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軟硬兼施
金恬還真不信這個邪了,難道自己真要被這個蔣氏給壓迫死?尋思着争吵無益,還會叫外人瞧着笑話。既然不能硬着來,那就施軟功吧。她坐下來裝可憐,紅着眼眶看着蔣氏,又看看金老爹,這時金香也從房裏出來了。
金香剛才不便出門見殷尚,所以一直在內屋呆着,現在聽到金恬與蔣氏吵了起來,她便跑出來拉架,沒想到瞧見妹妹那可憐模樣,被一家子欺負的可憐模樣。
見妹妹這樣,她就更加同情起妹妹來,頓時一把鼻涕一把淚,向她爹哭訴,“爹,我和妹妹給家裏丢臉了,不但沒過上好日子,還都回娘家來了。說我不争氣也罷,可甜娘為咱家做了那麽多事,她……她……”
金恬見姐姐說不出什麽,她故作傷心接過話茬,哽咽道:“你們可不能沒有良心啊,咱家這房子、水井,這桌那椅的,不都是殷尚以前出錢置辦的麽?倘若沒有我,他會給你們一個子兒?你們要是對我再這般忘恩負義的話,那我明日就去跟殷尚說,讓他要回房子、要回銀子!他若真想接我回去,也得知你們一個個是這副德性,以後他但凡要給財物都會只給我一人的,根本不經過你們的手!”
金恬見他們驚愕地瞧着她,她故意用袖子擦擦眼睛,沒有眼淚也得裝裝,接着道:“你們若還當我是自家人,就拿出四兩銀子來,多的我也不要,何況這錢我也不會亂花,是拿來做小買賣的,來日掙了錢也會幫襯家裏。你們難道真願意為了幾兩銀子鬧個雞飛蛋打,想逼我再次跳河不成?”
蔣氏聽了有些遲疑,她确實還想從殷尚那兒撈更多,要是金恬動真格的可不好辦,守着這幾兩子也不能過一輩子呀。
金老爹見兩個女兒個個淚流滿面,想到自己平時沒為女兒做什麽,可兩個女兒都為家裏做了貢獻,大女兒出嫁為大昌掙來了蔣氏,小女兒掙來了房子,如今又為二兒子掙來了銀子娶親,而自己這個當爹的又為家裏做了什麽?兩個兒子為家裏做了什麽?也就是老老實實種幾畝薄田旱地,一年到頭只能吃個半飽。
他尋思了這些心裏着實有幾分難受,盡管家家戶戶都是由當家的掌管錢,可瞧着眼前甜娘這般模樣,他便以長輩的身份命令蔣氏,“大兒媳,你把那三十文錢給香娘吧,另外給甜娘四兩銀子,平時我們虧欠她們姐妹倆太多,今日不能寒了她們的心。”
蔣氏懵了,不僅要拿出三十文錢,連四兩銀子都要拿出去,“爹,香娘她……她只不過回娘家住幾日,幹嘛要……”
“我說拿就拿!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金老爹板着臉孔吼道,擺着家長的姿态還挺嚴厲。
蔣氏被吼得身子一顫,磨磨蹭蹭地不肯拿錢。大昌平時有幾分懼老爹,連忙搡蔣氏一把,“你快點呀,發什麽愣?”
蔣氏癟着嘴掏出還沒攥熱的銀子,拿出四錠給了金恬,又氣哼哼地回她屋去拿昨日收起來的三十文錢。
金香不太敢接這三十文錢,“爹,我不能要這錢,我在這又吃又喝的……”
“別啰嗦了,叫你拿着就拿着!”金老爹又吼了一嗓子,然後背着手往院子外走,邊走邊道,“大昌、小昌快下地去,我去張媒婆那兒張羅點事。”
小昌知道他爹是張羅他的親事,他歡喜地扛着鋤頭喊大哥一起走。
大昌小昌走後,蔣氏不願與金恬和金香姐妹倆相對,便甩着臉回自己的屋裏去看剛才選的花布。呆在房裏她是越想越氣,好好的十兩銀子,有五兩得給小昌娶親,除了金恬和金香得的,她身上只有一兩銀子,這一兩銀子确實得留着來年以防青黃不接,她自己操碎了心可啥也沒落着,自己懷了身孕不得吃好喝好将養身子麽?
她越想越氣,又不敢與金恬大鬧,畢竟還指望殷再拿錢呢。她細細一尋思,終于想到留錢的法子了,因為小昌娶親未必要實打實的五兩銀子,到時候送女方各種禮以及置辦家什都由她一手操辦,她想私扣些錢還是很容易的。
金恬與金香也回了房,金恬将剛才得的布匹給了金香一大半,“姐,你拿回去給自己和小溪做幾身,瞧你們穿的衣裳,都快破成篩子了。”
金恬說這話時蔣氏正要從房門口走過,蔣氏剛才心裏得了好主意便歡喜地想去鎮上買東西,她不小心聽見金恬對金香說那些話便伸進頭來瞅了一眼,瞧見那些好布都在金香手裏,她扭頭走了,邊走邊咕侬:大的窮鬼,小的長心眼,這對大小姑子啥走時候走啊。
金香瞅着手裏這些好棉布,還有幾尺錦緞,她把手在身上擦了又擦,才敢摸摸布,不禁感嘆道:“多好的布啊,要不是殷尚送的,咱們怕是一輩子都用不起這種布吧。不過咱們葛布穿慣了,也便于下地幹活,這些好布好看不中用的。”
“姐姐,你家有康健的公婆,還有姐夫兄弟兩個壯勞力,哪裏需要你下地幹活?你要是好好打扮,還是當年那個标致的姑娘呢。”
金香被妹妹說得忍不住笑了起來,“都是孩子的娘了,我哪裏還是姑娘。家裏田少地薄,有公公和保田保業三人下地确實足夠了,可家裏缺糧缺菜,我時常得背着小溪去挖些野菜,野菜挖光了就得上山砍柴,運氣好的話還能摘到一些野果子呢。你之前在殷尚雖過得不如意,但不缺衣少食,現在回到娘家肯定不适應吧?”
金恬點頭,嘆氣道:“吃穿倒還是小事,就是哥嫂對我這态度讓我受不了。”
“你也別怪他們,家家都是那樣,嫁出去的姑娘如潑出去的水,以你這境況,他們自然嫌棄你,要不是殷尚後悔休你尋上門來還送錢送物,他們勢必會逼你趕緊嫁人,……”
金香想到一事,她瞧了瞧妹妹,欲言又止的,吞吐了一陣才道:“甜娘,你……你真的與那位男子有私情?他是哪個村子的?現在殷尚尋上門來,你還讓他為你尋醫,你心裏到底屬意誰呀?”
金甜這才緩神過來,現在的她應該是白紙一張,哪裏再是那個殷尚的棄婦。“姐姐,我十五歲生辰都過了,你別再把我當小孩子看待。再說了,殷尚都來咱家幾回了,爹和哥嫂們巴不得我立馬嫁給他,家裏好拿彩禮錢,也指望着往後殷家能幫襯咱家一些。這不,布匹都送過來了,我給你帶來一些。”
金恬想探探金香的口氣,想知道這位姐姐是如同哥嫂一樣巴不得她跟着殷尚好撈些錢幫襯他們,還是希望自己妹妹日子過得安穩找一個踏實男人。要是姐姐能與她心思一致,以後就可以把姐姐當知心人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了,自己一人來這陌生環境生存,沒個知己互幫互助或排解心事會很壓抑的。
“姐,其實……我心裏還真沒個主意,我……”
金香見妹妹自己都沒個主意,頓時着急起來,“甜娘啊,這門婚事你可得慎重考慮,雖然嫁到窮人家會受苦,但至少不受男人打罵欺負,如今的鄉下公婆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不把兒媳當人看,男多女少,女人金貴了許多。例如我,雖然公婆逼我典出去,還趁夜綁我,但他們從來沒有打過我,也沒拿難聽的話來作踐我。可是有錢人家就不一樣,殷家你再熟悉不過了,都說狗改不了吃屎,你能保證他不會再趕你回娘家?有錢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你若再跟着回去怕是更讓殷尚其他幾人女人瞧不起,到時候日子會過成啥樣真的難說。”
金恬聽金香這話心裏很是舒坦,打心眼把她把當姐姐看待,“姐,你放心好了,我并沒有答應殷尚,只不過家裏逼得緊,我就故意說調理身子的事。殷尚說會想辦法,那就随他好了,若能調理好的身子,豈不是一舉兩得?”
金香聽妹妹這話有些緊張,“殷尚這人你比我知根知底,他哪是個善茬,要是知道你耍他,怕他是不會饒過你的,更不會饒過那位偷偷來咱家向你提親的男人。”
金恬發笑起來,“姐,根本沒那個人,是我編給他們聽的。你放心,我自有辦法應對,殷尚對不住我,我耍他又怎的,我還要讓他的好夢一一破碎呢!”
“妹妹,你鬥不過他的,你……”
“好了,姐姐,我也只不過說說罷了,憑我這個農家棄婦的身份能把他怎樣?咱先不說殷尚的事了,還是尋思尋思如何掙錢的事吧,我手裏現在有四兩銀子的本錢,你覺得幹些啥能小錢掙大錢呢?”
金香聽得目瞪口呆,“用小錢掙大錢?這……這都是有錢的男人想的事,咱們婦人哪能尋思出來,要不……等有了機會你問問殷尚吧。”
金恬頓時睜大了眼睛,猛拍了一下姐姐的肩頭,“對呀,我咋就沒想到呢,他與他爹他哥全都是生意場上的老手,經營着那麽些鋪子,我自當問他呀!”
金香見妹妹那歡喜的樣,忙道:“我也就那麽随口一說,他家是做大買賣的,他那生意經你怕是學不來的,何況誰知他會真幫你還是拐着彎害你……”
“哎呀,姐姐,你就別擔心了,總是擔心這事擔心那事的女人容易老,啥事都慢慢來,見招拆招嘛。”
金香摸摸自己的臉,趕緊舒展眉頭,笑道:“嗯,聽你的,你願試試也好,戲裏都唱‘誰說女子不如男呢’。你站起來,姐仔細瞧瞧你身段,先給你做身衣裳再說,我和小溪的待我回去了做。”
金香拿着繩子在妹妹身上量來量去,姐妹倆難得歡喜一回,這可是金恬來這兒頭一回見姐姐笑。仔細一尋思,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頭一回歡笑呢。
這對姐妹在這兒有說有笑的,她們可不知道韋家村的韋仲勤自從昨日在鴿子山遠遠瞧見了殷尚一眼後便一蹶不振,心裏一直泛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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