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遇(三)
餘魚穩住心神:“李總說的是。”
旋即他仰頭把那杯酒喝了下去。
“好!明白人!”李仁義贊嘆。
李仁義是今晚酒桌的最大咖,一群敬酒的人看見他正跟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子喝酒, 自然是紛紛圍了上來, 一個個不懷好意:
“喲李總, 好興致, 怎麽專門來這兒啦?”
李仁義晃了晃酒杯, 笑得有些猥瑣:“只是瞧着這小餘有點兒面熟,過來看看。”
餘魚心裏強自鎮定着,不讓對方看出自己慌張惶恐的內心,李仁義定是認出來自己了,只是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打什麽主意。
老板尤不自知,只是覺得心花怒放:“難得李總跟小餘有眼緣,真是機緣!”
他扯了扯餘魚,“去好好陪李總聊聊, 李總真是給面子。”
李仁義笑道:“我正有此意,怎麽, 陪我喝兩杯吧?”
餘魚勉強笑了笑:“李總, 我酒量不好,怕掃你興。”
李仁義一雙渾濁的眼睛裏的笑意散去,慢慢把頭伸到他的頸側,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音量道:“今兒我心情好, 只想喝酒, 你好好陪我喝兩杯,喝多了,我嘴巴便嚴實了, 說不定還會把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都給忘幹淨,你說是吧!”
餘魚呼吸急促着,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懷好意,但他無能為力。
他的軟肋被對方死死拿住,他已經開始新生活了,如果那段陰暗的往事被曝光,那他所有的希冀都毀了,好不容易紮根的城市又要毀了,更重要的是他父母,他們那樣的傳統,如果知道他們的兒子居然作出那種不要臉的事情——他會逼死他們的!
為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餘魚眼眸顫了顫,拿起了酒杯:“李總說哪裏話,您願意跟我喝酒,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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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主動跟李仁義碰了杯,然後喝了下去,李仁義一笑,暧昧地扶着他的肩膀走向自己的座位,已經有人給他挪出位置了。
李仁義瞧着他陀紅的臉頰,一個男人,生得比女人還白,上次看他滿身素淨站在一群莺莺燕燕裏,純得好像一只無辜的羔羊,瞧着就讓人心生虐意,也不知道周瀚海那厮在床上怎麽折騰的他。
念此,李仁義心裏突然癢癢的,雖然他沒有碰過男人,但今天突然有了幾絲沖動,他想看看這小子到底什麽本事吸引住的周瀚海那厮——要知道周瀚海向來都不會往外帶小情兒。
李仁義的舉動自然被宴席廳裏的衆人放在眼裏,那些熟識李仁義品性的自是明白他的那點小心思。
本來就是一個讨好李仁義的局,既然對方有獵物,那順水推舟上一把,有何不可為。
是以一個個的排隊上來敬餘魚。
“哇,小哥前途無量啊!”
半真半假的玩笑此起彼伏。
餘魚被一群人圍着敬酒,他本最怕的就是這種場面,那些人一個個久經沙場,一套套酒桌行話用得極其順溜,讓人不喝酒都不行。
李仁義心情舒暢,靠在椅背上,突然他想起了什麽似的,當即拿出手機,然後對着眼前拍了一張。
這麽好的畫面怎可能不分享。
他撥通了周瀚海的手機:“周總,好久不見,給你看個好東西。”
他把電話挂了,然後打開微信,把那張照片給周瀚海發了過去。
結果等了半天,周瀚海沒有絲毫反應,李仁義有些惱,又一個電話就過去了,
“周總好生無情,瞧瞧你的小情兒忙活的,正忙着找下家呢。”
“是嗎?好像是有點面熟,叫什麽?”
李仁義聽他那風輕雲淡的語氣心裏就堵,不過周瀚海這厮最是狡詐,說不準心裏正吃味呢,他眼珠一轉:
“算了,既然周總這般忘性大,那我只好幫幫人家了,我倒也想嘗嘗經由周總床上調*教過的人,是什麽滋味呢。”
“我不要的東西難為李總惦記着,請随便吧。”
電話立時被挂斷了。
李仁義面色忿忿,想不到對方根本不在乎這個小情兒,自己還跟個傻子一樣籌謀了半天,心下惱怒異常,只能發洩在始作俑者身上。
他一把将餘魚手上的酒杯拿了過來,将裏面的紅酒都給倒了,又開了一瓶高度白酒,嘩啦啦往裏面倒滿了,砰的一下放在餘魚面前。
“喝了這杯。”
老板一直關注着那邊的動靜,瞧着形勢不好,趕緊過去了。
他雖然是個財迷,可至少心不壞,當即陪着笑臉上來了:“李總,您真會開玩笑,這酒這麽珍貴,當是小酌細細品味,怎麽可以這樣牛嚼牡丹呢是吧?”
李仁義狠瞪他一眼:“你算什麽東西,輪到你在這兒指手畫腳了麽。”
老板一愣,把那杯慢慢的酒給端了起來:“是我逾矩了,這杯酒當我賠罪,我喝!”
李仁義臉色陰沉下來:“我讓他來喝!”
大夥兒怎麽着都沒想到李仁義打了個電話就變天了。大廳內一下子安靜下來,一群人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餘魚接過了他老板手上的酒:“我喝。”
****************
周瀚海看着手機裏的那張照片,那個纖細白淨的人正左支右绌地應對着一群人,周圍一堆人如同群狼環伺圍着他,看得出來他已經有些勉強,一張臉已經泛上了潮紅。
黃總看見他有些出神地盯着手機,笑了笑:“老弟怎麽的佳人有約啊,這麽魂不守舍。”
周瀚海不着痕跡地關了鎖屏,将手機放入口袋。
他風輕雲淡:“走吧,拍賣會就要開始了。”
還沒等他走兩步,突然回過頭:“黃總有無興趣陪我上樓去喝兩杯?”
黃總有些疑惑:“樓上?”
待到他想起來樓上有誰的時候滿臉驚詫:“樓上聽說是李仁義那家夥開的局,去那裏幹嘛,你又不會喝酒。”
周瀚海已經大步往外邁去了:“突然來點興致了!”
********************
餘魚喝了下那一大杯的白酒,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雖然他有點酒量,可不代表他會喝這種自虐的玩意兒,更何況是這樣一大杯高度白酒。
他難過極了,把杯子放在桌上,整個人幾乎是搖搖欲墜。
李仁義的臉色終于放緩了點,又給他的酒杯倒上了滿滿的一杯,笑得如同一只陰暗的鬣狗:
“這才對嘛,一杯酒三推四請,成什麽話,剛才的那杯是賠罪,這杯才是正頭。”
他把酒杯推到餘魚面前,杯裏滿滿的,幾乎快要漫出來了。
“喝吧。”
不僅餘魚,連老板的臉色都變了,他扶住了餘魚的肩膀,勉強笑了笑:“李總,咱今天來錯地方了,我們小地方的人,沒有見過這樣大的場面,真是不好意思了,這酒啊,太珍貴,咱實在是喝不慣,謝謝您今晚的款待了。”
他扶着餘魚,回頭招呼着郝大志:“你還不快過來幫忙?!”
郝大志連忙上來扶住了餘魚。
“不給面子是吧?”李仁義陰沉沉的聲音傳來:“安順會計師事務所是吧?叫什麽名字?”
地鐵項目辦事處的主任連忙回道:“他叫吳勇,Z城的。”
“行,我記住了。”
老板沒想到今晚這一場竟是鴻門宴,不僅分毫便宜沒撈到,反而還得罪上人了,好歹這些天他也摸清了些A城圈裏的大佬,李仁義的名頭他聽說過的,是有名的損人不利己的角色,最恨別人不給他面子,今次若這樣回去,自己這間辛辛苦苦創辦的事務所可算完蛋了,不僅事務所,包括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陪進去。
畢竟每家事務所多多少少都有做一點違法邊緣的事情,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大的事務所自然有着良好的內控制度來杜絕,但小事務所為了業績,有些事情,不得不走擦邊球。
念此,老板的一張臉也是慘白。
餘魚心中憤怒,他不打算讓老板為他承擔,回過頭:“就喝這一杯對吧,”
李仁義獰笑:“我生氣了,這下可不是一杯就可以解決了,你把這瓶吹了,我就放你們走!”
他砰的一聲把一瓶酒拍在了酒杯邊上。
衆人面面相觑,一整瓶,這個可會鬧出人命的,但李仁義顯然在氣頭上,誰也不敢上來勸阻一下,默默都退到邊上圍觀。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黃總的爽朗的笑聲:“喲嚯,這裏面是幹嘛啊,這麽多人。”
黃總走了進來,一瞧:“原來是李老弟啊,可真是巧,周總,您瞧瞧,我們遇見誰了?”
餘魚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朝着門口看去,那個面目冷峻的男人從門外施施然走了進來,他身量高大,在一群人中很是醒目,他目光越過餘魚,停留在李仁義身上。
“哦,原是李總,幸會。”
李仁義眼珠子一轉,心裏冷笑,眼前兩人哪裏是剛好路過,顯然是來撈人的。
看來啊今晚這場還是不虧,他頓時心情好了,笑了笑:“是黃總跟周總啊。”
他上前跟兩位握了握手,與周瀚海握手的時候,他手勁加了一碼:“不好意思兩位,今天被你們撞見我這麽狼狽的樣子,實在太生氣了,正忙着收拾人呢。”
“哦?”周瀚海一哂:“誰得罪我們李總了?”
“可不是那位麽。”李仁義下巴不懷好意朝餘魚的方向挑了挑。
周瀚海略略一挑眉,這才好像突然發現了餘魚一樣:“這位好像是我們公司離職的員工,怎麽着就得罪李總了?”
李仁義哈哈大笑:“什麽都不重要了,總之,今晚這小子喝了那瓶酒,我才高興。”
他抓着餘魚的肩膀,拍了拍:“小子,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發燒加大姨媽了,本來想請假,到了下午緩了過來,還是争取更新了,感覺自己棒棒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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