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補償

書冬回來時，二中的學生還在上晚自修，校醫室裏還是那個中年大叔在值班。

中年大叔看見書冬走進來，就友好的對她笑了笑，“書醫生回來了啊。”

書冬點頭，笑道：“這幾天麻煩你了。”

“哪裏，應該說是我麻煩你了才對。”

中年大叔的妻子懷孕了，但是妻子的身體不好，他不得不請假抽出一段時間去照顧她，還好書冬在那時候來了，他才能可以請假。

本來校醫室是有兩個校醫，一男一女，都是中年人，後來那個阿姨聽說是被學生們氣走了，也有人說是有別的學校高薪挖走了，所以導致後來校醫室急需新的校醫。

書冬說：“你回去照顧你妻子吧，這裏就交給我。”

中年大叔點頭，“辛苦你了。”

書冬搖搖頭，“沒事。”

白虎：朱雀，你回去了？

中年大叔剛離開不久，白虎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來，書冬用手捂住心口位置。

書冬：嗯，濰城那邊有點事我需要回去處理。

白虎：行吧。

書冬穿上白大褂，把頭發紮起丸子頭，然後将藥盒一一擺放整齊。

放在口袋裏的手機一震。

［佟淅：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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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冬無奈，敲了一句話過去後繼續整理藥盒。

不但兩分鐘，佟淅就出現在校醫室裏，坐在書冬對面，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書冬率先投降了，“佟淅，你老是在上課時間偷跑出來，你們班主任不會罵你嗎？”

佟淅啧了一聲，小聲的說：“他敢罵個屁。”

書冬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佟淅搖頭，“沒。”

“哦。”書冬從包裏拿出一瓶巧克力味的牛奶放在佟淅面前，“給你，這巧克力味挺好喝的。”

佟淅接過拿在手裏端詳，神情仿佛是在看什麽絕世寶貝那樣。

“看什麽啊，就是普通的牛奶，快回去上晚自習吧。”書冬好笑道。

佟淅淡淡道：“我在這裏學習。”

“啊？你确定？”

“嗯。”佟淅站起來，“我去拿書本。”

書冬看了眼校醫室的環境。幹淨，空氣中有一點消毒水的味道，桌面上也沒有太多東西。

行吧，随他，反正她也不會打擾他學習。

佟淅回到教室，順便拿幾本書跟一支筆，正打算走的時候，王月旭叫住他。

“佟哥，你幹嘛去啊？”王月旭的聲音不大，但是在這安靜的環境下，大部分同學都是能聽到的。

有不少同學回過頭來好奇的看着。

“去複習。”

王月旭點頭“哦”了聲，三秒後他覺得有點不對勁，一秒後他反應過來，表情震驚，語氣有些輕：“佟佟佟佟哥，你說……你要去幹嘛？”

“去複習。”佟淅瞥了他一眼，不打算去理會這智障，就走去找書冬。

王月旭覺得自己飄飄然，他對陸朝說：“朝兒，我有點害怕。”

陸朝翻了個白眼，說：“閉嘴吧你。”

“閉什麽嘴啊，你沒聽到佟淅剛才說什麽嗎？他要去複習——複、習！！”

陸朝掏了掏耳朵，反應冷淡，低下頭繼續打游戲，“哦。”

王月旭心好痛，他的朝兒變了。

佟淅回到校醫室時，他剛才坐的位置上此時坐着一個男生。

男生雙手交疊搭在桌面上，下巴擱着手背，單眼皮的眼睛笑得彎起來，看上去簡直是個陽光帥氣少年。

佟淅莫名不爽，他把手上的書往桌子狠狠一放，發出一聲響。

書冬一擡頭，就看見佟淅漆黑的眼睛。

“你來啦。”書冬說完，又對陽光少年說，“這幾天注意，多喝些水，出了一身汗就不會覺得難受了。”

“好，謝謝書冬姐。”陽光少年乖乖的點點頭，都沒看佟淅一眼就離開校醫室。

書冬姐……

佟淅心情更不好了，他擡起修長的腿，一腳把椅子踹翻在地。

書冬愣了，“佟淅，你幹什麽。”

佟淅彎下腰來，雙手撐在桌面，以一種壓迫的姿勢靠近書冬。

書冬下意識就把頭往後仰，她現在真的是搞不懂這小孩心裏在想什麽。

佟淅低笑一聲，眼裏沒有任何笑意，“他憑什麽叫你“書冬姐”？”

“…………啊？”

“他跟你很熟嗎？”

“………………”

佟淅在書冬眼裏看到了答案。

“書冬，除了我，你不能對其他人那麽好，就連你那幾個朋友也不行。”佟淅直起腰，居高臨下的看着書冬，“你對我好，那是你欠我的。”

書冬：“………………………”這是什麽歪道理？

佟淅說完，将數學書随便翻開一頁，拉起剛才被他一腳踹倒的椅子坐下。

書冬愣愣的看着佟淅，察覺他情緒平靜下來後，才說：“佟淅，你跟小時候的你不一樣了。”

佟淅翻着書頁的手一頓，臉上揚起似笑非笑的笑容，說：“是啊，在你抛下我的那個時候，我就變了。”

書冬皺眉，正想說什麽，又聽到佟淅說，“書冬，是你讓我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的。”

書冬心一跳，詫異的對上佟淅的視線。

佟淅伸手，越過桌面，兩根手指擰住書冬的下巴，手指下面的觸感是柔軟的。

“書冬，所以你不能再抛下我，你要對我好，補償我。”

－

高三的生活是枯燥無味的，每天都有課程試卷以及模拟考，即使成績再優秀，喜歡學習的學生多多少少也會覺得厭倦。

所以二中高三備課組就想組織一次郊外研學活動，俗稱爬山。

“有病吧！！！！”三班體委付祝邊嚷嚷邊從六班走廊經過，六班的同學都聽到了他的聲音。

于津收回視線，轉過身對王月旭說：“佟哥應該不會去吧？”

王月旭聳了聳肩，“誰知道呢。”

學習委員賀晚也湊過來聊天，“我覺得佟哥不會去的，之前有幾次活動你哪只眼睛看見過佟哥參加啊。”

陸朝搖頭，“沒見過。”

星期一下午有一節課是班會課，六班班主任在這節課上說這次課外研學活動的注意事項。

“後天下午兩點在前廣場集合，每個路段都會安排有老師看管，走的過程中不要打鬧也不要掉隊，記得帶上傘和水，防止中暑。”

王月旭嚷：“要是我們中暑了怎麽辦？”

班主任涼涼的看了他一眼，說：“會有校醫陪同，當然如果有同學是有心髒病等突發性疾病的話，可以申請不去。”

班主任把要說的事說完後，就把剩餘的時間給學生們自己複習，他一離開，班裏開始吵起來。

賀晚嘆氣，“說實話，我真的不想去，外面那麽熱，還去爬山的話肯定會被熱死。”

于津點頭，“我也不想去。”

佟淅在趴桌子睡覺，對班上的聲音并不理會。

“佟哥，你去不去啊？”陸朝和佟淅前面的人換了位置，他問佟淅，“雖然爬山是煩，但是起碼不用上課。”

佟淅毫無反應。

陸朝：“…………………………”

王月旭轉頭，說：“佟哥肯定不去，他就是屬于那種能躺絕不動，能坐絕不站的人——哎呀！”

他剛說完，腦袋就被一本書給砸到。

陸朝快要笑死了，他是看着佟淅随手從桌面上摸到一本書，就着趴着睡覺的姿勢，準确無誤的扔向王月旭。

佟淅坐起身來，眼裏還有濃濃的困意，聲音沙啞：“笑屁。”

“哎，佟哥，剛才老班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被這些人一吵一鬧，佟淅也沒心情睡下去，反正現在都四點多，還有一個小時就放學了。

“不去。”佟淡淡的開口。

王月旭給了個眼神陸朝：你看我說的吧。

陸朝無奈的笑了笑。

“那行吧。”王月旭覺得無所謂，“我倒是想去，聽說陪同校醫是那個小姐姐喔。”

于津擡了擡眼鏡，“是新來的那個校醫嗎？”

“是啊。”

于津點頭，語氣平淡：“她長得挺好看的。”

佟淅掀起眼皮，不冷不淡的看了于津一眼，突然說了句：“關你什麽事。”

于津：“？”

佟淅離開課室後，于津才問：“佟哥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啊？”

王月旭：“我怎麽知道。”

佟淅找到書冬，他看着書冬在收拾東西，便倚在牆邊問她：“你要去那個研學活動？”

“嗯？是啊，你們校長讓我負責學生的身體情況。”書冬将桌子擦幹淨一點，又說，“你也會去的吧？畢竟這可能是你們高三除了校運會之外最後一次集體活動了。”

佟淅“嗯”了聲，“去。”

書冬笑了笑，能讓佟淅多交點朋友也是好的。

－

後天是星期三，學校前廣場站滿了高三學生，從左邊數起就是一班，二班，三班………

王月旭用手掌遮擋在眼睛上方，眯起眼看着蔚藍色的天空，天空幹淨得沒有一丁點瑕疵。

“我操，好熱啊，我後悔了，我想回宿舍睡覺。”

“老師！我比較想回課室學習！想聽你們講課！求你們了！”

“要不我們打道回府吧雖然我們連門口都沒出！”

“我覺得我們會中暑。”

“有紙巾嗎？！誰有紙巾啊？”

“我有，你要多少？”

“給一張我，我擦擦汗。”

廣場上熙熙攘攘的，對着廣場的那棟教學樓一二樓的高二學生都好奇的把頭伸出窗戶去看。

佟淅還沒睡夠，眯着眼睛倚在一棵樹邊，他身邊站着書冬。

書冬腳邊放着一個藥箱，原本她是拎着的，然後佟淅拿過來給放到地上了。

“天氣這麽熱，就不怕學生們會中暑啊。”書冬喃喃低語，伸出一只手，白皙的手掌攤開暴露在陽光底下。

離兩人有些距離的學生們突然覺得太陽的溫度低了不少，不再像剛才哪樣炎熱無比。

王月旭嘴角抽了抽，再一次覺得，這天氣是有它自己的想法的。

二中校長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可以激動人心的話，但是學生們耐心一點點耗盡，不斷的問什麽時候能出發。

又過了二十多分鐘，就聽到校長說：“好了，高三級的同學們，這次課外研學活動，正式啓動！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