邊的一些大夫已經過來了,大概晚上的時候就能施診。”
“有多大把握?”
“下官也不知道。”陳前搖頭說道。
雍州城裏人心惶惶,他在街上走了一遍,發現街上亂作一團,攤販的東西散落一地,這比他剛來雍州的時候還要糟糕。
走了好半天,也看不到一個一個人。
大概所有人,都在家裏躲避這可怕的瘟疫吧。
“傳我的命令,把原本的重量加到三倍,銀兩也是。如果願意留在雍州的話那便在家裏不要出門,如果不願意留在家裏的話,那可以拿着這些糧食和銀兩去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他做了最壞的打算。
陳前怔楞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王爺的意思是要放棄雍州了嗎?”
“不。”周楚淵道:“不是放棄,是把傷害降到最低。”
情況很糟糕,甚至得不到控制。
關帝廟燃起了篝火,連夜從附近趕過來的大夫已經着手診治,他的內心只抱了一絲絲的希望,義父都查不出來的病因,他不信這些大夫能夠查出來。
他在關帝廟待了很久,大夫跟義父說的一樣,很複雜的瘟疫源,從嘔吐和手腳發軟的情況上來看,這應該是誤吃了有毒的食物才對。
可是又不完全對。
大夫們還在徹夜研究,他被陳前催促了幾次回客棧先休息,明天早上再過來,他的确是有些熬不住了,整個人都處于一種精神極度疲憊的狀态。
他想一直待在她的身邊,一直一直。
剛到客棧,他就看到門口站了一個很熟悉的人。
是計小蝶。
不過今天她不再是一身夜行的裝扮,而是穿回了自己的女裝。
不如蓁蓁好看,但是看起來,身體要比蓁蓁結實許多,大概是常年習武的緣故。
“王爺,我在這等您很久了。”看到他回來,計小蝶朝他抱了抱拳。
“有事嗎?”
“小蝶想要知道,王爺到底有治療瘟疫的辦法了嗎,聽說瘟疫是從桐鎮那邊傳過來的,那邊的百姓,要怎麽辦呢。”
“你相信我嗎?”
計小蝶點點頭:“我一直很相信您。”
“相信我就好,大周朝最厲害的大夫已經去桐鎮尋找瘟疫源了,只要找到,他定能找到破解之法。”
原來是這樣。
計小蝶松了口氣。
她剛聽說的時候還以為他要放棄掉桐鎮的百姓,只要他說是的話,那麽她就再也不會相信他了,她把自己最重要的秘密都告訴了他,他可千萬不能做這些違背承諾的事情。
好在,他沒有。
周楚淵上樓去查看蓁蓁的情況。
朱思遠臨走前又給她施了針,情況倒是沒有再繼續糟糕下去,只是依舊沉睡不醒,偶有嘔吐的現象,卻不是那麽嚴重。
小秋給她擦了身子,又換了幹淨衣服,雖然病着,小秋卻也貼心的照顧着。
“怎麽樣?”
小秋搖搖頭,“沒辦法喝粥,張不開嘴,我只能喂點水。”
她靜靜睡着,像是只是睡着了一般。
周楚淵俯.身親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摸着她的臉,溫聲道:“你累的話就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咱們就回家。”
周楚淵吃過飯,卻堅持待在自己的房間裏不挪窩,小秋拿他沒有辦法,只好在房間裏鋪了地鋪,就在大床旁邊,這樣也好,要是王妃夜裏有什麽的話,王爺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小秋剛回房,就聽見了周楚淵在叫她。
把脫了的衣服又穿上,快步的往樓上跑。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天的植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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