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閃回

她差點就忘記了, 芝蘭雖然死了, 但是留下了一個孩子,如今整個桐鎮的百姓都自身難保了,誰有那個精力去照顧這不屬于自己的孩子呢。

小秋把阿寶抱了過來, 蓁蓁有些緊張, 前世她的孩子早産去世, 她沒有見過剛出生的孩子到底長什麽模樣, 如今抱着芝蘭的孩子, 心中思緒萬千。

想着自己那個孩子, 蓁蓁的眼裏立刻聚集起了淚意。

要是她的孩子還在的話,那該多好。

說來也奇怪,原本阿寶睡醒了在隔壁房裏哭個不停, 小秋跑過去把他抱出來放到蓁蓁懷抱裏, 原本閉着眼睛嚎啕哭的孩子,立刻委屈的看着她,小手指在半空中揮舞着,吚吚嗚嗚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不過小孩子這嘟囔的聲音,聽起來就讓人心不由得柔軟起來。

蓁蓁伸出自己的食指在他白皙細嫩的鼻尖上輕輕點了一下,這脆弱的小生命, 她一點力氣也不敢使,生怕把他哪裏就弄痛了。

蓁蓁盯着他的小臉看,驚覺小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樣。

剛出生的時候她見過這個孩子,黑黑瘦瘦的, 幹癟的像是個小老鼠,沒想到這才過了沒多久,立刻就變成了一個白皙清透的小寶貝。

抱在懷裏,輕飄飄的很,阿寶倒也聽話,一到她懷裏,立刻就不哭了,睜着清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蓁蓁的心立刻就被揉成一團水。

小秋看着阿寶一到蓁蓁懷裏立刻就不哭了,忍不住笑起來,“王妃您看,這家夥這麽小就知道看人了。您一抱他馬上就不哭了。”

蓁蓁抱着一丁點重量的阿寶,“他也真是可憐,剛出生,家裏就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這麽小,就成了一個孤兒,将來,他應該怎麽辦呢。

蓁蓁剛醒,手臂上的力氣還未全部恢複,抱了一會就覺得很酸,小秋又把阿寶抱了回去,喂了點米湯,阿寶又砸吧着嘴睡着了。

小秋把阿寶抱了回去,再回來的時候,她遠遠瞧見周楚淵回來了。小秋會心一笑,難得見王爺這麽早回來,怕是想王妃了吧。

阿寶睡着了,小秋打算去鎮長家看看有沒有什麽要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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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現在主要是照顧王妃為主,但是王爺回來了呀,她眼力價還是有的,不可能去打擾他們的。

剛出門,她就看到維棠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小秋覺得很奇怪,一向維棠回來以後會去廚房找自己幫忙照顧阿寶的,現下是什麽情況,他走什麽呀。

小秋叫住要走的維棠,“維棠,你去哪呀。”

維棠這個最不想看見的就是小秋。

雖然朱思遠說的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但是他總覺得很奇怪,仿佛她也知道了一般。

明明,他們清白的很。

“沒事,我出去一趟。”

“去哪。”

“王府吩咐的事情,不能說的。”

“哦。”

維棠快速的走了,一抹黑色很快消失在拐角處,小秋努努嘴,她剛剛想說什麽來着,她其實就是想問問,去看過阿寶沒有,以往每次他回來了都要去抱一抱阿寶的,這怎麽到門口就走了呢。

藥效很快就起了作用,高熱的百姓逐漸減少,壓在雍州百姓頭上的黑雲也逐漸散去。周楚淵松了口氣,陳前也松了口氣,所有人的心情似乎都好了許多。

只是這個時候朝廷派來的太醫還沒有來,他們就已經自行研制出了救治百姓的藥房。

陳夫人憂心忡忡的,前幾日陳前做了那麽大的錯事,居然把救不了的百姓直接扔到了山神廟自生自滅,現如今瘟疫得到了救治,周楚淵肯定會,會懲治他的。

“大人,您看我們還是走吧,等這裏的事情處理完了,齊王肯定會懲治我們的。不如我們現在就走,興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呢。”

陳前哼了一聲,倒是不擔憂接下來的事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能跑到哪裏去,再說了,我不覺得我有錯,就算是到了朝堂之上,我也可以理直氣壯的回答皇上。”

陳夫人擔憂道,“可是,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陳前道,“什麽預感?”

陳夫人道,“我總覺得,這個齊王和之前那幾個欽差不一樣,我跟那個齊王妃暗示了好幾次,她也不見上鈎,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們之前那麽貪心,會不會……”

“會不會什麽。”陳前忽然惱怒起來。“我們什麽都沒有做過,婦人之見總是目光短淺,黃主薄答應過我們的,只要這次事情辦成了,我們很快就會被調往京城。你知道我在這個地方待的有多惡心嗎。”

陳前的目光忽然變得兇惡起來,陳夫人一向不善言辭,更不善跟這樣一個處于盛怒邊緣的人争執,陳前原本是大周三十年的狀元,寒窗數十載取得如此功名本該春風得意,天子的門生,這聽起來就威風不已,然而他在進宮路上看見一只頭通體雪白的小花貓,只是小花貓不知道在哪裏去爬過了,原本漂亮雪白的身體也沾上了不少的灰塵,看起來有些髒兮兮的。陳前當時也不知道腦子裏再想些什麽,居然脫口而出“這小貓應該是哪位嬷嬷樣的吧。”本來這也是一句無可厚非的話,哪知這只小貓是薛貴妃養的,是番邦進貢的一只貓,皇上很是金貴它,薛貴妃也很喜歡,所以皇上就把這只小貓賞賜給薛貴妃了。

本來初進宮一句疑問的話倒也無可厚非,誰知這話居然被薛貴妃聽見了,本該是貴妃的小貓居然說成了嬷嬷的,薛貴妃的臉色當即就變了。

于是本該在京城享受榮華富貴的新科狀元,最後只能黯然的踏上去雍州上任芝麻官的路途。

他想要回京城,再回到那個讓他滿身榮光的地方。

可是,沒有正當理由,他連回去的理由都沒有。

跟人結盟,是最好的借口。

“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以回去的理由。這不是我應該待的地方。”陳前的目光逐漸冷厲。陳夫人看着他一提起京城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她不敢再勸說了,只是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們的安逸生活,似乎馬上就要到頭了。

蓁蓁睡了一晚上,天亮的時候精神總算精神了很多。

她醒的時候周楚淵還沒醒,甚至連她起床都不知道,蓁蓁下了床,悄悄除了門。

他們現在住在芝蘭的院子裏,秋風蕭瑟,她在肩上披了一件薄披風才出來,芝蘭家距離鎮長家不算遠,天剛微微亮,眼前只有混沌的一片。

睡了太久,她只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仿佛都生鏽了一般。

動了動胳膊,她裹緊了身上的披風慢慢往前。

她想去鎮長家裏看看,她昏睡過去以後,這裏,到底變成了一個什麽樣的世界。

天還未亮,服過藥的百姓都睡在了地上,大家一字排開,男女被分隔成兩邊,也顧不上男女有別了,大家都睡在了一個大廳裏。

蓁蓁過去的時候,在院子門口看到了一抹火光,她有些好奇,這麽早,是誰在這裏生火。

走了過去,才發現居然是朱思遠。

“義……”蓁蓁剛一張嘴,才說了一個字,坐在地上的朱思遠立刻擡頭嚴肅的看着她,蓁蓁自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重新說道。“朱先生,您這麽早就起來了嗎?”

朱思遠轉頭繼續盯着罐子裏還在沸騰的藥。“早點起,害怕出什麽變故。”

蓁蓁找了個小凳子規矩的坐在他旁邊,看着罐子翻騰的藥。“朱先生您是一晚上沒有睡吧,您看您眼底的青黛色,哪裏像是早起的樣子。”

朱思遠沒想到她的眼力這麽好,不過還好,早上太安靜,連個陪他說話的人都沒有,如今不請自來一個,倒是多了一個說話的人。

“你這麽早起來做什麽,你剛剛醒,還是要多休息才是。”

“睡了那麽久,身體都要睡壞了,哪裏還睡得着。”

“那也要多休息。”

藥味漸濃,這苦澀的味道即使知道是救人命的,她也依舊喜歡不起來。忍住內心的厭惡,她深呼吸一口氣。把下巴擱在手臂上,看着對面的朱思遠。

“朱先生,為什麽我的症狀跟別人不一樣呢?”蓁蓁幽幽地說。昨天聽小秋講了一下她昏迷以後的事情,大家都是高熱和嘔吐現象,只有她是嘔吐高熱加昏迷不醒。

她沒有醒過,別人卻沒有昏睡過。

是不是,她跟別人不太一樣。

朱思遠不太明白她說的是哪裏不太一樣。心裏可能知道她想問什麽,但是面上卻依舊一副不解的模樣。“你想問什麽?”

蓁蓁道,“朱先生您确定我已經好了嗎?萬一再次複發怎麽辦。”

說實話她還有些擔心,醒來的種種總讓她有種不真切的感覺,尤其是自己吃了一頓飯以後就睡到了現在,她害怕,這藥只是假象,萬一又睡過去了,那該怎麽辦。

朱思遠倒是沒想到她在擔心這個,還以為是什麽呢。

原來是這樣,輕笑一聲撫平她的疑慮。

“你已經徹底好起來了,除了身體比較虛弱以外,別的跟之前一模一樣。”

“真的嗎?”她有些狐疑。

“我的話都不相信嗎?”朱思遠無奈的笑。

蓁蓁囧的努努嘴,她很想說是的,但是她清楚自己內心是非常信服的。能夠被周楚淵如此看重的人,肯定不會騙她才對,再說了他那麽敬重朱思遠,一定不是騙她的。

蓁蓁柔柔的笑了笑。跟朱思遠道謝。“相信的呀,只是如此悅耳的話,再聽多一遍也依舊覺得很悅耳。”

和朱思遠面對面坐了一會,她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朱思遠忍不住好奇道。“你出來楚淵知道嗎?”

蓁蓁搖搖頭,“他還沒醒。”

朱思遠哦了一聲,“那難怪了。”

蓁蓁不解道,“怎麽了朱先生。”

朱思遠搖搖頭,這才擡頭往她身後努了努下巴。蓁蓁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轉頭,她看見周楚淵只穿着中衣就往她這邊走過來。

清晨朦胧的景色裏,他的身影卻清晰的要命。

真真的臉立刻就有些不自然起來,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朱思遠,發覺對方并沒有把視線落在她的身上,而是很認真的看着翻煮的藥。松了口氣。

周楚淵走了一圈發覺她在鎮長家,一顆提在胸口的心忽然就放下了。

他還以為。

還以為她不要他了。

蓁蓁站起來走向他,氣溫已經逐漸轉涼,他卻只穿了一件中衣出來。

“怎麽不穿好衣服就出來了。風寒了怎麽辦。”蓁蓁嗔怪道。

“你起來了怎麽不叫我一聲。”周楚淵看着她,“我以為……”

“以為什麽?”

“以為你迷路了。”周楚淵忽然語氣輕快的說。

真真白他一眼,就知道胡說,雖然她只來過一次,但是也不至于出門就迷路吧。

“沒正行,朱先生看着呢。”蓁蓁懶得跟他說這些沒皮沒臉的話,這些話躲在房裏悄悄的說就好,說出來大家聽她怎麽好意思呀。

朱思遠面無表情的盯着眼前冒煙的罐子。“我沒看,你們繼續。”

周楚淵立刻笑了起來。單手大大咧咧的攬上蓁蓁的肩膀,輕快的回首對他道。“朱先生,您還先慢慢熬着,我們就先回房了。”

蓁蓁的臉立刻就紅了,她不敢回頭看朱思遠此刻的表情,她只覺得自己臉一定很燙。

伸手鑿了一下他的胳膊,嬌聲道,“你怎麽能跟朱先生這麽說話,你還要不要臉呀。”

周楚淵倒是不覺得自己說的這話有什麽不要臉的舉動。他說的都是實話。“我有說錯嗎。我們本來就是要回房呀。”

蓁蓁的臉再次紅的厲害,她覺得周楚淵似乎越來越能說些讓她無言以對的話。

這些話,以往的周楚淵是絕對不會說的。

她哪裏知道,自己只是生了一場病而已,他就換成了這麽一個……油嘴滑舌的人。

蓁蓁在他懷裏掙紮了兩下,發覺自己根本掙脫不開,索性也就由着他去了。兩人肩并肩親密的往芝蘭家走,安安靜靜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可以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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