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你可願救?

王衛之出事了!

他落到了祭淵的手上,正被祭煉!

林啾迅速捕捉到這兩條訊息。

此刻,魏涼已摟着她,掠出了千餘裏。

兩件厚重華美的暗紅色喜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林啾偏頭去看魏涼,見他眼中浮冰仍在,精致的薄唇微微抿在一起,眉心微蹙,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仿佛有點不耐,有點煩心,有點怒意。

林啾忽然想起了魔主那樁緋聞。都說魔主看上了王衛之他娘,黃銀月。但此刻林啾忽然福至心靈,覺得魏涼對待黃銀月的态度,應該與他此刻聽聞王衛之出事時,表現出的态度一般無二。

這一次,是不是就會知曉他與王衛之一家的淵源?

王衛之……他還活着嗎?

林啾腦海中不禁浮起了許多畫面。在碧波潭時,她曾在亡者之怨中,見識過祭淵是如何祭煉那些元嬰修士。

恐怖、殘忍、慘絕人寰。

過程漫長而痛苦,那些修士痛苦哀嚎,竟能生生扯脫自己的下颌,可想而知,其中的痛苦根本不是人類能夠承受得住的。

林啾不敢深想。

她與王衛之的交情說深不深,說淺卻也不算淺。經歷碧波潭一事之後,她對王衛之不禁多了些同情和憐惜。她希望他能撐過這個坎,成長起來,擁有足夠的實力之後,向那些仇人報複。

到那時,她絲毫也不介意助他一臂之力。

這個意氣風發、狂傲不羁的少年,還沒有長成沉穩可靠的青年,便折在祭淵那魔頭手上的話,着實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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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遙望着前方,微微眯起了眼睛,眸中迸出一絲兇意。

她并沒有留意到魏涼在看她。

行了半日,四周的天色明顯暗沉了下來,空氣中處處飄蕩着黑色濃霧,一座山嶺掩在霧色之中,遠遠看去,樹木都是灰黑色的。

寂魔嶺,到了。

這座山嶺設滿了陰暗禁制,魏涼本欲直接降在嶺峰,不料那團團黑霧中,竟是密密麻麻鋪滿了禁制,雖然破除極為簡單,但那禁制一層一層接踵而至,像是剝洋蔥一般,無休無止。

禁制下藏着無數怨力幽姬,每破一層禁制,怨力幽姬便會瘋狂地撲殺上來,用性命阻攔魏涼的腳步。新的禁制迅速生成,雖然不及魏涼破得快,卻已大大拖延了他的腳步。

禁制之下,寂靜無聲。

林啾的心慢慢沉到了谷底。

那個報信的魔人說,王衛之的叫聲大而慘烈。

此刻一片寧靜,是不是意味着他已成功被祭淵煉化了?

魏涼連破了百餘層禁制之後,耐心耗盡,帶着林啾降到了嶺下。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深藏玄機。

林啾知道他是在尋找禁制的樞紐。

二人繞來繞去,始終在寂魔嶺底下轉圈。

昏暗的密林、冷濃的黑霧、腐爛的石塊和泥土、傾倒的墓碑……陰風陣陣,濕寒凜凜。

林啾的心一直往下沉。

終于,魏涼停在了一塊半掩半露的黑碑前。

他偏過頭,望了望林啾,語氣平靜:“王衛之若死了,你會不會哭?”

林啾思忖片刻,回道:“大約不會。我心中已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嗯。”他擡起腳,漫不經心地踏住面前的黑碑,道,“若死了,也是他自找的,怨不得誰。”

話音落時,腳下的黑碑也應聲而碎!

濃霧仿佛受了驚一般,“吱吱”地怪叫着,飛速退向兩旁,一條林間小路顯露出來,蜿蜒通往山嶺之上。

魏涼腳步不疾不徐,行進速度卻極快。

怨力幽姬紛紛聚來,拼盡性命想要阻止魏涼前行。

林啾蕩出四朵暗金小蓮,催動業蓮,将觸碰到的怨力幽姬抽成一蓬蓬黑灰色的粉末——怨力幽姬不是魔人,而是純粹的怨念靈體。

魔族嗜殺嗜血,但并不會搞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他們就像是未開化的野獸,捕獵是因為本能。在林啾看來這并不算是惡,真正的惡,是魔翳。所以她很願意替他們解除痛苦,也不追究他們從前是否造過殺孽。

但祭淵這樣的魔修則不同。他們本不是魔,為了追逐力量而引魔翳入體,用各種殘酷手段殘害性命,令受害者體驗極致的痛苦絕望,激發怨氣,利用這些怨氣來提升自己的修為。

這樣的行事手段,單單一個“邪”或“惡”,已不足形容。

就算驅離了魔翳,祭淵這樣的人會收手嗎?不會的。這種惡魔,就該到地獄裏面待着去。

越往前行,怨力幽姬的攻勢便愈發密集。耳旁都是女子尖利的叫喊,嘤嘤嗡嗡,吵得林啾頭痛。

這些怨力幽姬個個都不要命,一心只惦記着祭淵大人。

林啾着實是有些看不懂,她忍不住問魏涼:“祭淵魅力當真有這麽大嗎?為何這麽多怨力幽姬為他死心踏地?”

魏涼唇角微勾,不屑道:“魑魅伎倆罷了。”

林啾望着不要命地撲上來的幽姬,又是心煩,又是大惑不解:“男女之情不都是專有獨占的麽?這是什麽後宮邪術能讓無數女子為他赴死?”

魏涼忽然俯身,在她耳畔輕聲道:“夫人是否在暗示,我‘做’得還不夠好,不足以讓夫人死心踏地?”

林啾:“……我不是我沒有。”

她驚羞之下,終于不再眉眼郁郁。魏涼看入眼中,微微勾起一點唇角,攬緊她,倏地瞬移。

一處幽暗潮濕的洞窟出現在眼前。

“到了。”魏涼垂目看着林啾,眸中略有一絲擔憂。

“我準備好了!”她堅定地點點頭。

林啾對魏涼也算是有了幾分了解,她知道在這種情形下,他還能出言調戲,必是因為馬上就要直面最慘烈的景象,他故意那麽說,是在替她調節情緒。

暗紅色的繁厚喜服在這陰沉沉的寂魔嶺中移動,仿佛一抹流出身體許久、即将幹涸的血。

魏涼長袖一揮,洞窟口傳來清脆的破碎聲。

他攬着她踏入洞中,身後冰霜蔓延,封住洞窟入口,将無數尖聲咆哮的怨力幽姬封在洞外。

林啾的心髒高高懸了起來,“噗通噗通”地,仿佛在喉嚨口跳動。

他們這般入侵,祭淵必定早已經知道。

他會不會已經逃走了,只留下王衛之的屍首?

林啾深深地呼吸。

洞窟比想象之中要寬敞千百倍。

沒走幾步,魏涼與林啾便停在了懸崖邊緣——整個寂魔嶺底部都被掏空了,黑暗沉沉地蔓延,仿佛要直直通到地獄中去。

一股強大而邪惡的氣息從深淵底下彌散出來,一觸,便令人心驚膽寒。

“碧波潭時,你不是已經毀了他的血偶嗎?”林啾驚奇道,“短短一點時日,他怎麽比從前還要更強了?”

碧波潭一戰之後,祭淵便隐匿了行蹤。正道一直在搜尋他,然而始終無果。

他根本沒有機會制造大的慘案來晉階——從前做下那麽多慘絕人寰的惡事,還借助了碧波潭中那滔天怨念,也就将百嬰降血大術修至七成。如今血偶已毀,他又沒機會大量殺害元嬰修士,怎麽修為不退反進了?!

“王衛之。”魏涼眉眼帶霜。

林啾的心髒重重一跳。

魏涼一說,她也感覺到了。這股氣息雖然邪惡至極,卻有種淡淡的熟悉感。

不是祭淵,而是王衛之!

所以……王衛之到底怎麽了?

魏涼攬住她,直直躍入面前的無底深淵。

他并沒有施展任何神通,而是放任身軀自然地下墜。

底下,隐隐傳來波濤聲。

越往下,腥味越加刺鼻。林啾把探測小蓮擲了下去。

那無盡深淵之下,竟是一方血海!

林啾心念一轉,催動業蓮,讓探測小蓮嘗試着抽取那血海中的魔翳。

不料甫一接觸,識海便傳來了針紮般的劇痛。

探測小蓮,竟是瞬息之間便被生生撐爆了!

林啾倒吸一口涼氣,不自覺地擡起手,捂了捂額心。

魏涼将她重重往懷中一帶,道:“別動,讓我來。”

林啾:“……”這句話仿佛不久之前剛剛在哪裏聽過。

“若是看到幻象,不必驚慌。我在。”他的聲音依舊清冷平靜。

“這下面是什麽地方?”

“地之垠。”

地之垠?

越往下,林啾越是覺得不對勁。二人已經降到了方才探測小蓮接觸到血海的地方,但腳下仍然只有一片黑暗。

血海哪去了?

魏涼攬着她,表情依舊漫不經心。

二人繼續自由落體。

林啾能夠感覺到,與那邪惡恐怖的氣息之間,距離在逐漸縮短。

照着這個深度來看,恐怕已經跑到地幔了吧?

然而這裏溫度并不高,身後的石壁照舊又濕又沉。到了元嬰期之後,黑暗中也可以視物,這是另一種“視覺”——

通過元嬰,與密布天地之間的靈氣相互感應,望向何處,元嬰便會将靈氣相感收集到的信息轉化為熟悉的“視覺”,呈現在修士面前。

靈氣能感應到的信息是全方位的,也就是說,元嬰修士不但可以看到遠處的一朵花,還可以嗅到它的香氣,摸到花瓣的質感。

這種感覺,乍一聽覺得很玄奧,其實只不過是多了靈氣這種媒介而已,就好比蝙蝠可以利用超聲波來探測地形。

林啾嗅了嗅,發現石壁上并沒有硫磺的味道。

難道說,這裏不是真正的地底?

地之垠,是什麽?

底下的濤聲時近時遠。

此刻,她已被魏涼團在了胸前,他單臂攬着她的背,簡簡單單的動作,卻讓她感到十足的安全。

鼻尖缭繞着他的氣息,額頭抵着他堅實的胸膛,雖然隔着厚重精致的衣料,但他的溫度仍然包圍着她,這一瞬間,林啾心中不禁生起一股倦怠和依戀之意,想要和他就這樣相擁墜落,直到地老天荒。

思緒戛然而止。

意外猝然來臨。

林啾聽見了風聲。她擡頭一看,只見一具無比巨大的屍體,沉沉向着二人襲來。

這具屍體好像被浸泡了一萬年。它沒有化去,只是吸足了水份,皮膚被撐得透明腫漲,手臂足有林啾整個人那麽大。皮膚底下是黃綠紅黑四種顏色交織的膿水。

它攤着雙臂,臉朝下,攜着腥風墜向二人,距離越拉越近。

極腫的臉上,五官已模糊不清,兩只巨大眼球被擠到左右兩側,像是蜻蜓的眼。

乍然看見這麽個惡心恐怖的東西,林啾腦海裏第一反應竟不是生命安全,而是這玩意兒可千萬別炸在身上!

“魏涼……這是幻象麽?”林啾抽着涼氣,拽了拽他的衣裳。

“不是。”他的聲音從胸腔中傳出來,顯得異常空曠陰森。

林啾的心忽然便是一緊。

她感覺到他的語氣很不對勁,急忙擡起眼睛來看他。

目光劃過他的喉結時,她看到它動了動,幽幽的聲音從頭頂上方飄下來:“我才是幻象啊……”

林啾的頭皮“唰”一下就麻炸了。

她看到他擡起一只布滿了黑色血管的手,一下就扼住了她的頸。

這只手上指甲極長,在她頸後合圍,金屬般的指甲相互摩擦,在她腦後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她并沒有感到窒息。

他只是強迫她擡頭看他。

她看到,他那張俊美無雙的臉上,亦是布滿了黑色的血管,它們一道道凸起在皮膚表面,緩緩地蠕動着,駭人至極。

她不禁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微微用力,她逐漸喘不上氣,不自覺地張開了嘴巴,喉中溢出痛苦的氣聲。

“我長這樣……你怕麽。”他問。

她看見他的唇角浮起了詭笑。她感覺到自己頸側的脈搏在他的手指下快速跳動,異常脆弱。

‘是幻象。’林啾告訴自己,‘相信魏涼。’

前一刻她還倚在他的懷中,她不相信有什麽力量能從他的懷裏把人奪走。

“嗯?你怕不怕?我長這樣……你怕不怕?”

他的手掌繼續收縮。林啾感受最深刻的,便是那幾根長長的指甲在腦後摩擦的怪聲。就像是用指甲刮黑板那樣令人難受。

她的腦袋有些眩暈了。

她不自覺地把嘴巴張得更大,像是瀕死的魚兒一般,大口喘着吸不進肺中的氣。

他俯身,吻了下來。

唇是慘白的顏色,獰笑微啓的雙唇之間,露出黑色的牙和舌。

窒息令她的身體輕輕抽搐,她強行摁下反抗的沖動,閉上了眼睛。

“不怕。”她的聲音支離破碎,“你長什麽樣,我都不怕。只要是你,魏涼。”

她合不上口,微微吐着舌,也不知他能不能聽清自己的呢喃。

他的唇落到她的唇上時,大股新鮮的空氣驀地湧入她的肺部,她劇烈嗆咳起來。

腦中一片清明。

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脖頸上并沒有什麽烏黑的手。

她只是被幻象所迷,自己憋住氣、斷去了內息。

擡頭一看,看見魏涼眸中同時燃燒着冰與火。

他依舊單手攬護着她的背,另一只大袖,卻在風中不斷地舞動。每劃過一道弧,便有清脆的破碎聲在黑暗中爆開。

“哼,這不是你自己的心念給她制造的幻象麽,你打我做什麽?沒良心的家夥,要不是我出手,那個小血人兒早就跑掉啦……”一道細語呢喃充斥了整個黑暗空間。

是個女聲,魅惑至極,令人頭骨發酥。

“找死。”魏涼牙縫中迸出兩個字。

林啾從未聽過魏涼用這樣可怕的語氣說話。

“哼哼,我才不跟你打呢,這麽兇,是想轼妻麽?來呀,我就在天之極等你回來,我的好夫君,你終究是要投入我的懷抱……我一點都不介意你在外面的花花草草呢,反正玩膩了你便扔了……”

語氣暧味至極。

一聲極清越的碎金聲之後,女聲突兀地消失了。

林啾還沒回過神,魏涼的臉已重重貼了上來。

他蹭着她的臉頰,将冰冷強大的力量渡入她的身體助她複原。他聲音低沉,壓抑着怒意,“不要信。”

林啾已調好了呼吸,她的嗓子依舊有些沙啞,開口說話時,喉嚨幹澀疼痛,她笑道,“你說過,娶妻很麻煩,一次就夠了。我信你。”

魏涼待她有多好,眼不瞎都能看得到。雖然她與魏涼之間的感情還算不上深厚,卻也不是随便一個人跳出來,三言兩語便能挑撥的。

“嗯。”他仿佛也不知該說什麽,胸腔中悶悶發出一個氣聲。

“天之極。”林啾輕聲問道,“那是……你來的地方嗎?”

“嗯。”魏涼的手掌輕輕撫上她腦後的烏發。

天之極,地之垠。

林啾擡頭看了看,見那具沉沉墜下的屍體已消失無影了。

下一刻,她聽到腳下傳來了浪湧聲。

低頭一看,只見那無邊血海,竟已近在咫尺!

血海之上,懸着一個人。

渾身赤紅,湧動的血液凝成了英俊的眉眼,半液态半固态,卻一眼就能認出,此人正是王衛之。

不,他已經不是人了。

這是一具血偶,王衛之模樣的血偶。

邪氣沖天,血腥味熏得人幾欲暈厥。

林啾瞳仁緊縮,震驚地盯着血偶王衛之。餘光忽然瞥見,底下的血海波濤之中,有東西在浮沉。

定睛一看,正是王衛之的屍身。

他仰面朝上,雙目怒睜,面容猙獰至極。腹部有個碗口大小的腐爛空洞,皮膚慘白幹枯,體內已不剩一滴血液。

但他至死沒有屈服。

他的臉上沒有半絲懼意,劇痛折磨沒有摧毀他的意志,然而意志再堅強,也無法助他逃離死亡結局。

祭淵就浮在他的屍身邊上。

依舊一身大紅衣裳,眼皮上不再是晶亮的閃粉,而是兩道仿佛用手指抹出的長長血痕,自眼睑起,延伸至鬓發中。

“呵,呵呵呵……”見到魏涼,祭淵陰聲獰笑起來,“恕我眼拙,居然把魔主大人給認成了劍君,真是太失禮了!”

魏涼沒有看他,視線如冰,落在酷似王衛之的血偶之上。

祭淵邪魅壞笑:“魔主大人借屍還魂,死而複生,做屬下的,必定要準備一份好禮,孝敬大人呀!”

看到魏涼懷中的林啾,他沒有再假模假樣表現出“怕”她的意思,而是輕輕勾了下唇角,眸光一掠,不再看她。

他這般有恃無恐,是因為血偶已經大成。

原著中,大成的血偶連魏涼也無法抵抗。更何況這裏不知何故,竟是血海滔天,可以想見,血偶與血魔的實力,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将得到多大的加持。

林啾心念一動,輕聲問道:“這裏就是‘地之垠’嗎?”

“嗯,邊界。”魏涼貌似懶散悠閑,眸中卻已浮起了一層白霜。

話音未落,就見祭淵臉上的壞笑凝固了,那張邪美的臉龐變得僵硬,一道冰霜裂縫緩緩自額角迸開。

魏涼一出手,便已是至強殺招。

這個人打架并不講究什麽君子之風,說動手就動手。祭淵以為多少要與他對上兩句狠話,一個不查便吃了一記狠的。

幸而身下便是血海滔天,他的身體驀然一散,化成一捧濃血,洇入這無邊血海。

同時,血偶動了!

只見王衛之模樣的血偶張大了嘴巴,自嘴部開始飛速顫動,在這顫動的影響下,半液态的身體迅速化成了一個人形的大漩渦,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猝然襲向魏涼與林啾。

魏涼單手平擡,只見那血偶身前不斷出現一張張精致炫美的冰霜結界,血偶合身撞上,結界破碎,發出清脆的碎冰聲。

同時,血偶的身體表面亦凍上了一層白霜。

只見那顫動的血液嘩嘩流轉,頃刻之間,白霜凍住的那部分體表便解除了凍結狀态。

血偶漸漸逼近。

祭淵在血海上重新凝出了身形。

這一次,他把一腔鮮血都塞進了王衛之的屍身中。

便像荒川秘境中的“王寒令”一樣,祭淵怪模怪樣地扭動着王衛之的身體,徒勞地拉扯着腹部那個大洞周圍的爛肉,仿佛想要把自己修補完好。

“魔主大人——”祭淵拖着長長的聲調,用王衛之的聲帶說道,“本來,你忠誠的下屬,也就是本座我,是要将你當成制作血偶的主料的,誰知,這天地之間,居然尋不到大人你半點氣息,本座以為你已經歸墟了,還傷感了好多日子哪……”

他假模假樣地抹眼睛:“若是早知道你奪舍了魏涼,那我哪還能看得上黃銀月王陽焰這種小菜?哪怕拼上我祭淵的性命,也是要來找你的。現在可怎麽辦,我都選了王衛之了,只能辜負大人,送你去死了呀!”

“哦對了,”祭淵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額心,“這小子真是蠢死的。本座不過是放了點消息,說是王陽焰在寂魔嶺,他居然巴巴就殺上門來了,還想轼父,真是笑死本座!”

林啾緊緊抿着唇,沒理會聒噪的祭淵,只用心留意着魏涼與血偶的戰鬥。

四朵暗金小蓮在戰局外轉動,替魏涼偵查防備着祭淵的偷襲——雖然他未必需要她幫忙。

她發現,魏涼對這具血偶,明顯手下留情。

“啾兒,”他雙眸發白,聲音頗有些猶豫,“王衛之還有一線生機,你可願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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