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流水無情

姜氏一邊吃飯一邊細瞧着楊春兒,雖說楊春兒相貌平常,但挺機靈的,也很能幹。姜氏也瞧出一些苗頭,每回楊春兒來家裏好像都會偷偷瞧二兒子仲勤幾眼,莫非楊春兒想嫁給仲勤?

那可得趕緊托人去楊家提親啊,不管楊春兒是有意還是無意,去試一試總不算虧,頂多費幾斤糖幾斤面的事,不成也不算丢臉,哪家說親都不是一口說定的。楊春兒大哥有出息了,和她家結上親,将來仲勤說不定能跟着混到縣裏當差呢。

姜氏想到這些就興奮起來,還時不時看她男人幾眼,與韋老二眼神來回交彙了兩趟,然後彼此會心一笑,老兩口子就這樣把這事商量差不多了。

飯後,姜氏往楊春兒的籃子裏足足擺放了十二顆雞蛋,與韋小妹一道笑眯眯地送楊春兒出院門。

楊春兒一走遠,韋小妹便飛也似的跑回屋,急沖沖地對韋仲勤說:“二哥二哥!你再不跟爹娘提甜娘的事,爹娘就托人去楊家提親了!”

韋仲勤還沒太聽懂,“啥?咱家向楊家提什麽親,為大哥提親麽?”

韋小妹驚呆了,她這二哥是木榆腦袋吧,竟然還不知楊春兒對他有意?

韋季秋在旁也看不下去了,說:“我聽人怎麽說來着,這應該就叫……叫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吧。”

韋仲勤平時腦子也挺活絡的,可對這事他腦回路是真的慢。

韋季秋見他二哥還愣愣的,又道:“不過……聽說經過人事的女人比青澀的姑娘有趣味……”

還未說完,他腦門又被人“啪”的狠拍一下,這回是韋大貴下的手。

“臭小子扯什麽渾話,趕緊去屋裏歇息會兒,待娘喂了豬你還得去地裏收芝麻呢,下午我要去放牛,靠爹娘兩人一下午那塊地可收不完。”韋大貴說完話自己往屋裏去了。

韋季秋被家人拍慣了,沒當回事,摸了摸吃飽的肚子回屋。

韋小妹邊收碗筷邊說:“二哥,你是真不懂呢還是裝傻,你當春兒姐真是只是一門心思來慰問咱娘這位救命恩人的?”

韋小妹手裏端着兩個空盤子直搖頭,去竈房了。

韋仲勤懵懂了一陣,這才反應過來,莫非三弟和小妹是說楊春兒對他有意?想到楊春兒跑韋家村跑得勤,還時常羞澀地瞧他,有時還朝他莫名的笑。平時他沒想太多并不當回事,現在聽三弟和小妹扯這麽一檔子,他感覺還真有可能。

這會子姜氏和韋老二老兩口子在豬圈前喂豬,還滿臉喜色地交頭接耳。

“老婆子,仲勤雖沒季秋活絡滿腦子主意,但也不像大貴那般脾氣倔強,他做事穩穩當當聽得進勸,咱倆勸他娶春兒他應該能聽得進去。”韋老二說。

姜氏喜氣地點頭,“我瞧着也是,仲勤沒有理由不同意這門親事的,若是這事辦得順利,咱家離好日子也不遠喽。”

“嗯,今夜裏我就去找李媒婆說說,明兒個一大早我去鎮上買些禮讓李媒婆帶去。”韋老二興奮之下把一桶子的豬食全倒進了豬槽裏,“豬兒們,趕緊長肥些,來年家裏辦喜事全靠你們了。”

姜氏聽了笑得滿臉歡喜的褶子,摸了摸一頭母豬的腦門,“你可要多下幾個崽。”

下午,韋仲勤沒再躲懶,跟着爹娘和三弟一起下地,韋大貴放牛去了。芝麻幾日前已經割下,放在幾大塊縫補的麻布上曬着,現在只需輕輕敲打,芝麻就會從殼裏滾出來。芝麻收攏後還要仔細對着風揚一揚,把一些渣和碎葉揚出去。

做這種活兒并不累,但要有耐心。韋仲勤細心地幹着活,心裏已經打定主意,待傍晚他讓小妹借着去看金香的由頭去一趟金家村看看境況,若是甜娘并沒有跟着殷尚走,也沒有很強烈的願望想再跟着殷尚走,那他明日就跟爹娘攤牌商量去金家村提親的事。

此時他的爹娘時不時瞅向他,正在尋機會說楊春兒的事呢。

幹了一個多時辰的活兒,大家都累了。韋老二讓大家坐下來歇歇,他坐下來拿起葫蘆喝了口水,然後遞給二兒子仲勤。

“仲勤啊,你平日裏老說要等你大哥先成親,可你大哥脾氣犟,四肢健全的姑娘不願嫁給她,缺胳膊少腿的或是聾啞之人他又瞧不上,一直耗着。你要是等他先娶怕是也要等成老光棍,眼前的春兒就很不錯,你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韋仲勤急得直搖頭,“爹,你可不能亂點鴛鴦譜,我不中意春兒。你不會見春兒大哥有出息了,你便想與楊家結親家沾沾光吧?”

韋老二當即黑了臉,“這也不是沾光不沾光的事,春兒看中了你,你又沒與誰定過親,你倆不正好湊成對麽?”

“爹,春兒看沒看中我還兩說,即便如,她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你若真想沾楊家的光就為大哥提親吧。”韋仲勤逃避他爹的眼神,趕緊過去幹活。

韋老二氣得夠嗆,這二兒子可不像平時那麽懂事啊。

姜氏坐在旁邊瞧着很是着急,起身要過去勸仲勤,卻被三兒子季秋拉了一把。“娘,你別去招惹二哥了,他心裏有了人,就是大堂嫂的那位妹妹,甜娘!你以為他那麽賣命幫大堂嫂是因為小妹與大堂嫂交好的原由麽,可不是呢,我二哥是喜歡上人家了。”

韋老二和姜氏驚得不輕,齊聲道:“甜娘她不是前幾日才被休回娘家的那位麽?”

“是啊,你們就沒發現我二哥瞧她眼神都不一樣?他可是滿腔熱血無處使啊,瞧着甜娘只能紅着臉幹瞧啥也不敢說。我估摸着吧,二哥肯定是早看上人家了,否則這一年多都沒見過面,咋這幾日見上兩面就魔症了,一晚上翻騰不睡覺。”

韋老二和姜氏皆黑着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兒子想女人了是好事,可咋就惦記個棄婦呢,春兒多好的一位姑娘,人家主動上門示好,家境眼見着會越來越好,錯過了多可惜呀。

韋季秋見爹娘臉色難看,笑呵呵地說:“要不你們聽二哥的,去楊家給大哥提親。大哥除了走路之相難看了點,可不比哪個男人差呢。”

姜氏橫了他一眼,“你淨瞎攪活,人家春兒中意的是你二哥,咱家跑去為你大哥提親,不是要被人家趕出門?好歹春兒是個有良心的,咱們可不能欺負她。”

韋季秋攤手,“得了,照你們這麽說就沒辦法了?為大哥提親吧,你們認為春兒壓根瞧不上,可二哥中意那位甜娘。要我說,先去楊家提親,說是為二哥提的,待過了禮再成親時,便讓大哥與春兒拜堂,到時候春兒想後悔也……”

他還饒有興趣地要說下去,姜氏已經脫了一只鞋往他頭上一拍,“渾小子,跟誰學的壞,滿嘴胡話,春兒對咱家上心,你怎能想着法子欺騙她,我抽你個臭小子,抽死你!”

韋季秋早就起身跑了,姜氏拿着鞋底跟後面追。

“娘,你別抽個沒完呀,我就那麽随口一說,你別當真呀!”

姜氏抽了幾下也累了,氣都喘不勻,她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穿上鞋子,說:“老頭子,咱家這三個小子全都沒成親,個個在我眼前晃着真是煩得慌,趕緊給他們娶媳婦,然後分家,咱倆過清靜日子!”

“話這麽說,可一個個的娶誰呀?”韋老二想着也是焦心,他真擔心三個兒子全熬老光棍。

姜氏氣狠狠的瞥了一眼遠處幹活的二兒子仲勤,她暗自尋思一陣,然後小聲道:“管仲勤樂意不樂意呢,難道好好的姑娘不要去要什麽棄婦?你就照你之前想的去辦,先去楊家為他提親,只要楊家同意,咱家趕緊過禮定親,難不成仲勤還想悔婚不成?”

韋老二吃驚地看着老婆子,“這行麽,要是仲勤死活不同意呢?”

“不同意又能咋的,他要是不肯去迎親就讓大貴替他去迎,迎回來把春兒送進仲勤的屋裏,春兒就是咱家兒媳了,仲勤難不成會休掉春兒?想休都沒門兒,咱二老不同意他休不掉的。”

“強扭的瓜不甜,何況大貴瘸着腿去迎,春兒能樂意上花轎?”

“那就讓季秋去迎,說仲勤腿傷了走不了路,由季秋替代一下,楊家會理解的。再說了,指不定到時候仲勤又樂意娶呢,咱家還是搶先把親事定下來再說。”

韋老二沒作聲,雖覺得此事不妥,可他又沒有更好的主意。

韋仲勤一心幹着活,可沒聽清他爹娘倆在嘀咕什麽,他一門心思期望着甜娘別再跟殷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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