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纏(五)
餘魚醒過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城市的喧嚣已經徹底蟄伏下來, 四處安靜得很。餘魚看了下床頭的手機, 淩晨兩點。
身邊的人已經不在了。
餘魚沒來由地松了一口氣。
待他準備翻個身繼續睡覺的時候, 發現窗戶那裏站着一個人。
是周瀚海。
他把落地窗的上層窗戶打開了, 正站在風口那兒抽着煙。
因為冷空氣下行的緣故, 溫度愈發冷了,尤其淩晨時分,簡直跟初冬一樣,但周瀚海好像沒有感覺到一樣,只赤着上身,手肘支撐在窗棱那裏吞吐着煙霧。
夜風将他的頭發吹得淩亂,明明滅滅的煙頭在夜色中有些落寞。
餘魚在被子裏的身體什麽都沒穿,身上還有激烈**後的酸軟, 他抓了條薄薄的毯子裹在身上,想了想, 下了床赤着腳走過去。
周瀚海聽見聲響, 回頭看了他一眼,夜色下,他沒有任何意圖改變的舉動,只仍舊夾着煙頭, 往嘴裏吸了一口, 漸暗的煙頭頓時在黑夜裏面明亮起來。
月亮已經隐匿在烏雲後面了,夜裏靜悄悄的,除了風聲, 便沒有其他。
餘魚上前去,把他嘴裏的煙頭拿了下來,然後有樣學樣地在自己嘴裏吸了一口,他從來沒有抽過煙,厚重的煙霧灌進氣管裏,嗆了一下,旋即劇烈咳嗽起來。
正當他不管不顧地準備繼續再抽一口的時候,手裏的煙卻被對方奪了過去,
“又不會抽煙,逞強什麽?”
餘魚不服,跳起來要去搶他手裏的煙頭,周瀚海高高舉着煙頭,又怕他搶到,又怕他燙着,有一點狼狽,最終周瀚海直接扣住他的腰肢,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後含在嘴裏狠狠堵住了他的嘴。
餘魚嗚嗚咽咽,舌尖被重重吮吸着,對方的舌頭時而掃過餘魚敏感的上颚,惹得他渾身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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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魚的鼻尖充滿了對方身上的香水味,還有濃重的煙草氣息,他有些熏熏的,像是喝了許多酒一樣。
吻到最後,攻勢漸緩,周瀚海最後只是輕啄着,然後放開了餘魚,他長長嘆了口氣,盤腿坐在了地上,四處摸索着,像是尋找什麽。
夜風刮了一陣進來,餘魚感覺到冷,卻見周瀚海終于摸到了東西,原是在找香煙,旋即打火機輕輕地撲的一下,火光照亮了他那棱角分明的側臉,他又點亮了一根煙。
餘魚又要湊上去。
眼前人居然輕輕笑了一下:
“別鬧,這是七星,焦油量重,很嗆,”
餘魚有點掃興地跟着他坐在那裏,又聽對方語重心長:
“好端端的別學抽煙。”
“那你自己還抽。”餘魚沒好氣。
“剛抽煙那會兒沒人管我。”
“……”餘魚咬着唇,“我也不要你管。”
周瀚海居然沒有生氣,只吐了一口煙:“我年齡虛長你幾歲,當然可以說教幾句。”
餘魚突然想起來,他剛過三十二歲生日才兩個小時。
空氣再度安靜下來,周瀚海突然說:“我母親也叫我小海,所以我還以為……”
他輕笑一聲,又抽了口煙。
餘魚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将腿蜷縮起來。
周瀚海眼睛微微眯起來:“不知覺,已經快二十年了。”
餘魚第一次聽周瀚海說到自己的事,星期八時候的周瀚海也不喜歡說以前的事,餘魚只知道他媽媽歷來叫他小海的,然後在周瀚海十六歲的時候就過世了。
餘魚心裏五味雜陳,沒辦法梳理清楚自己心頭那股莫名的情緒,只能緩緩将臉埋進毛毯裏面。
“喂,分我一點,很冷啊!”
眼前的男人突然抱怨着,把煙頭掐滅了,然後伸手過來扯着餘魚的毛毯,餘魚自然不肯,
“這是我的,你自己去床上拿。”
“小氣。”
可手上的搶奪的動作尤在繼續,餘魚拼命地掙紮着,可他哪裏敵得過周瀚海的力氣,整張毯子三兩下被搶奪了去,餘魚心有不甘,正氣呼呼地準備上前争搶時,腰一重,周瀚海攬他在懷裏,用毯子将兩個人包裹起來。
餘魚呼哧呼哧喘着氣,過了許久,慢慢才平息下來。
外面的風好像刮得更大了。
“周瀚海……一年後,你真的會放我走麽?”
餘魚知道他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很煞風景,只是今晚這樣子讓他莫名覺得有些害怕。
周瀚海只緊緊摟着他,過了許久,才低聲道:“會。”
餘魚突然松了口氣,被對方緊緊摟着的身子慢慢放松下來了。
周瀚海被冷風吹得冷冰冰的身體慢慢熱了起來,餘魚迷迷糊糊地覺得很舒服,他換了個姿勢,蜷縮在對方懷裏睡着了。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床上,周瀚海已經不見了。
餘魚舒了一口氣。
這樣再好不過了。
目前的局面已經是亂七八糟,雜亂無章,他跟周瀚海的關系,幾乎可以用畸形來形容。
餘魚的人生沒有經歷過這樣複雜的時候。
所幸,他還可以躲避。
中秋節的三天,餘魚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的。
他在酒店裏待了三天,這之間,周瀚海沒再找過他。
餘魚想,對方大概真的被自己刺激到了。
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那樣的驕傲,哪裏容忍得了別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犯他。
在那樣幾乎可以說是含情脈脈的時候,他說出了那樣煞風景的話,哪一個男人可以忍受,更何況是周瀚海。
餘魚心裏到底還是松了一口氣。
周瀚海不會再浪費時間了吧,餘魚趴在暖軟的枕頭上,心裏像浮着一層水,空空的。
**************
上班了一周,大家都沒什麽心情,因為國慶近在眼前,肖靜的父母自打中秋過來後一直待在A城,準備等國慶一到,直接一家三口啓程去旅游。
肖靜已經無心工作,每天把分內的事情處理完後直接在電腦上做旅游攻略了。
餘魚也打算七天回Z城陪陪父母,他跟郝大志一起都把動車票買好了。
人心浮動,大家都在期待着假期的來臨,餘魚還算好,他這些天完全讓自己沉浸在工作裏面,偶爾幫肖靜救救場,好歹沒有将總工作進度拉下來。
只是偶爾在深夜裏突然想起來,好像已經十幾天沒有看見過周瀚海了。
餘魚感覺自己大約是被周瀚海徹底放下了。
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只無論如何,他好像真的可以逃脫目前這樣的死結了。
準備回Z城的那天,是一個大雨天,瓢潑的大雨從早上一直下到下午,根本沒有一點緩和的趨勢,縱然近些年A城的市政做得好,但一些低窪地區已經明顯有了積水現象。
餘魚看着外面的天氣,皺着眉準備回去酒店收拾第二天回Z城的行李,
正要關上酒店的房門的時候,大門卻被一下子推了進來。
餘魚驚愕地看着眼前渾身濕透的男人。
比起他身上的狼狽,他臉上的表情更是狼狽。
他眼眶充滿了紅血絲,臉色發青,跟平時那種優雅冷淡全然不一樣。
他咬了咬牙,像是極其憤怒似的将餘魚按在牆上,薄薄的嘴唇堵住了餘魚的,幾乎像是吞了他一樣地吻着餘魚。
正當餘魚驚惶地準備推開對方的時候,周瀚海先放開了他,只是雙手依舊捧着他的臉,用一種惡狠狠的語氣:
“你憑什麽可以這麽說!你他媽憑什麽!”
餘魚想一把推開他,可對方已經把腦袋垂在他的脖頸,居然用一種委屈的聲音低聲抱怨着:
“你憑什麽可以這麽對我。”
餘魚感覺整個人被他拖進了一種溺水的環境,他張了張嘴:
“周瀚海,你別這樣。”
他準備跟周瀚海開誠布公,好好談一談,可對方身體一晃,已經是頹然地坐在了地上,
餘魚被他帶了一下,直接撲到了他身上,他這才發現周瀚海身上燙得可怕。
餘魚不知道他從哪裏來,亦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淋了這麽大的雨。
眼前的周瀚海已經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那副雲端上的模樣,而是另一種異常違和的脆弱。
餘魚在很久很久以後,都不曾看見過周瀚海如此脆弱的時候。
好像被抛棄的大型犬只,蜷伏在地上。
餘魚嘆了一口氣,将他渾身濕透的衣服脫了,然後用幹毛巾給他擦幹淨,周瀚海身材高大,餘魚沒有給他穿的合适尺寸的衣服,後面想了想,找了自己最寬大的一套睡衣給他穿上了,原本餘魚穿得仙風道骨的睡衣被眼前這個男人穿成了緊身的秋衣秋褲。
餘魚突然想笑,雖然很不合時宜。
他根本沒辦法挪動周瀚海這麽大的塊頭,只能把被子跟枕頭搬到地上,給對方擺弄好。
然後餘魚從自己的小小藥箱裏拿出了一片退燒藥,給對方服下。
在給他喂水的時候,周瀚海艱難地睜了睜眼睛,居然緊緊地抓住餘魚的手,然後貼在他滾燙的臉頰上。
餘魚掙紮了一下,但那只手已經被對方死死抓住了。
餘魚看着他,感覺自己再度被對方拖進那種無可拆解的死循環裏面。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沒想到今天更早了吧,估計是我最早的記錄了,這章節to鴨鴨,不知道你能否看到這章。
(其實是因為作者君周末都在狗血的構思裏澎湃着,忍不住先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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