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歸 (7)

是不潔的，不配被神明所接受，真是可笑。

精靈族，是最沒有能力成就純粹的種族。可是，那些精靈們卻不自知。

黑暗精靈族之所以會投靠他，是因為他交予他們剔除體內雜蕪元素，形成自我防禦機制的方法。最起碼，黑暗精靈族那世代滄桑醜陋的樣子被他改變了，元素之力也純粹了很多——他給了他們一個可以追求純粹的機會。

而也是以同樣的方法，還有和平停戰的威逼利誘，精靈女王為了保住族群，才帶領族人投向黑暗的陣營。

他不僅策反了精靈們的信仰，還将他們的驕傲打碎，将他們的觀念重塑——精靈族不是純粹的，正相反，他是整個奧法大陸上最沒有資格談純粹的種族。

最受打擊的，怕就是他們的那位乳臭未幹的祭司了。不過，這些都和他無關不是嗎？在整個過程中，他甚至都沒有出過面，精靈之森就被收入囊中了。

“尤裏斯，精靈之森的屏障...不見了。”

少女清冷帶着幾分擔憂和凝重的聲音使尤裏斯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莉斯特，你很擔心這些精靈？”

尤裏斯的語氣十分平淡，好像只是随便問問而已。可事實上，雖知道呢？

“嗯，有點，精靈族的祭司是我的朋友。”被她認同的精靈友人。

“朋友...嗎？”

以莉斯特的個性，朋友這個詞是不會輕易套用在別人身上的。這樣說來，這位精靈族的祭司，和莉斯特關系不錯？

眼神暗了暗，尤裏斯的眼底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怎麽感覺精靈族越看越不順眼了呢...

“尤裏斯，只是朋友而已，不要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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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扯了扯垂落在自己胸前的尤裏斯的黑色長發，莉斯特出聲阻止了尤裏斯繼續腦補下去——不仔細去分辨還真分不出來誰是誰的。

“那位祭司很單純，作為朋友，十分适合。”

似乎是被莉斯特安撫到了，尤裏斯輕笑一聲，胸腔也跟着微微震動。與莉斯特的後背鑲貼，直接傳遞到了對方的心底，一蕩一蕩，一圈一圈，泛起好看的漣漪。

尤裏斯很喜歡和莉斯特這樣相處，她很直接，不會把心思掖着藏着，相處起來輕松極了，不會有任何一點不安。他的心情，這幾天也越來越好了。整整三百年，都沒有這麽滿足過，将他空洞的內心全部填滿，滿得快要溢出。

“到了。”

看着眼前恢宏而精致卻由于周遭的環境融為一體的城堡，尤裏斯驅使着魔獸降落。

穩穩的落在地上，接着攔腰的姿勢将莉斯特抱在懷中，旋身從魔獸的背上跳下來，穩當的落地，讓莉斯特感覺不到一絲落地的沖擊力。

尤裏斯的體貼，讓莉斯特的心底更熨貼了幾分——談戀愛，似乎...感覺還不賴。

......

宮殿裏，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王座上雍容的女人突然睜開雙眼，閃過一絲疲憊和迷茫，随即釋然。

“女王陛下，您沒事吧？”

見女王神色疲憊，站在一旁的埃羅上前一步，言語間盡顯擔憂。

“切，你們女王的身子可真是精貴，不像我家那個糟老頭子，可糙的很。”經常被她胖揍，都沒有一絲怨言。

不過，雖然說是胖揍，但和埃羅敬重女王一樣，翠絲娜也敬重着那個為老不尊的糟老頭。

“你...”

“埃羅。”

女王陛下的聲音使埃羅停止了繼續與少女鬥嘴，偃旗息鼓了。

“埃羅，精靈之森來了兩位貴客，随我去接待吧。”

“貴客...難道是？！”

“沒錯，埃羅，她也來了。”另一個，應該就是黑暗神殿的聖子了。

莉斯特...來了嗎...

微微垂下眼睑，埃羅眼底湧動着複雜的情緒。

已經背離光明，渾身沾滿髒污的我，該如何面對身為神殿聖女的你...我的人類友人。

可是這位祭司大人并不知道，自己這位有人，也和他一樣，投入黑暗的懷抱之中了...

☆、61.第 61 章

埃羅跟在精靈女王的身後，來到大殿的門口，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位年輕的精靈族祭司，此刻的心情是十分複雜的。既期待有忐忑，想要逃避，卻無法逃避，只能面對。

三百年前，他就知道，莉斯特不是個迂腐的人，但是，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實在是太過令人難以接受，就算是自己，也接受不了。

人類和精靈，雖然不是互相敵對的種族，但是，他們的道路早已互相背道而馳了。不過...再怎麽逃避，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看着從遠處緩緩走來的兩個人影，埃羅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片刻後才再次睜開。而此時，兩人已經走到了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

而這一睜眼，不知給了埃羅多大的震驚...

眼前這位黑發黑瞳的少女，渾身上下散發着黑暗的氣息的少女，的确是莉斯特無疑。可是...為什麽，光明神殿的聖女，會全身被黑暗環繞。

還有，莉斯特莉斯特身邊的這個男人...是誰，純粹的黑暗力量，即使是隔着一定的距離，仍然能清楚的感覺到，其間蘊涵的強大的能量——是一個十分強大的人，比他們的女王...還要強大。

......

看着埃羅震驚的眼神，莉斯特在內心嘆了口氣——這位單純的精靈閣下果然又在糾結了。

“女王陛下，埃羅祭司。”

莉斯特率先開口向二人打了招呼，尤裏斯仍靜立在一旁，毫無動作。

微微點頭，精靈女王向莉斯特示意。目光轉向一旁的尤裏斯，女王陛下神情瞬時間凝重了許多。

“莉斯特聖女，還有這位...不知如何稱呼？”

“尤裏斯。”

聽着男人毫無感情亦毫無起伏的聲音，精靈女王心中一緊——果然是那位聖子大人。那位将精靈族拉向黑暗，卻又給予他們新生和希望的人。這位聖子來精靈之心是做什麽？還有莉斯特，這位前神殿聖女，這兩個本應毫無交集的人為什麽會一同出現在精靈之森。而且，兩人的關系，似乎十分親昵，淡淡的暧昧的情緒一直都環繞在兩人之間。

“原來是尤裏斯聖子，不知二位今日前來精靈之森，所為何事？”

“我們需要借用精靈族的聖物——精靈之心。”

開門見山一向是莉斯特的風格，直接将此行的目的告訴的精靈女王。

聽着莉斯特平淡的語氣，精靈女王眼神閃動，握着權杖的手緊了緊，随即松開——千萬年來，歷代女王對精靈之心的守護已然成為習慣，根深蒂固，刻在血液之中，成為了條件反射。因為精靈之心維系着精靈之森的屏障，保護着精靈族免受外界的紛擾和黑暗的侵染。

而今，屏障已經不複存在，獲得新生力量的族群亦不再需要精靈之心。

但是，畢竟是守護了精靈族千萬年的聖物，是歷代女王力量的結晶，要借給外人使用，總是十分緊張的。

看出女王眼中的遲疑，莉斯特再次開口說道。

“女王陛下，您無需擔心，精靈之心一定會完好無損的歸還給精靈族，我們只是想借用精靈之心來喚醒本源的力量，并沒有其他的想法。”

“喚醒本源的力量...”

本源力量是誕生于混沌之中的世界最初的力量，傳說中，能夠使人成為神明的力量。可惜這只是傳說中的東西，無人見到過。本源力量，早在數萬年前，便已經完全消逝了。精靈之心...會有喚醒這份力量的能力嗎？

沉默了片刻，精靈女王狀似無奈的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随我來吧。”

精靈之心已經成為了精靈族的過去式，她們的族群，應該向前走了，走出精靈之森，遍布奧法大陸，成為像人類般強大的族群。

而且，就算是她不答應，那位聖子大人怕是也會讓她妥協，況且，精靈之森，還欠這位前聖女一個大人情。一次性性還清了，倒是好的。

......

跟在莉斯特他們的身後，埃羅的神情恍惚，很明顯不在狀态，簡直是千般思緒在心頭。

莉斯特...到底是什麽回事，為什麽，她的屬性，會從光明轉向黑暗？這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而且女王陛下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她是早就知道了嗎？為什麽，不告訴他？

知道走入了聖地，埃羅是神情一直都恍惚着，并沒有回神。很明顯，這位祭司大人仍然沒有接受擺在眼前的現實。

“精靈之心就放在裏面，你們自己去拿吧，我們就不随你們進去了。”

将莉斯特二人引到聖地，精靈女王便停下了腳步，不再前進，打算離開。

......

待莉斯特與尤裏斯走進聖地，精靈女王再次嘆了口氣，朝着埃羅開了口。

“埃羅，這件事情，我本是不想讓你知道的。”至少不是那麽快，至少要讓這個孩子先接受現實，對精靈族投入黑暗陣營這件事毫無芥蒂才行。

可是，莉斯特的到來，讓埃羅毫無準備的接受對于他來說殘酷的現實，有點措手不及。

埃羅這個孩子他是知道的，他可以為了族群的存亡接受黑暗，但是，內心裏卻還是抗拒的。也不會願意讓他的友人知道這些，而友人陷入黑暗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怕是更大。她看得出來，那位前人族的聖女在埃羅的心中占了很大的分量，甚至是被視為了唯一的人類友人。

自己可以處于黑暗之中，卻不願意讓他原本屬于光明的友人受到侵染。更害怕他的友人不接受他現在這個樣子，這是埃羅的想法。可是，沒想到，自己的友人也和自己一樣，早已陷入黑暗之中了。

此時，他的內心怕是無比的糾結吧...

“莉斯特聖女，在不久前叛離了光明神殿，不再是人族的聖女了。”

聽到女王的話，埃羅盯着地面沉默了片刻，才嘆息似的開口。

“嗯，知道了，陛下。”

“埃羅...你...”

“我沒事，女王陛下，您不必擔憂。”

...

注視着少好一段時間，女王陛下才移開了眼——解鈴還需系鈴人，這個節，只有他們兩個當事人才解得開。

...

精靈族的聖地裏，莉斯特正将精靈之心從聖壇上取下，握在手心。

“尤裏斯，就是這個。”

“精靈之心...嗎...”就是這塊小小的石頭...竟然蘊涵着本源之力。

“莉斯特，你有多大的把握？”可以成功的喚醒那些本源之力。

“不知道，大概，你來試試，可能就會成功。”

“嗯？”為什麽？

“你體內的神魂之力大概也是蘊涵着本源力量的，說不定可以引起共鳴。”至于成功率有多少，這個不在考慮範圍內。

成功又怎樣，失敗又如何，他們總會有辦法再次撕裂空間，回到原來的地方。尤裏斯對于那份記憶，已經不那麽在意了，因為，以及有人，能夠将他心底的那片空虛填滿了。

“你試一下，運用你的力量，來喚醒這沉睡的精靈之心。”

說罷，莉斯特便把手裏的精靈之心遞到尤裏斯面前。幾乎是同時，尤裏斯覆住了莉斯特的手心，連帶着精靈之心一起緊緊的握緊。

“我們一起來。”

看着男人堅定的眼神，還有無所顧忌的那份自信，莉斯特笑了下，轉而回握了尤裏斯，手心相對，十指相交。

他是如此的自信，相信他們會成功。

二人将魔力緩緩的聚集在手心，直到兩股魔力漸漸地融為一體，分不清彼此，才漸漸的注入精靈之心。

強大的黑暗元素将原本翠綠的精靈之心侵染，在看不出先前的色彩，轉而散發着幽暗的光芒，将整個溶洞暈染。

漸漸的，暗芒轉為混沌的光芒，從二人的手心和指縫裏溢出，散發着一種遠古的氣息——這是精靈之心剛剛形成的時候吸收的現在已經消逝的本源之力。

緊接着，這股力量從二人的手心裏傳入身體，進入筋脈，直達魔核。被本源之力包圍的魔核正瘋狂的運行着，漸漸的變了顏色——從原本暗沉的黑變成了霧一般的灰白色的混沌。

這股力量随着魔核的運行，再次傳遞到兩人的經絡之中。

接着，一道暗芒從精靈之心內飛出，直接飛出了聖地，馬上便消失不見了。

...

異空間裏，原本空白的一角突然被混沌的力量重塑，一棟雕像憑空出現在了空間裏，一條長長的階梯從中心的平地上一直延伸到了雕像的下方，王座漸漸的顯形。

原本是三足鼎立的空間現在變成了四足鼎立，一陣沖擊過後，空間再次恢複了平靜，上方的雕像，正逐漸的清晰，圍繞在周圍的混沌亦逐漸消失。

最後，一尊雕刻着一男一女相擁的雕像終于在空間裏落成，王座散發着新生的澎湃的力量。

......

一陣耀眼的光芒過後，精靈之心恢複了平靜，漸漸恢複到原先的翠綠的顏色。

感受着體內從未有過的彭拜的新生的力量，莉斯特突然間生出一種想要撕裂空間的欲望，卻還是忍住了——萬一發生什麽意外就糟了，這可是精靈族的聖地，她可不想搞破壞。

感受到尤裏斯體內力量的躁動，莉斯特握着他的手緊了緊。

“這是精靈之森，不要亂來。”她已經允諾了精靈女王會把精靈之心完好無損的送回去了，萬一出什麽意外可不好解釋，更何況這還是精靈族的聖地。

強迫自己體內的力量平靜下來，尤裏斯黝黑的眸子靜靜的注視着莉斯特，閃過一絲喜色。

“莉斯特，我們...成功了。”

察覺到尤裏斯明顯雀躍的心情，莉斯特亦帶起一抹真心的微笑，回望着尤裏斯。

“沒錯，我們成功了，你的記憶可以拿回來了。”尤裏斯，果然還是在意那份記憶的吧，不過，他開心就好，要是能回家，就更好了...

相信，這是他們兩人共同的願望。

想到這裏，心底倏地一滞——他們兩個回到家之後，會分開的吧...可能再也見不到也不一定...

回家的心情，突然間也沒有那麽急切了。

察覺到莉斯特的擔憂，尤裏斯擡起手，再次撫平了她皺起的眉心，溫和的開口。

“不用擔心，有我在。”

莉斯特突然間有一種想要擁抱尤裏斯的沖動，而事實上她也的确是這麽做了。

緊緊的抱住身前的男人，莉斯特将頭埋在尤裏斯的胸前，發出沉悶的聲音。

“嗯，我知道。”

你是在...不安嗎？是什麽使你不安呢，是我的記憶，還是其他事情。突然間有一種不緊緊的抓住眼前這個人，她就會消失的感覺。

尤裏斯緊緊的回抱住莉斯特，寬厚的手一下一下的輕撫着莉斯特絲綢般光滑的秀發，鄭重的做出承諾。

“我一直都會在的，莉斯特。”我的直覺會指引我來到你的身邊，無論身處哪個世界。

心突然間安穩了下來，不再擔憂了。

“尤裏斯，我們走吧，離開精靈之森，遠處有力量在召喚着我們。”召喚着他們去往那未知的地方，撕裂空間。

“嗯。”他也感覺到了，那急切的召喚，使魔力都躁動了起來。

......

回到聖地之外，莉斯特便看見一個人靜靜的伫立在那裏，似乎是在等人。

埃羅...

差點把埃羅給忘了，這位純潔的祭司大人，此刻，怕還是在糾結吧...莉斯特知道，他是在等自己。

讓尤裏斯在原地等她，莉斯特緩步走到埃羅的身前站定，沉默片刻，才淡淡的開口。

“埃羅，我的...精靈友人。”

對面的少年眼底湧動着複雜的神色，似乎十分艱難的開口。

“莉斯特，我的...摯友。”

原本準備的滿腔的話語到此刻竟一個字也無法吐露，無法傳達他的意思。連開口都變得如此艱難——他的顧忌實在是太多了。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開來，最終，莉斯特開口打破了這略顯凝重的氣氛。

“埃羅，我們來談談吧。”

☆、62.第 62 章

埃羅躺在被魔法腐蝕燒灼的坑坑窪窪的地上，粗喘着氣，滿身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