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癡情空付人斷腸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選自《佛經》
瑤羅國,京都,菜市場。
沈寒依一身樸素的青色衣裙,未施脂粉,發髻上只簪了一支再普通不過的翠玉簪子,右手挎着一只籃子,混在人群中,沒有絲毫的特殊。
這身裝扮,确實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在來來往往的衆人看來,她不過是平常人家的普通女子罷了。
若是這些人知道,她就是衆人口中的“天下最惡毒的女人”,是瑤羅丞相楚靖北的跛腳夫人,不知會作何感想。
沈寒依卻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她。
她的這身裝扮,相對于她丞相夫人的身份來說,是過于寒酸了。
沈寒依不喜歡華麗的衣裙,再華麗名貴的衣裙都無法掩蓋她跛腳的事實。
殘缺的便是殘缺的,沈寒依接受這個事實。
像平時一樣,沈寒依一跛一跛地走向菜市場的最北端。
“姑娘,你來啦!”王老漢親切地打着招呼。
“是啊,老伯。”沈寒依輕笑。
“今天的運氣好,我釣到了一條金色鯉魚,姑娘你看,它有多肥,多鮮。”
“是啊,真好。”
“這是姑娘要的菜,我早就準備好了。”
“謝謝老伯。”
“這是哪裏話,這三年,多虧姑娘照顧老頭子的生意。”王老漢憨厚的一笑。
沈寒依輕輕一笑,心中不禁泛起一陣苦澀,這三年來,對她真心笑過的,只有眼前的王老漢一個人。
“老伯,這是今天的菜錢。”沈寒依将一錠銀子,放在王老漢手中。
“姑娘,這太多啦!”這已經是十倍的價錢了,王老漢要将銀子推給沈寒依。
“老伯,您收着吧!如果……明天這個時候,我沒有來的話,老伯以後就不要再為我特意準備菜和魚了。”不知不覺地,沈寒依的話裏帶着幾分傷感。
“姑娘,你……有什麽事嗎?”王老伯關切地問。
這三年來,這姑娘可是風雨不誤,每天都來買菜,今天突然這麽說,想是有什麽變故。
“沒什麽,我只是擔心萬一而已,”沈寒依若無其事的說着,“凡事,都有萬一的嗎!”
王老漢活了這大把年紀,也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
如果可以,沈寒依也希望一切都能如往常一樣。
這三年來,她雖然愛得卑微,卻一直未曾放棄過希望。
楚靖北的心就算是石頭做的,這三年來她的付出,也該将它捂熱了吧!
就算是這樣一直卑微地留在楚靖北的身邊,沈寒依也心甘情願。
可是,現在不同了。沈明珠回來了。
此時此刻,楚靖北應該是見到沈明珠了吧!
她可以卑微地愛着,卻終是做不到自欺其人。
她和楚靖北,今天就要有一個結果,開始,或者結束。
不是她要逼着楚靖北選擇,是她要逼着自己選擇。
如果她三年的癡情付出都換不來楚靖北的真心,她只能放棄自己的感情,去承擔自己的使命。
人,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負責,這個,遠在她八歲那年便明白了。
“姑娘,姑娘!”王老漢的叫喊聲,讓沈寒依回過神來。
“啊?老伯,什麽事?”
“我剛才說的話,姑娘沒有在聽吧!”
“啊……老伯剛剛說了什麽……”
“沒什麽,明天我等着姑娘。”
沈寒依輕輕一笑,甚至有些戀戀不舍,她也希望明天也能像今天一樣,還能為楚靖北買菜,為他做菜……
她可以愛得卑微,卻無法自欺其人。她知道這三年來,楚靖北的心裏一直都愛着沈明珠。雖然她現在是他的妻。
三年,她真心付出,無怨無悔,如今,卻無力再堅持。也許,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沈明珠回來了。
三年的時間已經夠了。如果這三年來她所做的,還無法改變楚靖北對她的看法,那沈寒依真的就再也無話可說了。
認清一個人,三年的時間,足夠了。
沈寒依神情有些恍惚,不知不覺竟然随着人群走出了菜市場。猛然驚覺,方才發現這并不是回相府的路,沈寒依剛想轉身往回走,聽了旁邊人的談話,腳步又不禁停了下來。
“明珠郡主已經進城門了,我們快走,去看看吧!”
“聽說明珠郡主絲毫未變,還是那麽漂亮,傾城絕代。”
“楚丞相一早就在城門外等候了,只為迎接明珠郡主。”
“看來,楚丞相對明珠依然一往情深,不能忘情。”
“那是當然。就憑那個跛腳的庶女,她憑什麽能讓楚丞相動心忘情,身份低賤不說,還是個克弟克母的災星,三年前,她逼婚搶親一事,真是丢盡了我們整個瑤羅國女子的臉!”
“說得真是!就因為她個跛子,如今一提到瑤羅國,都知道瑤羅的女子強悍無恥!”
沈寒依知道自己“一戰成名”,卻不想名氣居然如此之大,三年之後,依然天下皆知。
“唉,真不知道明珠郡主和楚丞相這一對絕代璧人,再次相見,會是怎樣的情景?”
“能怎樣?男已婚,女已嫁,就算是情深似海,也只能是相顧無言淚千行,從此蕭郎是路人!”說完,那個人發出長長地一聲嘆息,惋惜中又帶着幾分怨怼,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她沈寒依。
沈寒依心中苦笑,一個不相幹的路人,都為楚靖北和沈明珠打抱不平,看來,她真的是惡毒到令人發指,人神共憤的地步了。
母親說,真心愛一個人沒有錯。
所以,她真心地愛着楚靖北。楚靖北雖然娶了她,心裏依然愛着沈明珠,她也從來沒有去怨過他。一直以來,她都告訴自己,楚靖北不愛她,是她做得不夠好。
如今看來,是她一開始就錯了,就算是她再努力又如何?也只能是南轅北轍,離目标越來越遠。
楚靖北,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的選擇依然是沈明珠的話,我放你自由,成全你……
沈寒依低頭思慮着,沒有去看腳下的路,再次擡頭時,竟發現自己随着人群已經來到了正街之上。
“明珠郡主來了!”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沈寒依順着大家的目光望去,遠遠地,便見一陣人馬,向這邊走來,為首的,便是讓她愛得痛徹心扉的楚靖北。
楚靖北端坐于馬上,白衣勝雪,發黑如墨,五官俊美,身姿飄逸,優雅如竹,巍峨如松,溫柔時若水,冷傲時似鷹,沈寒依知道這個男人有多優秀,她便有多愛他。
只可惜,他的溫柔多情,從來都不屬于她。
沈寒依還清楚得記得三年前楚靖北一身紅衣騎在馬上迎娶沈明珠時的模樣。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到楚靖北穿紅色的衣服,英俊妖嬈,華麗絢爛,他笑得那麽明媚,那麽開朗,沉醉動人,舒适飄逸。
經過了這三年,沈寒依才明白,他的笑容只為沈明珠而綻放。這三年,她見慣了他的冷若冰霜,聽慣了他的冷言冷語,竟差一點忘記了他也曾那麽燦爛絢麗的笑過……
楚靖北的身後,是一輛華麗的馬車。
車裏,應該就是沈明珠了。
馬車旁,是一個身穿華貴紫衣的男子,騎着馬,與馬車并行。
這人,便是韓逸墨,青宵國的攝政王,是青宵國只手遮天的人物。
楚靖北漸漸地向這邊走來,離沈寒依越來越近。
沈寒依看得清楚,楚靖北面色沉靜,卻是眉頭微皺,目光精銳。
想來,應是那兩人說得那樣,楚靖北再次見到心愛的女人,卻已是他人之婦,想必,他心中更是對她怨憎萬分吧!
沈寒依淹沒在人群之中,仰望着高高在上、風度翩跹的楚靖北。在他的面前,她一直便是這樣,低入塵埃。
就在沈寒依望着楚靖北的時候,很突然地,就如命中注定一般地,楚靖北在擁擠的人群中看到了沈寒依。
雖然她是那麽得不起眼,那麽的平凡,可是,楚靖北就是在無數人中,一眼看到了她。
對上楚靖北的目光,沈寒依一怔。
楚靖北先是一怔,接下來便是驚訝與警戒。
沈寒依絕對沒有看錯,他看着她,眼裏盡是警惕與敏銳。
他在擔心什麽?沈寒依心中不禁苦笑。
楚靖北是擔心她會做出什麽傷害沈明珠的事情來吧!
在他的眼裏,她就是這樣的惡毒的女人!
楚靖北望着她,眼中警告意味十足,厭惡的感情表達得那麽明顯。
沈寒依的心裏突然酸澀無奈,苦楚無限。
原來,她的愛,也并不是她所想象中的無怨無悔。
沈寒依和楚靖北都不知道,就在此時此刻,兩人已經陷入一場陰謀之中。兩人本已搖搖欲墜的關系,很快,便将墜落崩塌。
也許是她一時失神,也許是有人刻意為之,也許只是巧合,就像是沈寒依八歲那年撞到昭和公主懷了七個月身孕肚子上一樣,她沒想過會發生的事,卻終是發生了。
所以,命中注定這種事,沈寒依一直都是相信的。
不知怎麽地,沈寒依被人一推,失去重心,在衆目睽睽之下,踉跄狼狽地跌倒在了着道路中央,她挎着的籃子甩向了一邊,籃子裏的菜散落在街道之上,那條紅色鯉魚,從籃子裏躍出,身上沾滿着沙粒,在沙地上痛苦地翕動着嘴唇,自由自在的活着,就在它咬上誘餌之時,便已是遙不可及……
此時,沈寒依覺得自己就像是那條瀕死的魚……
楚靖北也看到了那條魚,他知道,那是沈寒依要做給他吃的。
“你想幹什麽?”楚靖北大聲斥喝,厭惡,冷酷,防備,在他的眼裏,她就像是讓人腸穿肚爛的毒藥一樣。
“我……”沈寒依幾乎是用盡了人生中所有的勇氣,開口說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沈寒依讨厭這句話。
她以為,她永遠都不會再說這句話。
八歲那年,她撞掉了昭和公主和父親唯一的一個未出世的男孩,那時,她說,她不是故意的。可是,父親沈瀚漠手中的棍子卻還是那麽無情地打在她身上。
是她的母親,不肯放棄,她才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
她的腿,便是那時殘的。
無人相信,解釋又有何用?
可是,她依然向楚靖北做了解釋,雖然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她希望他能夠相信她。只要他相信她,世上的一切,便都不重要了。
楚靖北的眼裏并無半分的相信。
“還不快滾!滾遠一點!”楚靖北毫不留情地呵斥道。
他,是怕她會做什麽惡毒的壞事吧?
沈寒依很想笑,笑自己,也笑楚靖北。可惜,她連笑得力氣都沒有了。
“啪!”一道馬鞭重重地打在正在狼狽爬起的沈寒依的肩頸之上,一道血淋淋的傷口赫然顯現。
這一鞭,楚靖北沒有絲毫的手軟,用足了十分的力氣。
這一鞭,打得真重!
站在一旁的路人,也不禁吸了一口涼氣!這楚丞相下手還真是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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