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世事難料

如金恬所料,姜氏果然背着家人去找算命先生了,她想知道自己兩個兒子命中注定的女人能不能想辦法娶回家。不過這回算命先生忽然改話頭了,因為他害怕被仲勤和季秋找上門,便說當初災禍已過,随之命運也已更改。

姜氏聽後心裏一涼,感覺自己兩個兒子錯過了命中注定的好姻緣,錯過了這生能亨達能富貴的機會。遂之,她又問算命先生,仲勤娶了金恬是否有不妥,季秋娶了楊梅兒會不會一直倒黴運,她的大兒子啥時候能娶妻生子。

雖說她每年都會找不同的算命先生給三個兒子算命,可每回算的結果都不一樣,所以她便樂此不疲不停地找人算。

算命先生怕自己亂說往後會惹麻煩,畢竟姜氏有三個兒子,個個人高馬大,平時可沒人敢惹他們的,何況不少人說金恬是“旺夫小娘子”,他還真不能胡說。

他尋思一陣,故弄玄虛算了算,說仲勤與金恬還算般配,往後日子頂多有些小坎坷,至于季秋和楊梅兒可能會遭遇坎坷多一些,最後還是會兒孫繞膝的。說到大貴,他更只能搪塞了,說大貴出了軍營就能娶親生子。

姜氏感覺每次算命,算命先生都說得含糊不清,一點都不具體。她失落地回了家,沒跟任何人說起這事,也沒再去找金恬和楊梅兒的麻煩,只是心裏悶悶的。

金恬近來沒事就去田地裏看藥材苗子,多走走鍛煉身體到時候好生孩子,而且多呼吸這田間的清新空氣,她感覺渾身都舒暢。仲勤一直挺忙,夫子埂那兒在蓋院子,他時常得去買材料,金恬挺着大肚子只能設計和偶爾監工,沒法去買材料。

田地裏侍弄藥材功子的話本是可以雇人來幹的,可是仲勤不放心別人來幹,他自己學了一段時日還是琢磨着幹,不敢随意交給別人做。因為忙着這些事,他沒多少空閑做黃包車了,有些人訂的車子他一直沒做出來,有些着急。

韋老二除了忙田地裏的事,倒是能騰些空來幫他做,但是七八日也難得做出一輛。季秋最近一心撲在他的藥鋪子上,還要忙着栽種晚稻,根本沒空幫仲勤做黃包車。

這兩日金恬瞧着仲勤太忙了,她也聽仲勤說過他在去曲縣的路上看到的情況,黃包車已經有很多人在仿制了。既然仿制品越來越多,仲勤也沒必要自己做了,完全可以辦個車坊,雇一些短工,批量生産。她雖然做不了體力活,但管理上的事她還是可以做的,而且将來她還可以一邊帶孩子一邊做這些事。

之前她打算生下孩子讓婆婆帶,自己就可以放開手大幹一場了,現在她已經沒了這個想法。且不說之前鬧的婆媳矛盾,就是現在,姜氏看她也是一臉的冷淡,而且姜氏過于迷信,又不懂得科學喂養,她覺得還是自己帶孩子更好。何況姜氏最近心态不好,這樣帶孩子也會影響孩子性情的。

這裏的女人能持好家就不錯了,她也放棄了想大幹一場的想法。在這裏,女人太過出風頭可不好,會給她和仲勤招來不好的言語。之前她或許就是太喜歡張羅事情,還給大家出主意做買賣掙錢,雖然她是為了大家好,當時大家也挺樂呵的,過後在大家的眼裏或許覺得她太喜歡逞能了。

唉,還是做個家庭婦女吧,有什麽主意或有什麽想法,向仲勤提一提,讓他做主,他是當家作主的男人。仲勤是個好男人,不需她降伏或是勸說,她感覺仲勤在潛移默化中受她頗多的影響,思想上越來越像現代社會的男人了。

這日傍晚,金恬做了一道紅燒肉、一盤煎魚,還做了一碗榨菜肉絲湯,都是仲勤最愛吃的。仲勤平時每日累得一身汗後喜歡去河裏洗個澡,然後回家吃着可口的飯菜。這日見金恬做了他最喜歡吃的菜,不免多吃了些,心裏也大好。

金恬瞧着他真的很心疼,她不希望自己的男人一天到晚當苦力,說:“仲勤,我想了一個主意,反正黃包車有很多人在仿制,但咱們這裏還是有需求,所以咱們可以開個車坊,雇幾十個短工來做,按月給他們工錢,批量生産,然後降價吸引顧客。”

仲勤猛聽這話有些不明白,“開車坊雇短工?咱們能顧及得過來麽,又沒有屋子,我……我怕自己不會開小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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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恬笑了,“這些不是難事,就是費些心思而已。屋子沒有不打緊,可以先雇短工,讓他們幫着一起搭棚子,付工錢就是了。之後由你來教他們兩日,往後我也會抽空來管着,不必大費周折的。根據顧客們的需求咱們可以降價到六七百文一輛甚至四五百文一輛都行,一位短工三四日的工錢不足百文,批量做,咱們還是可以大賺的。以後你是大東家,我是東家夫人,如何?”

仲勤見金恬笑得開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相信金恬的頭腦,高興地點頭道:“好,明日我就去找短工。”

“不必你忙活,我去找就行了,我平時就愛多走多逛,順路的事。”

仲勤知道金恬更善于說服村民,那些家有剩餘芝力的應該不難找。他伸手握了握金恬的手,擠着眼睛笑道:“好,那就有勞夫人了。”

金恬聽他喊她夫人,樂得不行,摟着肚子笑,“你要在外人面前這般喊,不知有多少人要笑話咱倆。”

“由旁人笑去,你是我的小娘子,也是我的夫人嘛,夫人……夫人……夫人,一下叫個夠,只要你愛聽。”仲勤打趣地說。

金恬感覺肚子裏的孩子動了起來,她摸着肚子說:“孩兒,是不是你爹臉皮越來越厚,你都聽不下去了?”

他們倆在屋裏說說笑笑,楊梅兒和季秋卻在自己屋裏愁眉苦臉,因為他們的藥鋪子生意不太好。季秋也找到了原因,因為他藥鋪子裏沒有可靠的郎中或大夫坐鎮,一些村民都要先看病才買賣的,人們見他藥鋪裏沒有郎中就去鎮上了,有的人還會到車行賃輛黃包車拉着病人去縣裏。

來季秋這藥鋪的顧客都是常年吃藥的人,他們知道自己啥藥直接來買藥。季秋覺得靠這樣生意做不起來,便想着出錢雇郎中,楊梅兒說買賣本就不好,再花錢雇人,這買賣怕是要賠錢了。

兩人面對面發了一陣愁,季秋忽然想到以前在縣裏做買賣遇到一位走街串巷的土郎中,若是能說動人家來韋家村坐鎮就好了,他們可以各做各的買賣,各收各的錢,他不必出雇金只需給郎中提供住處。

打定好了主意,第二日他就往縣裏跑,到處尋那位郎中。沒想到他運氣挺好,花了兩日功夫便找着了人,這位姓陳的郎中不知道季秋後來遭了難,還以為季秋有不少錢,聽季秋說開了藥鋪子他尋思應該也不錯的,便答應來。

走在路上,季秋沒料到的是,他和陳郎中遇到了楊富貴!楊富貴坐在黃包車上由小厮拉着,後面還跟着四輛由四人拉的板車,上面擺放着家什,看樣子他是要搬回楊家村了。

季秋娶了楊家村的楊梅兒,出于禮貌才上前與楊富貴搭了腔,叫了聲楊大人。楊富貴卻一臉的悲戚,瞧了瞧季秋,說:“你二嫂命還真好,她當初要是跟着殷尚回了縣裏,這會子也只能跟着坐牢了。”

“坐牢?”季秋驚訝不已,殷尚竟然會坐牢,他不是縣令的女婿麽,還聽說他很快就要去鄰縣當縣令了,以後怕是要當知府大人了,怎麽突然就坐牢了呢。

楊富貴感嘆道:“我身子不濟了,倒還領了一筆錢,夠這一輩子活了,殷尚還不知啥時候能出牢獄呢。他和縣令一直沒舍得從庫房裏多拿銀子去供養趙都督的水軍,杯水車薪的,趙都督每日為軍銀軍糧發愁,而他又不向朝廷開口,說自己有能力解決,不就是想讓皇上贊賞他不僅勞苦功高,還會為國省錢省糧麽?”

殷尚和縣令把錢看得太重,舍不得把自己吞的吐出來,每個月只給水軍兩百兩銀子,軍營開支緊緊巴巴的。趙都督心中惱怒,再想到上次與起義軍一戰殷尚和縣令裝不知道只顧睡覺,他便一氣之下給聖上上了個折子,說這邊貪官酷吏太多,斂財過甚以至于民怨沸騰,百姓過得水深火熱。

殷尚和縣令曾做過那麽些惡事,趙都督雖然不知道有命案,但貪腐的案子還是找到好幾件,也不枉他派了十幾個眼線在青澤縣裏。

如此一來,知府大人降為縣令,縣令和殷尚以及官府裏的小官以及家眷皆坐了牢。他們倆對趙都督恨之入骨肉,但也慶幸命案沒查出來,否則腦袋也沒了。

季秋哪裏知道這些細節,只是從楊富貴那兒聽到些許,便多嘴問一句,“楊大人,殷尚他會坐多久的牢,不是聽說有‘官爵抵罪’和‘罰金抵罪’麽?”

楊富貴含糊地笑了一聲,“沒想到你還挺懂的,确實有這兩條律法,但‘官爵抵罪’還救不了他自己,至于交多少罰金才會出牢獄,就完全在于趙都督的一句話了。”

季秋暗想,殷家那麽有錢,鋪子上百家,還有各種走南闖北的商隊,更不必說家有良田三百畝了。雖說這不是殷尚一人的,但他爹他哥不可能不救他。季秋尋思着估摸着過不了多久殷尚又逍遙在外了,根本沒楊富貴說得那般嚴重,肯定是楊富貴不盼殷尚好過才這麽說的。

一路尋思着,他再沒與楊富貴說話,只是跟在楊富貴那隊人的後面。忽然,他好像聽到後面有人喊他,而且還是很熟悉的聲音,他以為聽錯了,便猛然回頭,頓時一驚!

“大哥?”他趕緊跑了過去,要不是到跟前見到的人确确實實是他的大哥韋大貴,他真以為是聽錯了。“我不是在做夢吧,大哥,你怎麽能出來,不是說沒滿三年如何都不能回來的麽?”

韋大貴看似與之前并沒多大變化,他憨厚地笑了笑,然後轉身,看着後面小跑着跟上來的姑娘。這位姑娘用頭紗将頭臉包得緊緊的,根本看不見她的臉。

季秋驚愕地瞧着這位姑娘,“她是……?”

“三弟,她是熟人,楊春兒!春兒,你把頭紗拿下來,當着季秋的面沒必要捂着。”韋大貴用十分溫和的目光看着楊春兒,楊春兒滿臉含羞拿下了頭紗。

季秋呆了,“大哥……你和……和春兒如何碰到一起了?對了,春兒,前面就是你大哥楊大人哩,你還不知道吧?”

“前面是我大哥?”楊春兒驚道,然後撒腿跑上前去追她大哥楊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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