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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的是大床房, 但那床大概是打折過的, 也就比單人床稍微大了些,天還沒到晚上,房間裏卻已昏暗。牆壁上是有扇小窗的,打開窗看不到光, 都被外頭長在牆角的樹枝給擋住了。

陸春宴重新關上了窗, 拉好泛黃的窗簾, 他轉過身, 看着這個逼仄的小房間,無聲嘆了口氣,對秋瑤說:“房間只訂到了這樣的, 今晚只能湊合了。”

“沒關系,我覺得挺好的。”秋瑤在床邊坐下,晃了兩下, 床“咯吱”響着,他愣了愣。

陸春宴沒忍住笑了出來,走到床邊在他身旁坐下,手臂被秋瑤拉住, 他順勢撲上去,在秋瑤耳邊吹氣, 笑道:“還覺得挺好嗎?”

兩個人的重量交疊, 動一動,床就晃得厲害,聲音更是大。秋瑤也笑了, 埋在陸春宴懷裏,小聲說:“這個床,怎麽聽着那麽不牢固。”

陸春宴把他撈起來,在他臉上親了親,打趣道:“就是不知道這裏的隔音怎麽樣。”

開了燈,燈光的顏色是柔軟昏黃,他們窩在小床上躺了片刻,算是休息。

陸春宴開了小半天的車,中間只在休息站停歇過,應該是真的累了,靠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秋瑤則是睡不着,他趴在陸春宴懷裏,感受他呼吸頻率,聽他起伏心跳,妄想着自己與陸春宴是一體的。

到了傍晚的時候,陸春宴悠悠轉醒,只是因為剛醒來,身體惰惰地躺着,隔了片刻,飄散的思緒才慢慢回籠,他打了個哈切,低頭看着懷裏的秋瑤。

秋瑤最近瘦了些,剛開始見到時那臉上的嬰兒肥消失了,一張清瘦漂亮的臉,從任何角度一眼看去,都是讓人暗自心驚的美。

他就這樣看着,直到秋瑤睫毛微顫,緩緩睜開眼,仿佛是一個慢動作,一個把美貌放大的慢動作,展現在陸春宴的眼前。

在那個瞬間裏,陸春宴突然覺得眼前的小孩有些陌生,這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下一秒他的脖子被摟住。秋瑤從他懷裏鑽出來,側臉貼在他的脖頸邊,笑嘻嘻撒着嬌說:“你終于醒了。”

靠過來的是一片溫軟,陸春宴的後背往床頭靠。他的雙腿屈起,秋瑤就擠了過來,離得夠近了,下巴被陸春宴擡起,他坐在陸春宴的兩腿之間,仰起頭,都不用說話,酥酥癢癢的吻像是春日裏溫暖的光那麽舒服。

秋瑤說餓了,他們從屋裏出來,來這裏祈佛的人的确是多,到了飯點,前面大堂裏坐滿了人。陸春宴他們過去的時候,位置還不夠坐,取了個號,說大概要等半小時才會有空桌。秋瑤就說到外面轉轉,外面風景不錯,空氣也比市區好,放眼望去翠色欲流。晚霞還沒完全落幕,殘留的落日餘晖把半個山頭變得富麗爛漫,陸春宴牽着秋瑤的手,在這夕照中慢騰騰走着。

他側頭笑道:“別人是飯後散步,我們則是反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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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瑤笑的很單純,他抱住陸春宴的胳膊,踩過細碎的石子,他說:“我喜歡這裏。”

他們在外面飯前散步了有半個多小時,回去時正好輪到他們。店員招呼着入座,桌子靠在走廊,陸春宴讓秋瑤坐裏面。大廳裏人來人往非常嘈雜,他們點了幾個主推菜,味道都還不錯,因為還有很多人在廳外等着,也不便多留,吃完了後便回去了。

他們住的房間沒有衛生間,和浴室一起都在外面,是公用的。陸春宴不想和人擠在一塊洗澡,便趁着現在浴室裏沒人,帶着秋瑤一塊先去把澡給洗了。

冬天裏山中的溫度比城市更低,因為要洗澡,秋瑤披了一件長外套裏面什麽都沒穿就出來了,出來後凍得直打哆嗦。陸春宴比他好一些,多加了一件衣服,他敞開衣服把秋瑤拉到自己懷裏,走在秋瑤身後,低低沉沉笑道:“不是讓你多穿一件嗎?”

“不是還有你嗎?”秋瑤縮在陸春宴胸前,後背貼到一片溫暖,他籲了口氣,“你肯定不好意思讓我一個人被冷風吹。”

“好啊,你是算準了讓我給你取暖用是吧。”

“是啊,是啊。”秋瑤嘻嘻哈哈笑着,正說着話,那公用浴室就到了。

男女分的很開,他們往左邊走,有個中年男人守在外頭,見有人來,給了櫃子鑰匙,讓他們脫了鞋進去。進去後繞過一拐角就看到一個布簾子,掀開後裏面則是一排排的櫃子。秋瑤還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洗過澡,有些好奇,“我們待會是一塊洗澡嗎?”

陸春宴點了點頭,找到了櫃子,脫下衣服放進去,秋瑤學着他也把衣服都給脫了。陸春宴接過他換下來的衣服和自己的放在一個櫃子裏。

現在還沒有人,裏頭冷冷清清的,陸春宴打開了水龍頭,先是冷水,隔了片刻熱水才流了出來。他把水溫調好,讓秋瑤站過來。

秋瑤渾身濕漉漉的,頭發也被打濕了,像只從水裏撈出來的小狗。陸春宴從旅行包裏拿出洗發露,擠了一些在掌心裏,搓出泡泡後放到秋瑤的頭發上。秋瑤閉着眼,睫毛上挂着水珠,腦袋上頂着一坨的白色泡沫。陸春宴歪頭打量他,捏了一搓泡沫蘸到秋瑤鼻尖,小狗狗變成了小雪人。

秋瑤特別怕水淋到眼睛裏,可又不知道陸春宴此刻在做什麽,心生好奇,皺着鼻子,稍稍睜開一只眼。水霧朦胧裏,他瞧見陸春宴臉上的笑,他聽陸春宴情意綿綿的聲音,那個人說:“瑤瑤,你好可愛。”

陸春宴是怎樣一個人,世故圓滑,把溫柔當作習慣。這性子端習慣了,也許到了後來,連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什麽性子,自私又涼薄的人從來都不會明白別人的真心有多可貴。

秋瑤會因為他随口的一句話而心跳加速,會因為他帶笑的眼而心神不定。那傻乎乎的桃子精還以為這一切都是因為陸春宴喜歡自己,還覺得自己也許就是為了陸春宴而生,他真的好愛這個人類。

洗了澡,走到外面鏡子前,發潮掉皮的桌上放了一個不知好壞的吹風機。陸春宴拿了起來,插上電源後發現還能用,就先幫秋瑤把頭發吹幹了。

秋瑤剛洗完澡,渾身軟綿綿,半靠在他懷裏,像是要睡過去,腦袋磕磕晃晃。陸春宴讓他站好,他就稍微動了下,沒有多大用處。陸春宴有些無奈,只好伸出手來架住他,好不容易吹好了頭發,拍了拍秋瑤幹燥蓬松的腦袋,看着他昏昏欲睡的臉龐,無可奈何道:“你先去那長凳上坐一會,把我的外套也披上,別睡着了。”

秋瑤點了點頭,慢悠悠晃過去,剛坐下就聽到外面的聲音,他一愣,便見有幾個人朝裏面走來。

還真是不湊巧,竟然是孟濤他們。

孟濤剛和徐夏分手,場面鬧得很難看,兩家幾乎是撕破了臉皮,他氣不順,天天在外面喝酒,被他爸罵了好幾次。他媽媽是極其寵他,從小都是捧在手心裏的,怕他自己一個人出事,出來禮佛時,便把他也給一起拽了過來,和孟濤一塊過來的還有他的表哥孟衡。

倆倆相對,孟濤瞥了一眼陸春宴,就瞧着這秋瑤,剛洗好澡的小男生就跟顆熟透了的水蜜桃似的,雪白的皮膚在燈光下瑩瑩發亮。他舔了舔嘴唇,呆了好幾秒,反應過來,随即惱火嘀咕了一句,“狗男男。”

孟衡皺了皺眉,他走上前去,微笑着寒暄,陸春宴回應了一聲。孟衡又拉了一下孟濤的胳膊,孟濤撇嘴,不情不願喊了一聲。

陸春宴打開吹風機,熱風掠過頭發,“轟隆隆”的響聲吹進鼓膜,他似乎是沒看到孟濤,自顧自吹幹了頭發,而後走過去牽起秋瑤的手,語氣平和,“我們回去吧。”

孟濤站在櫃子前,餘光裏滿是他們的互動,見人要走,他才提高聲音道:“陸春宴,你沒聽見我你打招呼啊,你沒長眼睛嗎?”

陸春宴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孟濤,他說:“我的眼睛是來看人的。”

孟濤氣得面色赤紅,想要上前,卻被孟衡給拉住了,孟衡提醒他:“別鬧事。”

孟濤掙開手,看着陸春宴和那小孩離開,他轉過身去,狠狠踹了邊上櫃門一腳。

孟衡若有所思,他側頭問孟濤,“你之前和我說,陸春宴和許微寒在一塊了,怎麽現在看,他身邊是有人的啊,許微寒那性格能接受?”

孟濤皺眉,露出一臉厭惡,“誰知道呢,我看到是許微寒哭着喊着貼上去的,這幫同性戀誰愛誰混亂得很。”

“別這樣說,都是愛,大家平等的。”

孟衡這麽說,孟濤愣了愣,斜眤過去,蔑視道:“我都忘了,表哥你不也是喜歡男人嗎?”他像是剛想起來,抱着手臂慢慢站直,把那一腔無處可發的怒氣撒到了孟衡身上,昂起頭高高在上似的,他說:“我不和同性戀一塊洗澡,太惡心了,你先出去,等我洗好了再進來。”

孟衡呆了呆,僵了幾秒,慢慢扯開一個笑,若無其事道:“也好,那我先出去了。”

他從裏面出來,外頭的天已完全暗下,只有零星幾盞燈,幽幽暗暗照着這一片寒冷。

孟衡靠在牆壁外,緩緩嘆了口氣。

秋瑤和陸春宴回了房間,剛才洗澡的時候,陸春宴給他全身都塗上了沐浴乳,那味道香香甜甜的,頭發也洗的很幹淨,比他自己洗的舒服多了。他很開心,覺得自己全身都滑滑的,穿着舒服的衣服,頂着蓬松的頭發,在小床上滾了好幾圈,最後被陸春宴給抱了起來。

“怎麽還像個小孩。”

秋瑤回答不出來,他覺得如果陸春宴永遠都對他這麽好,那麽他可能會一直都這樣,長不大的,像個人類小孩。

他用腦袋去撞陸春宴的胸膛,輕輕撞了兩下,又往上蹭,頭發擦過陸春宴的下巴,他軟着聲音說:“我能親親你嗎?”

“這個不需要來問我的,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秋瑤重複着這句話,張開手摟住陸春宴的脖子,沒什麽技巧的吻,像是在咬人,牙齒磕在嘴唇上,陸春宴忍着笑讓他胡亂親着。

啄了好幾口,狹窄的床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陸春宴聽着那“嘎吱”幾聲,慢慢停下來,嘆了口氣道:“還是睡吧。”

秋瑤出了些汗,陸春宴替他擦掉,随後抱住了他。

說是要睡覺的,可關上燈沒多久,秋瑤從陸春宴懷裏鑽出來,他嘀咕道:“隔壁好吵。”

陸春宴沉默,幾秒後,翻身覆上,低頭吻了一下秋瑤的嘴唇,聲音沙沙啞啞的,他說:“我們也可以。”

秋瑤在昏暗裏吃吃笑了,用着氣音,非常不害臊,“我們能比他們更響嗎?”

陸春宴的動作一頓,“試試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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