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黑馬作家

“哎, 這裏邊的事情真不是你想得那樣。”姚志華正色道,“江滿, 先說好了啊,這事情你別瞎摻和, 人家夫妻的事情, 起碼你別給人家橫攔着。”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摻和啦。”江滿說,“你以為肖秀玲就那麽沒主見”

姚志華:“這這裏頭真有事兒, 陸安平也是個倒黴蛋,一路上也跟我說了一些, 人還在我們屋裏呢,等會兒我再跟你細說。你寫信說的他姐和老婆來要小孩,根本沒那回事。”

“怎麽叫根本沒那回事”江滿把炒雞蛋鏟到盤子裏,鏟子在鍋裏當啷磕了一下,“我親眼在場,難道還造謠”

“他說他不知道那件事,吳萍也不是他老婆,兩人根本沒結婚。這裏頭他可能也有些苦衷。”姚志華簡單解釋一句, “要不然你以為我真傻的帶他一起回來呀我有那麽笨嗎。”

“苦衷個屁。”江滿嗤之以鼻,一時又對這消息有些驚訝,要真是假冒結婚,這裏頭可就有趣了。“他一走三年, 快有一年沒來信了, 連個話都沒有, 這總是真的吧你看看他, 也沒死也沒殘,沒缺胳膊沒少腿,三年沒回來,苦衷個屁呀,說他渣還冤枉他了”

“不許說髒話。小孩在呢,跟你說幾回了,你說話也得注意點。”姚志華瞪了她一眼,伸手把暢暢抱了起來。

江滿看看暢暢,小姑娘兩只黑溜溜的眼睛,在油燈的映照下亮晶晶的,不過這會兒她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大白兔奶糖上。江滿縮了下脖子笑起來,心說小姑娘正在學話,還真不能教壞小孩子。

“小乖乖,瞧你吃這一嘴的口水。”江滿伸手想去逗暢暢,小姑娘大約以為媽媽不讓她吃糖,咯咯笑着把小腦袋趴在姚志華肩頭躲開了。

江滿指指姚志華:“趕緊給她擦幹淨。”

江滿平常都不怎麽敢給孩子吃糖,尤其是水果硬糖。不過姚志華剛回來,大白兔奶糖也不一樣,這年代奶糖就真是奶粉煉乳做的,可沒有香精奶精之類的垃圾東西。

江滿笑笑說:“我平常說話很注意了,這不是讓你引的嗎。那他陸安平這次來,是怎麽個意思”

“人家還不許回家了”姚志華說。被江滿白眼一瞪,忙又笑道:“你還別不信,起碼他自己是這麽說的。”

誰知道他是不是來騙孩子的

江滿搖頭慨嘆:“這些人,媳婦都有假的,咱們小老百姓可看不懂。你呀可長點兒心吧,也別摻和,別叫秀玲姐為難。”

江滿當時寫信跟姚志華說這事,也只是考慮到陸安慧和吳萍背地裏對付肖秀玲,怕記恨了她,萬一再對姚志華下手。畢竟姚志華不像她們,赤腳不怕穿鞋的,她們赤腳,姚志華卻不一樣,姚志華正在讀大學,想折騰他更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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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江滿看來,陸安慧先不說,吳萍那女人不能以常理而視之。

姚志華:“你想多了,就算你跟肖秀玲交情好,那女的又不是瘋狗,也不該跑去滬城咬我吧。再說我就那麽笨”一見江滿斜眼瞟他,忙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媳婦是關心我,媳婦護着我。”

江滿:“想多了。我是怕你掉進人家的坑裏,再弄個流氓罪、道德品質惡劣之類的罪名,退學開除事小,連累我閨女将來受影響,讓人說她有個犯罪分子的爹。”

姚志華:……

江滿說着話把盤子遞給姚志華,姚志華沒去接,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臉:“啧,江滿同志,你對自家男人可真有信心。”

“什麽人吶,怎麽就喜歡捏人家臉。”江滿躲開他的爪子,沒好氣地瞪他。

姚志華手落了空,笑嘻嘻幹脆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手感挺好,順手還想再擰一把來着。

江滿拍開他的手,同時他懷裏的暢暢擡手往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小嘴一張兇巴巴地:“啊嗚。”

“嗬,乖乖,這是向着你媽呢”姚志華驚奇又好笑地抱着閨女,“暢暢,我是你爸爸,親爹。”忍不住對江滿笑道,“我可看好了,将來我們家呀,你們娘兒倆是一夥的,我就是個被統治階級。”

“你可以不被統治。”江滿斜斜地瞟他一眼,“誰稀罕統治你了”

姚志華:“瞧見沒暢暢,媽媽就是這麽欺負人的,爸爸才可憐呢,你應該向着爸爸才對。”

他一手抱着暢暢,一手把紅辣椒炒雞蛋端回屋裏,陸安平卻沒在,出去了。姚志華往大門口張望了一眼,心說兩口子光顧着在廚房小聲說話嘀咕,陸安平走出來都沒注意,也不知能不能聽到,讓他聽了去不知該作何感想了。

轉念一想,反正他們也沒讨論什麽見不得人的壞話。

他抱着暢暢走出大門,一眼便看見陸安平站在肖秀玲的院子門口抽煙。姚志華咳了一聲走過去。

“你說他們到底去哪兒了”陸安平說,“還帶着個孩子,天都黑了,也該回來了。”

姚志華頓了下,心說江滿肯定是知道的,就是兩人說了這會兒話,他都還忘了問呢。

作為男人,姚志華其實還挺同情陸安平。不過有些事情,別人不是當事人,夫妻倆一別三年,再經過吳萍和陸安慧那麽一折騰,肖秀玲現在十分抵觸他,能不能複合還真難說。

客觀來說,兩人的生活也的确有很大差距,誰知道陸安平到底怎麽想的。

“你也別急,我再給問問。”姚志華笑道,“估計江滿跟你開玩笑的。”

“我沒着急,就是有點兒擔心,家裏人都不在家,別是有什麽事情。”陸安平見他抱着暢暢走近,就着牆上掐滅了香煙,忽然笑道:“要說秀玲那個性子,說她千裏迢迢跑去外省相親,不可能。”

“人總是會變的,再說她一個女人帶着個孩子生活,這幾年可不容易。”姚志華聽着他那篤定的口氣,忍不住使壞。他示意了一下眼前兩間屋黑咕隆咚的小院子,肖秀玲都一個人帶着孩子搬出來了,在農村環境下,她的處境可想而知。

姚志華:“安平,不是我說你,夫妻長期兩地分居很容易産生問題的。你一走三年,不是三天,也不是三個月,都沒回來看一眼。我聽江滿提過,你們中斷聯系都有小一年了,中間發生那麽多事,肖秀玲迫不得已才帶着孩子一個人搬出來,不是你一句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陸安平沉默了一下,低低嗯了一聲,卻換了話題道:“你不也是夫妻兩地分居我看你跟弟妹現在,說說笑笑挺合得來,一看就很恩愛。”

“我們倆呀。”姚志華笑笑,想說我們倆跟你可不一樣。見他心神不屬的樣子,沒忍心,便招呼他進去吃飯。

“暢暢爸你放假啦,哎,這是誰呀”隔壁老陳嬸子端着豬食走出來,把豬食盆往豬圈矮牆上一放,走過來幾步湊近一看,立刻驚訝地瞪大兩眼叫起來,“你,你是楊楊爸你還真是楊楊爸呀。”得到确認叫道,“哎喲楊楊爸你咋回來了你回來幹啥”

“……”陸安平頓了頓,“嬸子,我回家來呀。”

“你回家你……”老陳嬸子停了一下,憋了憋,到底沒憋住,“你不是都在首都娶小老婆了嗎,上回來的那倆女的,我們可都看見了呢,你這是……”老陳嬸子想了想,一拍大腿,“你這是來要小孩哎喲我說楊楊他爸,你可不能這麽沒良心,楊楊媽等了你三年,你小老婆都娶了,你要是再把小孩帶走,楊楊媽怕是得跳井上吊了。”

陸安平臉色尴尬,忙說:“嬸子,上回來的那女的,就是個神經病,跟我沒什麽關系,我沒跟別人結婚,我這在外頭工作幾年,回來找媳婦孩子呢。”

“真的”老陳嬸子将信将疑,“那倆女的,打扮得可洋味了,不是你小老婆”

“沒有的事。”陸安平說,“老陳嬸子,你這人最熱心了,別人要是亂傳,你可得幫我說說清楚。我這好好的娶妻生子了,楊楊都這麽大了,哪來的小老婆呀,沒有的事,那女人自己腦子有病。”

“真的”老陳嬸子說,“哎喲你可不知道,人家都說你壞了良心,當陳世美了。”

姚志華看着陸安平,雖然天色将黑光線昏暗,都能感到他渾身上下那種尴尬了。

姚志華于是開口笑道:“嬸子,你看人家這不是回來了嗎。”然後話題一轉,“嬸子,我看你家這兩頭豬很大了呀,得有兩百斤重吧嬸子你可真會養豬。”

“那是,足有兩百斤。”老陳嬸子立刻被他帶歪了話題,笑着指指豬圈,“你看我這豬喂得多好,這眼看要過年了,能賣不少錢呢。”

姚志華于是跟她聊了兩句豬,趕緊招呼陸安平回去吃飯。

陸安平跟着他走進大門,忽然問:“你說秀玲他們是不是回來了,在爹娘那邊吃晚飯呢我還是去看看吧。”

“吃了飯再去吧,估計沒回來呢。”姚志華道。他琢磨着,能早回來他媳婦就不會那麽淡定了,再說要是正好吃飯陸安平去了,沒準誰都吃不好,聽江滿說的那樣,肖餘糧保不準拿棍子揍他。

中午準備的面條,本來就剩的不多,自家兩口大人都不一定夠,現在加上陸安平,江滿就放了肉絲、菠菜做成稀稀的面湯,熱了幾個饅頭,一碟雞蛋抱紅辣椒,又炖了一碗白菜豆腐。

吃過飯,肖秀玲家還沒動靜,陸安平說再去肖家看看,就自己走了。

江滿出去洗碗,姚志華抱着小孩跟出來,悄悄問她肖秀玲到底去哪兒了。

江滿:“陸安平叫你問的”

“他叫我問我就問他是我什麽人啊,他又不是我媳婦。”姚志華腆着臉陪笑,“你好歹告訴我,肖秀玲今晚能不能回來,她能回來,陸安平睡大街都不關我的事了,她要是今晚不回來,我真得安排陸安平怎麽住啊。”

橫豎他們家沒地方。

江滿就說,肖秀玲一家走親戚去了。肖大嬸娘家大姐,也就是肖秀玲的大姨嫁在鄰縣,離得遠,兩天前大姨夫去世了,親姐夫、親姨父,所以一家子都去奔喪了。

“昨天早上走的,最少明天晚上才能回來。”

“奔喪啊!”姚志華那眼神,無語了一下,手指虛虛地點點她,“得虧你能編出來相親。”

“我還真沒說假,指不定就順便相個親呢。”江滿說,“她大姨夫一把年紀,病了都好幾年了,去世也不意外。倒是她大姨,一直想把她大姨夫的本家侄子介紹給肖秀玲,死了老婆沒孩子,比肖秀玲大幾歲,聽說人不錯,家裏也過得去。之前提過一回,還叫她去相親,肖秀玲推說路遠沒去。該到有緣,指不定這次去就成了呢”

“江滿同志,我怎麽就覺得你一門心思憋着壞呢”姚志華手指點點她,“得,我還是先帶他去隊長叔家坐坐吧。”

本來嘛,陸安平在村裏當了七八年的知青,自己也說了要去隊長叔家坐坐,姚志華笑道:“順便看看隊長叔有沒有地方給他住一晚上。”

不多會兒,陸安平獨自走回來,跟姚志華兩人商量幾句一起出去了。

江滿收拾給小孩睡了,天有點晚了姚志華才回來,一回來就忙着洗漱,上床靠在床頭躺着,看着被窩裏的小孩就自己樂呵,捏捏臉,又從被子底下握着小腳丫玩。

“好不容易哄睡了,弄醒了你抱啊。”

“當然我抱。好不容易抱上閨女了,你可別跟我搶。”

姚志華一邊把孩子小腳丫放在手心裏輕輕地颠,一邊嘀咕:“媳婦你可不知道,我們宿舍也有個跟我一樣結婚有孩子的,整天念叨想孩子了、想孩子了,念叨得我一聽就心煩。”

他擡頭看看江滿,笑道,“其實男人嘴裏說想孩子,肯定也想媳婦了,就是想孩子好意思說,想媳婦他不好意思往外說。”

“理你。”江滿斜眼,“弄醒了我抽你。”

“過來過來,過來抽啊。”姚志華笑眯眯叫她,張開胳膊,還抛了個媚眼。可真是應了那句話,人至賤則無敵,江滿瞪了他一眼,索性不理他了。

江滿自己洗漱完了,把火盆熄了關門上床,剛坐到床沿,有人就等不及了。江滿推開他摟過來的手問:“怎麽安排的”

姚志華知道她問的陸安平,先強硬地把人摟進懷裏,兩人一起靠在床頭捂被窩,才說:“老隊長安排到大隊部去住了。”

“大隊部有地方給他住”江滿啧了一聲,“我光聽說大隊部住了好幾只野貓。”

“大隊部不是有值班室嗎。”雖然大部分時間都空着養老鼠。

姚志華一條胳膊摟着她,另一只手就越發不老實了,順着衣領往裏滑。

話題沒聊完,江滿捉住他的手,用肩膀碰碰他:“你老實跟我說,你知不知道陸安平這次來究竟打算幹嗎”

“我說你操的什麽心呀。”姚志華抗議地看着她,“小別勝新婚,你數數咱都別了多長時間了”

“你不說算了。”江滿嘁了一聲,“大不了我明天提前去路上等着,給秀玲姐傳個信,叫她先把楊楊藏起來,幹脆也別回來了,讓他自己涼着。”

“你呀你呀。”姚志華好笑地點點她,“別老把人往壞處想行不行。我一路上聽陸安平那意思,他前兩年各種原因沒能回來過,這一年多壓根就不在國內,不通郵,跟家裏幾個月都不能聯系一次,更別說肖秀玲這邊了。”

“出國”江滿驚奇地翹起頭,扶着他胸膛看他,“這年代他能出什麽國去哪兒,坦桑尼亞,阿爾及利亞”

不怪她這麽想,實在是建國後中西方很長一段時間壁壘分明,邦交密切的主要就是“第三世界國家”。

“你還真沒猜錯,去非洲了,去年冬季走的,在那呆了一年多。”姚志華對她嘴裏吐出這些國家名詞壓根不在意似的,似乎一切都十分正常,看看她笑道,“他說他大學學的工程,六八年大學停課,家裏出事,他父親被關了生死不知,他就中斷學業來插隊了,七七年回首都,又回大學完成剩下的一年學業,畢業分配到首都鐵路局,這些肖秀玲也都知道。去年被派去阿爾巴尼亞援建,兩人通信就中斷了。”

“他家裏的安排”江滿啧了一聲,“還真舍得下本錢啊,非洲可苦着呢。不過往後也是個政治資本。”

“不知道,也不一定是他家裏刻意安排,他們專業對口,他同學中也有好幾個一起去的。”姚志華說,不過也不能排除有人故意做手腳,故意讓他行程緊張,臨到跟前才接到通知,都沒法聯系到媳婦孩子就上了飛機。陸安慧和吳萍肯定是抓住了機會。

“去非洲就一定苦了他這樣的,大學生,工程技術人員,頂多畫個圖紙搞個測繪,統籌管理,比我下田幹農活輕松多了。”

姚志華停了停,“有些事他也不好跟我怎麽細說,就只說他去了非洲,跟國內沒法保持正常聯系,連肖秀玲的近況都不知道。我推測吧,他家裏應該是有些不贊同他跟肖秀玲,他姐姐和吳萍,就趁着他不在國內搞點小動作,制造個誤會之類想讓他倆掰。你想想看,肖秀玲要是真信了,撐不下去改嫁別人了,陸安平就算回來,木已成舟他還能怎麽着”

“那吳萍是他什麽人,不是他後老婆”

“不是。這個我問了。”姚志華笑,“瞧瞧,我就猜到你肯定關心這個,我就旁敲側擊問了一下,陸安平說不是,不太願意多談,但是兩人應該以前早就認識,住過一個大院的。”

結果大革命開始,陸吳兩家老爺子都被關了,大三的陸安平悄悄來到姚家村插隊,娶了肖秀玲。大革命結束後,兩家老爺子也放了出來,吳萍也從下放農村回來,兩家就覺着這兩人正合适,本身形勢還不穩,兩家人處境微妙,結了親,大概對陸吳兩家都有好處。

至于肖秀玲,在別人眼裏就成了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在這種情況下,陸安平一邊還要繼續完成學業,也不敢貿然把娘兒倆接過去。

“陸安平人在非洲一直聯系不上肖秀玲,他接到通知很快就動身了,走得急。”他倒是留了信,還留了一筆錢,當時交給家裏警衛員寄的,可是人家既然有心,怎麽可能再讓他寄出去。

姚志華說:“非洲不通郵,跟國內聯系通信都是往返人員捎帶的,小半年也不通信一回。他家裏既然不贊同,肖秀玲寫多少信也轉不到他手裏,兩人就這麽中斷聯系了。他一直聯系不到肖秀玲,一直到前段時間,才聽陸安慧說肖秀玲等不得他已經嫁人了,他就急慌了,又不知道真假,又擔心孩子,趁着春節前接連打了幾個報告,以病假為理由才提前回來了。”

“啧,還有這事”江滿睜大眼,頓了頓然後嘻嘻一笑,“我說呢,怪不得我跟肖秀玲這麽投緣,合着完全是同病相憐啊。同一個配方,同一個味道,連青梅竹馬老情人都一個調調。”

“……”姚志華一噎,“什麽跟什麽呀,他們倆的事情,關咱們倆屁事。咱倆好着呢。”

他聲音稍稍一高,身邊被窩裏暢暢動了動,發出一聲含混不清的呓語。兩口子趕緊伸手拍拍,江滿拍拍小身體,姚志華就摸摸小腦袋,小孩吧唧吧唧嘴,翻個身又睡了。

“小乖乖,這是做夢吃啥好吃的了呢”姚志華看着小孩睡實了,嘀咕一句,翻身擠兌江滿,“整天胡說八道,我看你就是閑的,來來來,來給你找點事情幹。”

兩口子早晨起來做飯,很有默契地就沒準備陸安平的份——以隊長叔那性子,肯定叫他去吃早飯。

姚志華燒火,江滿炒了姚志華念叨的小鹹菜,酸辣腌豆角,煮了三個雞蛋,玉米青菜粥。

“暢暢吃什麽”姚志華接過江滿遞來的鹹菜碟子。

“雞蛋,粥。”江滿說,“她現在喜歡吃煮的雞蛋,一頓一個,有時候能吃兩個。”

“這個營養能夠啊”姚志華看看鍋裏的粥,“家裏現在又不缺錢,你們娘兒倆多吃點細糧,吃大米白面,小孩就得多吃奶粉、多買肉,我聽說外國人都靠喝牛奶吃肉,長得壯。”

“有點文化行不行五谷雜糧營養才全面。”江滿對眼前的大學生滿是不屑,畢竟這年代的人們對吃的高要求也就是精米細面了,“你閨女還挺喜歡喝玉米菜粥的,秋天有荠菜她更喜歡,還喜歡吃紅薯。”

姚志華頓時有點兒哀怨,他有錢,爸爸能掙錢,不差錢,怎麽閨女偏就喜歡吃啥野菜紅薯呢!

“滬城賣布已經不要布票了,我聽同學說,肉票可能也要取消了。”姚志華指指暢暢,“你往後多買點肉給她吃,光吃菜不行,小孩不長胖。”

“你閨女也不瘦呀,昨天才炖了排骨粥。”江滿看看暢暢,算是有點胖嘟嘟,再胖就成小胖墩了。

“對了,昨晚光顧着陸安平那些破事了,包裏有我帶回來的奶粉和蛋糕,回頭拿出來給暢暢吃。還有巧克力糖,外國進口的呢,死貴死貴,我都沒舍得嘗一口。還有上次說的稿費,我都拿回來了。”

姚志華一臉得瑟,他的小說在國家最具權威的文學刊物《秋收》上發表了,三萬多字,稿費給了兩百八十二塊半,巨款啊,這也是他爬格子以來最多的一筆稿費了,趕上普通人一兩年工資。

“你上次寫信說過了啊。”江滿拿勺子攪鍋裏的粥,玉米粥容易粘鍋,需要勤攪動。她想了想,歷史已經跑步進入八十年代,再過幾天就是八零年春節了。八十年代,文學不要太受追捧,文學藝術在這個年代光榮而又時髦。《秋收》是很多人心中的文學殿堂,畢竟跟其他刊物雜志不是一個檔次,可以預見,姚志華要風光了一陣子了。

黑馬作家姚志華着實風光了一把。

于是江滿真心誇贊了一句:“名利雙收,給你個大拇哥。”

“我怎麽覺着你跟哄暢暢似的。”姚志華翻了個白眼,“江滿同志我跟你說,我這次發表的這篇還真反響挺大,還有很多讀者給我寫信呢,沒有我地址就寫到雜志社去了,從雜志社一下子給我轉來一大堆信,吓我一跳。”

“有女的嗎,是不是女讀者多”江滿一臉興奮。

“……”姚志華咬牙,“有,多的是,都是女的,都比你年輕漂亮。”

江滿:“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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