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撕着玩?

十丈冰封之下,是無數充血的眼睛。

它們密密挨挨,全部擠在這厚厚的透明冰層之下,只望一眼,便叫人頭皮發麻,手足發軟。

這些眼睛裏充斥着種種最糟糕的情緒——暴戾、刻毒、怨、憎、貪婪、嫉妒……

沒有形體,只有眼睛。數以萬計的眼睛死死擠在冰層底部,整個冰層看起來就像一只巨大的複眼,令人毛骨悚然。

“這是……地獄?”林啾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成了冰,說話時,每一個字都無比僵硬,像是冒着冰霜的寒氣一樣。

她喃喃地重複着魏涼的話。

“嗯,”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冰山一角。”

林啾倒抽了一口極長的寒氣,艱難地把視線從那只恐怖的“冰霜複眼”上挪走,發着顫,落到了魏涼的臉上。

“怎麽會……”她問。

“不怕,”他的聲音帶着微不可察的笑意,“反正卓晉已将它冰封。”

林啾極為困難地說了句玩笑話:“倒是給你省了麻煩。”

“嗯。”

林啾深吸一口氣:“但是,他現在受了傷,無法加固封印。你也是。”

“不錯。”

雖然故意與他說話分散了注意力,卻根本無法忽略腳下那密密麻麻的刻毒之眼帶來的恐懼。

“若是,這些東西上來了,會怎樣?”林啾覺得自己的聲音就像是砂紙磨金屬一樣艱澀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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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涼憐惜地撫了撫她的面頰:“會給每一個人,都安上這樣的眼睛。”

林啾幾乎抑制不住身體發顫。

“無事。”他道,“總會有人舍生取義的。”

不知為什麽,林啾竟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滿滿惡意。

“我們先離開這裏?”她問道。

他的唇動了動,眸光一閃,道:“好。”

然而在這極短的一瞬,林啾竟然敏銳地捕捉到了他沒有說出口的那句話——啾兒,你得開始适應。

适應什麽?

她的心微微一凜。

面對強敵時,她從來不曾感覺到恐懼,然而底下這些眼睛,她卻一眼都不想望。她根本不敢想象與它們戰鬥或者單純地……從它們之中穿過。

那樣的感受,必定生不如死。

即便隔了足以冰封地獄的十丈寒冰,林啾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下面這些東西的恐怖之處。直覺告訴她,她現在的實力根本抵擋不了它們,她會被輕易擊敗,毫無還手餘地,被生生安上這樣一雙眼睛……

那她原本的眼睛呢?

她眼窩發冷,腦海深處仿佛響起了“嘎吱嘎吱”的咀嚼聲。

她無法抑制顫抖,上齒咬破了下唇,鮮血滲出,滿嘴苦澀。

“走了。”魏涼攬住她的背,手掌輕輕撫着她的頭發,低聲道,“不要怕,有我。”

“魏涼,這到底是什麽?”她的眼中不知不覺已蓄了淚水,她揚起小臉來,盯住他的眼睛。

“地之垠。”他的目光有一點空,“天之極,地之垠。極樂和極惡之地。相生相伴,相互成就,缺一不可。啾兒,我忘了許多事情。我雖知道我來自哪裏,卻忘記了身後的來路,亦忘記了自己是誰。”

“啾兒,我只是一縷孤魂,既然你喚我魏涼,那我便是你的魏涼。啾兒,我只有你。”

也許是因為極度虛弱,這一刻,林啾第一次在魏涼臉上看見淡淡的悲涼。他的語氣和平時沒有絲毫差別,正是這毫無差別,更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落寞。

林啾的心忽然被一只酸澀的手重重揪了一下,鼻腔中也像是塞滿了酸酸的棉絮。

這一瞬間,她竟是忘記了腳下那惡毒窺視的冷眼,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沒事的。你是誰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我不可取代的愛人。既然你忘記了過去,我們便一起制造新的回憶,以後,一直都在一起!”

這一瞬間,她徹底向着他敞開了自己的心房,她笨拙地說着最質樸的情話,只怕不能安慰到他眼中的蒼涼。

他看着她,深沉的情緒上湧又被壓下,片刻之後,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精致唇角忽然浮起壞笑:“地獄也與我一起闖嗎。”

“嗯!”林啾熱血上頭,堅定地點了點頭。

“好。”魏涼反手抓住她,向下一沉,落到了冰面上。

失重感襲來又消失,林啾回過神時,已身處冰中。那冰層極為通透,乍一看,就像是直直踏在那些惡毒的充血怪眼之上!

她登時破了功,像八爪魚一樣糊在了他的身上,涕淚齊下,發出了喪心病狂的慘叫:“啊啊啊啊啊——魏涼我我我我——我——艹啊!”

他愉快地大笑起來。笑聲回蕩在這狹窄陰暗的密閉地下空間,好像能将陰霾全部驅散。

熱血沖頭的林啾乍然受了這麽個大驚,臉色都有些猙獰了,她跳起來,重重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恨恨地留下了自己的牙印。

“還怕嗎?”他的聲音帶着笑,悶悶地從胸腔裏發出來。

“诶?”林啾胡亂地在他身上抹了一把,忽然發現頭皮不怎麽麻了,行動也自如了。

人,果然是觸底反彈的生物。

魏涼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她,眸中的欣賞之意幾乎掩飾不住。

林啾忽然覺得哪裏有點不對。

她低頭一看,和無數雙眼睛看了個對眼。

“魏、涼。”她咬牙切齒,“封印被你弄壞了。”

二人的周身環繞着虛空漩渦,他帶着她往下一墜,便把這摧金斷玉的虛空漩渦給帶到冰面上了。

十丈堅冰上,被切割出了一個直徑一丈的大洞。底下那些恐怖的眼睛極為敏銳,紛紛擁向這處薄弱之地,更加瘋狂地撞擊底下的冰面。

像是枝杈一樣的裂紋極慢極慢地擴散,雖然擴散速度肉眼幾乎無法察覺,但很顯然,它會像水滴石穿一樣,早晚将封印徹底沖破。

而魏涼這一落,又幫了它們好大一個忙。

她瞪着他。

魏涼的臉上,極難得地浮起半絲尴尬的笑意。

“小事。”他很不自然地說道。

“小、事。”林啾惟妙惟肖地模仿他的語調。

他挑了挑眉,裝模作樣嘆息一聲:“快要壓不住夫人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倒是沒別的意思,不想林啾卻忽然get到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臉蛋噌一下就紅了。

她掩飾地低下頭,瞪着那些眼睛。

“只是密集恐懼而已。”她道。

魏涼看着她輕微顫抖的後頸,并沒有拆穿她,只道:“上去吧,這裏的虛空裂紋別浪費了,都帶走。封印還能撐上一些時日,不必急于一時。”

林啾定定神,重重點了點頭。

花了小半日的時間,她将破碎歸墟中的虛空裂紋清理得幹幹淨淨。

“魏涼……”她垮着小臉,很是疲憊,“我忽然覺得我很像一只清道夫?”

“清道夫是什麽?”

“一種魚。”

“哦,”魏涼恍然,“像啾兒的話,定是肉質鮮嫩,美味可口。”

林啾一望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此刻非常不正經。

“那我煮給你吃啊。”她甜蜜地笑着,像一個宜室宜家的普通小妻子。

魏涼神色不變,眼底閃過的笑意卻是出賣了他,一望便知他此刻心情極好。

“好。”他答應得爽快。

“每日都要?”林啾順勢問道。

“自然。”魏涼壞意滿滿。

林啾憋住了笑意,暗暗思索清道夫這種肉質粗糙的外骨骼魚大約會生活在什麽地理位置。如今她已是日行數千裏的大修士了,完全不介意跨洋給他取魚。

至于清道夫好不好吃……嗯,林啾覺得見過它的食譜之後,魏涼嘗起魚肉來一定會覺得特別有風味!

她眼中閃爍的狡黠笑意令魏涼的心情更好了,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一個抛卻江山只為搏紅顏一笑的昏君。

“好了,走吧!”林啾用神識內視,發現自己的靈氣已變成了介于虛與實之間的淺金色。

拆掉了破碎歸墟之後,這一片海恢複了平靜,只翻騰着淺淺濁浪。

雖然徹底抹除那場災難的影響尚需一些時日,但大自然最不缺的,便是時間。

這一路,林啾瘋狂地吸收天地靈氣,試圖沖擊大乘。

“秦雲奚和柳清音還有幾年飛升?”她問。

雖然看過書,但誰也不會把言情小說裏面的年份記那麽清楚。何況這本書……本就怪怪的。

“還差一個重要契機。”魏涼懶懶道,“若是卓晉還能動彈的話,這個契機便是明年。若是我不慎害卓晉下不了床……那我便親自出手,推秦雲奚一把。”

她猶豫片刻:“若是我想飛升呢?”

原本,她對飛升這種事情并無半點興趣。因為按照修仙小說的套路,飛升之後便會去到一個仙人滿地走劍君不如狗的世界,又得從頭開始奮鬥,就像套娃一樣無休無止。這麽一想,當真是動力缺缺。

但現在,她見到了地獄的模樣,她不想讓地獄來到人間。

想要阻止一切就必須提升實力,提升實力,就必定要面對飛升那個坎。

他寵溺地攏了攏她的肩膀,道:“萬年無有飛升者,此刻誰飛升,誰便是那出頭的鳥。不過若是啾兒想要,那我便為你保駕護航。”

“也不着急。”她笑道,“處理魔翳也還需要很多時間。”

若是飛升之時能夠令業蓮到達全盛,那必定是如虎添翼,對飛升大有益處。

他看了看她,沒問。

他知道妻子的識海中藏着秘密,也能感覺到那個秘密與他很有關聯。

但她一日不說,他便一日不問。

無所謂,都是小事。

他思忖片刻,道:“那一個契機,是天之極。”

他這般一說,林啾頓時恍然:“天之極,也有邊界與世間相連?”

“不錯。”魏涼贊許地笑了笑,“啾兒聰慧。”

林啾的心髒怦怦亂跳起來。

若天之極與地之垠是相反相背的兩個極端,那麽,若是打破了天之極的邊界的話,是否将給世間灑落無盡福祉?

她忍不住擡起頭來,望着天空。

魏涼拍了拍她的額頭,笑道:“天之極不在那裏。”

“那在哪裏?”

“自會帶你去。”

林啾一想便明白了,地之垠,未必就是最深的地下——寂魔嶺便是一處海拔較高的地方。

兩處地之垠的邊界,都伴随着破碎的虛空,所以在那些地方,空間是混亂無序的。天之極與地之垠,不能用通常的物理常識來推斷它們的位置。

等等!

林啾的心頭,忽然劃過一抹令她頭皮發麻的寒光。

上次在寂魔嶺,穿過破碎虛空裂片的時候,她分明看到了那具屍首——眉雙的屍首。

在現世裏,眉雙根本沒有死,怎麽可能看到她的屍首?!那具屍首,是在數十年之後蓬萊覆滅時才沉入破碎歸墟,然後被邊界血海泡成那個鬼樣子的。

在數十年前,怎麽可能看見數十年後的屍首?!

唯一的解釋便是……

這兩個世界,并不是毫無瓜葛的!

地之垠與天之極,便是連接兩個世界之間的橋梁!

所以……那座被屠的血城……

林啾感覺到手指在微微地發顫,心中說不出是激動還是恐懼,轉過頭,震撼地盯着魏涼。

“啊……”他仿佛讀到了她的心思一般,長長嘆息道,“我的啾兒,真的是,太聰明了。”

兩個人回到了桃木偶人城。

再一次踏進這座城池時,林啾的心情已變得完全不同。

“那,”她緊張地吞了吞口水,“這裏究竟是接近天之極,還是接近地之垠?”

魏涼淡聲道:“地之垠邊界已現世兩處,為了平衡,這裏當是天之極的邊界。”

林啾張大了眼睛,四下張望。

眼前的街道幹淨寬闊,華燈初上,空中依舊有修士禦劍往來,店鋪中有人流進進出出,出售或者購買各種丹藥、法器,或是這座城中最出名的桃木偶人。

店鋪的外牆壁上挂滿了靈氣燈籠,光芒明亮卻不刺眼,整座城池色彩斑斓,雖然無人管理,卻是處處井井有條。

“似乎沒有什麽異常,看不出什麽契機。”林啾看了半天,除了極為美妙的夜景之外,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同尋常之處。

魏涼微笑:“若是這樣就能看到,那也就不叫做契機了。”

“是了。”林啾點點頭,“我也不是那種随地就能撿到寶的天道親閨女啊。”

魏涼有些好笑,略顯蒼白的容顏在華燈亮彩下煥發出炫目的光芒。

他将她拉進一處旅棧,進屋換了衣裳,什麽也沒做,拉着她的手又出了門。

現在,兩個人身上都穿着大紅色的布袍,袍子做工不算十分精致,上面也沒有紋繡裝飾,只是簡簡單單的大紅袍,流線的設計,卻有種說不出的喜慶和溫馨感覺。

“上次未能陪啾兒看燈,我心中一直遺憾。”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指。

“啊……”華燈之下,望着他燦若星辰的眼睛,林啾覺得自己可以原地醉死了。

他們牽着手,走進人群中。

修士難得有些許放松閑暇的時光,今日也算是巧,月色很美,燈光也顯得溫柔,行色匆匆的往來修士忍不住放慢了腳步,多貪一兩分清閑。

人群之中,俊美至極的高大男子牽着嬌小可人的俏麗女子,成了一道極為獨特的風景。

“這樣好看的燈光,總讓人什麽都想買。”林啾嘆息。

魏涼失笑:“買。”

“可是都不是什麽有用的東西。”她的視線落進了一間雲裳鋪子,在那排五顏六色的紗衣上一晃而過。

“無事,我乾坤袋能裝,”魏涼淡笑,“靈石亦足夠。”

他牽着她,徑直走進了雲裳鋪。

幹瘦精明的女掌櫃在後倉忙活,一個吊梢眼的築基女修懶懶地坐在木椅中,看見魏涼,臉頰迅速飛起了紅霞。

旋即便看見他牽着一個女子。

頓時滿臉失望。

“二位随便看看,”築基女修站起身,不甘不願地說道,“我們的雲裳很珍貴的,不買不要用手摸。”

雲裳懸挂在泛着白光的結界中,想摸也摸不到,她這麽說,只單純是在發洩心頭的不高興。

林啾:“……”怎麽有種迷之熟悉感。

築基女修的視線落在二人的紅袍上。樣式簡單的紅袍,材質普通,沒有任何裝飾。

“結侶就穿這樣,”她低聲嘀咕,“一看就知道買不起雲裳。買不起看什麽看。”

換成平常人,肯定是聽不見她的嘀咕聲,但林啾和魏涼的修為早已不屬于‘平常人’的範疇。

林啾偷眼看了看自家夫君,只見魏涼那張英俊無雙的帥臉上開始冒出淺淺金光,一望便是土豪色。

很好,非常标準的打臉套路。

林啾微微抿住唇,憋下笑意。

果然,魏涼語氣淡淡地開口說道:“每種顏色,都取一件來。”

林啾快要破功了,腮幫子憋得微微發鼓,眼睛裏的笑意溢了出來,亮晶晶的,像是星星點點的淚光。

“一件雲裳要八枚中品靈石。”築基女修看在魏涼長得帥的份上,并沒有直接說難聽的話,只道,“确定要的話,自己看好顏色我再給你取。我們這不是外面的廉價貨,可以随便挑揀的。”

這般說着,她的眸光卻是落在了魏涼和林啾的衣裳上,滿是對廉價貨的鄙夷。

魏涼忽然意識到自己被嫌棄了。

這種感覺讓他感到十分新奇,他微微挑起眉梢,從乾坤袋中取了幾枚極品靈石,拍在高高的木櫃臺上。

一枚極品靈石可以換一百枚上品靈石,一枚上品靈石可以換一百枚中品靈石。

所以,魏涼一出手便甩出好幾萬,只為了買幾件價值八元的衣裳。

瞧瞧這套路……

魏涼淡聲道:“有什麽好挑。我說,每種,都要。”

林啾實在忍俊不禁,捂住肚子,把額頭抵在他的側臂上,噗噗地笑個不停。果然是天涼王破的魏霸總啊!

築基女修臉都綠了。

一瞬間的極致尴尬之後,她忽然意識到,若是一口氣賣出這麽多雲裳的話,她拿到的酬金就能頂半年的工錢了!

于是她手忙腳亂,将懸在泛着白色微芒的結界中的雲裳挨件取下來,排在放置衣裳供客人挑選的大長桌上。

顏色是真的多啊,一眼望去,像是七彩的雲霞一般,整整齊齊鋪在那裏,材質也是極好,只用眼睛看,便知道它們摸起來肯定像一團團綿軟的雲。

林啾盯着雲裳入了神。

這麽大的動靜,已然驚動了在後倉忙活的女掌櫃。她留心着這邊的動靜,卻沒有貿然出來,生怕不慎弄丢了大生意。

“一共是……二百五十六枚中品靈石。”築基女修讪讪道。

林啾心中暗道,萬元大鈔買兩百塊的東西,肯定不方便找零,魏涼若是甩下錢就走,那這築基修士豈不是嘴都要笑歪了。打臉?不存在,根本不存在。

其實她一直覺得那種用金錢去狂砸勢利眼店員的打臉套路很迷——賣了東西,店員是要拿抽成的啊。用金錢打了她的臉能讓她慚愧懊悔?不存在的,指不定她內心早就在狂吼‘金主爸爸我可以’了!

就在她內心吐槽不止時,魏涼再一次淡聲開口了:“雲裳很珍貴?”

築基修士笑道:“是的。”沒有關系,請盡情嘲諷我,羞辱我來出氣吧!

“不買不能用手碰?”魏涼又問。

築基修士已徹底調整好了心态:“對的呢,普通的人肯定不會讓他們碰的,弄髒了怎麽辦?但像您這樣的貴客自然不受限制……”

“哦,”魏涼眼皮不動,“你碰過了,髒。不要了。”

說罷,收起靈石,牽住林啾就往外走。

築基修士:“……”

林啾:“……”涼哥套路深。

早就守在一旁的女掌櫃急忙撲了出來,好一通解釋,将魏涼二人攔了下來。

一炷香之後,魏涼乾坤袋中裝進了一排嶄新的雲裳,見女掌櫃态度極好,魏涼便大方地用一枚極品靈石付了賬。

二人走出老遠,還能聽見女掌櫃在訓那築基修士,隐隐聽到那女掌櫃說,這一單做成,築基修士非但沒有任何傭金,反倒要被倒扣工錢。

林啾笑得前仰後合:“你太壞了。”

魏涼不動聲色,只低聲問道:“先換上新衣裳?”

方才在雲裳鋪子裏面時,林啾就已經有一種奇怪的直覺——身上這大紅袍子,可能是魏涼自己做的。此刻聽着他的話音,心中更覺微妙。

既然有了這樣的猜測,她又怎麽能用外面買來的“昂貴”衣裳取代他親手制作的“廉價”衣裳?

買都買了,放着也不是回事,正好用來……

林啾踮起腳,覆在他耳旁道:“不用。那些衣裳,是特意買來,讓你……撕着玩的。”

尾音輕佻,意味深長。

在什麽情況下撕?不言而喻。

她的語氣令他的眸色陡然轉深,倒抽了一口淺淺的涼氣後,他愕然側過頭望着她。

看他眸色深沉,喉結顫動,呼吸不穩,她忍不住彎起眼睛,笑成了一只狐貍。

“啾兒……你別後悔。”魏涼輕輕磨着牙,聲音已無比嘶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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