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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越府,就連門口的道兒都比別人寬上兩丈,更別說門口立着的那兩尊威武石獅。
那馬車在越府門口放下兩個中年人就走了,之後他們從越府側門入,進去之後就沒再看到他們離開。
越府內,山景水色包圍的主院書房閣樓中,越将軍站在那兒聽完手下回禀,負手站在那兒,臉上有些許凝重。
半響越夫人帶人端着茶水和點心過來,見他眉頭緊鎖,命人把東西放下,笑着讓他坐下歇歇:“老爺忙了一天了,天大的事也得稍作休息,否則這身子骨如何吃得消。”
“括兒呢。”
“這會兒應該當差去了。”越夫人一向護着兒子,也滿意自己養出來的兒子,“我看他與廖家的少爺來往聽密切的,您與廖老爺不是相熟麽,兩家人也親絡,要不就讓越兒娶了廖姑娘,也能成兩家之好。”
“括兒什麽德性。”越将軍哼了聲,越大越不濟世,回來之後就沒做過一件讓他滿意的事,丢人的倒是有一堆,眼下兒子的名聲可謂是狼藉。
“那都是別人冤枉他的。”越夫人牢牢護住自己兒子,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況是她的兒子,再說了,想嫁到越家的人多得是,她都還看不上了。
“你再這麽縱容他,他遲早要出事,入秋把他送回隴西去。”
越夫人不樂意了:“他都吃了這麽多的苦,現在該是為他說一門親事的時候,還把他送回隴西去。”
“婦人之仁,派人叫他回來,随我入宮一趟。”
“這時辰入宮?”越夫人替他拿了朝服換上,平日裏不都挑傍晚去的,如今日頭正當,“皇後娘娘怕是還在休息。”
“等他回來也差不多了,我先出去一趟,你讓他在家等我。”越将軍說罷取了信件藏到懷裏,大步走出了閣樓。
與此同時,青澄這兒得到了有關于何家的新消息。
孫白依派人給她送了幾本賬簿過來,一本舊一本新,還有一本私賬,都是何家的,舊的是何家往年出入的賬務,新的是何婕妤過世之後,何家經歷從官道商,開了鋪子之後所立。
而那私賬中的內容和她之前猜想的一樣,何家用來購置鋪子的銀兩就是來自那幾筆來歷不明的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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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澄往下翻,之前表哥帶她去觀景臺時看到的那張家鋪子,在這新舊的賬簿中都有提起,這是最不容易引人懷疑的了,開店做生意的誰家沒有貨運往來,即便是這賬簿丢了,別人也難尋出錯來。
但她要明着為這件事做主很難,何婕妤已經自盡,父皇那兒肯定是知道一些的,之所以放任不管是覺得眼下還不能動越家,那這宮中,總該有人有那興致也有那手段去牽制皇後才行。
“把這些放起來。”青澄讓紫蘇找一個匣子過來将賬簿裝起來,低聲吩咐,“派陳林去李家的酒肆,讓他這樣說......”
......
快傍晚時大街小巷終于又活絡了起來,巷子口滕樹下納涼的百姓,打着扇子聊着天,這時辰,也是酒肆最熱鬧的時候。
梁河旁李家的酒肆算是百年老店,因為店面小的緣故,熟客們也是習慣過來打酒回去,在店裏的客人并不多。
掌櫃的在櫃臺前算賬時,店裏走進來兩個男子,身上都背着包袱,進了門就叫酒菜,在靠門邊上的桌子坐下,看起來像是趕路了許久,累壞了。
“客官從外頭來的吧。”掌櫃的笑呵呵讓夥計去拿酒,男子放下包袱後先喝了一口茶,“掌櫃的好眼力,我們剛從陽城那兒過來,這一路接連的趕,可累得不輕。”
“那是那是,陽城得多遠,趕上這麽熱的天的确受罪。”掌櫃招呼夥計再給他們倒茶,“咱們這兒還有上好的酸湯,兩位要不要來一碗。”
“那東西能有什麽味道,趕緊給我們上酒。”另一個男子明顯不太好相處,又因為趕路熱的,脾氣也不好,粗聲粗氣催促完了後從包袱裏拿出個匣子對同伴道,“就為了送個這趕了這麽多路,裏頭是什麽東西究竟。”
“咱們就負責送東西,不知道的別多問。”男子壓住他,朝着掌櫃看了眼笑了笑,掌櫃的識趣轉身,餘光卻還留在那從包袱中露出了大半匣子,看着挺精致的,莫非是個首飾盒子。
“這回送到能給咱們多少銀子。”
“起碼得這數。”男子張開一只手,另一個頓時來了興致,“五十兩!”
“是一人五十兩。”男子笑着拍拍他肩膀,“這下不覺得跑一趟冤枉了吧。”
“不冤枉不冤枉。”那男子高興的連連道,口氣都變了,沖着掌櫃喊,“再加兩個好菜,剁兩斤肉來,這些天趕路,就沒吃過一頓好的。”
莫說掌櫃的八卦,有時候人就有這好奇心,送了菜過來後豎起耳朵聽,還真聽到了些,陽城的鋪子,還和宮裏有關,最後送肉時掌櫃的聽到個何家,太小聲了,回到櫃臺時發現那兩個人已經喝了好兩壺,趕緊讓夥計再送上去,再瞧那匣子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酒過三巡倆人都醉了,暈七八素的邁腳都站不穩,其中一個四下張望找掌櫃:“掌櫃的,這兒有沒有房間讓我們歇一歇。”
“客房是沒有,不過後院有兩間屋子,你們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過去休息會兒,等酒醒了再趕路也不遲。”掌櫃的放下筆,笑呵呵的走過去,“也不另算錢了,等會兒再給你們送兩碗解酒茶去。”
“掌櫃客氣。”男子笑呵呵的相互攙扶起來,拎着包袱蹒跚着腳步跟着去了後院,到門口時其中一個伸手往包袱裏掏着,掏出了個碎銀子塞到掌櫃手裏,滿臉通紅道,“差點忘了這銀子。”
被掏過的包袱口子大開,男子也沒顧着,扶着門進去,包袱撞了下門框,哐一聲,裏面的匣子掉了出來摔在了地上,并不牢靠的匣子蓋撞開來,裏面幾本書掉出了匣子。
掌櫃的忙福身替他們撿起來,剛要開口還,兩個人已經進屋趴在那卧榻上呼呼大睡了,包袱都扔在了一旁,壓根沒注意自己丢了東西,掌櫃再低頭看書上的字,發現是賬簿,不自覺的,手就将它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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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酒肆的生意正旺,李家酒肆中的掌櫃卻不在,那兩個傍晚喝醉的客人此時此刻就在慕國公府內,臉上沒半點醉相,意識清醒的回禀酒肆裏發生的事。
趁着他們喝醉,那掌櫃好本事,不僅看了賬簿,還使了一計偷梁換柱,用別的賬簿換了匣子內原來的賬簿,把匣子原封不動放回他們的包袱內。
青澄面前的就是李家酒肆掌櫃換過後的幾本賬簿,寫着些亂七八道的東西,和賬沒有半點關系。
那李家酒肆原來是嚴家之下的鋪子,後來嚴家因為張宅的案子被驅逐出魏安城,淑妃折了半臂後,嚴家留下的一些東西都直接由淑妃一手掌控,宮中的妃子,但凡是有點本事,在宮外都有消息進出的渠道,李家酒肆平日裏來往客人多,打聽消息也方便,為淑妃提供了不少便利。
既然是為淑妃做事的,酒肆的掌櫃就不是什麽普通人,這都是掉出來的賬簿了,豈有不拿之理?
“現在他是不是已經去劉家了。”
陳林點點頭:“是,我等跟蹤過去時,發現他從繞了圈從後門進了劉家,一個時辰後才離開。”
那就用不了多久了,青澄讓他們注意着劉家的動向:“分頭盯着他們,不出兩日他們肯定會派人入宮。”
“是。”
從書房走回外屋,蘇嬷嬷正帶着木槿她們在紮河燈,青澄這才想起七月十四将至,盂蘭節要到了。
往年都是在宮中放河燈,慕家這兒的祭祀也是由慕叔一手操辦,她只在每年入冬時回來住幾天。
“先陪您去廟裏,天黑時就去梁河那兒放河燈,城裏年年是如此。”蘇嬷嬷笑着說起鬼節祭祀:“如今有些人家都不講究了,以往在我們那兒啊,從七月初二開始就得擺祭品供着,否則等到了七月初七,祖先們瞧見家中祭了七仙女,會覺得這些後代子孫不孝。”
青澄坐下來從木槿手中接過紮好的一只花燈,執筆在花燈下寫下祈福求安的字,蘇嬷嬷的念叨聲還在耳畔:“求慕家祖宗保佑,讓姑娘您能覓得一個好人家,今後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生兒育女,老爺和夫人的在天之靈保佑您,一切都好好的。”
此時夜已經深了,蘇嬷嬷和木槿把餘下沒有紮完的花燈拿下去,收拾過屋子,青澄洗漱之後上床就寝。
慕國公府內很安靜,唯有藏在夏季草叢中的蟲鳴聲不斷響起,譜着天然的曲子,能叫人睡的更加安穩。
快至三更天時候,魏安城籠罩在了夜色之中,沒有幾處燈火閃着,應該是如往常一樣靜等着黎明來臨,夜風徐徐之下,城門上守塔的士兵都有了睡意。
忽然,遠處的冒起的火光引起了守塔士兵的注意,他激靈着全醒,朝着火光那處仔細看去,确定那是着火了之後反應很迅速,通知下面的士兵趕緊找巡邏的軍隊過去看看,那一帶住的可都是紳豪世家,也不知道誰家這麽倒黴,大半夜的竟然走水了。
很快的,冒起的大火和兵戎相交的聲音引起了周遭府邸的注意,就在隔壁的禮部侍郎錢大人打着哈欠披着衣服出來看,一看着火的地方整個臉色都變了,哪裏還有半分含糊勁,忙催人去通禀:“快,快派人入宮去禀報,這,這着火的可是慕國公府啊,夫人啊,快,咱們快派些人過去幫忙救火,允寧公主回來才多久,府裏肯定人手不夠,快快我去換衣服,過去瞧瞧。”
“老爺您聽仔細了,可不止是着火!”錢夫人忙拉住他,這天兒也沒有到那份上,看那火勢大的,傳過來的聲音又像是在打架,救火是應該,可不能連自己性命也往裏頭搭啊。
錢大人定神一聽,果真是,臉色即刻凝沉了下來:“來人啊,去最近的衙門報官,這火還是得救,把人派過去。”
“人是要派,老爺您就別過去了,咱們還不清楚情況。”錢夫人朝那慕府看了眼,火光沖天的,裏頭怕是已經出大事了。
如同錢家一樣,周圍住着的不少人家都發現了這件事,有人即刻派人過來幫忙,有人比錢家還安靜,燈都沒有開一盞,權當是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慕家出事。
這時慕國公府內,青澄在陳林他們的護送之下,已經退到了慕家祠堂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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