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大鬧一場

金恬很快入了眠,仲勤卻睜大着眼睛躺在那兒睡不着,并非是殷尚搶他生意讓他憂心得睡不着,而是他感覺有啥不好的事要發生似的,莫名的有種焦慮。

躺了許久都睡不着,他幹脆起床來屋前屋後轉轉,他以為那種不好的感覺是在告訴他今夜家裏有可能會鬧賊。在屋前一轉,他發現季秋的屋裏竟然還亮着燈,他知道季秋和楊梅兒吵架已經出門了,這時候只有楊梅兒一人,可她這麽晚咋還亮着燈?

他走近一瞧,發現門留着一條縫!這大晚上的怎會不鎖好門,莫非真的鬧賊了?他在門口喊道:“弟妹!弟妹!你在屋裏麽?”

無人應答,他有些緊張了,又問:“出啥事了?你再不吭聲我就進來了。”

仍然無人答話,他顧及不了那麽多的,趕緊走進屋門口一瞧,發現屋裏根本沒人,楊梅兒去哪了,難道生氣跑回娘家了?這小兩口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吵架吵得半夜不睡覺,一個跑去縣裏,一個跑回娘家,燈也亮着,門也不關好!

這會子韋大貴和楊春兒睡眼惺松地出來了,他們倆是被仲勤剛才喊話喊醒的。仲勤向大哥吐槽,說季秋這兩口子經常因為一點小事就吵得雞飛狗跳,家不像個家,待季秋回家可得好好勸勸他。

楊春兒見楊梅兒不在屋裏有些納悶,說:“大貴、二弟,我覺得……這大半夜的梅兒沒必要跑回娘家,三弟已經走了,她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回娘家賭氣給誰看?她又不是那種戀娘家的人。”

仲勤感覺不妙,但又說不出啥原因,楊梅兒這會子也只能跑娘家去呀,否則她能去哪?楊春兒提議要不要去楊梅兒娘家瞧瞧,這樣大家也放心些。

金恬本已熟睡,但這會子也被外面的動靜吵醒了。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來到屋外,正要問個究竟,卻見一個人影發瘋般跑進院子。

大家皆一驚,這個披頭散發一臉驚恐的女人不是楊梅兒麽!

楊梅兒發瘋般往她屋裏跑,像中邪了一般,楊春兒跟着進屋,問:“梅兒,你這是咋了?咦,你臉怎麽又紅又腫,摔着了?”

楊梅兒卻猛地伸手一推,把楊春兒推得往後一個踉跄,若不是跟進來的大貴連忙扶住,楊春兒準要摔個大屁墩。

只見楊梅兒抄起鏟子挖出她剛才埋的錢,再跑到衣櫥裏翻錢袋子,然後迅速找到她的銀手镯,把這些往一件新做的夏衣裏一包,胡亂卷起來就跑。仲勤伸着雙臂擋在門口,“弟妹,你這是怎麽了,是遇到惡人麽?家裏人都在這兒,有啥事你跟我們說啊!”

楊梅兒哪肯聽,發瘋般推仲勤,實在推不開,竟從他腋下鑽出去,只是不小心撞到門牆,夏衣裏包的錢袋子一下掉出來了。她根本不知道錢袋子掉了,只是摟着手裏的東西拼命跑,像是有人追着要她命似的。

仲勤和大貴都跑着追出去,跑到商行前的那條路,卻聽見打人的聲音。

季秋把一個人踩在地上猛踢,“狗東西,我拿你當兄弟,你卻勾引我女人,今兒個我若不打死你我就不叫韋季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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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秋個頭大,力氣又大,把陳郎中踢得直哀求,“季秋兄,你聽……聽我說,我……沒有把嫂子怎麽樣,剛才是她跑過來……”

他還沒說話,季秋一腳踹在了他的臉上,陳郎中一顆門牙被踹掉了,嘴皮子也破了,臉也腫了,血肉模糊,疼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大貴和仲勤跑過來将季秋拉開,他們聽見季秋剛才那般辱罵之言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麽,但他們不能由着季秋這麽打陳郎中。陳郎中再可恨,但把他打死了季秋也得坐牢啊,何必為了一個這樣的人斷送自己的将來呢。

就在大貴和仲勤拉開季秋相勸之時,楊梅兒早已沿大路跑了,仲勤和大貴只關注季秋打陳郎中這事,把追楊梅兒的事給忘了,而楊春兒根本追不上發瘋般的楊梅兒,但還是一個勁地追了上去,她怕楊梅兒出事。

陳郎中見季秋被大貴和仲勤拉住了,他顫顫巍巍滿身是血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腿也被踢傷了,但他求生欲望強烈,拖着傷腿一瘸一拐地往大路上去,他得趕緊走啊,要是季秋沒被拉住再猛揍他,他這條命真沒了。

季秋被兩位哥哥拉着沒法打人,他一陣狂躁地亂吼亂叫,暴怒地摔藥鋪子裏的東西,然後蹲在坐上發愣,兩眼洞空無神,不管大貴和仲勤怎麽問話,他愣是一字都不說。

這會子金恬也跟過來了,她見季秋啥都不說,便讓大貴和仲勤趕緊去找楊春兒和楊梅兒,可別讓她們出啥事。

大貴和仲勤走後,金恬來到季秋面前坐着。她知道季秋平時敬重她,而她現在挺着大肚子擋在他面前坐着,他是不會沖動地追出去打人的,他不敢推傷金恬的身子。

金恬這時也只能利用自己的大孕肚來穩住季秋了,陪他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金恬小聲問道:“三弟,你不是去縣裏了麽,咋又回來了?”

季秋望了望金恬,說:“走了一陣我才想起身上壓根沒帶錢,便折回來拿錢,沒想到路過藥鋪子時見裏面亮着燈,還有人說話,我便湊過來一瞧,竟然見……見那對狗男女……。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有娘生沒娘教的,這下沒打死他們倆,叫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原來,楊梅兒跑到藥鋪子裏來本是想看看季秋有沒有來這兒把錢拿走。可是陳郎中不知道楊梅兒來敲門是為這事,他點亮燈打開門後見是楊梅兒,已是心花怒放。他一個單身漢,平時想的最多的便是女人,近來與楊梅兒幾乎每日都在一起,自然心心念念的都是楊梅兒。

他以為楊梅兒是來夜會他,楊梅兒一進門他便激動地把楊梅兒抱住。楊梅兒愣愣的,并沒反抗,這些日子她對季秋心存怨念,而陳郎中卻一直哄着她,她便稀裏糊塗地由陳郎中抱着。當然,她也含糊地問他,季秋有沒有來拿錢。

陳郎中也知道楊梅兒和季秋吵了架,說季秋沒來拿錢,季秋不疼她的話以後由他陳郎中來疼就是了。他見楊梅兒含着眼淚感激地看着他,這不就是表明願意接受他麽,他便毫不猶豫地對楊梅兒又親又啃的,然後将楊梅兒拖在床邊上。

兩人摟抱得緊緊的,嘴也是親在一起的,正要騰出手脫衣裳,卻不料門被季秋猛地踹開了,季秋一進來就給他們倆一人一個猛拳。楊梅兒被打倒在地,然後驚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陳郎中被季秋從屋裏揍到屋外,遍體鱗傷。

當然,季秋是不會跟金恬說這些細節的。金恬也不想問這些讓季秋傷心,安撫道:“我瞧着你和梅兒也是過不下去,既然她跑了就由她去吧。以後你若還想她,就去她娘家把她接回來,若不想再要她了,直接往她娘家送一紙休書即可。但你別再尋思打死他們倆了,咱們的律法是以命抵命,你覺得值麽?做錯事的是他們又不是你,何必賠上你的性命?你如此年輕能幹,家裏也有了些積蓄,再娶良妻過好日子豈不更好?”

季秋咬牙道:“我怎麽可能還會再要那個女人,我只是恨自己剛才竟然沒打死她!二嫂你說的也對,我何必拿自己的命去抵他們的賤命,只是……這事真讓我覺得窩囊得慌!”

“窩囊啥,錯的是他們,被戳脊梁骨的也是他們,你只需做好你自己便是。”金恬把一個錢袋子塞進季秋的手裏,這是剛才楊梅兒在家門口掉落的,“幸好這些錢楊梅兒掉落在地,她帶走的只是銀手镯和埋在地底下的錢,估摸着那些是她攢的私房錢,應該沒有多少。”

季秋頓時瞪大的眼睛,他沒想到楊梅兒竟然還背着她攢私房錢,攢私房錢也就算了,剛才她挨了那麽重的一拳還有心思想着跑回家卷錢!要不是掉落了錢袋子,楊梅兒這是要他落得身無分文啊。

他恨恨地說道:“好狠毒的女人!”

他忽然起身,來到櫃臺面前翻開抽屜,剛才楊梅兒當着季秋的面不敢拿錢,這些錢都還在這兒。他再翻開另一個抽屜,是陳郎中的,他沒想到的是,才一個月的時日,陳郎中竟也攢足了一千多文錢!

剛才為了逃命,陳郎中哪敢跑進屋拿錢,跑的過程中倒是心疼錢沒能帶走,可他沒那個膽進屋拿,怕是錢沒拿着命倒是給了季秋。

季秋捏着那些銅板,氣得咬牙切齒,然後狠狠地将那些銅板都甩在了地上,一個猛拳頭砸在櫃臺面上,臺板被震裂了。

金恬啥話都沒說,一個男人經歷了這事怎麽能很快鎮靜下來,這會子由他把心裏的氣發洩出來為好,發洩夠了估計也就沒事了。

大貴和仲勤去追楊春兒和楊梅兒,最後把楊春兒給找回來了,卻沒見着楊梅兒。其實楊春兒是往楊家村去追,她覺得這個時候楊梅兒也只能往娘家跑了。沒想到楊梅兒并沒往娘家跑,她擔心被楊春兒追上,竟然躲在路邊的一顆老樹旁,待楊春兒跑遠了,她才選擇一條岔路走了。

她不想回娘家,也不知道自己掉了錢袋子,她覺得自己帶着這些錢一人去外面完全能活下來。她不知道陳郎中會不會被打死,她尋思着先去縣裏陳郎中以前常呆的地方等個幾日。要是陳郎中沒被打死,他應該會去縣裏的,若真被打死了,她只能一人謀生了。

她往縣裏的方向走去,因為是深夜,她有些害怕,一聽到草叢裏有響聲便以為是蛇,吓得大喊大叫。剛才為了躲楊春兒她在老樹下呆了好一陣,其實她走上去縣裏的道路時,陳郎中在其身後并不太遠的地方。

待她走走歇歇,不料見到發瘋在逃命的陳郎中,只不過他傷了腿逃不快而已。兩人碰面便摟在一起失聲痛哭一場,然後趕緊互相攙扶着逃命。為了不被人追上,他們拐上一條羊腸小道,走着走着他們倆又商量幹脆從這條羊腸小道去南澤縣謀生,因為他們不敢再去青澤縣了,怕哪日被季秋撞見又要被打個半死,嚴重的話還有可能丢命。

楊春兒一直追到楊家村都沒見着楊梅兒,楊梅兒娘家人都在呼呼大睡,啥都不知道。待大貴和仲勤尋過來時,楊春兒便和他們倆一起回家了。他們猜測楊梅兒可能往縣裏的方向走了,還很有可能與陳郎中碰了面。

他們尋思着楊梅兒那般拼命地跑,是不會尋短見的,就由着她去吧,追回來又能怎樣?她若想回家會自己回家的。

楊春兒再細想一番,确實覺得楊梅兒不太可能尋死覓活,她若和陳郎中碰到一起相伴着過日子,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至于過得好不好,誰也說不好。不論好不好,都是她楊梅兒自己的選擇,是她自己的命。

待他們回家,姜氏和韋老二才知家裏發生了什麽事。這會子季秋沒鬧了,姜氏卻鬧了起來,罵陳郎中罵楊梅兒,罵楊梅兒娘家,通通罵個遍,那話難聽得實在難入耳。

季秋被吵得不行,嚷道:“娘,你別再鬧了,還嫌我不夠丢人麽?”

姜氏發狠地說道:“季秋,天一亮你就跟我一起去楊家要那七兩銀子的彩禮錢,他們若不給我就拆掉他們家的屋子!”

季秋是想到楊梅兒就恨得牙癢癢,他娘提出去要錢他自然痛快地答應,“去,為何不去!”

仲勤為了安撫他娘,想讓他娘趕緊回屋睡覺,便道:“好好好,天一亮我們哥仨陪你一起去,你趕緊去睡可好?”

哄着姜氏睡去了,仲勤趕緊扶着金恬回屋,生怕累壞了她。金恬卻有所擔憂,“仲勤,天一亮你真要去楊家要錢?”

“依娘的性子肯定要去,季秋也想去找楊家洩洩火,我和大哥去正好可以看着點,免得他們幹啥出格的事來,若真拆人家屋子或打出人命來,季秋這一輩子也跟着完了。”

金恬放心了,她開始還擔心仲勤會跟着一起去鬧呢。

仲勤想起一事,又道:“你不是說讓大哥明日去鎮上跑一趟麽,待去了楊家之後再去鎮上應該來得及吧?”

“那事不急的。”金恬安慰道。

兩人終于躺下能安心睡覺了,仲勤仍然睡不着,他輕輕撫着金恬的肚子,暗暗祈禱,希望家裏不要再出亂子了,好讓金恬順順利利生下娃兒,一切順遂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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