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章
城主這話說得篤定,叫段子卿想反駁都無法反駁。
“那跟你一起來的那個男人是誰?”城主又盯着段子卿看了看,突然冷下了臉,“郭飛,立即帶人去追萬家的商隊,務必要把這丫頭的夫君和他們帶來的人全部殺了,一個都不能留!”
“是!”郭掌櫃的還有些搞不清狀況,但也不敢質疑城主的命令,立刻就帶着人奔出這一座民宅。
同一時間,長孫若言和黑錦也被人制住。
等郭掌櫃的帶人走了,這城主就又恢複了先前的泰然,譏笑道:“看來永義終于是察覺到荊楚的不對勁兒了。”
将永義這個名字反複默念幾遍,段子卿才想起那是皇帝的名字。
瞄了眼被制住的長孫若言和黑錦,段子卿開口問這城主道:“閣下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是不是也該讓我知道閣下的身份?”
聞言,那城主斂起了臉上的嘲諷,問段子卿道:“你不認得我了?我們可是見過的。”
聽到這話,段子卿蹙起了眉。
這城主一眼就能認出她,那就該是見過她的母親,而能與母親相見,他要麽就是父親在西北的摯友,要麽就是被聖人在長安的親信,他又敢直呼聖人的名字,那就應該是在聖人登基之前與聖人結識的……
思索一陣,段子卿試探着說道:“實在是抱歉,初到長安時我年紀尚小,有些記不得了。”
“說得也是。”那城主認同地點了點頭。
段子卿心中一喜,轉了轉眼珠子,又道:“既然都是舊相識,那閣下能不能放我夫君一條生路?受皇命來荊楚調查的人是我,他只是被我連累。”
聞言,那城主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段子卿:“你這丫頭,都到了我跟前還跟我裝傻?你的夫君不就是永義的長子蕭誠?”
段子卿的心裏一咯噔,暗自抱怨這人知道得太多了。
“我跟廣陵郡王是曾有婚約沒錯,可我不喜歡他,因此求了皇命,嫁了別人,我那夫君只是個尋常商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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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哂笑道:“你的夫君是蕭誠也好,不是蕭誠也罷,殺了我安心。”
段子卿盯着這城主看了看,而後又道:“閣下開個條件吧,您要怎麽樣才肯放過我夫君?”
城主不屑道:“你能給我什麽?”
段子卿攤攤手,一臉得意道:“我可是段毅的女兒,閣下千萬想清楚,不然等我夫君死了,我也會去陪他的,到時候閣下再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麽,可就晚了。而且我若死了,聖人就能确定荊楚有異,到時候幾十萬大軍圍過來,閣下您這什麽荊楚城大概就保不住了。”
城主突然逼近段子卿,語氣危險地說道:“丫頭,你可知道跟我談條件的人都是什麽下場嗎?”
段子卿撇撇嘴,道:“感覺挺吓人的,我不太想知道。而且他們之所以不得善終,大概是因為他們能給閣下的東西沒什麽吸引力吧。時間緊迫,閣下您再不做出決定,我那夫君大概就要命喪九泉了。”
“說說你能給我什麽?”見段子卿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城主有些動心了。
段子卿想了想,燦然笑道:“我帶城主去長安,如何?”
果然,段子卿此話一出,那城主的的表情就起了明顯的變化:“我憑什麽相信你?”
段子卿不以為意道:“閣下若不想信,那不信即可,只是千萬要做好應戰的準備。”
“丫頭,你有膽量。”城主擡手招來一個人,吩咐道,“去通知郭飛,活捉她的夫君。”
如今在他荊楚城裏的這些人,有三成是被仇家追殺到走投無路的江湖高手,另外七成則是在每日的殺戮中練就成江湖高手的人,他們雖不懂兵法,卻精通殺人之術,将這些人集合起來,他有信心與唐國的任何一支地方駐軍相抗,可若要跟整個唐國相抗,他還沒有做好準備,但若這丫頭能帶他去京城,情況就不一樣了。
托段毅的福,他在這荊楚之地一直動彈不得,連招兵買馬都做不到,于是他只能通過胡商聯絡西北部族,煽動了三年前的那場叛亂,也給他們提供了能殺掉段毅的計謀,幸而是成功了。
段毅死後,他就已經能自由出入荊楚,那個時候他也想過要去長安刺殺永義,或者派人去長安刺殺永義,可長安城有田冠把守,那位老朋友對他也十分熟悉,即便是易了容都不能蒙混過去,而他這荊楚城裏的人只要一踏出荊楚城就會輕易暴露身份,引來官差追捕或者仇人追殺,他知道這都是段毅埋伏在周圍的暗樁搞的鬼。因此他只能一點一點地蠶食周圍的縣城,逐一消滅段毅的暗樁,建成一座有進無出的荊楚城,慢慢積蓄可以與唐國軍隊相抗的力量。
他原本以為還要再花上幾年的時間,卻不想永義竟給他送來了機會。
“是!”
看着那人離開,段子卿暗自松了一口氣。
她相信只要那郭掌櫃的不是要下殺手,蕭誠必定能逃走,她若能在蕭誠帶兵攻入荊楚之前将這位城主和荊楚城內有點兒能耐的人都引開就更好了。沒有首腦的荊楚城會更容易被攻破,而沒有荊楚城做倚仗的首腦也更好對付。
等待的時間裏,段子卿再沒說話,雖然很想問一問荊楚城的事情,可想了想還是作罷。
先前不知這人的身份,她便也無從得知荊楚城的由來,可在知道這城主是聖人和父親的舊識後,她就能猜出個大概了。
這城主跟她說話的時候态度還算溫和,可看荊楚城的情況,便知這是個殘忍的人,當年聖人和父親将他囚在楚地,怕就是因為看出了這一份殘忍,心知這樣的人不能來就在朝堂,但又顧念情誼下不了殺手,還期待着他能有所悔改,這才将人囚在了楚地。
三年前父親戰死,縱然留下了暗樁監視,也已經是群龍無首的狀态,沒了壓制,這荊楚城便迅速發展了起來。
再說這荊楚城,乍一看只覺得這裏到處都是暴行,是人間地獄,可若換個角度想,在這荊楚城裏發生的事情與巫人養蠱有什麽區別?只不過巫人用蟲,而這荊楚城的城主用的是人,能活着來到江陵的,才會被城主收為己用,因而江陵城才會比其他地方安寧。
荊楚這麽大的地方裏,大概還會有幾個江陵城一樣的安寧的地方。
見段子卿異常安靜,那城主反倒心生疑慮,問段子卿道:“你就沒什麽想要問我的?”
段子卿回神,看着城主搖了搖頭:“問什麽?反正我都是要死的,有什麽可問的?閣下會準許我把得來的情報上報聖人嗎?若是不能,我要那情報何用?”
如蕭誠所說,這荊楚城內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不重要,這樣的地方,圍剿了就好。
聽了段子卿這話,那城主又朗聲大笑起來:“可惜了,可惜了啊,你若不是段毅的女兒,我定要将你收為己用。”
“……呵呵,多謝城主賞識。”
又等一會兒,郭掌櫃的就帶着人回來了,只是這些人走的時候都好好的,回來的時候卻都是一身鮮血,就沒有一個安然無恙的。
郭掌櫃的膽戰心驚地跪在城主面前,抖着聲音說道:“屬下辦事不利,讓、讓他們都跑了,城主饒命!”
“跑了?”城主蹙眉,“都跑了?”
郭掌櫃的咬緊牙關點點頭,道:“原本已經快要成功,但得到城主的命令說要活捉,屬下只得改變策略,就、就讓他們找到空隙跑了。”
說起來那些人不都只是商人嗎?可看他們那逃跑的架勢怎麽都不像是商人啊!
聞言,城主上前兩步,走到郭掌櫃的面前蹲下:“照你這麽說,還是我的錯了?”
“屬下不敢!”郭掌櫃的臉色瞬間慘白,“城主饒命!屬下、屬下沒有那個意思!”
然而那城主也只是冷哼一聲,突然搶過郭掌櫃的拄在手下的長劍,一轉手就送進了郭掌櫃的的心髒。
緩緩拔出淌着血的劍,城主轉身看着段子卿,冷聲道:“你那夫君只是普通的商人?”
段子卿目不轉睛地盯着順着劍刃淌下的血,心如擂鼓:“是啊,他就是個普通商人。”
那城主提着劍逼近段子卿:“一個普通商人,卻将我手下精銳傷成這樣,然後順利逃脫?丫頭,別說謊,說謊會被割了舌頭。”
見狀,長孫若言和黑錦渾身繃緊,随時準備沖上去保護段子卿。
段子卿強作鎮定道:“我并沒有說謊,閣下若不信,盡管試試。”
說着,段子卿就張開雙臂,一副等着被刺的模樣。
“好樣的!”那城主咬牙切齒地看着段子卿,突然轉手就刺向一旁的黑錦。
段子卿眼神一凜,大喝一聲:“你敢動她我就死在這兒!”
段子卿話音剛落,那還帶着血的劍尖就立刻停住,堪堪抵在黑錦的胸口。
段子卿轉頭,冷眼看着那城主:“我若活着,閣下好歹還有個人質,可若我死了,閣下怕是不久之後就會來陪我,閣下要賭一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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