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造反
隊長叔這番話明顯是非常震懾。
這之後,姚家人老實了好一陣子,跟江滿還算相安無事,就連姚老太和姚香香,都沒敢再怎麽蹦跶。
只除了姚老太整天吊着個臉,姚香香則動不動翻白眼,可每每江滿眼梢一挑,姚香香也就只能跺跺腳走開了。江滿每次看見她那張憋屈扭曲的臉,還挺想笑的。
江谷雨在姚家陪了江滿五天,江滿自己覺着身體沒啥不妥,馬上就是麥收大忙時節了,她離預産期也還有一個多月呢,就讓江谷雨先回家。
江谷雨臨走時不放心,就說經常會來看看。
“我收了工晚上來,不耽誤幹活。姐,你衣服啥的也別洗,隔一兩天我就來一回,順手就幫你洗了。”
“不行,你一個姑娘,也敢晚上走黑路,十幾裏路呢,瞧把你能耐的。”江滿沒好氣地告誡她,“可不許啊,太危險了。你要是不放心,隔三差五來看看也行,白天來。衣服我自己能洗,反正夏天的單衣過過水就行了。你放心,除了伺候我自己,別的活我手都不打算伸,也沒啥勞動我的。”
這年代的衣服都是棉麻的,想要化纖料子都沒有,油那麽金貴,根本也不會有油污,泡一泡揉兩下就行了。棉麻料子容易起皺,洗完了連擰都不用擰,直接抻開了晾繩子上。
其實每個人就那兩件換身衣服,不洗就沒得穿,江滿每天早晨起來,也不伸手做飯,把自己衣服丢到水盆裏洗出來,晾好了,只管自己洗漱,就等着吃現成的。
姚家當然不會考慮她吃飯,瓜菜雜糧,做什麽她就吃什麽,別人上工了她再給自己加餐。
姚老太起先還試圖通過“輿論壓力”讓她下田幹活,跟村裏一堆婆婆媽媽們控訴江滿不幹活不上工,整天在家躲清閑。奈何她差點逼死懷孕兒媳婦的名聲太差,也沒人理她,指不定還趁機奚落她幾句。
麥收季是農村一年中最忙的時候,天氣也乍熱起來。生産隊天不亮就敲鐘,男女老少都拿起鐮刀下田,就連上學的孩子們也放了麥收假,跟着下田撿麥穗、打零活。江滿則借着“養胎”坦然留在家裏。
原主的身子是幹慣了農活的,這年代農村人,孕婦挺着大肚子下田是很正常的事,江滿不行。讓她火辣辣的天氣下田割麥子
對不起,幹不了。
在江滿生活的一百多年後,人們的生育意願持續低迷,生育率持續走低,人口老齡化嚴重,加之環境因素對人類繁殖能力的不良影響,想要健康順利生個孩子哪那麽容易呀。
因此生育就成了關系人類未來的頭等大事。國家為了鼓勵生育,可謂想盡了辦法,孕婦簡直就是全社會關注保護的超級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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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江滿穿到這兒一看,嗬,孩子遍地跑,孕婦像根草,還真是沒法适應。
當然也不是所有孕婦都這樣,疼媳婦的人家也是有的,可起碼原主這個孕婦,妥妥的就是根狗尾巴草。
江滿的日子保持不變。早中晚三頓,就跟着姚家人吃,肯定吃不好的,玉米餅子小鹹菜,所以上午和下午,她就給自己加一頓餐。
她自己做。原主會做飯,家務能力很好,孤兒出身的江滿穿來之前,生存能力自不用說,也會做飯,自己做自己吃,完全沒問題。
家裏也沒別的吃,她基本都是燒湯。滿院子蔬菜,絲瓜番瓜、茄子豆角什麽的,她就随手摘一把菜,燒一碗湯,去雞窩撿幾個新鮮的雞蛋,可能還帶着母雞體溫,打兩個荷包蛋進去。
就是一直不見胖,讓江滿每每看着自己麻稈似的細胳膊擔憂。
兩周後她又去産檢了一回,讓江谷雨借了生産隊的驢車去的。産檢情況良好,李醫生說,孕晚期要多吃點蛋白質和豬肝,植物油也要盡量多吃,現有條件吃油壓根就不擔心過量。植物油補充維生素e,避免胎兒發育異常。
于是江滿按照李醫生說的,産檢完就去食品站買了一小塊豆腐,估摸着她自己一頓能吃完的,拿回去做了一頓燒豆腐。既然醫生說要吃植物油,當地農村吃的是花生油,再放油時,江滿索性就不用那個油鈎子,用小湯勺。
吃肉困難。村裏沒得賣,只有鎮上食品站賣肉,到鎮上十幾裏路,她又沒法去。江滿本來是無肉不歡的,一段日子下來,饞得她看見圈裏的豬都想咬兩口。
江谷雨每隔三五天,就一大早跑來看看,再緊趕着回去幹活,這樣只扣一個工分。于是江滿就給她五塊錢,叫她每次來,就從鎮上給她帶點肉來,豬肝也行,也不要多,半斤就行,多了她也吃不完,天熱又不能放。再隔一兩次給她帶點餅幹點心之類的。
好歹加強營養,争取平安把孩子生下來。
吃肉少,江滿就把眼睛盯上了姚老太的幾只老母雞。可是想想,還是決定別吃了,殺雞取卵不太聰明,留下那些母雞,先保證她吃雞蛋吧。
隔三五天這一頓肉,江滿也不叫人知道,十四口人,別人知道了她還怎麽吃
江谷雨早上送來,她就等到姚家人都下田幹活了,自己上午加餐做了吃,豆角肉絲湯,茄子炒肉,青菜豬肝湯,按着自己的飯量做,做好了一頓就吃光。
為了吃肉,江滿也是蠻拼的。
兩個嫂子見她加餐,怕也是有微詞的。偶爾得空跟她閑聊幾句,姚大嫂說:“他三嬸,你懷孩子吃得好,生下來一準很胖。”
“怕也不一定,你看我這樣皮包骨頭。”江滿說,“我這不是托了大嫂二嫂你們的福嗎,咱家大家大口的,有你們照顧我,我才能不幹活,才能多吃一口。”
姚大嫂一肚子意見,私下裏就跟自家男人發牢騷,說她這不是拖累人嗎,不幹活還得吃好的,又沒分家,吃的用的可都是公中的。
有一回,姚香香沒去上工,留在了家裏,江谷雨恰巧那天來了。
其實原本姚香香很少出工,老來女家中老小,姚老太哪舍得使喚啊,她就沒幹過幾天活。可現在江滿每天留在家裏,一大家子都有微詞,卻只能憋着沒法說出來。且不說江滿抓着姚香香的把柄,隊長叔告誡過之後,姚老頭再三壓制過家裏人,怎麽也得先忍讓一陣子。
一個院子住着,姚香香留在家,就躲不開江滿,她自己怕吃了江滿的虧,姚老頭又怕她再闖禍,姚香香就只有下田幹活了。
幹幾天活,累急了,這天又留在家裏了。留在家裏的姚香香低調做人,盡量躲在自己屋裏不出來。
這天江谷雨買來的是半斤瘦肉,還內疚沒買到肥肉。江滿等到上午該加餐的時候,瞥一眼姚香香那屋,便大大方方去了廚房,把那瘦肉切成片,牆邊摘了一根絲瓜,做了一大碗絲瓜肉片湯。
她把湯全部盛到自己平常吃飯的搪瓷碗裏,順手洗了鍋,端着碗大大方方回了自己屋裏,安心吃飯。
晚飯的時候,姚香香就在飯桌上小聲說,她懷疑江滿買肉吃了。
“我聞見肉味了,可香了。”姚香香一邊說,一邊還提防地瞅一眼門外。
江滿從醫院回來都沒跟姚家人一起吃飯,從廚房端了飯就回自己屋,免得對着姚老太那張臉消化不良,可姚香香還是怕被她聽見。
“今早她妹妹來的,她一準是偷偷給自己買肉吃了。”
“就作死吧她,使勁作死吧,等老三回來……”姚老太咬牙切齒地發狠。
“吃飯。”姚老頭用筷子敲敲碗,“她買肉吃了你又能咋地她跟你要去了一百塊錢,整整一百塊,足夠她想吃啥買啥了。”
姚二嫂默默縮了下頭沒吭聲,江滿給過她兩塊雞蛋糕,她當然心裏有數的,也悄悄叮囑兩個女兒,躲屋裏吃悄悄吃掉,可不許往外說。
姚大嫂給大兒子夾了一根鹹菜,撇撇嘴:“要說咱們家可是沒分家,家裏一共能攢下多少錢呀,娘從來不許問,我們做兒女的也不敢問,可家裏的錢都是公中的吧,我們也該有份的。”
姚老太一翻眼:“你叨咕啥呢啥叫有你的份,你也想鬧分家是吧還反了你了。”
“娘,高産他媽說的也是實話。”老大姚志國開口了,看了看兩個兒子,“爹,娘,你們說,高産今年都十四了,高升也十三了,還用幾年呀,就該蓋房子說媳婦了,都要花錢的,既然沒分家,那到時候肯定就用公中的錢,我跟他媽能不操心嗎”
“就是呀,我們孩子大了當然着急。”姚大嫂連忙附和,“爹,娘,你們可就只有高産和高升兩個孫子呢。照這麽下去,錢都花光了,難不成将來讓姚家的孫子娶不上媳婦”
老二家只有兩個女兒,聽這話明顯就一噎。不過……分家這事,其實他們也想啊。
這麽三個兒子合在一起,老三上大學,幾年內都不會上班拿錢,拿錢人家也未必往家裏拿,老三媳婦這樣,每天好吃好喝不上工,等生下孩子幾年內也沒打算幹活。再看老大家,四個孩子,其中兩個兒子,眼看着就到該花錢的年紀了。
再來個嬌慣任性的小姑子,本來就不幹活的懶貨,幾年內還不是掙錢給小姑子攢嫁妝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上榜了,改了下文名,文名廢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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