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破財消災

賭輸了田地又拿自己的女人抵債的家夥叫韋光柱,說起來他與仲勤兄弟們還算得上是同宗兄弟,因為他們兩家的祖父是堂兄弟。

就因着這層關系,韋光柱說想學打馬吊,仲勤和大貴、季秋三兄弟只好與韋光柱湊成一桌邊打邊教。只不過花半日功夫就把他教會了,之後韋光柱要與他們兄弟打,還要下注賭錢,仲勤兄弟三人都不願意,因為之前說好了不賭錢的。

誰都知道,若是賭錢上瘾,遲早要敗家,以前韋老大年輕的時候不就是好賭麽,所以他窮了大半生,為了給小兒子娶親還差點把金香典給屠夫。直到去年得恬娘與仲勤幫助他們做買賣,家境才漸漸好起來,如今也是人人羨慕的。

可韋光柱一玩就上了瘾,光玩着不賭錢他又覺得不帶勁,便和村裏小夥子們玩小的,他贏了一些便膨脹起來,還玩大的,可村裏大多數是窮人家,沒人敢玩大的。

就在大年初十這日,也就是昨日,他在村裏轉悠,正巧見大貴和楊春兒兩人相伴着出門。這一細問才知他們小兩口要去娘家玩,因為楊春兒她哥楊富貴喜得貴子。楊富貴一直沒娶正妻,當時金芝兒離開了他,他身邊一個女人都沒帶,沒想到他一回村便有一位曾經當他婢女的丫頭跑來找他,說是懷上了他的骨肉。

他也相信此女懷的是他骨肉,因為他在此之前确實睡過這位婢女好幾次。說來那時金芝兒陪夜最多,可是金芝兒肚子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最後金芝兒竟然呆不住了主動提出要走。

楊富貴一回村便有不少窮人家把姑娘往他家送,他便收下了兩個,留在家裏幹幹家務和端茶倒水也是好的,加上這位懷了娃的,他一個廢人也是有三個女人伺候的。可有一事這三位女人都無法說出口,因為楊富貴身子殘了,在那方面也不行。若不是那位婢女在此之前懷了孕,楊富貴這輩子都不會有兒女了。

楊富貴喜得貴子十分興奮,還說要将那位曾經是他婢女的女子扶正為妻。如此大喜事,自然要熱熱鬧鬧的辦一場。

韋光柱聽說楊富貴家有大喜事,尋思着楊富貴一高興下午肯定要賭幾把錢,而且會玩大的。他非要跟着大貴和楊春兒一起去,先混一頓好酒好菜吃吃,然後再賭錢玩玩。

他非要去,大貴和楊春兒也攔不住啊。沒想到楊富貴逢喜事不僅精神爽而且手氣極好,連連大贏。韋光柱輸紅了眼越玩越大,錢不夠就拿田地來抵,田地輸了拿婆娘來抵。

其實楊富貴本不想要他的女人,可聽說他的女人有幾分姿色,楊富貴尋思着自己沒能力要女人,把女人賣了也能賣不少錢哩。

韋光柱輸慘了,昨夜裏楊富貴派人把他的婆娘帶走了,他愣是哭了一夜。他邊哭邊尋思,越尋思越不對勁,先是大貴三兄弟教他玩馬吊,之後跟着大貴去楊富貴家就輸得這麽慘。他覺得肯定是個圈套,這會子他哪裏會想起當初是他死活要學着玩,昨日也是他非要纏着大貴和楊春兒一起去楊富貴家的。

他輸了田地輸了女人不怪自己蠢,也不敢怪楊富貴,只能怪在大貴三兄弟身上。

今兒個一大早,他便去村裏各家各戶嚷嚷,說大貴三兄弟不懷好意,還說大貴昨兒個帶他去楊富貴家就是有預謀的。村民們都氣憤地圍住了韋老二家,姜氏生氣得罵韋光柱不識好歹,越罵越氣,都快把她氣瘋了。

村民們見姜氏破口大罵更是同情韋光柱,無論大貴和楊春兒怎麽解釋,村民們都不相信,一個個指着大貴和楊春兒罵,說他們小兩口真歹毒,連同宗兄弟都害,還問楊富貴到底分了多少田地和銀子給他們小兩口。

季秋性子較沖動,要不是韋老二憑着自己一把年紀攔着小兒子也攔着動怒的村民,村民也不好對他一個上了年紀的人動手,否則那些憤怒的青壯年可是要沖上來打人的,有不少人手上還帶着家夥呢,怕是要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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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貴兄弟三人再健壯,也對付不了整個村子的人啊。何況村子裏那些青年自小都怕他們兄弟三人,甚至小時候打架打不贏覺得受欺負過,如今他們兄弟三人都過上好日子,其他人可還都窮着呢。這次趁着整個村子裏的人如此齊心,他們不管是非都想來洩憤一把。

楊春兒被這些人氣得渾身發抖,因為這些人都相信韋光柱的話而不相信她,要知道她平時待村民們十分和善,如何都不可能做這樣事來害韋光柱啊,村民們難道不知道她的為人麽,為何如此苦苦相逼?

她哪裏知道,村民們這會子根本聽不進她的解釋,誰叫韋光柱輸給了楊富貴,而楊富貴是她親哥呢。

待金恬和仲勤從夫子埂趕過來,金恬趕緊将楊春兒扶進屋去,說她才剛懷上可不能動氣,否則肚子裏的娃兒容易掉。金恬這話可把楊春兒吓得不輕,可是她憋不住生氣啊,韋光柱自己輸了竟然賴上她和大貴,還怪大貴三兄弟當初不該教他玩。

村民們在外要大貴給個說法,說韋光柱不能這樣由着他這樣設圈套騙光了田地,如今連婆娘都沒了,家裏的兩個小娃兒怎麽辦。

大貴被逼無奈,說他會去找楊富貴,把韋光柱家的田地和婆娘都要回來。大貴哄着大家回去了,心裏也着實生氣。他活這麽大還從未被人如此欺負過,其實他心裏也明白,韋光柱是故意煽風點火,無非想耍賴要回他輸掉的那些。

至于村民們,一半是眼拙瞧不出事情的真相而相信了韋光柱的鬼話,還有一半是眼紅嫉妒他們三兄弟過得比大夥兒好,特別是仲勤,已經是個大地主和大東家了。

大貴和仲勤、季秋三兄弟無奈,只好一起去楊富貴家,希望他能把韋光柱的女人給放回來,田地也還給韋光柱。他們心裏都知道,想讓楊富貴松口着實有難度,誰都知道楊富貴這人平時玩得邪乎,性情也不穩,近來在村裏也是橫行霸道的,雖說現在大貴是他的妹夫,可真論起利益來,他也是絲毫不讓的。

果然,楊富貴聽說要他把韋光柱輸掉的都拿回去,他氣得大拍桌子,“你們兄弟三人當我好欺負是吧,願賭服輸,他韋光柱賭的時候不管不顧,輸了就來這一套?你們犯慫我可不慫,你叫他有本事上我家來呀,他敢亂诳一句,我要叫他好看!”

楊富貴越說越惱火,恨不得這會子找人去滅了韋光柱,哪裏肯松口放人和還田地。仲勤知道這時候只能是他吃些虧了,大哥家裏田地少,如今大哥和大嫂還靠在他作坊幹活掙錢。三弟季秋田地也少但買賣不錯,可如今沒了女人,将來還是要娶親的,得攢着錢。

更重要的是,大哥和三弟都沒有蓋屋子,還擠在那舊屋子裏住。仲勤想到平時自己過自己的好日子,也曾經要給錢幫助親兄弟,但大哥和三弟都不肯接受。現在這個節骨眼,他必須站出來。

仲勤上前給楊富貴鞠了一躬,說:“楊大哥,村裏人現在都說是大哥和大嫂設套帶光柱來你這兒的,靠打架根本行不通,解釋他們也不相信。為了讓大嫂好好養胎,這事還真不能鬧大。要不咱倆都退讓一步,你把光柱的婆娘放回去,至于光柱輸的田地由我來管。”

楊富貴哼笑一聲,“你財大氣粗是吧?聽說賣一個女人到窯子裏去能掙十幾兩銀子呢,有些姿色的值二十兩!這個錢誰補給我?”

大貴聽了有些生氣,上前作揖道:“大哥,你知道我是拿不出二十兩銀子的。春兒好歹是你親妹妹,要是為這事動了胎氣你忍心?”

楊富貴嫌棄地瞥了大貴一眼,“瞧你這沒出息的事,春兒嫁給你真是虧大了,她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嫁給你倒成了廚娘,你說這叫什麽事啊。得得得,你二弟不是有錢麽,我也不要二十兩了,叫他拿出十兩總成吧?要不是看在春兒的面上,你們給我二十兩我都不會放人!他韋光柱輸了還打上門這叫啥理呀,我不打斷他的腿才怪呢!”

幸好仲勤身上正好帶了十兩銀子,仲勤也不想聽楊富貴啰嗦,掏出了十兩銀子放在桌上。楊富貴把韋光柱的婆娘放了,讓她跟着大貴兄弟三人一起回家。

回到韋家村,仲勤冷着臉來到韋光柱家,說:“楊富貴是不可能還你一分地一文錢的,嫂子也是我出十兩銀子給你買回來的。你若想要幾塊田地,就必須去各家各戶說清楚,是你自己好賭纏着要去楊富貴家的,是你自己輸了耍賴心懷不軌故意帶人去我大哥家鬧的,還要去向我大哥大嫂道歉!這事若做不到,你甭想要一分地,你就等着餓死一家子人吧!”

仲勤說完就走了,懶得多看韋光柱一眼。出門後,仲勤聽見韋光柱的婆娘對韋光柱又哭又罵又打,還讓他趕緊去各家各戶解釋清楚,要是沒有田地,她就帶兩個娃兒回娘家再也不來了。

金恬還在陪着楊春兒,極力安撫她。大貴和季秋都垮着臉坐在門口,姜氏和韋老二在堂屋抹淚,這年還沒過完呢,家裏竟然被韋光柱欺負上門,還被村民們圍攻,他們是如何都沒想到的。

待仲勤回來時,說讓韋光柱挨家挨戶解釋清楚,還要他來向大哥大嫂道歉,說憑韋光柱那沒出息的樣,為了田地他必定會服軟照做的。這樣一來,姜氏和韋老二才松了口氣,只要能讓村民們明白大貴和楊春兒不是那種險惡小人,他們才能真正地放心。

韋光柱不得不照做,到了傍晚,各家各戶他都跑過了。其實不少村民們心裏是清楚這事的,現在韋光柱都上門來解釋了,他們只好來韋老二家道歉。他們心裏明白,裝糊塗鬧事可以,但明目張膽地得罪大貴兄弟三人可是沒有絲毫好處的。

晚上,韋光柱跪在大貴前賠不是,季秋惱了還狠狠踢了他幾腳,被韋老二拉開了。

仲勤也答應了給韋光柱兩畝田兩畝地,這事才算了。待韋光柱走後,大貴突然找出馬吊,點把火燒個幹淨。

韋老二感嘆道:“燒了好,以後咱家誰都不能玩這玩意了,害人!”

季秋附和道:“不但不能玩,也不能教任何人,可不能再惹禍上身了。”

楊春兒看着那火光,心裏不僅恨韋光柱亂咬人,也怨她哥太不通人情不心疼她這個妹妹,這樣一來,不是害得仲勤和金恬吃虧麽,賠了十兩銀子不說還搭上兩畝田兩畝地,這些全加起來可損失近三十兩銀子呢。

楊春兒感激地看着身旁的金恬,“要不是你們倆幫忙,我和大貴真要被他們冤枉死。”

金恬微微一笑,“瞧你說的,咱們是一家人,自然要互幫互助。”

夜裏,金恬和仲勤帶着俏妞回到夫子埂的大院子裏,看着如此寬敞的院子,再走進屋子裏看着各式各樣的布置,真是渾身舒服啊。

金恬怔了一會兒,感嘆道:“仲勤,雖然咱們有錢了,住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極好,可是沒有建立成咱們的威信。那些人見利便上門來哄着咱們,其實嫉妒得不行,所以一逮着機會就想欺負人。今日你破財消災,難免有些人會學着此招都來訛錢。”

仲勤剛才也想到這個問題了,只是苦于無解,“莫非你又有啥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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