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臺城東北,覆舟山。
山上樓觀、宮殿已盡數毀于兵隳戰火,這個昔日繁華形勝的皇家園林已成廢墟。
早些時候還有叛軍駐兵在山上寺廟裏,但為了攻破臺城,叛軍引玄武湖水灌城,而覆舟山正當水道。山下洪波漫浸,腥臭泥濘,不可久駐。故而攻破臺城之後,軍隊便移駐到東邊蔣陵、龍尾坡一帶。因此地殘留許多屍首,又引火焚燒。大火漫燒到山上去,直燒了一天一夜。
此時此刻,覆舟山上就只剩焦枯的山木和斷壁頹垣。
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雲厚月隐,天地一片黢黑。更兼風雪掩護,這一隊從京口馳道上來的騎兵,竟在叛軍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的繞過了北籬門。此刻來到覆舟山下,已臨近臺城。
年輕的将軍傳令下去,暫且行軍,稍作修整。騎兵們便陣形整齊的迅速停住。
經過一夜奔襲,他們其實都已十分疲憊了,然而無一人口有怨言。都如令所宣,各自靠在馬後飲水進食,安靜的補充體力。
行在最前頭的将軍登上山石遙望臺城,一旁騎士遞上水囊和幹糧,将軍接過來喝了一口,又遞還給他,“酒?”
騎士接過來也喝了一口,道,“是。臨行前劉先生給我的。”
将軍便道,“分下去,每人一口,壯壯膽量。”
騎士笑道,“敢跟着你來的,誰沒有一身膽量?哪裏就差這一口酒了。”卻也即刻回身,将酒囊丢給旁人。
風勢猛烈,雖說雪并不算大,但視野卻相當糟糕。只能遙遙望見臺城方向似有紅光和煙塵。
大戰之後焚燒屍體乃是慣例——若任由屍首腐爛在城中,不但腐臭難聞,還極容易引起瘟疫。徐儀一時還判斷不出那火光的緣由。
他思忖着,問身旁張贲,“你看那火起的地方,是不是宮城?”
“……有些像。”
他們二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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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張贲道,“你說……我們是不是來晚了?”
徐儀沒有作答。
晚了嗎?他也不确定。
壽春之圍一解,他的父親、徐州刺史徐茂便派出精兵南下來救援臺城。但大軍行至京口便得到消息——臺城淪陷了。
大軍只能即刻班師回朝,重新修整,以為日後備戰。但徐儀最終還是說服主帥,挑選兩百精銳騎兵随他奔襲臺城。趁着叛軍立足未穩,臺城城防松懈之時,能趁亂救出天子、太子或臨川王最好,縱然不能也可就近打探虛實。
——北伐一戰是國之大不幸,卻是徐儀成名的基石。他在這場大潰逃中逆流而上,所創造的戰績堪以“奇跡”稱之。他一路從枋頭帶到彭城又輾轉帶到壽春的十萬大軍都對他奉若神明,凡他揮鞭所向,他們無不舍命相從。因為在所有人都以為不可能的時候,他卻如約帶着他們殺出重圍。他是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跟着他就能活命、立功,創造奇跡。
所以盡管主帥直言指斥徐儀是被先前僥幸沖昏了頭腦,此行分明就是送死,也不能不答應給他這麽一個機會。
而後徐儀便将他的騎兵帶到了臺城城外。
以“趁亂救人”而言,他們确實來晚了——臺城已淪陷六天,叛軍早牢牢把守住四面城門和城外各處軍事要隘。争搶出城的難民潮已消退,周邊零星的反抗也已被鎮壓。若天子和他的兩個兒子還活着,并且沒有自行逃脫,此刻必已被重兵嚴密看押起來。
他們其實已是無機可趁了。
此刻是否該退讓一步,只以就近打探虛實為目的,及早脫身而去?
應該。
可徐儀并不甘心。他的姑姑、表弟和他喜歡的姑娘都被困在城中,若不能拼力入城一試,他必定悔恨終生。
無機可趁?那麽他便再來一場奇襲,制造一場混亂吧。
“傳令……”
他正要開口,忽見馳道上有火把移動。分明是有人騎馬從城中出來,看方向,應當是去往龍尾坡。
徐儀心中立時一喜——果然是臺城失火了,他想,此人必是去龍尾坡調兵入城救火——看來運勢依舊站在他這一邊。
“拿住他,留活的!”徐儀一揮手,悄然吩咐道。
臺城,廣莫門。
這一夜多事,宮城中四處火起。城門尉先是接到嚴命,不論城內發生什麽混亂,都一律不準開啓城門。但随後宮城火勢迎風暴漲,眼看竟有蔓延到宮外的趨勢,城內忙又派令官出城調撥軍隊。
到處都是奔跑救火的人,城內一片混亂。
城門尉在城樓上遙望宮城火勢,心下也不由惶恐不安——守城之人大都有經驗,內城幾處同時失火往往是密謀暴亂的征兆。雖說他的任務只是守門,但想到這數月來他們在金陵造下的殺孽,也不由感到駭恐。如今城內活人除他們自己的駐軍外,恐怕都和他們有死仇。萬一這些人都趁亂而起……
所幸此刻火勢只限于宮城內,只盼大火千萬別蔓延到宮外——城門尉正想着,外頭便有人叫門。卻是奉命入城救火的軍隊到了。
他匆匆查看符印,确認無誤,忙命人打開城門。
入城軍隊并不多,只六七十而已。然而個個兵馬精壯,兵甲湛然。那領頭的将軍極年輕英武,目光深邃堅毅,不茍言笑。
城門尉随口道,“怎麽來得這麽快?”那将軍抿唇不答,只目光一瞟,周身濃重的兵威和殺氣令城門尉不由一縮,再不敢多問了。
宮城,北寰門。
城樓上火勢已然撲滅了,濃煙從焦黑的門樓柱上騰起。城樓上到處都是水,被無數雙靴子踐踏過後,地面上烏黑泥濘。
宮門尉正在武器庫裏檢點損失——大火正是從此處燒起來,從磚石牆上被燒黑的痕跡可以輕易判斷出,曾有人将薪草抱到此處。薪草易燃且多煙,可以輕易在城門樓營造出濃煙滾滾的氣氛。
——至少城門樓上并非失火,而是有人蓄意縱火。
宮門尉即刻命這一晚值守的士兵上門樓集合。待人手齊聚之後,甚至都無需點名盤查,宮門尉立刻便意識到,李兌不在其中。
他不由暗嘆糟糕。若李兌是內奸,那他今夜的作為起碼也要被治失察之罪。且李兌極善交游,今夜守門的士兵幾乎全都同他交好,宮門尉甚至不敢确定這些人中是否還有李兌的內應。
他即刻抽調出自己的親信,命他們把守住宮門。将其餘的人一律暫且看押起來。
宮門尉本意親自盤問——但宮城內的大火已然綿連成片,城內所有人都被從夢鄉中驚醒過來,紛紛擾擾的忙着救火。因人手不足,宮內傳令出來,命調撥外頭的駐軍入宮救火,也協助鎮壓局勢——他根本就沒有關起門來細細盤查內奸的時間。
很快,外頭便有人叫門。卻是早先遞過牌子,奉命入宮來送薪炭的門郎官,一個叫劉峻的世家子。
宮中大火的時候,他竟還敢進來送柴——宮門尉簡直火冒三丈,立刻驅逐道,“今夜禁止閑雜人等入城,你改日再來吧!”
劉峻只道,“奉命而來,你說改日就改日?”
“奉你娘的命!宮中有人縱火,你卻來送柴,莫非和亂黨是一夥的?”
“你別血口噴人!宮內失火,貴人們危在旦夕,你卻不放人入宮救火——莫非這火是你們放的?”
劉峻難得謀到入宮的機會,卻不肯就這麽放棄,他只寸步不讓,心底暗想是否能趁亂強闖進去。
兩邊瞬間劍拔弩張。宮門尉手按在刀柄上,目光緊盯着劉峻。已準備随時撤回門樓上。
卻在此刻聽聞馬蹄聲響,有數十名騎兵洶湧而來。
宮門尉驚得頭皮發麻,即刻就要入城,卻聽下頭喊,“武威将軍崔宣麾下校尉徐如,率騎兵六十名,奉命入宮。”
宮門尉聽是自己人,心下先長松了一口氣,立刻道,“印信呢?”
見确實的大司馬府的印信,忙回頭指揮,“快開宮門……”又道,“此處有意圖闖宮門的亂賊,徐将軍助我拿下他!”
那年輕的将軍便在馬上冷峻的望向劉峻。
四目相對。
那将軍緩緩拔出腰間長刀。
宮門尉看向劉峻,指望他就此知難而退。誰知眼前忽就一花,那刀身澄明如練,轉瞬便已切斷他的脖頸。
其餘的守衛見狀大亂,紛紛奔向門樓,大喊着,“快關城門——”
然而一切已是晚了。徐儀手下起兵大半都已入城,徐儀殺死宮門尉便是一個信號,他們即刻大開殺戒。樓中守衛先是被李兌灌醉,後又遭遇火災,還有許多人手被自己人關押起來。接二連三的劫難已剝奪了他的戰力。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北寰門內外已被徐儀清洗了一遍。
徐儀手中長刀比在劉峻脖子上,“你投敵了嗎?”
劉峻忙道,“沭陽公主在承香殿,徐妃和舞陽公主在辭秋殿……我雖投降,卻并未事賊。今夜入宮是為了救她們出來!”
徐儀道,“天子和太子呢?”
劉峻一滞,羞慚道,“都在賊子手中……”又揚頭規勸徐儀,“東宮守衛比臺城嚴密十倍不止,你還是不要以身犯險了。”
徐儀收刀歸鞘,回頭吩咐裨将,“守住宮門。”随即刺馬,帶了十來個人急馳而去。
宮城,承香殿。
琉璃點燃了殿內所有帳幔,大火從內而起,轉眼便燒透了門窗。
宮娥和侍衛們逃出去之後,才發現不見了沭陽公主,然而無人敢冒着火勢闖進去,只能紛紛擾擾的一面呼喊着琉璃的名字,一面拼力救火——又急忙差人去徽音殿裏禀報。
然而這一夜宮中起火的并不只有承香殿。辭秋殿的火勢比承香殿中更早蔓延開來,此刻宮中僅有的駐軍大都在辭秋殿中救火,一時還無人能顧及承香殿。
琉璃跌跌撞撞的赤腳奔走在空蕩蕩的宮殿裏,釵環散亂,衣裙委地。
——明日便是她和李斛的婚禮了。
她本想在大婚夜裏殺死李斛,而後自我了結……可是她做不到。她知道自己和李斛武力懸殊之大,她唯一的機會就是在洞房之後,趁着李斛入睡戒心松懈時下手,才有可能成功。可她已不是個小姑娘了,她很清楚洞房意味着什麽。只要想到自己不得不在這個害死她父母的逆賊身下婉轉承歡,她便覺着自己就要瘋掉了。
她忍不下的,她決然忍不下的。可是她到底該怎麽辦?誰來教她怎麽辦……
她靠着牆頹然坐倒,心想若自己就此死去就好了。
她阿爹已不在了,阿娘也已死了。再不會有人來救她,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竟軟弱無能到這般地步——她既不能上陣殺敵、守衛她的家,甚至也沒有膽量如豫讓般自殘犧牲,刺殺仇敵。
她像個孩子一樣将頭埋進膝蓋,嘤嘤的哭起來。
她想,明日她爹娘的頭七了。她怎麽能讓她阿娘白死?她阿娘若看到她此刻的模樣,又該多麽惱火失望。
她得振作起來替他們報仇——她必須替他們報仇。
火勢已快蔓延到後殿了,空氣灼熱,呼吸間肺都在隐隐作痛。
她扶着牆壁緩緩站起身來。
她聽人喚道,“琉璃——”随即便是重重的一聲響,有人撞開房門沖了進來。
看到那個人的臉的瞬間,怒火湧上琉璃的胸腔——那是辭秋殿徐妃。
徐思上前拉住琉璃的手臂,道,“跟我來——”
琉璃一把甩開她,憤怒道,“你有那麽多機會殺死他——為什麽你沒殺了他!”
徐思回過頭來望着她。
琉璃目光赤紅,淚水已在灼熱的空氣中蒸幹,她聲音嘶啞着,“我不會跟你走的,我不像你是個沒種的懦夫,我要留下來替我阿娘報仇。我要殺了那逆賊——”
徐思只道,“然後呢?你打算怎麽殺他?”她進逼上來,“是打算和他同歸于盡嗎?”
琉璃未來的及作答,徐思已一巴掌扇上來,“這是替你阿娘打的——你若真有骨氣,就想想怎麽好好活着,把李斛送下地獄吧。誰還不會死?你敢活嗎?”
琉璃只捂着臉,淚眼朦胧的望着她,徐思伸出手去,道,“你表哥張贲帶人殺進來救你了。我再問你一句——你走不走?”
琉璃的倔強終于崩潰,她只哭道,“我要殺了李斛,我要替我阿娘報仇……”
徐思将她圈在懷裏,半扶半推着她從火場中走出,“會,你會——只要好好活着,總有一天你能殺了他……”
——沒有人知道,李斛入城哪天,徐思的袖子裏也藏了一把匕首。
她是真的想,寧肯同歸于盡,寧可不成而死,也不願再落盡那惡鬼手裏了。
殺身成仁對她而言,在很多時候都是最輕松的選擇。死在那一刻至少她能留下壯烈的美名,令她一雙子女日後過得輕松一些。
可是總有人要活下來,圖謀将來。總有人要活下來,替兩個淪入敵寇之手的女孩兒周旋,從李斛手中保護她們。
原本張貴妃是比她更合适的人選——畢竟是太子的生母。
可這也只是“應該”罷了。張貴妃比她更加烈性如火,她本也不該指望張貴妃能在這種局面下茍活。
果然,張貴妃刺賊不成,壯烈成仁。
于是那一刻起,徐思就唯有活下來一條路可走了。
她并非沒有和如意一道脫身的辦法,之所以不做,更多的還是因為她要留下來替琉璃安排出逃的路。
所幸——在又一次危難來臨時,她的家人依舊沒有放棄她。
他們再一次殺進來找她了。
“我找到她了——”徐思拖着琉璃從火海中出來,大聲喊道。
隔壁房間裏徐儀迅速沖出,拍滅身上火苗。他身後椽梁倒塌。他飛快上前抱起琉璃,和徐思一道向火場外奔去。
承香殿外,他們翻身上馬。卻正遇到從辭秋殿調撥來救火的人馬。煙塵翻滾,火光奪目。那一行人看不清前頭是誰,只見有馬,心中不由生疑,喝問道,“前頭是誰?”
徐儀只一揮馬鞭,也不作答,直沖那一行人奔去。
只片刻間便沖出承香殿。
身後風聲、火聲交纏在一起,滿耳都是呼呼烈烈的轟響。馬蹄淹沒其中,轉瞬便再聽不見了。
臺城,廣莫門。
短短不到半個時辰裏,外頭便又有人叩門,“武威将軍崔宣麾下校尉張贲,奉命入城!快開城門——”
城門尉道,“适才不是派人入城了嗎?”
“——那是匪兵,你們上當了!”說話間年輕的校尉便推了個人上前,“看看認得他否?”
城門尉舉了火把上前一看,不由大驚——這令官他認得,正是先前奉命出城去調兵的人。此刻正面色蒼白的扶着腰——似乎是腰上中箭了。那校尉一推他,令官忙道,“你們上當了,我在路上被匪兵打劫——印信全被他們搜去。差點就被殺人滅口。幸而天黑,我滾到青溪中才逃出來……”
城門尉不覺惶恐失措,只慌忙令人入城報信,踟蹰着不知是否該開城門。
那自稱叫張贲的校尉便道,“還猶豫什麽,耽誤了軍機,你敢負責嗎!”
城門尉道,“待我查明再說——”
張贲惱怒的逼上前去,一把撕住城門尉的領子,怒道,“混賬,你放匪兵入城,卻把官軍阻在城外,是何用意!”
他雖年輕卻殺氣騰騰,城門尉被他劫在手中,只覺得頭痛不已——他其實已信了七八分,不過是在負隅頑抗,不願承認先前過錯罷了。
頑抗了片刻,終于還是命令,“開門……”
令官焦急的看着城門尉,城門尉只以為他的傷口作痛。他自己此刻麻煩纏身,心中也暗暗埋怨——若不是令官沒能保住身上印信,他也不至于出此大錯。故而磨磨蹭蹭許久,才道,“要上去找大夫給你包紮傷口嗎?”
令官才要作答,忽被身後人一推,撲倒在他身上。
城門尉忙去接他,就在此刻,腰上忽然巨痛。他僵硬的回過頭來,那名叫張贲的校尉面色峭冷的,用力又将刀往前一送……
廣莫門為臺城北門,攸關城防,兵力非北寰門能比。
徐儀救了徐思和琉璃出來時,城門依舊沒被徹底拿下。
雖說徐儀和張贲占據上風,然而此處畢竟是敵人的主場。遠處已可望見火把,聽見馬蹄——四方調撥來的援軍眼看就要到了。
劉峻保護着琉璃,只覺得憂心如焚。
在某個時刻,他忽的下定了決心,上前對琉璃道,“是我洩露出去的。”
琉璃目光茫然的從城門上收回,望向他,“什麽?”
劉峻只直視着她的眼睛,那目光溫柔、珍稀,一如當年他們青梅竹馬,同席而坐同窗求學時,“在國子學上學的時候,張贲的出身是我宣揚出去的,不是徐儀——你一直都冤枉了他。”
琉璃道,“這種時候,你還說這些做什——”
“等逃出去之後,好好的跟着徐儀過日子——你喜歡他,對不對?”
琉璃茫然不解的望着劉峻,可劉峻沒有再看她。
敵人的援軍已遙遙可見,而徐儀和張贲也終于奪下城門,強将大門開啓。徐儀即刻招呼衆人護送琉璃和徐思脫身。
劉峻沒有跟着離開。
琉璃在馬上不斷的回首張望,卻只見城門再度被重重的關上了。
她的眼中淚水便洶湧的湧上來。
她知道劉峻喜歡她——自出宮後,這少年便創造了無數機會來讨好她。數年間他曾送她無數花草,她案上瓷瓶中沒有那一日不插着這人輾轉送進來的時花。他也曾在無數場合和她偶遇。
可她沒有給過他哪怕一次同她說話的機會。
但她知道自己并非真的厭惡她——畢竟這少年是她長這麽大唯一彼此真心結交過的朋友。她只是心中存了一口意氣,因為這少年曾說瞧不起她母家出身,她便賭氣再不理她。
她喜歡徐儀。當徐儀再一次從天而降,在她最為難的時候解救她時,她不能不承認自己歡喜若狂。可她知道,徐儀不是為她而來的。
而劉峻是的——他必定如當年拼力讨好她一樣,費盡心機才終于綢缪到機會,于是他義無反顧的涉險而來。
可人和人是不同的。機遇不同,才能亦不同。
他費了這麽多心機,最後也只能承認自己的黯淡無能。唯一能做的,不過是将自己喜歡的姑娘,竭力送到那姑娘喜歡的人身邊。讓那個人成為她心中完美無缺的英雄而已。
可是他為什麽就是不肯問一問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呢?
她阿爹不在了,她阿娘死在她的眼前。
而後這世上所剩唯一一個在乎她、喜歡她的人,為什麽也不肯和她一道,拼力活下去?
臺城漸漸消失在沉沉暗夜裏,這一夜喧嚣終于散去。
待到天明時分,他們來到栖霞山,姑且停馬修整——而追兵未至。
琉璃于是知道,她終于安全逃出金陵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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