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有些悔，痛斷肝腸

“如果韓逸墨的目标真的是我，就更不可能輕易拿出解藥。就算沒有我，依然會有人守護瑤羅國，這三年，明珠她獨自一人在青宵，吃了很多苦，如果我的這條命能夠換她一生安康，我願意……”

“明珠對你的心意，你也是知道的，她怎麽會讓你為她犧牲自己？還有寒依……今天晚上，有一句話，她說得卻是真心，她對你，一生癡戀，這份情，又怎會說斷就斷？”

楚靖北努力想了想，很确定沈寒依沒有說過這句話。沈寒依只說，願他斷了她一生癡戀。

楚靖北的眼前突然浮現出沈寒依那孤傲清冷的模樣，神思不由片刻恍惚。不管是這三年來他印象中的那個惡毒無理的沈寒依，還有今天這個凄清冷傲的沈寒依，于他，都應該不會再有關系了。

“寒依她，縱然說了狠話，心裏卻是一定不希望你有事的。”沈瀚漠說得很是肯定。

“難道讓我去求沈寒依？”楚靖北微微皺起眉頭，有些不解地望着沈瀚漠。今日沈瀚漠的有些做法，楚靖北着實想不明白用意。

“有何不可？”

“求她答應嫁給韓逸墨？”莫說沈寒依今日救了他一命，就是從前，楚靖北對她滿懷厭惡之時，這樣的事情也做不出來。

“寒依不會嫁給韓逸墨的。你也不能讓她嫁給韓逸墨。”

“大将軍……”楚靖北是真的不明白沈瀚漠到底想說什麽。

“靖北，”沈瀚漠向四周望了望，确定無人，又向前進了一步，用很低的聲音說，“寒依她，可能是天機閣閣主。”

天機閣？

楚靖北先是滿眼驚訝，随即慢慢淡然。

如果，沈寒依真的是天機閣主的話，那麽，有些事情便可以解釋得通了。如果沈寒依是天機閣閣主，能解奪魂針之毒，便不足為奇了。韓逸墨說她有“經天緯地”之才，看來了絕非虛言。沈寒依說的“莫說是小小居仙樓，就是瑤羅的萬裏江山我也不會放在心上”，竟然也不是一時氣話……

“從前，我雖然只是有些懷疑，不過，今日之事，已經可以讓我确定，寒依，便是天機閣主。所以，斷不能讓她嫁給韓逸墨。”

天機閣，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這樣的一個地方存在。

百年來，一直都流傳着一句話：得天機者，雄霸天下。

所謂“天機”，指是便是天機閣主。

百年前，天下四分五裂，分為十幾個小國，各國間征戰不斷，民不聊生。上天有好生之德，天降奇才，拯救蒼生，此人姓君名寧，字安民，才比諸葛，謀高太公。

君寧輔佐當時的大楚皇帝蕩平九州，一統天下。大楚皇帝是難得的賢明君主，勤政愛民，黎民百姓也過了幾十年安穩日子。

只是，大楚皇帝雖然仁厚無雙，智勇雙全，其子嗣卻平凡庸俗，難當大任。

大楚統一天下後，君寧便辭官歸隐，浪跡江湖，創建了天機閣。

君寧料到幾十年後，天下必然再起紛争，因此，歷代天機閣主的任務便是尋找賢君，匡扶天下。

據傳，天機閣有可以敵國的財富，有太公傳下的兵書，有無所不能的情報網，有神秘莫測無堅不摧的殺手組織……

百年來，天機閣的傳言愈傳愈多，愈傳愈神，但是，卻也只是傳言而已。

曾經，楚靖北便以為這些只是傳言。

沒想到，這世上，竟真的有天機閣的存在。

更想不到的是，在他身邊與他同床共枕三年的沈寒依，竟然是天機閣閣主。

楚靖北閃爍流轉的眸光漸漸沉靜下來，一如既往地幽邃深沉。

“沈寒依是不是天機閣主，與我，都已經不再有任何關系。”

他記起沈寒依飛身離開時，在空中留下的一抹白影，她說，“離開你，我沈寒依只會活得更好。我要你睜大眼睛看清楚，看明白，曾經愛過你的沈寒依究竟是怎樣的女人？”

沈寒依是怎樣的女人？楚靖北也開始疑惑。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沈瀚漠也知多說無益，楚靖北的想法，并不他能所左右的。

“事關瑤羅江山社稷，靖北，你還要三思而行……”

“将軍，沈寒依是天機閣主，将軍是如何得知的？”楚靖北問。

“靖北，你可還記得四年前鷹嘴谷一役？”

“當然。”鷹嘴谷一役，天下人盡皆知，沈瀚漠以五百鐵騎橫掃韓逸墨三萬精銳大軍，楚靖北怎會不知？也正是那一役，兩國休戰，共譜盟約。韓逸墨親來瑤羅國，選妃和親。

望着沈瀚漠凝重的表情，楚靖北豁然道：“難道，鷹嘴谷一役，另有隐情？”

“四年前，我率大軍與韓逸墨的大軍苦戰數月，各有勝負，七月中，由于有人洩密，我率與五百輕騎被韓逸墨層層包圍在鷹嘴谷。幾次突圍，都沒有成功。那是我們被困的第十五日，草盡糧絕，再下來，我們也只有死路一條。我決定率衆人拼死一戰，其實，那個時候，我們都已經做好舍身赴死的準備。沒有一個人會想到，還會活下來……就當我們做好準備進行突圍之時，突然，天降奇兵，青宵大軍厮殺在一起，那些人，身着鐵盔鐵甲，力大無窮，有萬夫不擋之勇，那些青宵軍隊，在他們的刀下，毫無反抗之力，任其殺戮，鐵甲奇兵所向披靡，無堅不摧，浴血厮殺一天一夜，鷹嘴谷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青宵三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那時，我才看清楚，這支鐵甲奇兵還不足百人，為首的是一個戴着面具的人，我根本就不看不清他的樣子。

當時，他渾身是血，坐在馬上，立于鐵甲兵之前，只是望着我，一句話都不說。我問了他很多，他卻始終不曾開口。

我問他，如此大恩，當如何相報？

他依然不發一言，然後，他突然揮劍一斬，斬下青宵已經倒下的‘韓’字大旗一角，握在手中，望着我，還是什麽都沒說……接着，他便策馬揚鞭，率着那不足百騎鐵甲兵，揚塵消失……”

“大旗一角？”楚靖北低頭沉思，當時，他雖然想不明白那是什麽，如今，卻是心中了然，“難道，那個人就是沈寒依的母親？當日，她手中拿着的，便是那大旗的一角？”

“正是。你與明珠大婚那日，寒依劫了明珠，葉秋池拿着那塊斬下的碎片，要我毀掉明珠與你的婚約，讓你娶寒依為妻……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那個時候，我還不能确定葉秋池便是鐵甲兵的領袖，猜想她可能跟鐵甲兵有關系……後來，我多方查探，才發現葉秋池和天機閣有着莫大的關系……寒依她，應該就是現任的天機閣閣主……”

“韓逸墨應該是有所察覺，所以，他這次來，是為了天機閣……”

“嗯。”沈瀚漠點頭。

“你和寒依之間，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寒依和她娘很像。這些年，我也後知後覺到一些事情……方才明白，有些悔，也能讓人痛斷肝腸……你和寒依……”

“已經沒有關系了。”楚靖北清冷寡淡地回道。

“唉……”沈瀚漠低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他又哪有資格說楚靖北？他負了葉秋池一生，也欠了沈寒依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