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臨産

江滿搬家的第二天一早,姚二嫂帶着小女兒領娣來串門,給江滿送了一把韭菜來。

“二嫂,怎麽又麻煩你給我送菜來。”

“老宅院裏的。”姚二嫂說,“我尋思你剛搬到這邊,沒菜,這是我們分家前種的,大家都有權吃。”

江滿卻總覺着姚二嫂不像專門來送菜的,果然,放下韭菜,姚二嫂笑嘻嘻跟江滿聊了起來。

“昨天她大姑不是來了嗎,路上可能跟人打聽你的事了,回去罵了姚香香一頓,死老太婆還護着,娘仨吵起來了。”

“真的”

“真的。”

江滿其實真有些意外。她以為,姚香玲就算知道了,頂多也就在心裏判斷她娘不對,興許勸勸,卻未必會想去替她伸張什麽正義。

人有親疏,畢竟那邊是她親娘和親妹妹。比如姚香玲可從來沒說姚志華不該離婚,畢竟從她這個姐姐的角度,弟弟要娶個更好的媳婦,有文化有地位有城鎮戶口,她也沒啥好反對的。

姚二嫂說:“我家那牆不是還沒砌好嗎,只能生産隊不上工的空當砌,才砌了一小半,我聽見他們吵架,就去臨邊屋裏聽着呢。”捂着嘴,壓低了聲音笑道,“我去聽的時候已經吵起來了,起先聲音小,吵着吵着聲音就大了。死老太婆罵她大姑胳膊肘往外拐,說你不好,說你……”

她頓了頓,看看江滿。

江滿則笑道:“沒事,她還能說我什麽好話,二嫂你說好了。”

“死老婆子說你配不上她兒子,不要你是理所當然的事,結果姚香玲就說,配不配的上,都是人家夫妻的事,是老三的事情,就算要離婚,你當婆婆的也不能替兒嫌妻,也不能折騰個孕婦,差點害死人命。又說她大姑父剛提拔了呢,是不是她婆婆也該撺掇兒子跟她離婚。”

“老太婆就撒潑哭嚎起來了,又哭又罵,說親閨女堵她這麽難聽,親閨女都不跟她一心了。結果她大姑賭氣走了,中午飯都沒吃。”

“大姐夫是個好人。” 江滿一笑。

“是個好人,還叫我倆閨女也該好好給她上學,将來好有個出路。”姚二嫂說,“他老姚家一家子,誰看得起我兩個丫頭了”

Advertisement

想想姚香玲,被姚老太養大的,能教出什麽好的來,看看姚香香就知道了。可姚香玲十八歲嫁給王複興,也就是個人格半成品,婆婆善待她,王複興能降住她,也能正确引導她。

反過來想,要是姚香玲嫁了個自私惡劣不着調的男人,恐怕也過不出什麽好日子來。

“對了,昨天下午,她大姑走了以後,那個沒人要的小妖精來了。”

小妖精江滿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她指的是趙明歌,姚志華那個苦命戀人女同學。

按說這個時候,才剛剛分家第三天,趙明歌不大可能就知道了。也就是說,明知道她這個“原配”就住在家裏,趙明歌還主動上門來,也是服了。

原主的記憶裏,姚志華考上大學之後趙明歌也來過,不過是跟幾個同學一起來的。也就是從那以後,趙明歌就跟姚家人有了往來。

“二十七八歲了都沒人要,還敢跑到家裏來勾男人,可真不要臉。”姚二嫂呸了一口說,“我看比你差早了,沒有你高,也沒有你好看。”

“二嫂,不是這麽比的。”江滿笑,“人家是居民戶口,城裏人,爹娘也重新得力掌權了,幹部子女。再說人家是早年的情分,同學戀愛。”

原主在的時候,老姚家的人說話談起趙明歌,都不用背着她,當着她的面都照樣說。聽說趙明歌現在回了城,她父親原本是縣裏哪個單位的副職,大革命正職也下放了,死在下放的地方,現在他落實政策,回來成了正職,趙明歌也安排了好工作,在縣裏文化館。

“狗屁情分。我跟你說,那時候你還沒來呢,他倆好的時候,我也才剛嫁過來,兩個都十七八歲,兩人大概真有那意思,可那女的爹娘不同意,嫌棄老三農村泥腿子,人家壓根就沒瞧得起他,嫌棄他們老姚家門第差了,才沒成的。接着那女的她爹被打倒了,她才去插隊。現在倒是上趕着同意了,為啥呀,還不是他家閨女剩下沒人要了呗,嫁不出去了,偏偏咱家老三考上大學了。”

“她來幹啥呀姚志華又不在家。”江滿純好奇,難不成想看她這個大肚婆的慘狀,找她示威

按說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知青,北大荒插隊那麽多年的,不可能這麽幼稚吧。

“說是來給姚香香送書。”姚二嫂呸了一口,“啊呸,憑她姚香香也想考大學,做夢還快些。那小妖精來時,鄰居幾個在路邊閑聊天呢,有人問,老太婆還說是她幹閨女。”

“認了幹閨女了”江滿睜大眼睛,“哎,這倒是個好辦法,以後來往方便。”

“呸!一家子不要臉。”姚二嫂一言以蔽之,“她三嬸,你就由着她來呀,我要是你,我非得去罵她不可,我罵她個不要臉的騷貨。反正你挺着個大肚子,她也不敢把你怎麽着。”

“我可沒那力氣。”江滿笑道,“我這兒安心等着生孩子呢,可沒那閑心管閑事。”

安心待産。

随着預産期越來越近,江滿自己也越發小心起來,江谷雨起先隔隔三岔五來看看,眼下就更勤了,基本上一兩天就要來一回,每天早起跑來看看。

“我要是會騎自行車就好了,要來就很快了。村裏我能借到自行車。”江谷雨說。

“找人教你呀。”

“誰能教我”

“喏,外頭願意教你的小夥子一抓一大把,你出門喊一聲,別說教你騎自行車,搶着給你買自行車的都有。”江滿沖門外努努嘴。

“姐,你現在越來越壞了。”江谷雨不依地跺腳。

時下婚俗,三轉一響是高标準,其中“一轉”就是自行車。

她現在經常來,村裏人也就眼熟了,未婚的小夥子當然更加注意她,搭讪說話的不要太多。

然而江谷雨這樣的姑娘,她可不傻,精着呢,可不會随便讓誰搭上話。

麥收忙過去了,夏茬作物也種下了,眼下生産隊就是間苗鋤草的零碎活兒。江滿算着日子,就問江谷雨:“谷雨,我離預産期不算今天還有九天,你跟家裏說一聲,看看能不能住過來陪我。”

“我來的時候說過了。”江谷雨說,“今天我來,還拿了換洗衣裳,今晚陪你住下就不走了。”

“嗯,那好。你要是不在跟前,等我要生了,連個人送我去醫院都沒有。”

“姐,我看咱得跟隊長叔打個招呼,叫他心裏有數,到時候咱還得用生産隊的驢車呢。再說你要是生了,我一個人怕弄不動你,又沒經驗,我還真怕我忙不過來。”

“你一個人肯定不行。”江滿笑道,“放心吧,肖秀玲說她陪我一起,到時候你記得喊她一聲,她說去幫我抱小孩。”

“那可好。”江谷雨說,“姐,你跟肖秀玲倒是處得來,我好幾回遇見她帶着孩子來坐。我看秀玲姐人真不錯,小楊楊也怪好玩的。”

“同病相憐。”江滿莞爾。

其實,說同病相憐也不太對。村裏人眼中,肖秀玲大概是被抛棄了,可是人家卻有得力的爹娘,爹娘能護着閨女,還有個貼心的弟弟,弟弟願意護她,願意養着她。

江滿轉念一想,她也不差呀,她娘家就算不得力,可她也有個貼心的妹妹呢。

“對了,谷雨。”江滿眨眨眼睛,“肖秀玲的弟弟十七了,小夥子長得挺好,按說跟你也合适。別的不敢說,肖秀玲家爹娘都是很好的人,肯定不會給兒媳婦氣受。”

“姐,你說啥呢,怎麽逮着人都想跟我往一塊拉扯。”

“能怪我嗎,村裏光有人跟我打聽你,明示暗示的。”江滿掰着手指頭說,“喏,咱後邊那個四虎,十八了,他媽跟我問你。村後那個姚勝利,十九了,那天讓他嫂子來問我,還說跟你正好一般大。還有……”

“行了行了,姐,你可別數了。”江谷雨臊得慌。

“那你到底想找個啥樣的”江滿側目看她笑,“急當然不急,可你總得考慮呀,你都沒個反應。咱娘不在了,長姐如母,我不給你操心誰操心呀。”

“姐,你現在說話怎麽都一套一套的。”江谷雨嗔怪地白眼,“你還是先操心你自己的肚子吧,你還怕我嫁不出去咋的。”

“我當然不怕你嫁不出去,我那是怕你挑花了眼。”

姐妹倆正說說笑笑聊着,門外有人喊了一聲:“請問,江滿同志在家嗎”

誰呀江滿總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一時又沒想起來是誰,便示意江谷雨:“去看看。”

江谷雨頭一低,趕緊跑出去了。不知為啥,江滿總覺得這姑娘的神态反應有些不對,還沒顧得上細琢磨,外頭的人就進來了。

居然真是熟人,認識的。

藏藍警服,大蓋帽,劉公安。

“哎,是劉公安呀,什麽風把你刮來了。”江滿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椅子,小心地想站起來,“劉公安同志,快來坐。”

“哎,你身體不方便,可不要起來。”劉公安放好自行車,趕緊幾步走過來,伸手虛虛地請江滿坐好。

對方年輕,雖說實際年齡可能比她還大,可在江滿眼裏就是個小年輕,又是民警,江滿便安心坐下了,笑着問道:“劉公安,你怎麽來了,有事找我嗎”

“沒什麽事,就是今天來你們生産隊傳達落實一個治安精神,想到上回的事情,順便就過來看看你。”劉公安打量了一下江滿,笑着問,“你現在……快生了吧,氣色看起來還不錯。”

“快了,離預産期還有不到十天。”江滿笑問,“劉公安,今天就你自己來公幹呀”

“老張同志一起來的,他所裏有事,先趕回去了。”劉公安道,“我剛才跟他說我沒別的事,想順便來看看你,他還囑咐我呢,說上次你九死一生的,算是命大,等到要生了可不能馬虎,最好還是去醫院生。”

江滿心裏一暖,當日在醫院,三言兩語的交集,人家是公務,兩個素不相識的民警同志還挂記着她。這年代的好人真的很多。

“可真是謝謝你們了,你幫我也謝謝張公安。我記着呢,肯定去醫院生。”江滿想想又問,“你們怎麽知道我搬到這兒住了隊長叔跟你們說的”

“哦,不是。”劉公安一指江谷雨,“江谷雨同志說的。”

“啥時候跟你說的”江滿驚訝。

“前兩天,她去供銷社買東西遇見過。”劉公安笑,“我遇見她好幾回了,我們派出所,不是離食品站、供銷社都很近嗎,我們又常出來轉悠巡邏,好幾次遇見她上街買東西。”

“哦。”江滿便若有所思哦了一聲,看看身邊坐的江谷雨,這姑娘卻低着頭擇菜,臉上看不出啥反應。

“劉公安,真感謝你們挂念我。您這算是……辦案回訪”江滿笑。

“嗐,順便來看看你,你一切都好,我們也就放心了。”劉公安頓了頓,“我叫劉江東,你叫我小劉,劉江東,都行,可別一口一個劉公安同志,怪見外的。我就來看看您,也該回去了,你要是有啥需要幫忙的,就叫江谷雨同志去所裏說一聲,跟我們不用客氣。”

“有困難找警察,我記住了。”江滿撲哧一笑,“小劉同志,先說好了啊,有啥需要幫忙的我可真不跟你客氣。你們當民警的可真好。你也別一口一個江滿同志、江谷雨同志了,你叫我江滿,願意的話就叫一聲江大姐,叫她也叫名字就行了。”

江谷雨眼皮一跳,劉江東卻已經笑着答應了。

“哎,那行,江大姐,江……谷雨,那我先走了。有需要您就找我。”

劉江東推車出門,江谷雨客氣地送他到門口。等她轉臉回來,江滿便笑着問了一句:“谷雨,你跟他現在挺熟的呀。”

“姐,你老毛病又犯了。”江谷雨神色不變,“你可別瞎琢磨,人家是公安同志,是專門來關心你的,上回碰見我還關心問你呢。”

這個保守年代,有些玩笑可不是随便開的。江滿想了想,又覺得不大可能,劉江東看起來總該有二十五六歲了,小夥子相當不錯,說不定也該有對象了。

所以江滿也就沒再追問下去。

江谷雨從這天起,便陪她住了下來,守着她待産。她肚子大,身子顯得很蠢,不少人都說很可能提前幾天。

江滿可沒想到,這慢性子的孩子,一直超過預産期六天,等的她都着急了,才終于臨産了。

居然還真讓劉江東把她送醫院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雷迪森俺的傑特萌,貪財好色的作者要入v了,明天“520”入v,上午八點鐘萬更準時掉落,老讀者都知道,作者v章不水更精彩,請支持正版哦。

為了在“520”向你們表白我的愛意,新章評論有驚喜小紅包哦,不見不散。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