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溫文爾雅
祭淵沒入魔之前,是個……太監?!
林啾是真情實感地震驚了。
難怪書中祭淵把柳清音捉去之後,百般的亵玩,卻始終沒有做下最後那一步……
敢情,他沒這功能啊?!倒是自己高估柳清音了,還以為她是憑着真材實料保下了最後的貞潔。
王衛之得意地“噗噗”笑了起來,“沒想到吧?我把他吞掉的時候,順便掃了眼他的記憶。可把我樂壞了。他修這血術,就是為了給自己做個假幾吧。”
他猛一下抿住唇,緊張地瞄了瞄林啾臉色。
見林啾依舊是一副興致勃勃等着聽八卦的樣子,王衛之不禁偷偷松了一口氣——還好,看來只要不說魏涼壞話就行了。
“祭淵是個太監,他生了一副兔爺的樣貌,在宮中,自然是混得風生水起。”王衛之神秘一笑,“你若不懂是什麽意思,那也不必懂,只消曉得,祭淵靠着一張臉,年紀輕輕便爬上了高位,貼身伺候皇帝老兒便好。”
林啾淡笑不語。
王衛之繼續道:“你也知道,這世間有很多女人,眼睛裏全裝着金錢權勢,祭淵又錢又有勢,貼他的女人自然是數也數不清——啧啧,祭淵那一手假功夫,便是這般練出來的。”
他眯着細眼,笑吟吟地把那桃木偶人切成了太監。桃木偶人臉上的痛苦凝滞了,大張着嘴,仿佛喘不過氣來。
“這些女人之中,有一個戲子,叫梅娘。這女子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居然就動上了真情。平時倒是不顯山不露水,祭淵得勢時,她悶着聲,不起眼。後來皇帝死了,新帝看不上祭淵這個兔爺,而他得勢之時又得罪了太多人,自然是要被整治。”
他一下一下敲着那桃木偶人的頭,感慨萬千。
“別的女人早都跑沒影了,就剩這個梅娘,趕也趕不走。這祭淵日子一天比一天難,攢下的錢財都用去保命了,還是沒逃過牢獄之災。梅娘為他四下奔波求救,反正最後是把人弄出來了。”
桃木偶人那僵硬的五官輕輕抽搐,一雙木刻的眼睛兇狠地瞪着王衛之——心底最深的傷口被扒出來當笑話的滋味,令他恨之欲死。
“你想想,一個唱戲的女子,哪能有這等本事?自然是爬了不知道多少床,做了多少旁人做不到的事。祭淵心中清楚得很,待這梅娘……啧,愛極也恨極。你也知道,那種地方有殘缺的人,心思必定比旁人重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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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一刀揮掉了桃木偶人的頭,伸手在額心一摁,吸出一縷細細的污血,然後從乾坤袋中又取出一只新的偶人,将那污血擲入偶人體內,從十根指頭開始折磨。
“咦,我的命牌好像丢了。”他又在乾坤袋中掏了掏,“大約丢在那偶人店鋪了,回頭魏涼歸來,我便再出去一趟。順便再多買些偶人回來,一百個,我怕滿足不了這個死太監。”
林啾才沒心情理會什麽命牌,只催促道:“說祭淵。”
“這梅娘把祭淵從大牢裏撈出來之後,二人便搬到貧民窟,想要隐姓埋名過日子,”王衛之細細地開始切割桃木偶人的手指,像是在雕刻一件精致的工藝品一般,口中繼續說道,“不料,祭淵這身好皮肉,又叫一個惡霸給看中了。”
“祭淵不從。呵呵,一個廢物,還挺有骨氣!也是,裝過皇帝老兒的金鳥兒,又怎麽還看得上下裏巴人的土雀兒?”王衛之絲毫不掩飾惡意,“他不從,那惡霸便要打死他。怎麽辦,當然只能由真愛梅娘替他頂着了。”
“那惡霸想要的是男人,梅娘卻是個女人。啧啧,那惡霸自然不滿意喽。當着祭淵的面呀,哎呀呀,好幾個人一起,一起,把那梅娘給活活弄死了,整了小半日呢。”
“那個什麽,這梅娘,還替祭淵收着他入宮淨身時留下來的那玩意,惡霸讓人整梅娘時,拎了那玩意拍進祭淵的嘴裏……嘔嘔嘔……”
王衛之又凝出一把小小的血匕首,一下一下拍打在桃木偶人的嘴上,“怎樣,那些畫面,記憶猶新吧?梅娘臨死前說了句什麽來着——你不是男人!”
“對,祭淵,你真不是男人。你就縮在那裏,只盼着那惡霸不要弄你。弄一下怎麽了,又不是沒給人弄過!來來來,小爺這就幫你重溫一下個中滋味。”
王衛之嘻笑着,将手中的匕首紮進了偶人身上,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地折磨。
“梅娘死後,那惡霸招呼着衆人,要對祭淵下手。便在此時,他入魔了,将面前的人全部撕成了碎塊。啧,真是便宜他了。不過沒有關系,他失去的,小爺會長長久久地幫他彌補回來。”
王衛之怪笑着,不斷折磨那附着了祭淵元魂的桃木偶人。
林啾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沒有魔翳,他是怎麽入的魔?”
王衛之愣愣回憶了一番:“……不知道啊。”
“你再好好想想!快想!他到底是怎麽入的魔!”林啾眯起了眼睛,直覺告訴她,這裏面有個很大的問題。
王衛之豎起手:“等等等,你別吵我,好像……等下,容我想想。”
恰在此時,有魔人匆匆行來,向林啾禀告了一個消息。
說是雲水謠外,來了一隊高階人修,領頭的是個劍君,從那幾個人的談話中,魔人們聽出了他們此行的目的——說是發現王衛之連屠了好幾座城,一路追蹤而來。
此刻,幾十個神魂境後期的大魔正在與他們交手,阻擋這一行人前進。
王衛之一聽就炸毛了:“我屠城?我屠他祖宗!”
“劍君?”林啾奇怪地皺起眉頭,“是否長相平平無奇?或者長得特別……奇怪?”
這萬裏疆域內,劍君便只有卓晉和秦無川。
傳訊魔人搖搖頭:“甚美。”
林啾與王衛之對視一眼,禦劍掠向雲水謠。
數百個神魔境後期的大魔浩浩蕩蕩跟在林啾身後,為她保駕護航。
到了雲水謠外,看見半空中的戰鬥十分激烈。
魔人忌憚魏涼,既不敢對人族修士下死手,又不敢放他們過去,此刻十分被動,處處掣肘,不斷挨打。若不是魔人皮糙肉厚,恐怕已經折損好幾個了。
而這一隊人族修士見到前方密集的魔族大軍,也不敢貿然深入,只在雲水謠外的半空中與這數十個神魔境後期的大魔纏鬥。
這一行人,個個身着雲霧一般的淺色紗衣,長相極為出挑,氣質尤其清華。
領頭之人是個男劍修,容顏絕美,氣質如仙,仿佛身形一晃便要扶搖随風——便是魔人口中的那位“劍君”了。
林啾降在了魔族大軍前方。
數百神魔境後期的大魔虎視眈眈,在她身後一字排開,場面尤為壯觀。
“別打了。”她氣沉丹田,朝着半空那一團團絢麗光影喊道。
身後,百萬魔軍齊聲低喝:“別打了了了了——”
正與人修纏鬥的大魔急急收攏翅膀,降到林啾身後,動作整齊劃一。
那一行人遲疑片刻,也降了下來。
“是個人修?!”一名仙女般的白紗女子低低驚呼,“人修怎會與魔類攪在一起。”
為首之人豎起手,制止了身後的議論。
他行前一步,不卑不亢施了個随手禮,道:“吾乃蓬萊無極宗,林秀木。敢問閣下是?”
說是追蹤王衛之而來,但此刻見到王衛之,他卻恍若不覺,一雙桃花眼睛只定定望着林啾。
林啾回了禮:“萬劍歸宗,魏涼之妻,林啾。”
她很了解魏涼,知道他根本不介意任何人的議論。這種情形下,若是自己隐瞞身份,反倒會令他不怎麽開心。
林秀木溫雅地笑了笑,道:“有禮了。吾此行,為的是幾樁滅城慘案。”
他半句不提林啾與魔物的關系,若是忽略那鋪天蓋地的兇悍魔人,只看這談話二人的話,還以為此時此刻,二人是坐在萬劍歸宗的迎客大堂中飲茶說話。
他擡了擡手,身後走出一個眸光暗閃的女劍修,将幾件東西托在木盤上,示意林啾去看。
一個被粗暴地從身軀上撕扯下來的腦袋,一個沾滿鮮血的小玉牌,數枚斷劍,幾處嵌在皮肉中的劍痕。
王衛之的目光凝住了。
林秀木擡手,示意林啾看那盤中頭顱,口中平靜地說道:“此人是一家桃木偶人店鋪掌櫃,她死時,手中牢牢握着這個命牌,命牌上镌刻得清楚,此物屬于王氏子弟,王衛之。而幾座城池中,兇徒留下的劍痕亦顯示,行兇者用的,正是王氏的劍法。”
“吾與門人尋蹤而來,只為緝兇。”
王衛之冷笑連連:“蓬萊的人?怎麽,嫌你家仙境不夠住了,跑到我中土來搶地盤?小爺遺失個命牌,你便以為能夠借機興風作浪?”
林啾對這蓬萊仙境的印象幾乎沒有。記憶中,與蓬萊相關的,唯有一個名叫淺如玉的貌美女修。此女與木柔佳恰好是兩個極端,一個嬌媚至極,一個聖潔至極。
彼時秦雲奚正好被木柔佳和柳清音吵鬧得有些心煩,淺如玉的出現,就像是一汪清爽至極的甘泉,注入頗有些油膩的三角關系之中。
雖然秦雲奚與淺如玉自始至終沒有發生什麽實質的關系,卻是把柳清音又翻來覆去虐了好大一通。
秦雲奚對淺如玉是極度欣賞,張口閉口就是她的美、她的仙、她的氣質高華,只恨不得告訴柳清音,他會将淺如玉當作心頭永遠的白月光。
若不是柳清音在一次險惡暗境中替淺如玉擋了一劍身受重傷,令淺如玉愧疚遠走的話,淺如玉這事,恐怕能拖到那二人飛升。
林啾不動聲色,視線向着林秀木身後掃視了一圈。
便看見一衆出挑的男女之間,有個芙蓉般的女子尤為出色,眉目臉龐仿佛是用透玉雕琢而出,散發出淡淡的白光,缭繞着淺淺清氣。
此女應該便是淺如玉了。林啾暗忖,果然是美人如玉。
林秀木看向王衛之,眉目不動,語氣平緩:“吾此番來到中原,是有要事與魏涼劍君相商。不料路遇慘禍,無法置之不理。閣下既是除魔世家王氏子弟,當知滅城慘事幹系重大。請不要抵抗,随吾前往萬劍歸宗,若有冤枉你大可向魏涼劍君申訴。”
他又轉向林啾,溫和地說道:“閣下既是魏涼劍君的妻子,實不該與魔類為伍,此事吾自會與魏涼劍君分說。此刻,吾要帶走行兇嫌疑甚大的王衛之,還請不要阻撓。”
林啾被他這慢慢悠悠溫溫吞吞一本正經的語氣弄得有點毛燥。
“我若偏要阻撓呢。”她老實不客氣地說道。
林秀木仿佛吃了一驚,錯愕地擡頭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
半晌,絕美如畫的雙唇動了動:“那吾……會向魏涼劍君多告一狀。”
林啾:“……”
“尊主!不必與這等肖小客氣!”林秀木身後步出一個男劍修,雙手一拱,“屬下願替尊主拿下這二人!”
王衛之踏前一步,把林啾擋在身後,偏頭低低對她說道:“這也是個劍君,那幾個女的裏面,還藏着另一個劍君!你退回去,當心他們使詐。”
三個劍君一起來到中原?
林啾微微蹙起了眉。
總不能是過來找魏涼喝個茶吧?
若是發生過什麽大事的話,書中為何只字未提呢?
而且,書中也并沒有發生過偶城慘案,秦柳二人飛升之前,曾在一處鄉間木屋中小住過一段時間,買了幾只偶人,替他們養了一群雞和幾條犬,因為柳清音親自試一試,是否真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一切都變了。
蝴蝶效應,恐怖如厮。
林啾伸出兩根手指,捏住王衛之的衣領,把他扔到一旁。
王衛之:“……”我媽都沒這麽拎過我。
林啾上前一步,道:“此事我們萬劍歸宗自會查明,不勞遠客費心。”
只見身後那仿若大海一般的魔人,齊齊踏前一步!
地動山搖,轟然之間,衆人站立不穩。
林秀木一行神色凝重,微壓眼睑,盯住林啾。
人修與魔類勾結雖不是常事,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譬如祭淵這樣的大魔,手下便有許多人族的探子。但,絕對沒有任何一個探子,可以在魔族中這般一呼百應。
此女自稱是魏涼的妻子,林秀木等人并不盡信,他們也知道中原這邊水深得很,并不願多事,只想将王衛之拿住,算是遠方來客送給此地主人的一份見面禮。
但此刻……
只見林秀木溫和一笑,再度向林啾拱了拱手,腰間的空劍鞘輕輕晃動。
林啾視線一凝,不假思索,将靈氣注入虛實鏡,留下假身立在原地,真身遁入虛空,退回無盡的魔族大軍之中,眸光劇烈閃動,心髒怦怦直跳。
對方居然敢動手?!要不要……留下他們?!可是,下令魔族攻擊人類,是不是哪裏有點不對……
在她遲疑的剎那,只見林秀木禮畢之時,王衛之站立之處,一株參天大樹破土而出!
枝蔓急飛,堅若金石的樹幹将王衛之封入樹腔內,眨眼之間,巨樹立起了百丈高,這一幕,也不知是真是幻,令人心膽俱顫。
林秀木果然出手了,只是,他只針對王衛之,并沒有動林啾。
林啾的假身,仍然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林秀木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碰她。
只見林秀木對着那假身作了個揖,聲音依舊溫和平淡:“雖然吾已拿下了嫌犯,但,仍會向魏涼劍君多告上一狀,告你與魔為伍、包庇王衛之。”
說罷,他轉身就走。随行之人跟在他身後,禦起劍,化成流光,倏爾便消失在天際。
只見那參天大樹連根拔起,無數根須凝成了兩條巨足,轟隆轟隆邁開腳步,跟在那林秀木身後往北面行去。晃個神的功夫,參天巨木在視野中,已縮成了遠方一株小矮樹。
衆魔見到林啾好端端站在原地,沒發話讓他們追,便只能面面相觑,呆滞地看着那株巨樹越走越遠。
“好……好厲害!”
泥土湧動,化成血身的王衛之從地下鑽了出來,站在林啾的假身旁邊,搖搖晃晃凝成了人形。
“林秋你好沒良心!”王衛之控訴,“你就眼睜睜看着我被人抓走?!诶?林秋你怎麽了林秋!你別吓我啊林秋!”
假身破滅,林啾的身影出現在衆魔之間。
王衛之氣極而笑,撇下那破滅假身,蹿回了衆魔之中,對着林啾叫道:“你倒是跑得夠快!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林啾道:“這不是沒事嗎。”
“娘的,這林秀木,好生厲害!我覺着,比起魏涼也不逞多讓!”
林啾面無表情,順着衆魔自覺分出的通道走向千歧關,一邊走,一邊淡聲對王衛之說道,“還不是讓你給跑了。”
王衛之心有餘悸:“若無這血身,一時半會,恐怕還真的無法脫困。什麽劍招能變成個鐵樹捆了人就跑啊?!當真聞所未聞!”
林啾道:“應當是那把劍。”
此刻,她的心情并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這般平靜。
雖然她知道王衛之肯定有辦法自保,但想起方才那一幕,仍然心有餘悸。
回到千歧關時,她的臉色依舊很不好看。
她繼續替魔人們抽走魔翳。
業蓮第三圈,也就剩下最後一片蓮瓣未曾開啓了。
王衛之站在一丈外,眼神有些發飄。
“喂,林秋,你真的一點都不懷疑我嗎?我是說,我去買了偶人,也把命牌丢在了那裏,證據那麽多……當時我魔翳纏身,你就不懷疑,當真是我失控殺了人麽?”
說實話,被魔翳纏身時,王衛之的确是無數次湧起了将面前這些鮮活的人一個個撕碎的沖動。
見到那胖胖女掌櫃的頭顱,以及種種“罪證”時,就連他自己也心神恍惚了一會兒,以為是不是曾經失控做了那些事,而不自知。
連他自己都懷疑自己了,林秋居然信他?
林啾沒看他,淡聲道:“就算是那又怎麽樣,這裏這些魔人,哪個手上沒有沾過血。”
王衛之重重一怔:“你是說……哪怕真是我做的,你也不怪我?”
林啾道:“我既然選擇了不追究他們的過錯,又豈能因為你是王衛之,便特意苛責?”
王衛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只不過,”林啾續道,“你若真的犯下了那樣的罪過,便與他們一樣,不是我的朋友了。”
王衛之心神一震:“林……”
林啾笑了笑:“但是我信你。王佑然是死過一回的人,不是敢做不敢認的懦夫。”
“是,是啊……”王衛之怔怔道,“若,我真的沒管住自己,幹了那等壞事……那我便幹脆破罐子破摔,從此就做個魔頭,誰要殺我,只要有那本事,只管來殺!我有什麽不敢承認的!”
林啾了然一笑,問道:“那你覺得,王氏哪一個人最有嫌疑?”
王衛之凝神思索片刻:“那些劍痕,與我一般無二。”
“所以兇手修為遠勝于你。”林啾篤定道。
“不錯,”王衛之點頭,“模仿我,連屠幾城,那必定是游刃有餘。”
他咧唇笑了笑:“如今王氏被秦雲奚殺得不剩幾個大劍仙了,倒是省去了不少排查的功夫。”
林啾:“……”這倒黴孩子還不知道殺死王氏大劍仙的真兇到底是誰。
“所以會是誰幹的呢?”王衛之目露茫然,“我前腳遺失了命牌,他後腳就假借我的身份屠城,這是故意坑我,還是順手嫁禍給我?”
“不好,”他忽然站了起來,“這林秀木到了萬劍歸宗,豈不是要跑到外祖那裏告我黑狀?不行,那糟老頭年紀大了,恐怕受不得這麽大的刺激,我這便回去與那姓林的說項!”
“坐下坐下。”林啾一臉不耐煩,“你能不能別這麽天真?”
“幹嘛?”王衛之不服氣,“我哪又錯了。”
“萬一這事和林秀木有關呢。”林啾冷冷一笑,“你是要送羊入虎口?”
“嘶——”王衛之抽了一口涼氣,“那,那他們,會不會對外祖不利!”
“應當不會。那只是萬一的猜測,況且,就算真有陰謀,他們明面上還是會像方才那樣,裝成謙謙君子。”林啾雖然語氣鎮定,但心中亦是有一點焦急。
不久之後,便有魔人來報,說是林秀木一行去而複返,在雲水謠外徘徊許久,最終忌憚魔族之威,無奈地退去。
“別想再騙小爺出去!”王衛之得意起來,翹着腳,仰倒在石臺上。
後腦勺剛一着地,便見他“蹭”一下蹿了起來,一雙丹鳳眼睜得渾圓,見鬼一樣盯着林啾。
“等,等一等,有件事,我,我好像犯了個大錯。”王衛之的臉綠了。
林啾深吸一口氣,緩了緩心緒,淡定道:“說吧。”
“我把祭淵,留在那樹裏了。”
王衛之滿面鐵青。
林啾連閉了幾次眼,才按捺住命令衆魔把他活撕了的沖動。
“怎麽辦?”王衛之嘴角直抽。
林啾冷笑:“能怎麽辦,不過是一縷元魂而已,任你搓圓捏扁。”
她用他早些時候那不屑的語氣嘲諷了回去。
“是了是了,”王衛之搓搓手,“也不會有什麽大事,那林秀木說不定一會兒就把它扔了,我這便出去,沿途找找。”
“坐下,閉嘴。”林啾覺得,再和這拎不清的家夥待下去,自己的肺遲早得氣炸了。
難怪書中柳清音和秦雲奚都不曾懷疑過王衛之有鬼。就他這智商,懷疑他那是擡舉他!
什麽男頻精英流男主淪落為深情男二,就他?放到男頻小說裏,就是個炮灰!出場聲勢浩大趾高氣揚,分分鐘被打臉便當的那一種!
林啾心中閃過一串串素質三連。
……
魏涼歸來時,看見自家妻子一臉郁悶,一邊抽魔翳,一邊洩憤一般把面前的魔人給薅成了禿頂。
視線一轉,發現王衛之坐在圓石臺子邊上,蜷着腿,像個鹌鹑似的,氣場縮至一尺長短。
“你終于回來了。”
見到他,她也沒表現出半點高興的樣子,整個人都有些發蔫。
魏涼微微錯愕,下意識地擡眼看了看天色,聲音依舊清冷平靜,但語速卻是比平日快了許多:“耽誤了一個時辰,是因為恰好遇上新鮮的髓玉花在凝露,我便将它一道取來。那一個時辰,我獨自守在那裏,身旁并無第二人。”
他不動聲色地解釋。
林啾送走了手上的魔人,擡眼一看,見魏涼眸光深邃,正探究地望着自己。
她心底一酸,起身攥住他的衣袖,道:“出事了。王衛之差點兒就被人抓走,而祭淵,已經被蓬萊無極宗的林秀木帶走了。”
魏涼見她扁着紅唇,滿眼懊惱,不禁失笑:“小事。”
林啾郁悶地垂下頭:“我有點輕敵,而且也無法說服自己出動魔族去對付人族。”
他搖頭笑着,将她整個攬進了懷裏,吻了吻她的發頂,道:“這點事也值得愁眉苦臉?我先助你用藥,然後便去把木偶取回來。”
林啾吃驚地擡頭看他:“你怎知祭淵被王衛之封在木偶裏?”
王衛之也瞪起了眼睛,見鬼一樣望着魏涼,又驚心又佩服。
魏涼眼風一掠。
林啾順着他的視線望去,便看見圓臺子上還躺着一只殘破的偶人,腦袋被削下來,滾到一邊。
好吧,什麽事也瞞不過他。
聽着他用這樣輕飄飄的語氣說話,林啾頓時覺得罩在頭頂的烏雲散去了大半。在他面前,天大的事,仿佛都不是事。
她怔怔地看着他,生生把他那厚如城磚的臉皮看得浮起了一絲緋色。
他将她拉回大軟椅上,摁她坐下。
手一招,掌心出現一團泛着微光的雪白凝露。
他用冰霜裹了,慢慢渡入林啾的額心。
她的腦海深處頓時溢開了一團暖流,就像是幹涸了多日的大地上,降下了一場甘霖。
“啾兒,願不願意,與我再親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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