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契約(三)

餘魚給周瀚海披上外套,又給他打好領帶, 仿佛一個兢兢業業的貼身傭人, 只不過, 這個勤勉的傭人多了一項床上服務。

周瀚海低頭看着給他夾領帶夾的人, 他低垂着眼睛, 注視着手上的動作,顯得很專注。他睫毛很長,擋住了眼裏的一汪水秀,周瀚海只看得到他那細直的鼻梁。

昨天還笨手笨腳的,被周瀚海冷臉冷語教了一次後,他第二次就已經很熟練了,看着他細心擺正領帶夾的動作,周瀚海心情很好。

不由擡起對方的下巴, 餘魚立刻意識到對方的意圖,他閉了眼睛, 踮起腳尖雙手攀在對方的肩膀上, 從善如流地貼上他薄薄的唇。

周瀚海滿意地扣住了他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一吻畢,周瀚海放開了他,拿手指摸了摸那殷紅濕潤的唇:

“我準許你上班自然有我的考慮, 只是, 我們的關系我不想被第二個人知道,管好你的嘴巴——另外,公司裏你沒有特權, 懂了麽?”

本是一番頗為傷人的話,然餘魚心裏求之不得,生怕對方後悔似得連忙點點頭。

周瀚海看見他腦袋點的幹脆,皺了皺眉,不過他沒說什麽,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

再見到張姐,餘魚原以為會是一番令人難以應對的質問,他都想了各種各樣的借口了,然而她什麽都沒問,只是眼睛裏面閃動着一些悲憫的光芒,餘魚不知道她知道什麽,他也不敢跟她主動說起。

二人好像沒有發生過什麽事一樣,就這麽跟以前一樣,犯錯的時候,張麗是嚴格的上司,毫不客氣地指責,平日裏,又如親人一般照顧他的任何。

餘魚突然離去的這大半年,文秘部內部說法莫衷一是,說什麽的都有,直到今日謎底才徹底揭開,居然是被派去江北地區,江北區域是漢城藍圖的重要一環,連周瀚海一向看重的陸副總都已經派去駐紮了大半年,至今未回,能去江北開荒的人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餘魚高升了,變成了周大總裁的高級助理。

——這自然是周瀚海授意下,人力資源部向外宣稱的口徑。

但這職位令餘魚心裏很是沮喪,這意味着他時時刻刻都必須在周瀚海的眼皮子底下生存,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當以前的那個瑣碎的文秘部雜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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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心裏清清楚楚地明白,這是對方決定好了的,他無從選擇。

所幸,只要一年,這一切就要過去了。

他自然聽過不少周瀚海的桃色新聞,參照那些緋聞的長度,他也知道一年,甚至不要一年,周瀚海應該就會讓他掃地出門了,畢竟,在那麽多緋聞中,他是最普通的一個,獵奇也好,新鮮也罷,總歸不會長久。

想到這兒,他松了一口氣,心裏起了幾分盼頭。

他已經開始留意起別的工作,為一年以後的離職暗暗做好準備,既然學歷不夠,那可以去自考,但目前周瀚海讓他上班已是很不容易,怎還會允許他占用時間去念在職課程,餘魚黯然嘆了口氣,将自考的念頭打消了,決定考一些證,給自己擇業的選擇面拓寬開來,哪怕是一點點。

餘魚做了大量的調查、歸納後,覺得財務方面無論在門檻還是其他方面可能更适合自己。

他一向行動力強,打定了主意後便在網上買了些CPA的教材,在學習上他雖聰明,但也不敢過分看高自己的能力,所以他也買了些初級中級的會計教材作為入門,偷偷藏在他辦公桌的抽屜裏面,一有空就埋頭看書。

如今他有一間自己獨立的小辦公室,依附于周瀚海的辦公室,雖然他現在名義上是周瀚海的高級助理,但周瀚海并沒有讓他做什麽,待在這單獨的辦公室,別人也注意不到他的崗位職責。

那個人是那樣精明,自然會讓這段肉~體關系在外人面前趨于合理。

外頭一陣喧嘩,餘魚從書目中擡頭,看見周瀚海大步匆匆往辦公室回來了,後面還跟着幾個部門領導,他高大挺拔,在人群中很是醒目。

餘魚趕緊把桌上的那一堆教材随便一籠收了起來,然後快速去茶水間裏泡了茶。

周瀚海喜茶,尤其白毫銀針,換成其他的都不行,這些都是周瀚海有意無意說給他聽的,餘魚有次弄錯了,對方莫名其妙地發了好大一場火,所以對他口頭上說過的任何事,餘魚都會用心記得。

與其說用心,倒不如說是懼怕發火的周瀚海。

等在茶水裏澄上着茉莉花,泡出香氣,餘魚裝滿玻璃杯中,給他端了進去。

會客區域只有長短兩張皮質沙發,五六個部門領導難免擠擠挨挨,其中一個經理看見餘魚,頤指氣使地:

“喂,就你,去隔壁搬一張椅子過來。”

餘魚哦了一聲,便立刻去搬了。

那部門經理回過頭來,突然對上了周瀚海的眼睛,雖然裏面平靜無波,但他不知何故,感覺渾身冷了一下。

但那感覺只有一瞬,周瀚海已經轉開臉了,那部門經理疑惑地暗自嘀咕着,心有餘悸地坐下了來。

餘魚看見他們已經圍在一起讨論了,沒自己什麽事了,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說是一個短會,但因為那個項目容積率的問題複雜,所以快要開了一個多小時。

大老板沒有下班,他哪裏敢走,他看了看手機,已經快一點了,公司食堂應該沒什麽飯菜了。

他摸了摸有些空乏的肚子,準備等會兒下樓去隔壁寫字樓下的商超買塊面包。

外面一陣喧嘩,開小會的領導們已經走了,他松了一口氣,準備也下班了。

卻聽得桌上的呼叫鈴響了起來,餘魚嘆了口氣,走了出去,敲了敲那扇大門。

“周總……”

餘魚驚訝發現會客廳的桌上已經有公司食堂送上來的飯菜……量很多。

周瀚海眼皮都沒擡,慢條斯理地取了筷子,

“坐吧。”

餘魚才知道叫一起吃的意思,他百般不願,但又能如何,只好坐下,總裁的飯菜是食堂單獨請合周瀚海口味的廚師做的,很是精致,但餘魚是食不知味,又聽得耳邊聲音道:

“把這湯喝了。”

餘魚一看,是一盅黨參乳鴿湯,聞了聞那微微的藥味,餘魚就不想喝,他放下了碗筷。

“我吃飽了。”

周瀚海擡起了頭,看着他。

餘魚心裏悄悄嘆了口氣,端過了那盅湯品,咕嚕咕嚕跟喝藥似的喝了下去。

周瀚海今天興致很好,待餘魚收拾好桌上的殘羹冷炙後就将人給拉到辦公室內側的休息室裏。

餘魚以為對方又要獸性大發,但周瀚海居然只是單純睡覺,餘魚心裏念着抽屜裏還沒看完的半章合并報表,一點兒睡意也沒有。

耳聞身邊的人發出均勻的輕微的鼾聲,餘魚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放松,不一會兒,居然也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餘魚醒了過來,身邊已經空蕩蕩的沒人了,休息室的窗簾拉得緊緊的,沒有一點兒光,他揉了揉眼睛,有點分不清自己在哪裏,待到摸過手機一看,他吓了一跳——已經三點十分了,中午兩點半上班,他都睡遲了,連忙跳下床,沖了出去。

辦公室會客區裏的二人皆是雙雙一愣。

一個是周瀚海,另外一個是餘魚認得,是遠方資本的黃總。

餘魚臉上是春睡方醒的痕跡,這個點還在總裁的休息室裏,很難不讓人想歪。

周瀚海輕咳了一聲,道:“醒了就出去吧。”

餘魚漲紅着臉點點頭,立刻往門外去了。

“周總啊,沒想到你這正經人還學着金屋藏嬌。”

黃總笑着拿手指點着他,這事在他們圈子裏自然常見,男男女女的,不過他是第一次看見周瀚海的“藏嬌”,自然是有些驚奇。

周瀚海不置可否笑了笑。

餘魚回到自己辦公室,心亂如麻,只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于魯莽了,也不知道周瀚海回去後會怎麽治他。

翻開書本,那剩下半章的合并報表他怎麽都看不進去,抓了抓頭發,撲在那張辦公桌上。

果然,黃總一走,桌上的呼叫鈴馬上響了起來。

餘魚提了心肝快步前去了。

剛進去,餘魚立刻先認錯了:“對不起周總,下次不會了。”

周瀚海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說:“不會什麽?”

“啊?”餘魚有些奇怪他的問話,他喃喃着:“我以後不會睡遲到,也不會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讓他多睡一會兒,本就是周瀚海允許的。

中午他睡醒的時候,對方抱着被角蜷縮着在自己身側還在睡——他好像睡覺時懷裏都要抱着點什麽,有時深夜裏周瀚海使壞把他懷裏的東西扯走,他便會迷迷糊糊地抱着他的手臂,像只依賴人的小動物。

公司自然有公司的法度,他怎會允許任何一個人在漢城擁有特權,但那雙準備搖醒對方的手懸浮在他身上片刻,又離開了——僅此一次吧。

就算讓老黃那只老狐貍看到了,其實也沒什麽,看見了就看見了,頂多下次打高爾夫的時候被調笑上兩句,在他們這個層次,金屋藏嬌自然很常見,男男女女,長長短短——總不過于太特別。

只是他心裏有些發堵,到底是什麽呢。

對方做得很好,作為床伴,對自己幾乎是予取予求,雖然有時弄狠了,也只會拿着那雙又黑又亮的含着水汽的眼睛委屈地看着自己,縱然周瀚海心硬如此,也偶爾屈尊下去抱他在懷裏安慰幾句。

自己的生活習慣,他也一貫記得清清楚楚,即便第一次不會,教了一次後,他下一次便做得很好了,這樣一個趁手的人,不由得讓周瀚海偶爾考慮膩味之後,亦是可以留他在身邊當個生活助理什麽的。

一年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到時候怎麽處理,周瀚海目前還沒考慮過。

看着眼前茫然無措的、甚至有些惶恐的人,周瀚海突然閉上了眼睛,

“沒事了,出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昨天把不好的情緒傳達給你們,也收到了很多人的安慰,對一個小透明來說,真的很感動。

本來寫文就是一件滿足自己造夢,娛人娛己的事,但年紀大了,難免多了些功利的想法,但那份熱愛還在,從學生時代的貼吧開始,接觸耽美,已經快十年。如今只希望自己的初衷繼續回歸到那份熱愛,所以只要有人看,我還會一直寫。

以後更新時間恢複正常晚八點。

謝謝,

對了,吸取大家的建議,文名已改。

再次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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