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幹爹幹娘

張蘭蘭并不曉得胡氏心裏的千回百轉,只覺得既然胡氏真心喜歡她家秀秀,多個幹娘多個人疼也是好的。

“當然好了。”張蘭蘭笑着拉着劉秀的手道,“我家秀兒能入的了姐姐的眼,是她的福氣。”

王掌櫃對妻子認劉秀當幹女兒的事,自然也是樂見起成。有了這層關系,錦繡坊和張蘭蘭的關系就會變得非比尋常,以後都是自家人,張蘭蘭自然會跟錦繡坊繼續合作下去。

胡氏見張蘭蘭應允,喜的合不攏嘴,抱着劉秀又摸又瞧,舍不得松手。

小地方人沒那些講究,劉秀給王掌櫃夫婦磕頭見禮敬茶,王掌櫃給劉秀包了一兩銀子的大紅包,這事就算成了。胡氏剛得愛女,歡喜無比,将劉秀試穿的衣裳當見面禮送給劉秀,又取了好幾件适合劉秀的精致首飾送她。

劉秀哪裏收過這樣大的厚禮,拘謹的不知該說什麽好,張蘭蘭笑着幫女兒把東西都收着,以後劉秀出嫁,這些都添到她的嫁妝裏。

王樂新得了幹姐姐,興奮的在院子裏轉圈。一家人索性不在家吃飯,由王掌櫃做東,一大家子去城裏最好的館子美美吃了一頓。

胡氏爽朗,又是真心喜歡劉秀,劉秀對她這幹娘很是喜歡。吃了晚飯回王掌櫃家,胡氏又将劉秀拘在房裏陪自己,王樂纏着劉秀,非要跟過來。

這會子胡氏身旁陪着一兒一女,兒子伶俐活潑,女兒聰慧秀美,悍然一對金童玉女似的。胡氏笑看一對小兒女在自己膝瞎玩耍嬉笑,其樂融融。

直到夜深了,胡氏這才戀戀不舍的放了劉秀回去。張蘭蘭已經又上了四五副花樣的顏色,正打哈欠呢,就瞧見小女兒推門進來。

劉秀顯得很幸福,她長這麽大,頭一次被這麽多人如此愛護重視,簡直跟飄到天空踩到雲彩裏一樣。張蘭蘭瞧着女兒一副洋溢在幸福中的陶醉樣子,忽地有些吃味:這小妮子以後不會最喜歡她幹娘吧?

張蘭蘭使勁搖搖頭,不行不行,這可是自家的寶貝閨女,必須要最喜歡自己才行!

趕緊洗漱完畢上床睡覺。張蘭蘭哼哼唧唧的将劉秀摟進懷裏,劉秀這些日子同母親一起睡習慣了,習慣性了翻了個神往張蘭蘭懷裏一鑽,感受到女兒的小動作,張蘭蘭心裏跟吃了蜜了似的甜:哼哼,我家秀秀還是最愛我的,想跟我搶女兒,沒門!

次日上午,張蘭蘭便将剩下的花樣全部描完了,也算是了解一樁事。

按照原計劃,張蘭蘭本打算今天下午就帶劉秀一起回家的。可胡氏新認了幹女兒,想多留劉秀幾天,便與張蘭蘭商量,叫她多住些日子。張蘭蘭本半是為了描花樣半是為了躲劉景才跑到城裏來的,此時見胡氏如此熱情挽留,便順水推舟的應承下來,答應再多住兩日。

胡氏做事妥帖,高興之餘還不忘托人往張蘭蘭家帶個口信告知劉家人。

張蘭蘭的活計已經做完,剩下的日子只剩悠閑,每日捧着杯茶和胡氏坐在廊下喝茶吃小點心曬太陽,瞧着王樂劉秀在院中玩鬧,好不惬意。錦繡坊就在西市,張蘭蘭閑來無事便同胡氏去西市逛逛街。胡氏對西市極為熟悉,哪裏有什麽好東西都一清二楚。張蘭蘭便由胡氏領着,去給家裏人一人買了一份擦臉的香脂和潔牙的牙米分,一大袋洗頭的皂角,還給買了兩份眉黛和胭脂水米分,自己一份,羅婉一份。

雖然說穿越過來已經三十多歲了,可張蘭蘭并不覺得自己三十多了就該啦裏邋遢的随便混日子。買了東西梳洗打扮一番,張蘭蘭照着鏡子很是滿意。原身雖是農婦出身,可這皮囊長的着實不錯,加上平日幹活,身材修長結實不臃腫,一點贅肉都沒有,雖沒有傳統東方女性的柔弱之美,卻露出一些西方女性的健碩美感。擱在現在,原身這皮囊就是個成熟美豔的少婦,風韻更足。

反正都洗幹淨擦了香脂胭脂描了眉,張蘭蘭看着身上舊舊的衣裳越看越不順眼。橫豎錦繡坊裏最不缺布匹衣裳,張蘭蘭徑直去錦繡坊裏,給自己挑了身成衣買下。

新衣素色淡雅,遠遠瞧着像青花瓷,張蘭蘭換上衣裳往那一站,簡直就是江南煙雨蒙蒙中的曼妙婦人。胡氏笑着打趣:“果然人靠衣裝,蘭妹子這麽一打扮,簡直跟那富貴人家的夫人一樣。”

張蘭蘭與劉秀均是煥然一新,母女兩個站起一處,真真是跟大宅門裏的夫人小姐一般。

不知不覺兩日過去了,該到了回家的時候。張蘭蘭起了個大早,穿上洗幹淨的舊衣,将新衣仔仔細細疊好裝進包袱裏。劉秀磨磨蹭蹭的洗漱,将她的新衣穿了又脫,脫了又穿,來來去去就是舍不得。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劉秀從小都是穿別人的舊衣改成的衣裳,頭一回穿這麽漂亮的新衣,還沒穿夠呢,母親就讓她穿回來時的舊衣裳。劉秀皺着小臉,不情不願的把新衣脫下,小心翼翼的疊好包了起來。

母女兩個收拾妥當,辭別了王掌櫃一家。王樂哭的眼睛都腫了,胡氏跟着抹起眼淚,劉秀眼淚汪汪的拉着胡氏的手,一口一個幹娘,叫的胡氏心都化了,真真恨不得将劉秀留下別走。

依依不舍分別,張蘭蘭承諾胡氏,下次自己進城的時候定會将劉秀帶着再來看胡氏母子。

送走劉秀母女,家裏頓時冷清下來。胡氏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看着院子都有些空蕩蕩,不是滋味。王樂更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吧唧的坐在院子裏發呆。

“這才一會不見,就怪想那小妮子的。”胡氏撫着胸口嘆氣。

王掌櫃瞥了一眼胡氏,道:“等下次劉娘子帶她進城,不就能瞧見了。”

胡氏又嘆氣:“蘭妹子鮮少進城,下次還不知是什麽時候呢。咱們樂娃也喜歡她,要是能把秀秀留在身邊就好了。”

王掌櫃心知妻子還是不死心,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瞅着胡氏:“我瞧着你平日持家倒是挺精明,怎麽在這關鍵事兒上總犯糊塗呢?樂兒的婚事又不是兒戲,怎能由着你胡來?”

胡氏心裏本就不舒服,被丈夫一頂,火氣也上來了:“我怎麽就胡來?你不也瞧着秀秀那孩子好麽?咱們樂兒多喜歡他秀秀姐,要是秀秀嫁給樂兒,那豈不是皆大歡喜?”

王掌櫃拍了拍大腿:“你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婦人,我好不容易在城裏站穩腳跟,攢了些家財,指望着送樂兒去讀個功名,将來光宗耀祖。那劉秀是什麽身份?不就是個農家女娃娃,她的身份哪能配的上咱們樂兒?将來咱們樂兒可要娶官家小姐的。劉秀家門不當戶不對的,你就收了結親的心思吧,我看就認成幹女兒挺好。”

王掌櫃家本是農家出身,因着王掌櫃很有些本事,在城裏折騰出些名堂,成了錦繡坊的掌櫃。可商人地位低下,對外他們還是自稱是農家。手頭有錢,回老家買了千畝良田租賃給貧農耕種,每年的收入很是可觀,已經成了老家村裏的首富。王掌櫃帶着小兒子進城,還有一層意思,便是讓小兒子在城裏讀書,将來考個功名,光耀門楣。

王掌櫃的打算,是等兒子身上有了功名,自己砸銀子也要攀上官家的姻親,自然是看不上劉秀家這等普通農家。

胡氏撇了撇嘴,很是不以為然。考功名那豈是想考就能考上的,殊不知多少人考到頭發白了,還考不上個秀才。胡氏這個當娘的最是了解自己兒子,王樂生性頑皮,不喜讀書,也不是讀書的料子,多半是考不出什麽名堂的。再說就憑劉景的手藝和張蘭蘭一手描繡樣的絕活,劉家的家底将來絕對差不到哪裏去,怎麽就配不上自己家了?

這會子劉秀窩在馬車的角落裏,靠在母親身邊迷迷糊糊的,手裏還不忘緊緊抱着裝她新衣裳新首飾的包袱,一點不知道自己的身價已經□□爹幹娘掂量了一番。

張蘭蘭瞧着女兒十分寶貝她的東西,一陣心酸,只恨原身對劉秀太差勁,讓孩子什麽好東西都沒享用過,這才如此寶貝一件新衣裳幾件首飾。

馬車慢悠悠的走在田間的小路上,深秋的風有些涼,吹的張蘭蘭臉上有些微疼,幸虧新買了擦臉的香脂,要不過個冬,臉都要皴的發紅了。

一車人晃悠了許久,馬車徐徐停在劉家村的村口,張蘭蘭一擡頭,就瞧見劉景從村口的樹下朝自己跑過來。

“蘭妹,秀秀,可算回來了。”劉景沖張蘭蘭笑笑,一臉期盼的樣子。

“爹爹!”劉秀瞧見她爹,興奮的從馬車上站起來朝劉景撲過去。劉景接住女兒,抱着她轉了好幾個圈才放下。

“蘭妹,下車吧,咱回家去。”劉景微笑着沖張蘭蘭伸出一只手。

夕陽有些晃眼,張蘭蘭瞧了眼劉景,他的笑容很暖,整個人被夕陽籠了一層金色,張蘭蘭忽地想起前世渣夫第一次将年輕小三領回家挑釁她的時候,也是一個殘陽如血的深秋。

張蘭蘭心頭忽地一冷,避過劉景的手,提着裙擺跳下車,頭也不回的朝家裏走。

女票女昌的男人,沒有讓她在意的價值。張蘭蘭默默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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