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節
,碰着白河,馬生讓白河解解夢,白河說:牙掉了死爹娘哩。馬生說:你不知道我爹娘已經是二十年的鬼啦?!白河說:鬼也可以死麽!王財東正好提了一個呼聯要出村,呼聯就是每年當舅的要給小外甥送的大鍋盔,只是這大鍋盔上要軋花紋,中間留個孔兒拴着紅綢子。王財東識些文墨,說:那就是脫胎換骨呀!白河說:外甥逢上有富舅了,這麽大的呼聯!馬生說:咋能是脫胎換骨?王財東說:牙就是骨頭麽。馬生說:那就是說我換牙,要有肉吃呀?!就又說:你說我該吃肉呀,那你啥時殺豬,不給我個豬頭也能送根豬尾巴吧?王財東卻掏了一張金圓券,說:你去吃頓辣湯肥腸吧。
※※※
第二天馬生拿了金圓券去鎮上趕集,他沒有去吃辣湯肥腸,而要買些布回來縫衣服,商店裏卻說現在政府發行了西北農民銀行的紙幣,金圓券作廢了。氣得馬生在返回的路上一邊打着那張金元券,把金圓券都打爛了,一邊罵自己倒黴。回到村,直接去找王財東,說:你知道這金圓券作廢了,你給我?!王財東說:這我今中午才曉得呀!馬生把金圓券撕了個粉碎,擲到王財東的臉上,說:還給你,我不落你人情!巷道裏一群雞跑過,全嘎嘎地叫,像是在笑,跑出了巷口。金圓券作廢的消息就在這天傳遍了整個老城村。
老城村最富的是王財東,最窮的是馬生,這是禿子頭上的虱,明擺着的事。而白河卻是愛顯派,雖然欠着洪家的債,只要吃一次撈面,他肯定就端碗坐在院門外的碌碡上,筷子把面條挑得高高的,過往的人說:吃長面啦?他說:吃麽,天天吃麽!院門掩上的時候,他肯定是在屋裏喝粥。秋季裏在山坡挖了些菌,才在集市上賣了幾個錢,村裏劉栓子給兒子訂婚要買酒,向他借,他就把錢全借了,老婆埋怨,他說:洪家罵我是窮鬼,好多人也都看不起咱,劉栓子能向我借,我在他眼裏就是有錢人呀!除了白河,村裏人過日子都是藏着掖着,穿一件新衣裳,外面總要罩一件舊衣裳,十月裏沒下雨,就熬煎着來年的麥子要歉收,那怎麽辦,吃風屙屁呀?!見了面都是問吃了沒,回答也都是沒吃哩,當然,沒吃就餓着吧,沒人請吃,連一句請吃的客氣話也沒有。但是,金圓券一作廢,竟然全叫了苦:咳呀呀,錢咋說沒用就沒用了?!拿出來一卷的、一沓的、一捆的,哭着在門口燒。
劉栓子終于要給兒子結婚了,殺了雞,給了馬生一副雞腸子,馬生提着從村巷裏走,見到燒錢的,說:哇,你家還有這麽多錢啊!沒人理他,他繼續走,一群蒼蠅就追着。洪家的兒子是把錢放在廁所裏揩屁股用,他爹說還是燒了好,眼不見心不煩。在院子裏燒着,兒子把錢整沓丢到火堆,他爹嫌整沓燒不透,讓一張一張分開燒,兒子就躁了,說:買地哩老嫌貴,貴,要等呀等,等到地沒買上,錢沒用了!他爹說:誰長前後眼呀?我要知道你長大是個白眼狼,一生下來該把你溺到尿桶去!父子倆頂碰起來,兒媳婦就在堂屋裏扔那個木刻的財神,罵:我天天敬你哩,你就這樣害我!養女抱回了柴禾問她:娘,晌午飯吃啥呀?兒媳又把氣撒在養女身上,罵:吃骨殖去!順手扔過來香爐,香爐打着了養女的肩,香爐裏的灰卻迷了她一臉,便高了聲地喊:天爺呀,這是啥王法,血盆大口呀,吃肉不吐骨頭呀!馬生剛巧到了門前,說:吵吵你罵政府?縣城河灘裏可是三天兩頭有人挨槍子哩!兒媳愣了一下,說:我罵誰給政府出的主意,攢了幾十年才說富了,一夜就變得和窮鬼一樣?!她話裏在暗罵馬生,馬生沒生氣,頭晃着走了,說:要一樣啊!人都是人,誰少了鼻子眼睛,咋能窮的窮、富的富?!
王財東沒有燒金圓券,他是把金圓券用油紙包了,裝在甕裏,又藏在後屋的地窖裏,現在取出來一捆一捆攤在院子裏曬太陽。太陽暖和,麻雀站在院牆上七嘴八舌,好像是在搬弄是非。王財東問玉镯:你說這錢捆子能不能砸死人?玉镯說:你前年就說過錢多得能砸死人哩。王財東說:我說過?說過?突然腦子糊起來,糊得如一鍋糨子,站起來要上廁所,一時卻不知道廁所在院子東北角還是院子西北角,明明看着那并不是堂屋的山牆,往過走時咚的頭就撞在了牆上。玉镯說:你咋啦,咋啦?玉镯的叫聲使他驀地清醒了,看見牆上有了血,便呆呆的,說:這麽多的錢就沒用了?真沒用了?!玉镯把他扶到屋裏的炕上,自己去院子把曬着的錢捆又收起來,裝在了草袋裏堆在炕角。這夜裏,雞叫過兩遍,玉镯醒來,王財東卻坐在炕上,她問咋還不睡?王財東說:我看着錢袋,不要叫老鼠啃了。玉镯說:已經是一堆爛紙了,啃就啃吧。王財東說:你說它真不是錢了?玉镯說:誰家的錢都不是錢了,又不只是咱家。王財東說:胡說,錢就是錢!玉镯說:是錢,是錢,把錢攤在炕上,當了褥子鋪!就真的在炕上鋪起來,鋪了一層沒鋪完。王財東又嗷嗷地叫着,把錢裝進了背簍,要玉镯跟他這就到祖墳去。玉镯說:到墳上燒了也好,祖先在陰間裏或許能用。但王財東出門時拿了一把镢頭。
開院門的時候,巷道裏似乎有個人走過,玉镯趕緊把門關了,等着聽不見了腳步聲,才出北城門去了後山根的祖墳上。王財東并沒有給祖先燒那些錢,而是挖了個坑,把錢用油紙包了,脫了自己的衣服再包了一層,說:祖先給咱看護着,将來錢生錢呀!玉镯覺得丈夫的腦子有毛病了,卻不允許他用衣服包,因為咒某個人死,咒的辦法就是把某個人的衣服埋了,便說:你埋你呀?!把衣服取出來給王財東穿好,才埋了錢。
玉镯開院門覺得有個人在巷道裏走過,真的是有人走過,那人就是馬生。馬生每到晚上睡不着,要出來在村裏轉悠,他的腳步像貓一樣輕,蹲在人家的窗根聽裏邊的兩口子在說什麽話,在弄出了什麽響動,然後回家去先罵着女人都叫狗了,再就摸弄自己的塵根,從村南到村北,從東城門到西城門,每次想着一家的媳婦,将髒物射到炕牆上去。炕牆上斑斑點點,覺得每一個斑點都是一個孩子,他已經有了成百上千的孩子,這個村子就都是他的。這一夜他剛到巷道,原想要去吳長貴家的窗根的,吳長貴的媳婦去娘家了一月才回來,還穿了一件印花衫子,走路屁股蛋子擰得更歡了。但他還沒走到吳長貴家的後窗前,卻發現王財東家的院門在打開,覺得奇怪,就藏在一棵樹後看着,後來尾随去了山根,直到王財東兩口子坐在王家的墳裏,他才不再跟了。他不知道王財東三更半夜的去墳上幹什麽。第二天中午飯時就去看個究竟,那墳上沒什麽異樣,而墳後的水渠裏流着水,是另一戶人家在山彎處澆地,他就扒開渠沿,讓水流到王家的墳地裏。他說:淹了你!
等到王財東得知祖墳淹了水,去看時,墳地裏的水已經滲幹,而墳右側一個老鼠洞,可能是水從老鼠洞灌了進去,陷下一個坑。王財東當然要去找澆地那戶人家論理,那戶人家賠了一堆不是,還幫着把陷下的坑用土填起。等那戶人家一走,王財東就擔心這水會不會濕了他埋下的錢,刨出來,水還是透過油紙把錢濕了,粘在一起,一揭就爛了。王財東當下哭起來,把頭在墳堆上碰。玉镯勸了說:這是祖先把錢收了,給咱在陰間存上了。
一月後,墳頭上長出一棵樹苗,樣子從來沒見過。又過了三個月,樹苗半人高了,開出藍色的花,花瓣還是圓形。王財東硬要認定這是傳說中的搖錢樹,給玉镯說:不要對外人講呀,咱家還會有錢的!
※※※
王財東的臉上越來越有了瓜相,常一個人坐着獨說獨念,家裏的事不管,地裏活也不管。他家的地多牛多,麥一收畢,別人家還在碾曬糧食哩,白土就安排着另外的長工去坡地裏播糞,而他開始套了牛犁起水田。水田不好犁,犁上半天牛就吃不消了,得換另一頭牛,白土還是不歇,月亮都上來了,他才從地裏出來,兩腿稀泥着坐在田埂上吸煙解乏。白石已經從縣政府分配到鄉政府當了副鄉長,這一夜騎了自行車回來,見着白土,喊:叔!叔!白土曾見過鄉長騎自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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