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重逢（二）

周子韓的眼神深邃而綿長，有那麽一秒，她有種時光錯亂感。那時候他們也是這般眼神在空中交彙。

如雷的掌聲把他們從游離中拉回。

“原來子韓不僅是學霸還是個麥霸啊！”

“子韓你說你怎麽什麽都那麽擅長啊？”

在大家的驚羨聲中，陸小曼失措的撇開眼睛，而周子韓只是神色自若的放下手中的話筒，若無其事地坐到好友身邊，加入他們的聊天，和大家暢談了起來，仿佛剛才和她深情對望的那個人不是他。

陸小曼內心苦笑，原來自以為刻骨銘心的回憶，別人卻早已忘記。

整個晚上，周子韓都沒再往這方向看過來，而她眼角餘光有意無意地瞟向周子韓這個方向，看他一瓶又一瓶地和好友碰瓶，他俊俏的臉上始終挂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連舉杯的動作都那麽溫爾儒雅。

他還是那麽好看，永遠是人群裏最耀眼的一個，棱角分明的臉上有一雙像夜空一樣深邃，溫柔的明眸。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襯衫和黑色的西褲，襯衫袖子挽到手肘處，領口因為松了兩顆紐扣，看起來多了幾分随性。陸小曼有些看出了神。

雨後的霧霭漸漸消散，繁華的街道漸漸冷清。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有人開始悉數離場，陸小曼和齊悅也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會，我開車送你們！”

冷冽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陸小曼身體微微一震，整個晚上沒和她開口說過話的周子韓站了起來。随着他腳步的逼近，撲面而來一股熟悉的氣息。

她剛要開口拒絕，就聽到齊悅搶過她的話：“那有勞你了！”

陸小曼訝異看着齊悅，後者一臉無辜巴眨着大眼睛。

周子韓嘴角微勾，徑直先走了出去。

夜幕籠垂，街上人煙稀少。一輛白色的蘭博基尼異常醒目的停在曼迪門口。

陸小曼猶豫地站住腳，不知道該不該上車。齊悅打開後車門，又跑回來拉她，把她塞了進去。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小曼有點發冷，抽了抽鼻子，周子韓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小曼，打開車上的暖氣。車內的空氣有點壓抑，齊悅先開了口:“子韓，聽說你在周氏集團上班？”

“嗯”周子韓點頭。

“想不到我們這群人當中你最有本事了，年紀輕輕已經當上外企的CEO了。”

“只是接手家族企業而已。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選擇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周子韓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小曼，然後緩緩吐出一句話。

她知道，他的夢想是做一名醫生，那時候兩個人還是同桌的時候就聽他提起過，以後要做一名醫生，然後拿着手術刀救死扶傷。

那時候她還笑他“如果你做醫生，那你挂你門診號的病人肯定門庭若市。”

“為什麽？”

“因為你長得帥啊！”

……

想到這小曼忍不住笑了一下，而這邊周子韓把這一幕盡收眼底，興許知道她想起什麽了，也不禁嘴角上揚。齊悅看着兩人，不明雲裏霧裏。

周子韓先把齊悅送到家，小曼看到齊悅下車，也想跟着下去。

齊悅開口道:“诶，你別下來，這裏不好打車！”

“那我晚上睡你那！”小曼期盼的眼神望着齊悅，齊悅視若無睹，“不行，我爸媽這會都睡着了，我們進去動靜太大會把他們吵醒的。”她找了個借口。

“那我……”

“你是怕我把你吃了？”車裏頭男人的聲音，冷如千年寒冰。

小曼縮了進去，望了一眼齊悅，齊悅龇牙咧嘴招手“路上慢點，再見！”

話音剛落，車子已經絕塵而去，齊悅遠遠的抛在後頭。

小蝸，別怪姐們不仗義，姐也是為了你終身幸福着想。

*******

路上，車子以一百五的時速飛馳，兩邊的風景像倒退的影像飛快後退。小曼驚慌着抓着扶手，從後視鏡看到周子韓的臉色越來越灰暗，比外面的天色還要灰暗。眼看車子駛往的方向是家的方向，陸小曼終于忍不住開口：“我現在沒和爸媽住，住公司的宿舍了。”周子韓從後視鏡瞥了一眼陸小曼，掉轉方向盤。

很快車子就開到小曼宿舍。

一路飙車，讓小曼感覺肚子裏排山倒海很不舒服，車子一挺穩，她就迅速跳下車，想找個地方把肚裏的不适都吐出來。

剛走兩步，就聽到後面關車門的聲響，一回頭，一道黑影從眼前閃過，一只強而有力的手把她拖到樓道裏的陰暗處。

小曼慌了神，手腕被拽的有些生疼，口齒不清問道:

“你……你幹什麽啊你”邊說着邊奮力掙脫他的手。

男人轉過身，放開她的手，“你很怕我？”。

“沒有！”小曼強裝鎮定地回答，卻心虛地低下頭，看着地面。

“那你為什麽不敢看着我！”周子韓、正色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這個像做錯事情低頭認錯的小孩。

有什麽不敢看的？

小曼屏息，瞪大眼睛，擡頭回視他，對上他幽深不見底的黑瞳。

“不是要躲我一輩子？今晚又為什麽出現？”周子韓的聲音透着涼意。

“我……我不知道，我以為……”

“你以為我不會出現？”周子韓冷吭了一聲。

“那我現在出現了，你是不是又要繼續躲起來？”他劍眉下深如幽潭的雙眸，緊盯着她的。

小曼腦子變成一團漿糊。她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她難道會不想見他嗎？

上大學的時候去教室溫習，捧着本書，時常看着是裏面的題目，思路卻飄到高中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然後在書本上寫寫畫畫，寫的全是密密麻麻的“周子韓”。有幾次竟然一待就快一天，直到肚子咕咕叫的時候，她才回想起原來又忘了吃午飯。

出來工作後，有時候坐公交看到有一點神似他的乘客，她都會心裏怦怦直跳，以為會撞見他，但是轉念一想以他身價不可能來搭公交，然而哪怕只是看着貌似他的人，她都會覺得心滿意足，所以最後竟然試過幾次看過了神，忘了下車而坐過站。

天知道她有多想他！可是除了偷偷想着他，看着和他相似的人，她還能怎麽做？

見她低頭不語，周子韓視作她默認，心頓時揪在一起。他自嘲般地搖了搖頭，苦笑“呵，原來是我自作多情”。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空曠的視野中，回應他的是遠處間斷的汽車喇叭聲和幾聲急促的蟬鳴聲……

他的黑眸落在陸小曼的身上，看不透的深邃，看得她心緒淩亂。

陸小曼有一刻忽然有種沖動，她想沖到他的懷裏，狠狠的摟住他，汲取他胸膛裏的溫暖，把心裏的想法一股腦都告訴他。

然而，她終究什麽都沒做。

周子韓擡起頭，望了望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轉過身。孤寂的離開的背影不容一絲決絕。

陸小曼望着離去的車子，鼻頭發酸，眼眶終究還是囚禁不住淚水，緩緩的從臉頰滴落。她用手臂拭了拭眼角流出的淚珠，轉身上樓。

清晨一縷陽光攢射進來。

刺耳的鈴聲吵醒了睡夢中的陸小曼，她煩躁地擾擾亂蓬蓬的頭發，然後循着聲音摸索着電話。好不容易在被子裏尋到，看了一眼，是家裏的來電。

“喂”小曼迷迷糊糊應着。

“喂，小曼，我是爸爸啊，你都幾天沒回家了，什麽時候回家啊，你媽都在念叨着你呢”電話那邊來聲。

“我今天沒上班，中午回去”

等到電話那邊應聲後，小曼挂了電話。起來洗漱下，便從衣櫃裏找了件兩件套裙子，套上出門。

到家門口，就聞到了最喜歡的糖醋排骨的味道，陸小曼幸福地笑了笑，她想這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也就只有父母了。

還好，她還有疼愛她的父母。

思忖間，她便開了門，迎面看到爸媽正把飯菜端上桌。

“回來啦，洗手準備吃飯吧”何素心看到陸小曼，臉上綻開了大雪初霁般的笑容。

“嗯”小曼應道。

過了一會，一家人便上了餐桌，母親不停往她碗裏夾着排骨，眼看着排骨堆積如山，陸小曼哭笑不得“夠了夠了”。

“多吃點！你看你現在都瘦成皮包骨了，再這麽瘦下去，哪個男人敢要啊！”何素心嗔怪道。

“誰說的，我家閨女漂亮着呢”

“小曼，你這麽久沒找男朋友，也沒見你帶過哪個男孩子回家，你和媽說是不是還放不下，姓周的那小夥子？”何素心忍不住開口問。

陸小曼還沒回答，一旁的陸正濤便推了推何素心的胳膊，打了個眼神示意她，然後說“對了，有心儀的對象沒？”

小曼把父母的舉動盡收眼底，置若罔聞地笑了笑

“還沒有，你們女兒眼光高着呢”。

何素心嘆了口氣，又說“要不我們去和人家說說？”

“不要了媽，我和他已經不可能了。我真的沒事，只是現在剛畢業想好好工作，其他事以後再說吧。”小曼打斷了母親的話。

母親還想開口說什麽，一陣手機鈴聲把他們的對話打斷。

陸小曼站起身走到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