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老熟人

小孩學會翻身之後, 睡覺時江滿就不敢輕易離開了, 怕她翻身掉下來。

小東西學會一樣技能, 還越發顯擺了, 晚上江滿就把床收拾幹淨, 被子鋪平整,小東西就趴在被子上翻過來、翻過去, 漸漸的還學會連滾翻了,能一連翻好幾個, 然後吭叽吭叽翹起頭,笑哈哈看着江滿, 自己挺有成就感的樣子。

或者翻累了,就平躺在床上,翹着兩條小短腿自己玩, 看着蚊帳頂上挂着的紅花出神。

白天小孩睡覺, 江滿就把枕頭擋在床邊,生怕一不小心,一骨碌滾下去了。越大越不肯呆在屋裏了, 喜歡抱出去玩。

漸漸的還學會訛人了,在屋裏呆久了哇哇哭, 抱到院子裏轉一圈,舒坦了, 不哭了, 心情好了, 趴在媽媽肩膀上, 撲閃着眼睛四處看世界。

“暢暢你又出來遛遛啦,小人精,你說這天越來越冷你不呆在屋裏,外頭樹葉子都落了,光禿禿有啥好看的。”

“越來越不好帶了,以前給她丢在床上睡好了,現在白天睡覺少了,光想叫抱出來溜達。”

江滿看着肖秀玲娘兒倆進來,坐在門旁的太陽下也沒起身,把孩子頭上半遮的毛巾毯掀開:“來,暢暢,叫大姨好,哥哥好。”

“叫哥哥好。”小陸楊跑過來爬上板凳,跪在板凳上伸手逗逗小孩的腮幫子,紅撲撲肉嘟嘟的,“暢暢,你叫哥哥,給你糖吃。”

小家夥說着,居然真的從兜裏掏出一塊水果糖,剝開了就打算往小妹妹嘴裏塞,江滿趕緊擡手擋住他,同時肖秀玲也好笑又無奈地把那小爪子捉住了。

“楊楊,可不許給小妹妹吃東西,聽見了沒啥也不準亂給她吃,千萬不行,記住沒記住”肖秀玲捏着那顆水果硬糖搖頭,“哎呦喂,怪道說不能讓小孩看小孩呢。”

她低頭跟小陸楊再次囑咐解釋:“小妹妹太小了,她不能吃糖,別的東西也不能吃,她只能吃奶,你可不許亂喂她啊。”

“小妹妹不能吃糖”

“她太小了,不能亂吃東西,你給她吃糖會卡住的。”肖秀玲想想加重了語氣,“我跟你說,媽媽的姥姥家那個村子,有個小寶寶就是被一粒花生米卡死的。”

小陸楊小臉一變,趕緊搶過媽媽手裏那顆糖,塞進自己嘴裏:“我以後不給她吃了,啥都不給她吃。”

“你別吓他呀,楊楊才不滿四歲好不好,我們都在跟前看着,他這麽小知道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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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肖秀玲反倒認真起來,“就我媽娘家那個村子,七個月大的小男孩,讓堂姐喂了一粒花生米,卡死了,大人發現已經晚了。”

“所以我現在一把她放在床上,就把床上東西都收拾幹淨,啥也不敢留,她有時會抓東西,自己還不知道,有一回我才離開一下,她不知怎麽把毛巾毯抓過去蓋在自己臉上,腦袋亂晃也甩不掉,兩手兩腳亂蹬,差點沒把我吓死。”

“往後你這麽大小孩就不能離開人了,就得看着。”肖秀玲說着笑起來,“這往後你沒空上茅廁的日子才真正開始呢,只要她醒了,你就得看着,睡覺你都不敢走遠。”

江滿一臉認命的無奈。看着小陸楊吃糖,她就笑問:“你弟弟今天相親成了”

“兩邊都看上了。”肖秀玲面有喜色,“我看那姑娘挺不錯的,十七了,中等個頭,長得也算秀氣,說話聽着也還行。這姑娘在家裏老二,一個哥一個妹妹,丈母娘很年輕,看着不能到四十歲,頭一句話就問咱家什麽成分,我娘拍着胸脯說八輩子的老貧農。”肖秀玲說着笑了起來。

“那就好。接東西了”

“接了。我娘給準備的兩身布料,鞋子、襪子、頭巾都齊活,還買了點心和喜糖。”

接了定親禮,這婚事就算定下了。江滿笑道:“不是我們自己誇,你家餘糧長的,打眼就能看上。你也算了了一樁心事了。”

肖秀玲的弟弟叫肖餘糧,小夥子長得不說特別俊吧,也算是五官端正,相貌堂堂。

“對呀,安心了,我弟看上就好,我爹我娘也滿意。我弟眼看着過年都十九了,現在定親,正好過一兩年就能娶過門,我爹娘就算完成任務了。”

“你家嬸子也年紀輕輕,等兒媳婦嫁過來,四十來歲正當年,就能抱孫子享福了。”兩人聊着,江滿就擡頭問小陸楊,“楊楊,去沒去看你舅舅的對象好看不好看”

“不好看。”小陸楊搖搖頭,“沒有我媽媽好看。”

兩個大人不禁笑開了懷,連懷裏抱着的小暢暢看見媽媽笑,居然也咧開嘴笑了下,同時小腿小腳還樂得一蹬。

肖秀玲就湊過去逗她:“哎喲暢暢,你笑得啥呀,小人人,再給大姨笑一個。”

“你這弄啥呀”肖秀玲看看她放在一旁的簸籮,裏面縫了幾個紅色小沙包,嬰兒拳頭大,拿起來才發現裏邊不是沙子,倒是軟軟的棉花。

“給她玩啊,我發現這小孩抓東西手不太準,給她抓着玩。”

江滿上一世沒養過孩子,可是現代人“早教”的意識她好歹耳聞目睹,四個半月的嬰兒,小手抓東西估計還是無意識的,她琢磨沒事讓她抓東西玩,可以鍛煉小手的抓握能力,還給她着點兒事幹,省的一沒事就訛人,非得要抱着她到處溜達。

抱着也累人啊,累的胳膊酸。

“這玩具好,就是得看着別塞嘴裏吃了。”肖秀玲說着,就順手拿起針線,把她縫了一半的那個接着縫,“我記得我那還有一小片綠布,就一小角兒,夠兩個了,下次拿來再縫兩個綠的。”

年底,陽歷已經是79年了。小暢暢能熟練的抓握,随之而來的就是小手有了自主動作,抓到啥東西都想往嘴裏塞。

同時學會坐了,江滿把她往床上一放,小東西咕嚕翻個身,惬意地翹着小短腿咿呀咿呀幾聲,自己翻身吭叽吭叽爬起來坐着。

隊長嬸教江滿做的小孩的連體棉褲,棉背心棉褲連在一起,褲腿長一點,再縫上一個軟底,連棉鞋都一體了,穿起來舒服保暖,往床上一放活像個棉花團子。

床邊放枕頭也沒用了,她只要在床上,不管睡着醒着,江滿就不敢離開,睡覺都不敢離開太久,因為小東西又學會了新技能,把床上的東西往床下推,枕頭也好小毯子也好,只要是床上她能推動的東西,全都礙了她的事兒,想盡一切辦法,小屁股一點一點的挪,腳蹬手推,不丢到床下去絕不罷休。

江滿幾次在床邊放枕頭,都被她推到床下去了,床前一溜兒東西,枕頭毛巾和她自己的衣服、尿布,然後看着光滑滑的床鋪自己樂呵,抱着小短腿慢慢吞吞地打個滾兒。

天越來越冷,臘月裏滴水成冰,又沒有好用來取暖的東西,江滿帶着孩子能不出門就不出門了,盡量貓在屋裏,遇上雨雪天氣,娘兒倆能在被窩裏呆一天。

這天陰沉沉的還有點小風,娘兒倆就躲在屋裏烤火盆。中午做的白菜粉條湯,粉條下鍋後就在湯上放了竹篦子,熱了兩個玉米面饅頭,小瓷碗裏炖雞蛋羹,娘兒倆的飯菜一鍋熟了。

四五個月以後,江滿聽了村裏老太太們的建議,開始給小孩加輔食。老太太們傳統的做法是喂米湯,或者精細一點的,把小米放到石臼裏舂碎,然後煮成米糊。

江滿呢起先是給她吃些奶粉,然後慢慢吃點米糊,現在嘗試吃幾勺蒸雞蛋羹了。

一個雞蛋做的雞蛋羹,小孩吃了一小半就不吃了,剩下的江滿撒點鹽,兩三勺舀進自己嘴裏,白菜粉條湯就饅頭,吃飽了娘兒倆繼續捂被窩,看小孩坐在被子上抓她縫的棉花包玩。

江滿就看着她玩,抓起來,拍拍,丢下,然後兩只小胖手倒騰了半天,成功把棉花包從左手換到右手,江滿就誇了一句:“呀,暢暢你學會換手啦,真厲害。”

也不知能不能聽懂是在誇她,咧着小嘴“啊啊”沖着江滿笑。

玩了一中午,好容易睡了,江滿給她蓋好小被子,才出去上了個廁所。剛到廁所沒兩分鐘,屋裏小孩嗚哇一聲哭了。

小祖宗,這是還沒睡踏實呀。

江滿只好匆匆解決完問題,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跑出廁所,舀水洗手往屋裏跑。這時候有人拍着大門砰砰響,她腳步一頓停了下,應了一聲:“誰呀,等一下。”一路先跑進屋裏去哄孩子。

跑進屋一看,小心髒吓得差點跳出來,白天睡覺,她把大被子都鋪着,就給孩子蓋着小被子睡,小東西已經連翻帶滾,已經滾到床邊沿了,她要再晚來一會兒,指不定就一頭栽到地上了。

“小混蛋,你不睡覺,怎麽又醒了。”江滿幾步跑過去,先把小孩抱了起來,順手把小被子扯過來包上。

“江滿,江滿,開開門。”外面砰砰的拍門聲繼續繼續想起,刮着點小風,院裏那幹柴和幹枯的絲瓜葉嘩啦嘩啦響,聽不太真切。

江滿就有些煩躁了,提高音量喊了一聲:“誰呀,等一會兒!”

郵遞員還是誰,還是生産隊又通知什麽事情了,江滿安撫住孩子,看看外面,只好把小被子仔細包好,抱着孩子去開門。

門闩拉開她就一愣:“怎麽是你”

“不是我是誰呀,我聲音你聽不出來。”姚志華穿着黑色棉衣,寒冷的小風中凍得縮着脖子,仍舊背着個大行李包,一邊嘴裏說着,“怎麽這半天才開門,可凍死我了。”一邊推開門進來。

“你催什麽催呀,你閨女哭呢,差點掉到床底下了。”江滿往後退了一步,見他轉身關門,便索性攏着小被子,抱着孩子一溜小跑跑回屋裏去了。

“……”姚志華關好門,扛着大行李包進屋,放下行李搓搓手,“跑什麽呀,我怎麽感覺我像鬼子進村了呢。”

“她睡覺剛醒,剛睡幾分鐘就醒了,我怕她着涼。”江滿看看他,不像夫妻重逢,感覺倒像個遠路回來的朋友老熟人。

她嘴裏嫌棄地咦了一聲,瞧他那灰頭土臉的,指着暖壺叫他:“壺裏有水,你趕緊先去洗洗。不是說臘月二十、陽歷18號才放假嗎,我尋思你還得過兩天再回來呢。”

“太冷了,18號各個學校都放假,又是春節年關,怕車票緊張不好買到,考完試我就請假先回來了。”

他回來提前了兩天,恰好買到了票,本來還以為回到家這娘兒倆能高興些呢,姚志華搓搓手拍拍身上,走過去湊近了看看她懷裏的小孩:“我看看,長多大了。”

他低頭湊過去,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睛也看着他,姚志華不禁就笑了,打着響嘴啧了一聲,小孩看着他也沒賞臉給個反應,張開小嘴打了個舒服的哈欠。

“變白了呀,臉也長胖了。”

“六個月零幾天了,還能跟你走時不變樣”江滿揮手攆他,“哎呀你別逗她,她該睡覺了。”拍開他伸過來的手,“先不許抱她,你那一身髒趕緊去收拾收拾。”

“那你哄給她睡覺。”

“剛才睡了的,睡幾分鐘沒睡踏實,我放下她又醒了,我就上個廁所的工夫她差點栽下床。”江滿無奈地嘀咕,“這小孩,帶她越來越累人了。”

兩人在孩子跟前都習慣了輕聲細語,盡量不吵到小孩,原本月子裏留下的習慣,這會兒不自覺就壓低了嗓子。

真是小孩一睡覺,想吵架你都不敢。吵醒了小祖宗,可比你吵架的威力大。

姚志華拎着暖壺出去,自己去廚房洗手洗臉,噼裏啪啦拿毛巾拍打身上的灰塵。收拾了一下回來,江滿已經躺靠在床頭,哄着孩子睡了,直到确認睡踏實了,才小心翼翼起身。

姚志華倒了一大碗熱水,吹着熱氣,心滿意足地噓了一口。

“家裏有啥吃的嗎”

“沒吃飯”

“上火車就沒吃過正經飯了。”姚志華說,“下了火車又從永城去縣城,轉車再到鎮上,扛這麽大包走到半路,才遇上鄰村的大車,人家幫我送到村口的。”

江滿想了想,揀最快最省事兒的,玉米面饅頭還有,廚房竈臺有她洗好的幾個大蘿蔔,切一個蘿蔔絲,鏟子戳一點豬油燒個蘿蔔粉條湯,給他熱三個饅頭。

她去收拾弄飯,姚志華端着熱水,一邊噓着氣喝水,一邊就跑去床邊坐着,看着孩子睡覺。他暑假開學的時候,孩子還不到兩個月,這一晃都半歲多了。小包子臉長開了,白白嫩嫩看得見小酒窩,越發惹人愛。

“鍋裏燒的湯,自己去盛。”江滿用竹篦子端着三個玉米面饅頭進來,姚志華答應一聲站起來,經過她身邊時随手就先抓了一個饅頭,一口下去咬掉小半個,小跑着去廚房盛湯。

跟個餓死鬼似的。

火車上飯菜貴還難吃,并且拿到手也基本涼透了,他這一路,就靠着上車前準備的餅子饅頭和鹹菜對付過來的,反正大冬天東西吃不壞。

一想到鹹菜,姚志華吃着饅頭又要鹹菜,江滿給他夾了一小碟自家腌的蘿蔔幹。

“辣椒面呢,撒點兒。辣豆醬還有沒”

“沒了,都沒有了,辣椒面上回給你做辣豆醬都用光了。”江滿說,“我又不怎麽吃辣,你不在家誰還弄那個。”

姚志華有點遺憾,去門旁的紅辣椒串上拽了兩根,和蘿蔔幹一起夾在饅頭裏吃。

“那個,你把我那行李包收拾一下,給小孩帶了兩包奶粉,還有一個小帽子,我跟人家說六七個月大,應該合适。”他喝着湯,笑了笑,“也有你的東西。”

這人居然會給她買東西江滿不禁有些好奇了,打開行李包,最先翻出來幾件揉成一團的衣服,一股子味兒。

“你的髒衣服,先說好了你自己洗。”她把髒衣服丢在一邊,先後找出了奶粉和他說的小帽子,一頂粉紅色的嬰兒絨線帽,還有一個奶黃色的小撥浪鼓。

江滿看了看就放在一邊,然後拿出來,一條大紅色帶流蘇的圍巾。

“圍巾我的”江滿心裏嫌棄了一下,這什麽直男審美啊。

“對啊,好看吧”姚志華絲毫沒察覺被嫌棄了,一邊吃着飯一邊口齒不清地解釋,“放假前我們幾個同學去外面逛,裏頭有一個也結了婚有孩子的,他小孩一歲了,我們都去給小孩買奶粉,我看這個帽子好看就給買了,他那是兒子不能戴,就給他媳婦買了條圍巾,我看着不錯,就幹脆給你也買了一條。”

“你可不知道,滬城大商場裏那些衣裳可好看了,可惜我們幾個窮學生,都沒錢買。”

滬城大商場的衣服,江滿心說,等你們大學畢業拿了工資,也未必買得起。

“還有那個小撥浪鼓,不是商場買的,是私人背着筐子賣的,滬城現在經常能看到私人上街賣東西,挑擔賣菜的,賣零嘴麥芽糖什麽的。”

“嗯,廣播裏聽說過。”江滿點頭,“都給做生意買賣,老百姓就方便了。”

“對,我也覺得是好事兒。這個奶粉你先給她吃着,以後吃光了我再買寄回來。”姚志華問,“能不能吃飯了”

“吃米糊,把小米舂碎了做米糊,吃雞蛋羹,別的飯不能亂吃。六個月大小孩,光吃奶她吃不飽了,你上次寄回來的奶粉,從四個半月我就給她搭配着吃了。”

姚志華吃飽了,順手把碗筷端出去洗了,擦着手進來:“你……這段時間在家,沒出啥事吧”

江滿明白他意有所指,笑笑:“你不知道你爹你娘沒寫信跟你講啊”

“我開學就給他們寫了一封信,我娘那個人……怎麽說她呢,回信給我一頓臭罵,虧香香也能給寫出來,我中間就沒再寫信。”

姚志華頓了頓,想起他媽罵人的架勢就頭疼,“等會兒我過去看看,跟他們說一聲我放假了,省得我娘又作天作地到處跟人罵我。江滿,我自己的爹娘,我自己心裏有數,很多事我都懶得說了。可是他們怎麽說都是我爹娘,年紀那麽大了我也沒法子,反正現在咱們也不住一起,有些事你就全當看在我的份上,你大度些,別理會他們。”

“我這人可不大度,我看在你啥份上啊”江滿嘲諷一笑,“不過我也懶得跟他們一般見識,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人不犯我,我帶着個孩子可懶得理會,反正躲着他們遠一點,我日子還清淨些,不過非得來惹我,我就逼得跟他們拼命。”

她打量着姚志華無奈的臉色,笑笑問道:“他們就沒寫信告訴你,我把你妹妹打了,把你娘罵了我就是打了,真打了,我拿棍子打的,一頓亂棍打跑了的,你娘我也沒給好臉,也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她們總該寫信告過狀了吧,不是說叫你離婚嗎”

“給我寫過信了。我忙的沒顧上回。”姚志華說。

“你就不問問我為啥打她”

“為啥”

“我不光打她,我還想弄死她呢。”江滿氣哼哼罵道,“你妹妹大白天跑到我門口,咒我的孩子養不大,我就拿棍打了她一頓。”

看着姚志華臉色一變,江滿心裏痛快多了,挑挑眉毛:“你這番回來,話我先說在前頭,我們兩個怎樣先不說,反正過年我不去老宅,我小孩也不給去,這事沒得商量。你自己愛去不去我不管,年禮我也不打算送,你要送你自己掏錢去送,反正這輩子我的孩子不認這個姑姑,她也沒有奶奶。”

她一句一句說,有點好整以暇,也有點幸災樂禍,看着姚志華那張臉變了顏色。

“行了,我知道了。”姚志華頭疼地揉揉額角,過年不回老宅,擱在農村不管因為啥事,老長輩們都能指着你的鼻子罵不孝,現成的詞兒都一套一套的,父母大過天,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罵你豬狗不如。

可姚志華偏偏又心裏清楚,這事情,根本不能怪江滿生氣。別說江滿,他聽了也氣得肺管子疼。誰家孩子不是疼在心坎上,偏她親姑姑跑來咒孩子養不大。

要是可以,他比江滿更願意遠着他爹娘。

看着姚志華生氣,可江滿一點兒也不覺得他無辜,那是他的父母家人,再說這事情歸根結底因為啥還不是因為他姚志華自己。

“這怎麽……也怪我了”

“不怪你怪誰你妹妹一心指望趙明歌幫她當護士呢,你自己亂搞的女人,你惹下的風流賬,你自己沒處理好趙明歌的事情,不然哪來這些破事。”江滿想說,如果不是這些破事,原主興許也不會絕望自殺。

“……”姚志華心裏罵了一句娘。

“趙明歌的事情,怪我,很多事我也沒想到。”他沒想到,曾經單純的同窗戀人,有一天也會變得那麽嘴臉醜惡,姚志華嘆氣,“江滿,我跟你保證,趙明歌那邊我早就跟她說清楚了,本來也沒有瓜葛,怎麽叫我勾的女人……”

“你別跟我說這些。”江滿擡手,“猜也猜到了,你甩了趙明歌,所以趙明歌就跟你妹妹翻了臉,你妹妹才跑來我家門口鬧。姚志華,你要不要去做個dna,姚香香真是你親妹妹她也太極品了吧。我跟你說,反正我跟他們老死不相往來,你自己看着辦吧。”

姚志華:“什麽……什麽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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