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蛇精５

西蒙舉目四望，面前除了一片大湖，什麽都沒有。

索性湖面上有幾艘小船，西蒙站在喊邊招呼艄公，一艘小船搖到了他面前。

艄公站在船尾，頭戴鬥笠，一張枯樹皮似得老臉對着西蒙笑：“客官，坐船不？來西湖一定要坐船游湖，才能夠真正的領略西湖風光啊～！”

原來這裏是西湖啊！西蒙默默的想，他抱着冥煥做到了船頭。艄公在船尾撐船，一葉小舟嗖的一聲滑出，飄蕩在白霧籠罩的湖面上。

湖面氤氲，天氣略略有些陰，可風卻是暖的，吹的人心頭癢癢。艄公在船尾一面搖船，一面給兩人介紹西湖風景，那邊是斷橋，另一頭是雷峰塔，說到高興處，還放聲唱起小調來。

帶着古韻的曲子在湖面上遠遠傳來，竟顯得有一絲惬意。

冥煥則教趁機教西蒙怎麽在魂魄之地找回去的路。

“每個妖怪的魂魄之地都不同，所以回去的路也不同。到底出口在哪裏，只有妖怪本人才知道。所以，想要找到回去的路，就得想要找到妖怪的本體。”

“這裏出現的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動物，都可能是它的本體魂魄。”冥煥說，“你要仔細的辨別，別弄錯了。遇到任何人，都最好上去說兩句。”

“謝謝！”西蒙說，“你知道的東西可真多，我猜你肯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冥煥得意一笑：那還用說？

西蒙有些疑惑，也有些好奇：“你也是蛇精魂魄之地的人？你不會就是蛇精的本體吧？”

冥煥立刻拉下臉來，一副寶寶不開心的樣子：“我是個路過的妖怪，不小心被卷進來而已！”

愚蠢的人類別和我說話，趕快幹活！

原來是個無辜受牽連的可憐小妖，就這麽卷了進來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什麽童年陰影。西蒙心中默默的想着，然後舉目遠眺。

這時船已經劃到湖心，湖面白霧霭霭，一切都顯得朦朦胧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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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邊是什麽？”西蒙發現白霧背後似乎模模糊糊有，于是讓艄公向那邊劃去。

艄公立刻搖槳，很快，西蒙就穿過白霧，到了不遠處的那條小船。

那艘小船和自己乘的這艘差不多，艄公在船尾搖槳，船頭坐着一男一女，中間放着個小茶幾，兩人正在對飲。

看那男子，斯文俊秀，一身長袍，帶着文士帽，是個清秀的讀書人。

又看那女子，一身白衣，飄渺出塵，容貌豔麗，卻不見絲毫妖媚。

白衣女子看着男子，眼中滿是愛慕。

男子看着白衣女子，眼裏皆是□□。

“娘子～！我敬你一杯！”男子舉起酒杯，送到白衣女人面前。

白衣女人面上飛過兩片紅霞，嬌羞的低下頭，卻是接過那杯酒，酒未下肚，人似乎先醉了。

“相公，你可曾看見小青了？”白衣女子問。

“小青？對哦，小青去哪裏了？”男子茫然四顧。

白衣女子站起身，朝着湖面嬌喚：“小青～！小青你別調皮了，要回家了～！”

平靜的湖面随着這聲呼喚蕩起漣漪，在一圈圈漣漪的中央，一個女子緩緩冒出。

那女子的頭發濕漉漉、軟軟的披在肩頭，眉眼皆是笑意。

“姐姐～！我就是喜歡水嘛～～！”叫小青的女子看了一眼白衣女子，又看了一眼讀書人，一個媚眼朝着讀書人抛去，“當然也喜歡許相公～！”

那讀書人似乎一陣慌亂，拿在手中的酒杯都拿不穩，杯中的酒直潑了出去。

“小青！不許淘氣，不許捉弄許相公！”白衣女子橫了水裏的小青一眼。

水中的女子不以為意，挑挑眉毛：“姐姐，你不是說，許相公心裏只有你一個人嗎？嘻嘻，我看不見得呢～！”

許相公被這句話吓到了，立刻正襟危坐，對天發誓：“娘子，我許仙今生今世，只愛白素貞，若有異心，天打五雷轟，永世不超生！”

若有異心，天打五雷轟，永世不超生！

這句毒誓隔着水面，傳到西蒙的耳中，西蒙渾身一震，猛地從船上站起。

這是……這是自己治療的蛇精，在心理治療的時候，曾經發過的毒誓！還不止發過一遍的毒誓！然而，那條蛇精，卻每天都在違背自己的誓言，每天都在被五雷轟頂。

蛇精的本體，一定就在附近！

西蒙四處張望，很顯然，白素貞雖然是蛇，但她是白色的。

許仙是人，也不是。

就在此時，那水中名叫小青的女子，在水中緩緩轉身，朝着西蒙所在的船看了過來。

西蒙和那女子，正好打了個照面。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不是自己要找的蛇精。

眼前這一幕，正是白素貞帶着丫鬟小青，和相公許仙游西湖的一幕。

西蒙覺得蛇精和他們肯定有關系，應該上去問一問。

因為小青離西蒙最近，于是西蒙朝着小青打招呼：“小青姑娘～！”

可是小青充耳不問，只是嘻嘻一笑，潛入水底。

西蒙在船上看的清楚，那小青在潛入水底後，整個身子都變化成一條大青魚，追着白素貞和許仙所在的船去了。

西蒙有些發懵——小青是條大青魚？？

西蒙忽然想起來，他自從接了蛇精這個妖怪後，就翻看了各種版本的蛇精傳說，其中白蛇傳的故事最為著名。他小時候就是看《新白娘子傳奇》長大的！

在電視劇中，小青是條蛇精，有很長時段時間，他甚至懷疑青青是不是就是小青。

但是在最早的記載中，白素貞身邊的丫鬟小青是一條大青魚。白素貞路過鎮江府，收服了這條大青魚，于是給她取名小青，讓她跟在自己身邊。

如今親眼見到青魚精，西蒙開始頭疼。

小青也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那蛇精青青到底在哪裏呢？

“青青……哎，你到底在哪裏呢？”西蒙嘆了口氣，正準備讓艄公靠岸，去別處找找看的時候，卻不料一個細小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這位公子，你在找誰啊？”

西蒙猛然回頭，看見自己身後不遠處，盤着一條小蛇。

小蛇是圓頭，灰色，一尺來長，田園間最常見的無毒菜花蛇。

西蒙吃驚的看着那條小蛇：“你是？”

小蛇昂起蛇頭，嘶嘶的吐了下芯子：“我是蛇！”

西蒙他絕望地看着面前的這條小蛇。

小蛇卻很高興，她到現在為止，已經修行三百年，但因為根基粗淺，還沒有修成人形，只修煉出來一雙耳朵，今天是她從修煉的洞府爬出來尋找故人的，但一時半會兒怎麽也找不到，正好遇到一個人，就問問他吧！

“故人？”西蒙有些疑惑。

“是啊是啊！就是你剛剛看到的那個叫白素貞的白蛇，她是我的朋友！”小蛇把自己的身體盤成一個蚊香，認真的說，“我就是下山來看看她現在怎麽樣了。可惜我剛剛招呼還沒來得及打，她就走了。”

這條無毒菜花蛇是個話痨，一會兒功夫就巴拉巴拉把自己和白素貞的事情給唠完了。

她是青城山下的一條普通菜花蛇，有一天意外的見到一條白蟒，立刻被白蟒蛇迷倒了。

白蟒的鱗片是那麽的閃亮，那麽的光滑，它柔韌的身姿在林中滑行，在水中游動，蜿蜒曼妙；在林中輕霧下，若隐若現，每一片鱗片都帶着清晨露珠的氣息，美的讓人窒息沉醉。

嘶～！嘶～！

菜花蛇吐着自己的芯子，看着白蟒。

“白姐姐，我要跟你做朋友！”菜花蛇跟白蟒打招呼。

白蟒笑：“不行啊，我有一個恩人姓許，他救過我，我要報恩。我打算以身相許，給他生個孩子。交朋友這件事，等我報完恩再說吧！”

菜花蛇不樂意，它也有好幾次被農夫抓住，都虧得這條白蟒下山相救。于是菜花蛇說：“原來蛇是要報恩啊！你也救過我，我也要報答你，我要以身相許，我要給你生個蛋！”

白蟒蛇笑的身體圈成了一個圈：“我是蟒蛇啊！蟒蛇！和菜花蛇不一樣的，而且我們都是女的，不能以身相許啦！”

小蛇的神情黯然，它不太明白為什麽不行，但也不是太在意。它依舊每天去找白蟒蛇玩兒，白蟒蛇修煉，她就在一旁跟着随便修一修。

白蟒終于在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吃了靈芝，一夜之間化身成人，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

“蛇，我走了！”白衣女子摸了摸菜花蛇的額頭。

小蛇纏繞在白衣女子的腳邊，不願離去。

她不明白為什麽白蟒這樣想要變人，蛇類的身體多漂亮啊～！摸起來涼涼的，滑滑的，盤成蚊香後還萌萌噠！

“別走啊！”小蛇把自己盤成蚊香，努力睜大眼睛，讓自己看起來萌一點，企圖挽留白蟒。

但白蟒還是離開了。

“所以，就是這樣拉！我一開始挺生氣，但是後來就原諒她啦！我這次下山是特意來找她的，就是問問她什麽時候報恩結束，什麽時候可以回青城山。”

菜花蛇把自己盤成蚊香，把眼睛睜得大一點，努力的讓自己變萌點。因為她聽說人類都不太喜歡蛇，為了讓自己顯得更友好，只有努力賣萌。

“你的朋友是白素貞，那你的名字……” 西蒙問。

然而菜花蛇一愣，看向西蒙：“要名字做什麽？”

西蒙說：“方便稱呼你呀”

“你叫我蛇不就完了？”

“可是……”

“可是什麽？這裏就我一條蛇知道自己是蛇！”菜花蛇理直氣壯的說。

說的好有道理，西蒙竟然無言語對。

一直在西蒙懷裏，默默圍觀這一切的冥煥，此刻翻了個身，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趴在西蒙的胳膊上，鄙視的擠出兩個字：“蠢蛇！”

“什麽？你竟然敢說我蠢？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麽人？我姐姐白素貞，認識魔尊大人！”菜花蛇非常不高興，扯虎皮做大旗。

冥煥無語，他并不太喜歡跟蠢蛇說話，所以扭頭看向西蒙：“這條蠢蛇，一定是蛇精的本體。快抓住它，讓它送我們出去！如果它敢不答應，就把它剁了紅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