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糾纏(三)

餘魚一刻也不想停下來,好像他要把這五年以來所有積攢下來的苦水全部都哭出來, 等到他突然想起那只小黑貓的時候, 周瀚海的襯衣已經被他的鼻涕眼淚弄得狼藉一片了, 他嗚咽一聲:

“完了——”

連忙掙脫開周瀚海, 急沖沖地跑到小陽臺一看——并沒有他預想的那種可怕而慘烈的畫面, 那只小黑貓正懶洋洋地用舌頭梳理着自己的毛,它身邊的飲水器也裝滿了水,旁邊的碗裏還有半碗的貓糧。

小貓看見餘魚,喵嗚一聲,靠近了餘魚,親昵地用腦袋蹭着他的褲腳。

餘魚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揉了揉眼睛,驚訝極了。

小黑貓非凡沒有萎靡不振, 看上去反而是精神不少,腿傷也似乎好轉不少, 一瘸一拐的程度已經不那麽明顯。

餘魚有些不可置信, 他張了張嘴巴,想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只慢慢走回客廳裏面。

周瀚海已經将身上那件襯衣脫下換上新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餘魚的錯覺, 對方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餘魚緩緩走過去,站在他的面前,然後抱住他的腰, 主動擡頭去吻他,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大膽,但他主動了。

可能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既然對方喜歡,那給他好了,反正他能給得起的,就是自己的身體了。

餘魚沒有一刻會覺得自己的靈魂這麽髒污過,因為至少在這個時刻,他內心裏心甘情願的,用肉~體去還這人情債。

餘魚甚至卑劣地慶幸對方還喜歡着他的身體,那樣的話,他至少還有東西給,他原以為自己是那樣的清高,那樣的逼不得已,他原以為自己做的一切與別的出賣身體的人不一樣,但其實他跟任何一個被金主包養的金絲雀沒有半分差別,真相是——世間的買賣沒有例外。

餘魚學東西是那樣的快,他已經可以很好地勾起對方的欲望了。

對方一把把他抱起來,讓他跨坐在自己大腿上,然後按住他的後腦勺,毫不客氣地享受着餘魚的主動,但很快,他已經不滿足現狀,快速拿了個抱枕墊在了他腰下,高大的身體壓了下去。

一切再複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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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魚閉上了眼睛,靈魂被撕裂成兩個,一個心甘情願地獻祭,一個燃燒着,高高在上地唾罵着自己,身體是熱的,但靈魂,在冰火兩重天裏不斷沉淪。

等風雨歸寧,餘魚汗漬漬地趴在周瀚海的胸口,他目光有些失焦,眼皮累得搭一下,一下的。

“謝謝你……”

周瀚海沒有說話,他一只手反枕在腦後,一只手撫摸着餘魚細膩緊實的背部,慢慢地停留在那塊微微凸起的傷口上。

“別碰……”餘魚一顫。

那個傷口雖然愈合很久了,但畢竟受過那樣狠的傷,即便過了那般久,但碰到的時候不免讓人戰栗。

“當時為什麽會撲上來救我?”

餘魚迷迷鈍鈍的,突然被這一句話弄得睡意全無,他看了看周瀚海,發現對方也在看着自己,非常的平靜。

這樣的感覺讓餘魚很不習慣。可以說,冷酷、冷血才是周瀚海,這樣平靜的周瀚海,太奇怪了。

餘魚自然不能告訴他,他想救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愛人,他有點心虛,只是避開了話題,将腦袋埋進對方的脖頸:

“我想睡覺了,好累。”

周瀚海居然沒有追問他,只淡淡地看着遠處,眼睛裏面一片煙波,似乎有個看不清底的深處。

*********************

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過了。

餘魚的生活好像慢慢的好轉了起來,他父親已經度過了排斥期,現在只要每天按時吃藥,就基本不會有危險了,上次再看到他媽,臉上的笑容好像多了很多。

餘魚心裏的大石頭徹底放下,現在只是等一年的時間到期,或者不到一年,周瀚海自己提前讓他離開。

說到周瀚海,最近他貌似挺不順的,悅湖灣項目的容積率貌似又出了點問題。

據說是得到了消息,當地軍區準備在項目附近建一個軍用機場,只要項目一落地,必然對周圍的建築物有限高要求,而悅湖灣的項目剛好就在不遠。

如此一來,悅湖灣的容積率根本批不到預期,這跟之前的測算差距頗大。

容積率本就關系到房地産企業的地價成本,所以漢城一得到消息,便緊鑼密鼓趁着機場建設方案還沒有塵埃落定的時候,多方尋求解決途徑。

周瀚海作為一把手自然是忙的焦頭爛額。

這一忙,餘魚一個月都幾乎沒怎麽見到他人影,他也樂得輕松,不用随時随地等待寵幸。

也剛好這段時間他要考試,當他在微信上跟周瀚海請假着去考CPA的時候,對方又是只回了随便你三個字,當然,餘魚照舊當他答應了。

餘魚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這樣高強度的考試了,兩天六門的考試,從早考到晚,到最後一門審計出來的時候,餘魚感覺走路都是踩在棉花上了。

回到靜安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這天周瀚海居然在家,他面上已經沒有了前幾日的凝重,餘魚便知道,軍用機場的問題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

如果睡覺的時間不算,這是他半個月才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态下見到周瀚海。

對方朝着他招了招手,餘魚雖然疲累不堪,但也強撐着精神走了過去,坐在周瀚海身邊。

周瀚海心情很好,他捏了捏餘魚的臉:“去洗個澡。”

他眼裏閃爍着餘魚很熟悉的野獸覓食前的精光,

餘魚心裏叫苦,但他哪裏能夠選擇什麽時候承恩,當下乖乖地給浴室的浴缸放了熱水。

當熱水蔓延過胸口的時候,餘魚的眼皮愈發的重,終于耐不住那渾身的疲累,他直接睡在了浴缸裏。

周瀚海在客廳等了半天,浴室的門一點兒動靜也沒有,眉頭皺了皺,他走過去,打開了門,

對方已經蜷縮在熱水裏睡着了。

周瀚海黑着臉把他從水裏撈起來,用浴巾裹上。

餘魚迷迷糊糊地看見周瀚海:“……周總……”

周瀚海沉着臉,沒有理會他。

餘魚真的是困得不得了,直接在周瀚海的懷裏睡過去了。

半夢半醒間,他恍恍惚惚感覺到有暖烘烘的熱氣吹在臉上,頭上,有點像夏日的小時候,慵懶地趴在堂屋的窗沿,帶着熱度的風穿過屋子,像羽毛一樣拂在臉上、身上。

好舒服啊……

他的意識徹底模糊,進入了沉沉的睡眠。

周瀚海把電吹風的插頭拔了下來,收在一邊,他又看了看那個趴在枕頭上已經徹底睡過去的人,他的碎發随意搭在額頭上,長長的睫毛靜靜地垂着,白淨的一張臉被熱水熏蒸得很是柔嫩,周瀚海忍不住伸了兩指,用指背輕輕撫觸着。

眼眸頓時又深了幾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餘魚才想起來,他昨晚居然沒有盡職盡責地伺候金主就這麽睡着了。

只能裝傻然後在床上玩手機。

周瀚海已經從外面跑步回來了,渾身汗漬漬的,他去浴室沖了一下,還沒五分鐘就包着一條浴巾出來了,他看見餘魚好像很慌張一樣手不自然收在一邊。

周瀚海當然不是個随便糊弄的人,伸手向他:“拿來。”

餘魚在背後悄悄将手機按了關屏鍵,“沒什麽,就看了下手機。”

周瀚海将他的手機直接拿了過來,然後噼裏啪啦地輸了六位鎖屏密碼進去,在餘魚吃驚的神色中打開了餘魚的手機屏幕——是一則新聞app的財經新聞推送。

上面報道了軍用機場遷移的新聞,幕後推手周瀚海自然也是重點報道對象,不過這個新聞似乎弄錯了重點,居然用大塊版面報道了周瀚海的風流韻事,上面是他跟大明星沈曉妍複合的新聞。

周瀚海看了看上面的照片,又看了看餘魚。

餘魚賠着臉笑了笑:“不小心看到的。”

他掀開被子就下了床,準備去洗漱一下,快八點了,再不洗漱就來不及了。

周瀚海拉住了他,餘魚回過頭:“怎麽了周總?”

周瀚海看着他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臉色有些不好。他本來想跟他說,這些都是媒體記者亂寫的,可看着對方這幅平靜的模樣,周瀚海倒是不想開口了。

他放開了餘魚,任由他去洗漱。

兩個人一起坐專車去了公司,餘魚依照慣例在原地等候片刻,想等周瀚海走了再走,不想對方突然回過頭,

“你就對早上的事情沒有什麽看法麽?!”

餘魚一愣,他咬了咬唇:“以後別偷看我鎖屏密碼,我也有隐私。”

周瀚海扯了扯領帶,感覺心頭有點火:“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餘魚再度一愣,他有些迷茫,想了半天,他恍然大悟:“哦,那個新聞啊……”

他低頭想了想,似乎在斟酌着,好半晌才緩緩道:“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她知道我的存在。”

餘魚沒有想過他的人生會經歷這樣的時候,他像一只糜爛不堪的蛆,陰暗猥瑣地存在別人的兩性關系裏面,他已經無從思考,也無法較真地對自己的道德有什麽審判。

人活着,只是活着而已。

所以他非常誠懇地對周瀚海說:

“我知道怎麽做的,請您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居然遲了六秒,可惡!不過還是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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