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章
花府內的亭臺樓閣,每一處都是與其他的相隔開來的,彼此之間要麽就隔着溪流池塘,要麽就隔着竹林花叢,且每一棟建築都擋的嚴實,若不尋到那個特定的角度,便絕對看不到待在房裏的都是些什麽人,花府內的小厮們帶客進出時也都會通過特殊手段時刻保持聯絡,以便讓客人們相互避開,以此來達到幫客人保密的目的。
營業半個月,沒有一個客人的信息從花府走漏出去,即便有人特地花重金進到花府之內,也無法從那些小厮和姑娘口中探聽到一星半點兒的事情。
這也是長安權貴敢于頻繁出入花府的原因,就算大家心照不宣,可誰都拿不出證據證明誰曾來過。
禦史大夫曹山也正是聽說了花府的這個保密原則,才抱着試試看的心态第一次踏入花府,見這裏的小厮和姑娘當真是訓練有素,且保密措施也比其他地方嚴密許多,這才放心大膽地一次次光顧。
身為禦史大夫,他要監察百官品行,因此自己必須以身作則,可身為男人,他也有一些男人們共同的愛好,更不用說他的妻子只是個各方面都極其普通的女人,為保名譽,他也不能随心所欲地納妾,去平康坊那樣的地方又容易被人看到,忍了許多年,如今終于是有個地方能讓他釋放天性了!
往花府跑得次數多了,曹山在這裏也越發自在了起來,而人一旦自在起來,就總是容易放肆。這不,三杯烈酒下肚,曹山就纏着作陪的姑娘動手動腳。可花府裏的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的,這推推搡搡間,曹山就惱了。
“他娘的!不就是個在伎館裏賣的,裝什麽裝!你給本官過來!”曹山瞪着牛眼看着被小厮護在身後的那個姑娘。
那個姑娘垂着頭站在小厮身後,聽到曹山這話也是一動沒動,連看都沒看曹山一眼。
“哎呦呦,大人您別生氣,別生氣啊!”一聽到吵鬧聲就立刻來到房間裏的兩名小厮一個護着那姑娘,一個就擋在曹山身前,“大人您坐,您坐,小的再給您倒杯酒,這是我們東家才從北地弄到的酒,夠勁兒!您嘗嘗?”
“滾!”曹山揚手就甩開了那個小厮,“本大人現在不想喝酒!本大人在你們花府裏花了那麽多錢,親一下都不行?你們他娘的是把本大人當冤大頭耍着玩是吧?!”
“瞧大人您這話說得!這小的們哪兒敢啊!”那小厮依舊笑呵呵地擋在曹山身前,跟塊牛皮糖似的,怎麽推都能立刻黏回來,“可咱們花府的規矩是東家立下的,大人您第一次來的時候,咱們也都把規矩跟您說好了,您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小的們也很為難啊!”
“別拿席家來壓我!他席家算是個什麽東西?不過就是賤商,惹了本大人不開心,本大人立刻讓他們滾出長安城!”
那小厮見曹山不好勸,就想把人給送走:“是是是,是小的們對不住大人,咱們今兒沒能讓大人滿意,把錢退給您,然後安排馬車送您回去可好?大人您日理萬機,應該保重身體。”
旬休日一大早就跑來伎館,就該把這事兒捅出去讓曹山的那些同僚都看看他實際上是個什麽德行!混賬一個!
“本大人不缺那點兒錢!”曹山再一次用力将那小厮推開,可那小厮也只是側身卸去了曹山的力道,然後就又黏了回去,“本大人今兒就要睡她!”
“怎麽了?曹大人這是還沒睡醒嗎?”站在門外聽了一會兒,席謙才不慌不忙地走進門來,向曹山拱手作揖,“曹大人,幾日不見,曹大人的精神還是這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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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山轉頭看了看席謙,道:“花公子來的正好,這女人,本大人要了!花公子開個價吧!”
聞言,席謙的眼角輕跳一下。
誰是花公子?他姓席!
懶得跟酒品不好的人計較,席謙溫和地笑道:“曹大人您這話說得就叫我為難了,咱們花府的規矩曹大人不是不知道,姑娘們都是賣藝不賣身的。曹大人若是有那個興致,不如我讓他們去平康坊給曹大人請一位姑娘來?”
曹山瞪着席謙吼道:“本大人若是想要平康坊的姑娘還來你花府做什麽?本大人今天就要她,你給不給?你若不給,本大人就将這花府的事情上報給聖人!”
“曹大人這話可真是叫人惶恐,”席謙依舊微笑着,“可我并沒有觸犯唐國律法吧?我開這一間伎館也是得到戶部審批同意的,就算是到聖人面前,我也不虧理啊。”
“你不理虧?”曹山冷笑一聲,“只要本大人向聖人遞交一封奏折,禀明花府窩藏朝廷重犯,那不管事情是否屬實,聖人都會令大理寺查辦,這一查辦,你的花府可就開不下去,即便最終是虛驚一場,大概也不會再有如今這樣的熱鬧了。”
席謙面色一冷,道:“原來曹大人的剛正不阿都只是裝給天下人看的啊。”
曹山冷哼一聲,得意道:“在朝為官,哪裏有剛正不阿之人?”
席謙冷聲道:“既然曹大人用官威壓人,那我區區一介賤商,确實承受不起。但請曹大人恕罪,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請曹大人随我來。”
就看看是曹山的官大,還是他們少主官大。
還要見誰?曹山有些迷糊,可想着八成是席家的某個長輩,便大搖大擺地跟在了席謙的後頭,臨走時還特地威脅叫那姑娘別走。
然而并沒有人理會他,曹山才被席謙帶走,那兩個小厮就護送那個姑娘休息去了,反正曹山八成是回不來了。
帶着曹山來到段子卿所在的閣樓裏,席謙先敲了敲房門:“少主,曹大人帶到。”
正在吃糕點的段子卿立刻喝一口茶水将嘴裏的糕點都咽下去,然後才開口道:“讓曹大人進來吧。”
“是。”席謙這才打開房門,側身讓曹山進屋,目送曹山進門之後,就将房門重新關好,自己守在了門外。
進到房門的曹山只看到一面屏風,緊接着就聽到身後的房門被人關上,一轉頭就發現席謙并沒有跟進來。
“裝神弄鬼。”嘀咕一句,曹山就大步繞過屏風,見到段子卿的瞬間,曹山有些怔忡。
這人誰啊?怎麽瞧着年紀這麽小?這可不像是席家的某位長輩啊……這人瞧着怎麽有些眼熟?
曹山揉揉眼睛,再細細打量起段子卿。
段子卿輕笑一聲,給曹山倒了一杯茶水:“曹大人似乎喝了酒?先喝杯茶緩緩吧。”
曹山三步并兩步地上前,端起茶杯就将那一杯茶水一飲而盡,茶水入口曹山才發現那是一杯涼茶,待那冰涼的茶水一下肚,曹山打了個激靈,立刻就想起了眼前這人的身份。
“吳、吳王妃……”
段子卿笑笑:“看樣子曹大人的酒是醒了,坐吧。”
“下、下官不敢。”如果吳王妃坐在這裏,而且還被席家人稱作少主,那這花府到底是段公的手筆還是聖人的手筆?又或者是吳王在長安城裏埋下的暗樁?
這樣一想,曹山登時就冒出一身冷汗。
段子卿也不強求曹山坐下,又問道:“說來奇怪,這會兒曹大人不是該在皇宮裏上朝呢嗎?怎麽卻有空來花府?”
曹山擡起手擦一擦額頭上的冷汗,低聲道:“下官、下官今日旬休,來、來喝杯茶。”
“來花府喝茶?”段子卿又沒忍住,笑出了聲,“曹大人可真是好興致。”
花府裏的茶葉都是精挑細選的上品,一壺茶最低也是八十兩銀子,跟搶錢沒什麽區別,可這裏賣的就是風雅。
除了幹笑兩聲,曹山想不出別的回答。
“哦,對了,”段子卿擡眼看向曹山,“方才聽席謙說,曹大人似乎是對花府裏的規矩有所不滿?”
她其實還不知道曹山到底是為了什麽鬧事,可左右不過就那麽幾件,想睡姑娘,想睡姑娘,或者想睡姑娘。
曹山一怔,慌忙搖頭:“沒有!沒有沒有沒有!下官沒什麽不滿,花府很好,很好,非常好!”
“是嗎?”段子卿撇撇嘴,“那日後曹大人可要多光顧啊。”
“一定……一定一定!”他哪兒還敢再來啊!
“既然如此,我就不耽擱曹大人的時間了,讓人送曹大人回去繼續喝茶吧。”說着,段子卿微微提起手,長孫若言立刻上前走到曹山身邊。
“曹大人,請。”
“是是是……”曹山立刻轉身往外走。
段子卿卻突然又叫住了曹山:“曹大人留步!”
曹山心裏一咯噔,卻不得不停下腳步。
“吳王妃還有何吩咐?”
段子卿淡笑道:“不敢,只是我們吳王才剛在長安安定下來,對朝堂上的事情還不甚了解,日後還請曹大人多多關照。”
曹山抹一把汗,連連點頭道:“王妃言重了,應該的,輔佐吳王是我等臣子的分內之事。”
段子卿又道:“楚國公也是初涉朝堂,常伴聖駕,難免有所疏漏,屆時還請曹大人幫他一把。”
“一定一定。”曹山忙不疊地應下。
“曹大人可別敷衍我,我這個人啊,記性好,而且啊,嘴快,不開心的時候可是什麽都往外說。”段子卿笑眯眯地看着曹山。
聽到這話,曹山又驚起了一身冷汗:“下官明白,謹記!謹記!”
“恩,”段子卿點點頭,“若言,送曹大人回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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