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便利店的深處

“便利店搬走了？”蘇灏遠在回家路上用一種詭異而犀利的眼神看着告知他這個消息的藍雪。

頭上還頂着繃帶的藍雪點了點頭，“那天回去之後就關門了，現在那裏開的是一家連鎖便利店。”

“生意已經結束所以就離開了嗎。”蘇灏遠并沒有什麽多餘的反應，只是平靜的點點頭，然後就和藍雪在岔路分手了。

終于糊弄過去的藍雪終于松了口氣，腳步輕快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其實便利店并沒有搬走，那天晚上她按稚瞳的紙條說得那樣一直坐到了午夜，出乎意料的是她真的等來了接她的人。

在便利店沒有見過幾次的黑貓阿夜出現在了她的家裏，像是使用了什麽特別的能力一樣帶着她從窗戶離開了家，穿過無人的馬路，到了便利店前。

原本已經搬走的便利店竟然出現在了她的眼前，而在收銀臺後，白羽一如既往溫柔的微笑着。

真是好啊。

依舊是幹淨的便利店，午夜時分亮着安靜的明亮燈光。

“那個……白羽。畢業典禮上會有我們三個人的表演《傳說》你可以來看嗎？”藍雪的聲音之中有些遲疑，但是還是鼓起勇氣問出了口。

“你們有節目嗎，阿雪負責什麽呢？”白羽微笑着問。

“我……我負責古琴和唱，雖然不會太好，但是應該還過得去的。”藍雪的臉上爬上微紅，煞是可愛。

“阿雪擅長不少東西啊。”白羽微笑着摸了摸藍雪的頭，然後應允下了這個邀請，“到時候我一定會來的。”

藍雪冷冷的看着她，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白羽的笑容之中有着不淺的悲傷，就像是要發生什麽很嚴重的事情一樣。

“喵~不該先解決一下正事嗎。”趴在收銀臺上的阿夜甩了甩尾巴，似乎是有些不爽兩個人真的就把它當成一只睡覺的貓無視在了一邊。

“正事？”藍雪有些疑惑，有什麽正事是要在這裏處理的呢？

“阿雪不想知道你和便利店的緣有多深嗎？”白羽從收銀臺後走了出來，站到了貨架邊，“看看你能走到多遠。”

“我和便利店的緣嗎，他們都說很深呢。”藍雪抱着本子有些疑惑。

“那麽就來試試看吧。”白羽掩去笑容之中那淡淡的悲傷，向藍雪伸出了手。

“嗯。”藍雪點點頭，把手放了上去，貨架的深處很黑暗，也很有幽深，但是她不害怕，因為她身邊的人一定會保護她。

“喵！”阿夜叫了一聲，先消失在了貨架深處。

随着白羽的腳步，便利店漸漸地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展開，而貨架上的東西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破爛的一副，古舊的木板，小小的鈴铛……各種各樣不應該出現在便利店裏的東西被擺放在貨架上，而且都活了過來。

“啊，小女孩，我在這兒已經待太久了，快把我買走吧！我可以幫你找到你的幸福！”貨架上一條血紅的禮服裙先發出了聲音，柔媚尖利的聲音是一個女人的，裏面充滿着不甘與怨恨，如果不是白羽在旁邊的話它恐怕已經飄下來了。

紅色的禮服裙仿佛是一個開始，貨架上的貨物們開始發出各自的聲音議論着。

“呀！奇怪的女人！”

“這裏怎麽會有女人！”

“有新人來呀！哈哈……”

各種聲音交織着，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尖利有低沉，猶如一場鬼魅的盛宴，而他們就是闖入這場盛宴的外來者。

藍雪的身體有些發抖，因為這些聲音好像還帶着別的東西，刺耳得讓人覺得害怕。

“沒事的。”白羽看著了藍雪的害怕，輕輕握了握她的手讓她安心。

藍雪點點頭，之後就一直低着頭不讓視線落到那些嘈雜的貨物上。

越往裏，裏面的東西就越安靜，不願意與他們有所交流一樣，而且裏面擺的東西也越來越特別，像是一副塔羅牌，一把小刀，一件擺設……

果然是有些高級啊。藍雪放開目光在心裏想着。

繼續走了幾分鐘，白羽終于停下了腳步，而眼前已經是那扇許久未曾開啓過的大門讓他不由得生出來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的複雜心情。

“我還以為直到結束都只有我能夠走入這裏。”白羽的聲音之中仿佛是已經确定了什麽。

藍雪聞言擡起頭，現在她才發現原來已經到了白羽說的便利店深處。

黑暗的地方已經将便利店的燈光隔絕到了另一個世界，僅有一扇古舊的大門安靜的封閉着仿佛去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可是同樣的未知也被隐藏在了後面。

“去試試看能不能推開吧。”白羽看着那扇門，心中已經将之前的預感确定了。

藍雪愣了一下，仿佛是看透了白羽眼中的悲傷，她的腳步有些遲疑，可是大門就在不遠處，她往前走了十幾步就已經站到了高大的門前。

手腕上的引星亮起了紅光，竟然硬生生的将月光石發出的白光壓了下去，似乎是在警告她。

藍雪回頭看了一眼白羽，引星給了她一種危險的感覺，她突然間就不想推開這扇門了。

可是白羽僅僅是站在那個地方微笑着，似乎是讓她把門推開。

藍雪轉回頭，像是在執行一個無比深沉的儀式一般将手放上那扇古老的大門，用力推開。

“嘎吱——”

木門像是被風吹動的紙一樣，毫無阻力的敞開，将門後荒涼至極的大漠戈壁徹底展現在了藍雪的眼前。

“這裏，就是世界的盡頭嗎……”藍雪的聲音哽咽，眼睛幹澀仿佛下一秒就将流下淚水一樣。

“這裏就是世界的盡頭。”白羽站到了她的旁邊，聲音之中滿是平靜，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已經有了結果一般。

“真是荒蕪啊。”藍雪望着無盡的大漠戈壁，她擡起頭看向身旁的白羽，心中湧上了無盡的寂寞，白羽，你究竟是來自什麽地方？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們真的可以在一起嗎……

“他們來了。”阿夜的聲音從後面幽幽的響起，它不會走入這裏，但是卻也能感覺到這裏的變化。

“每年都不會失約啊。”白羽看着荒涼的大漠微笑着說。

藍雪也像他們一樣看向荒涼的大漠，突然間一點金色在荒涼之中綻放開了。

荒涼的大漠之上竟然下起了“金雪”。

“那是‘煙花雪’，從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們會在一個特定的時間裏來這裏放一張煙火。”白羽看着那美麗的景色解釋道，“今年來這裏的人只有四個，其中三個你應該都已經見過了。”

“我見過？”藍雪有些疑惑。

“剛來的那天那個白發女人，在冥界時和王後赫爾娅月在一起的那兩個人，他們被稱為血日，都有着各自的，無法言說的過去。”白羽的目光沒有任何的變化，“其實我很羨慕他們的随心所欲，可是他們也不過是囚籠之中的囚鳥罷了。”

“囚鳥，嗎？”藍雪覺得心中有什麽地方被觸動了，變得一片的蒼涼悲傷，“這場煙花雪是有什麽別的理由嗎？”

“他們為了紀念一個已經離世的人，可是我更覺得這場雪像是那個人對于他們的救贖。”白羽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的說到。

“煙花雪……是對悲哀過去所做的哀悼嗎……明明已經沒有必要卻終究是要做出近乎永恒的銘刻嗎……”藍雪輕聲說着，兩行清淚毫無預兆的滑落，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為什麽會哭，明明眼前的煙火是如此的絢爛美麗，但是她卻只覺得心痛和悲哀，将心傷得近乎麻木。

“煙花雪真正的意義是絢爛之後無盡的悲哀。他們的過去就像是這場煙花雪一樣，無關者看見的只有他們的的風光和地位，可是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明白，那風光繁華之下的，無盡的悲哀。”稚瞳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旁邊，語氣之中帶着悲哀，“永遠也得不到救贖，只能依靠着僅存的，那一點點的溫暖活下去。阿雪你能在現在就明白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等真正的歷經一切，洗盡鉛華之後相信阿雪你也一定能做到和他們一樣的境界的。”白羽從背後将藍雪擁入懷中，将下巴放在了藍雪的腦袋上，神色和語氣都是淡淡的，就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樣。

稚瞳輕輕的嘆了口氣，她已經了然了白羽的心境，才剛找到值得自己在意的人就不得不面對一場死劫，這樣的不公又有什麽人能夠理解呢，不得不說，命運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

遲疑了一下之後稚瞳看向了流淚的藍雪，“阿雪，你要記得，一行将會為你指引方向，藍色的光芒是生之守護，紅色的光芒将會是死之利刃，千萬小心。”

說完便直接消失在了荒涼的大漠戈壁之中。

藍雪的手放到了白羽的手腕上，眼中一片寂靜，看着華麗盛大的煙火，眼淚之中帶上悲傷，不知道為什麽，在淚眼朦胧之間，這場煙火恍若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