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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熱鬧的日子過的飛快,眼看着距離終選還有幾天的功夫,儲秀宮中明裏暗裏透露出緊張的氣氛,連着幾日有秀女出小狀況,主事的李嬷嬷加派了人手看着,也不許秀女們再離開儲秀宮。
四月二十一這天,上午的璃茉苑很忙碌,院子裏整齊的放着數盆從花房裏搬出來的花,大朵的牡丹花還沾着清晨露水,比升起的太陽還要嬌豔。
忽然的璃茉苑外傳來急速的腳步聲,朝着主屋這兒沖過來的身影打破了院子裏的平寧,跑的太急的緣故,上臺階時還踢倒了落葵剛剛放好的兩盆花,不等她心疼那身影已經竄進了屋子,落葵手拎着澆水的木桶愣愣看着那背影:“太子殿下......”
內屋中的青澄也被突如其來的泾陽吓了一跳,沒聽到外面通報人已經站到她身後了,二話沒說拉起她就要往外走,一張臉暗沉的快黑出炭來。
“泾陽。”青澄喊了他一聲,抓着她的手一緊,不由分說把她拉出了屋子要離開璃茉苑,身後的紫蘇趕緊拿了外套追上來,“殿下,您先讓公主把外套披上啊。”
已經走到璃茉苑門口的泾陽這才停下來,紫蘇趕緊把衣服給青澄披上,青澄這才有空暇看他:“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你跟我走。”
“去哪兒?”
“去父皇那裏。”
“大哥!”
泾陽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了蔚寧的聲音,青澄轉過身去,蔚寧也像是匆匆過來的,臉上還帶着些微紅。
一個兩個都這樣,青澄看着他們:“發生什麽事了?”
蔚寧眼神微閃,掩飾着情緒,卻又透了些低落:“姐姐不知道麽。”
璃茉苑這兒一派太平,早上前去永和宮請安皇後也沒說什麽,她現在還一頭霧水:“知道什麽?”
蔚寧抿嘴:“父皇要給姐姐賜婚了。”
青澄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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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要給姐姐和聶太傅賜婚,姐姐不知道嗎?”耳畔忽然傳來蔚寧略帶哭腔的聲音,青澄驀地擡頭,蔚寧的眼眶紅紅的,“皇後娘娘提議要給姐姐賜婚,父皇剛剛召見了聶太傅。”
拉着青澄一直沒松手的泾陽臉色更沉了,青澄則是看着蔚寧,這怎麽可能,喜歡聶太傅的明明是蔚寧。
“父皇不會答應的。”泾陽生硬的語氣打斷了蔚寧,陰沉着臉,“我們正要去禦陽宮,你先回去。”
“大哥!”蔚寧只出口喊了聲泾陽就拉着青澄離開了,她愣愣站在原地看着他們的背影,心裏說不出的奇怪,大哥的反應是不是過了。
......
等泾陽拉着青澄趕到禦陽宮已經是三刻後,禦陽宮外的回廊裏他們直接撞上了在宮人帶領下離開的聶太傅,泾陽腳步一頓,等青澄反應過來泾陽已經松開手朝着聶太傅沖過去了。
幾乎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泾陽那拳頭直朝着聶太傅的臉上打去,青澄心頭一緊,正當聶紫丞後退躲閃時兩個人雙雙跌出了回廊,摔進了底下的草叢內。
悶哼聲随之傳來,衆人趕過去一看,聶太傅被太子殿下牢牢壓着,太子殿下則是滿目猙獰的瞪着他,雙手還揪着聶太傅的衣領,恨不得吃了對方的架勢。
“是不是你和父皇求娶了青澄!”泾陽惡狠狠的質問,“是不是你,快說!”
“臣沒有。”聶紫丞艱難的撐起身子,泾陽不信他,“不是你是誰。”
後面趕來的德福和德祿趕緊把太子殿下拉起來,殿下真是太沖動了,怎麽能打聶太傅,這可是太子殿下的老師啊,要是傳出去被人知道可成了大不敬的事。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人從草叢裏拉出來,聶紫丞輕咳了幾聲:“太子殿下,臣沒有和皇上求娶允寧公主,臣也是剛剛得知此事。”
“聶太傅,您沒事吧。”青澄看他衣服上沾滿了雜草,讓紫蘇趕緊替他收拾一下,“太子他只是一時沖動,您別往心裏去。”
“我沒有錯,是他陰險狡詐!”泾陽瞪着聶紫丞,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千方百計防着別人,卻不料想被他鑽了空子,賜婚的事他怎麽都沒有預料到,每天教導自己的人竟然還藏的這麽深,陰險!狡詐!
“德祿,送太子殿下回去。”青澄臉有愠色,聲音跟着沉了下來,再胡鬧都不能打太傅,這事到父皇面前都站不住腳。
過去他也看到過青澄生氣,可護着的對象是聶太傅時泾陽就不淡定了,心裏仿佛悶了塊巨石,透不過氣來,又有無數的妒意從中洩出,明明白白的告訴着他,他不願意看到她護他,尤其是此情此景。
“殿下。”德祿在旁叫喚他,可別再沖上去了。
“我們走。”對峙下的泾陽總算是拉回了一些理智,他看了眼青澄,最後視線轉到了聶紫丞身上,不掩晦澀,轉頭離開了禦陽宮。
德祿德福趕忙追上去,青澄抱歉的看着聶太傅:“本宮代太子和太傅您道個歉,太子他不是有意的,還請聶太傅別放在心上。”
聶紫丞從太子的背影裏收回視線,再看眼前為太子誠懇道歉的公主,那是他的錯覺麽,太子殿下的反應怎麽像是醋勁十足才有的。
想到此,聶紫丞笑了:“看來臣真的與公主無緣,連太子殿下都不看好。”
青澄微怔,聶紫丞轉過身,低頭看被踩出花壇的雜草,語氣輕松且随意:“皇上忽然召見,臣也十分意外,公主放心,臣并未求皇上賜婚。”
皇上召見詢問他是否想娶允寧公主時,他的确是想點頭,可他也清楚公主對他無意,賜婚的聖旨壓下來的是皇命不是心甘情願,他聶紫丞再傾心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押注感情。
青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有些人就是如此,連感情都這麽的光明磊落,今後不論聶太傅娶了誰那都是那個姑娘的福氣。
廊內傳來匆匆腳步聲,一名太監看到青澄後松了一口氣,迎向她:“公主殿下,皇上請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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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陽宮內飄着一股淡淡的筆墨香氣,夾在松香氣息內十分的好聞,青澄進去的時候皇上正在題字,看起來興致不錯,朝着她招了招手到桌旁:“來替父皇看看。”
青澄走近看:“父皇是在為春狩題字呢。”
“朝聖時有班國進了幾匹不錯的馬,春狩時你也去試試。”皇上笑道,“過去你父親的騎術可是響當當的。”
“兒臣可是聽說了,父皇的騎術也是響當當。”青澄看那遒勁有力的字跡,兩年後父皇征戰隴西,回來之後身子才開始垮下去,在這之前父皇的身子骨還是很好的。
“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聶太傅。”皇上提着筆寫着,語氣顯得漫不經心,青澄擡手拿起一旁的墨棒給他研磨,“遇到了。”
“前幾日皇後和朕提及了聶太傅,聶老過世後他的婚事也耽擱了,如今這麽瞧着與你倒也般配。”桃花二字寫下,皇上覺得有些不滿意,筆下微頓,語氣也跟着頓了頓,“蕭将軍入宮幾次和朕提起過幾回,允寧啊,你真的不願意嫁給他了?”
“這麽多年過去兒臣早已無意,再者,蕭将軍似乎也有意中人了。”青澄的回答和當初一樣,還是不想嫁,至于聶太傅,蔚寧對他的心思她早就看出來了,又怎麽能有牽扯。
“那你中意誰。”
“讓父皇擔心了。”青澄微低眸,皇上笑嘆,“你要是不想出嫁,父皇也養得起你,只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母後也盼着你好。”
阿瑤在世時就疼愛這兩個孩子,一個是親生,一個不是親生也勝似親生,這麽多年下來皇上對她也如親生女兒一樣看待,這才舍不得她遠嫁,也舍不得她委屈。
“兒臣不急,如今泾陽的大婚之事才最重要。”青澄滿心都是弟弟的事,沒顧着也沒想過今後嫁給誰。
皇上放下筆擡頭看她:“那你看葛西王家的小姐如何。”
青澄神情微滞,父皇選的四個人,撇開王馥婷後哪個都不像是會對泾陽好的,這也是她沒有阻止王馥婷入宮的原因,如今就剩下安侯府的小姐和王家小姐了。
“葛西王家的家世的确不如別人。”耳畔傳來父皇沉穩的聲音,青澄回神,手下的墨棒險些磨出硯臺外,她收回手放下墨棒,“父皇都是為了泾陽好,選妃一事自然有考量。”
“看來你并不覺得她們好了。”
青澄笑了:“她們真心待泾陽好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微眯起眼若有所思,半響,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寫完的字開口:“還缺了些,你拿去添副畫。”
......
此時距離禦陽宮外不遠處小雀亭外,王馥婷遇見了情緒并不怎麽好的太子。
臨近終選,儲秀宮中那些暗鬥也愈演愈烈,今早才有個秀女崴了腳,而對于王馥婷來說這樣的日子是越快越好,終選之後迎來的就是太子大婚,太子妃的位置她已是勝券在握,安儀對她而言不足為懼。
“太子殿下。”
王馥婷溫婉的福身和太子請安,泾陽擡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暗潮未退,語氣顯沉:“你在這裏做什麽。”
“奴婢正要前去永和宮和皇後娘娘請安。”
泾陽朝她身後的宮女那兒看了眼:“你還只是個秀女,不需要請安。”
王馥婷臉色微變,太子說的是事實,可未免也太不給面子了,終選過後就是大婚,她就算不做太子妃也是他的側妃,怎麽能這麽說。
王馥婷臉上牽扯出一抹笑意:“殿下這是剛從皇上那兒過來呢。”
沒等泾陽說話,王馥婷又道:“近日宮中應該有大喜事,奴婢聽聞皇上要給允寧公主賜婚,公主和聶太傅郎才女貌也是般配的很。”
泾陽微眯着眼,父皇要給青澄賜婚的事知曉的人也就幾個,她一個區區秀女,消息怎麽會這麽靈通。
“是啊。”忖思半響泾陽忽然笑了,情緒由陰轉晴,“聶太傅的确是個人才。”
見太子沒有不高興,王馥婷心底裏的那根刺漸漸拔出,總該是她錯覺了,那兩回見到太子和允寧公主親昵的樣子也許就只是姐弟情誼罷了,要不然......此時太子聽聞公主被賜婚也不該是這樣開心的反應。
“聶太傅年輕有為,博學多才,公主嫁給他一定能過的好。”王馥婷心裏一高興提防就小了,松口間提起了皇後,“娘娘提及時奴婢就覺得好,殿下您也為公主高興罷。”
泾陽朝着她走近了兩步,低下頭眼神微壓,臉上笑意未改,反倒是添了幾分親近感:“母後問你什麽了?”
諸位皇子中要說樣貌太子是最出翹的,如此低頭看人的專注模樣更是惹人怦然心跳,王馥婷臉上的神情還維持着鎮定,心早就亂了:“聶太傅對公主有意,皇後娘娘問及的時候奴婢就說了幾句。”
泾陽再靠近些,聲音放低:“你說了些什麽?”
“公主和聶太傅兩......”王馥婷如夢初醒,瞪大了眼睛緩過神來,沒出口的話生生咽了下去,“公主和太傅郎才女貌很般配,奴婢知道的也不多。”
德妃那兒走走,皇後這兒串串,他說呢,平日裏巴不得他和青澄不好的皇後什麽時候想到要給聶家保媒,原來背後有個煽風點火的。
“原來如此。”泾陽臉上的笑意放大,在王馥婷的注視之下,他擡起手朝着她的臉頰伸來,“那天在水榭臺的人是你吧。”
“是.....是我。”王馥婷臉頰滾燙,喉嚨的發出的聲音都跟着顫抖。
“原來是你。”在德妃面前說他的好博取支持,到皇後面前說青澄一把年紀該出嫁,不應該留在宮中,兩邊都說着青澄和他太過于親近的話,勝似親姐弟也終歸不是親姐弟,男女避諱,閑言碎語。
王馥婷期許中應該要放在臉龐的手最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沒等她反應劇痛便傳了過來,耳畔是他驟然冷下去的聲音:“你還沒當上太子妃就敢插手我和青澄的事,你真以為自己坐這位置坐定了?”
王馥婷錯愕的看着他,肩膀上被捏的太疼,那話幾乎也是沖口而出:“殿下和公主本來就是姐弟關系,難道公主就不應該出嫁。”
源自于女孩子的敏感,王馥婷從第一次見面時候就覺得太子待允寧公主不同,都是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拼湊起來卻大不同,畢竟太子和允寧公主只相差一歲,在這樣的年紀裏有些事怎麽說得清!
也就是這樣的危機感才讓她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祖母說的話不對,允寧公主一天不出嫁太子就一天不會聽太子妃的,所以她一定要想辦法讓她早點出嫁。
“她會出嫁,但她只會嫁給......”
話音未落捏着她肩膀的手用力一推,直接把她推向了身後的池子,驚恐中王馥婷的眼底滿是太子似笑非笑的神情,還有他口中無聲吐露出的最後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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