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選擇

周淮易工作室？！

陸爾雅捏着紙張的手有些顫抖，不敢相信地睜大雙眼：“您是說……周導他，打算簽下我？”

譚林笑着點頭，把已經燃盡的煙蒂扔進煙灰缸裏：“是這樣沒錯，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是那個工作室成立以來，簽下的第一個藝人，當然，除了周淮易本人以外。”

“真……真的嗎？”聲音都開始不穩。

與她截然相反，對面沙發上随意倚靠着的男人，要鎮定自若得多：“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周淮易嗎？”

“我……”

擺擺手，譚林打斷她貌似要繼續質疑的話語：“先看看吧，要是有什麽問題就提出來，都好商量。”

“嗯。”

依言把文件拿在手裏頭，一字一句仔仔細細的看過去，那認真模樣，不亞于高考前的沖刺複習。

合同給的條件還是那麽好，坦白說，陸爾雅覺得，這合同有點兒遷就她的意思，要她履行的義務遠遠比不上給她的權利。

這樣一份“不平等”的合約，她還能有什麽問題？

把最後一頁看完，陸爾雅覺得自己有必要問問清楚，将幾張紙擱在膝上，看譚林的眼神也更嚴肅了些：“譚先生，周先生他，為什麽要簽下我？”

譚林攤手聳肩：“也許是覺得工作室只有他一個，有點兒無聊。”

“……”怎麽可能？

哈哈了兩句，譚林正色：“小陸丫頭，你該對自己更有自信一些才對，周淮易願意簽你，就說明他認可了你的實力，你只管好好跟着他幹，保準能闖出一片天。”

嗯……好像有點兒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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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需不需要再和他本人談談？”

“不用！我也是工作室的內部人員好不好？你就這麽信不過我？”

“那倒不是。”只是怕這是他們給她開的一個玩笑罷了。

周淮易工作室成立這麽多年了，還從未聽說過要簽別的藝人。就連幾個和老東家解約的當紅小生，暗示過想到他的工作室去，他都沒同意，她一個大學都沒修完的，何德何能啊，能有這個榮幸？

譚林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斂去不正經的神色：“現在能簽嗎？還是要再考慮考慮？”

“考慮倒是不用，就是……”

“就是什麽？”

“我老覺得不太真實。”

不真實是實話，但也沒有困擾她太久，畢竟這種機會，不是什麽時候都能有的。不管周淮易是出于什麽心态要簽下她的，她都沒有遲疑的必要。相反，還得抓緊機會，麻溜地把合同搞定，免得那位要反悔，到時候跑哪兒哭去都不知道。

合同一式兩份，簽字按手印之後，她本人留了一份，譚林收了一份。眼看時間差不多了，譚林沒再留她，讓她到八號間去化妝，為拍攝做好準備。

心裏感激不已，陸爾雅鞠了個近乎九十度的躬，才小心的收了合同出門去。

現在，她也算有正式工作的人了吧！

這樣想着，心裏又美了一番。嘴角一直保持上揚狀态，好心情一覽無餘。

負責她妝容的，還是那位短發的年輕女人。見過兩次，陸爾雅也算和人有點兒交情，比起組裏那些話都不曾說過的人來說。

這位化妝師姓李，聽說她們工作室已經和周淮易的劇組合作過幾次，也算是靠得住的合作夥伴。

小李見到她，也是樂呵呵的：“陸小姐，昨天拍攝還順利嗎？”

陸爾雅閉上眼，任人在臉上打粉底：“嗯，還行，孟先生挺照顧人的。”

孟先生，是戲裏男二號的扮演者——孟唯亭。比陸爾雅大不了幾個月，但戲齡已經有十幾年，進這個圈子比周淮易還要早。

童星出身，随着年紀的增長，非但沒有長殘，還愈發俊朗清秀，長相偏可愛，但卻不娘氣，讓人看了覺得挺舒服的類型。

小李忽的兩眼放光，提了件不着調的事情：“你說，你要是齊瑾瑜，你選景明還是葉秉文？”

毫無意義的問話，陸爾雅竟然還是她的話認真想了一陣。

景明是那種沉着冷靜的類型，表明上不會有什麽浪漫的舉動，私下裏卻會為齊瑾瑜做很多事兒，屬于外冷內熱的類型。葉秉文就不一樣了，即溫柔浪漫，又懂幽默風趣，身邊還沒有章欣瑤那樣攪局的青梅竹馬什麽的。

都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突然要人選，确實挺困難的。

想了一陣，無果。那邊小李還興沖沖地等着她回答，陸爾雅輕笑，搖頭：“你要是問我選周淮易還是孟唯亭，興許我還能給出個答案。”

“哦哦？說來聽聽。”

“當然是周導啊。”答得毫不猶豫。本來嘛，她都已經将那人當做自己另一半的模板了，還有什麽好選擇的？

話才說完，化妝間的門就被推開，不知怎的，陸爾雅預感不太好……

小心地扭過腦袋，看了一眼門口，又迅速收回視線，定定地望着鏡裏的自己，裏頭的姑娘好似在嘲笑她。

“蠢貨！”鏡裏人這樣說。

可不是嗎？她能不蠢嗎？一開始就不該搭理小李的無聊問話，就是搭理了，也不該帶到現實中來，現在好了，被談論的當事人，赫然就站在門口。

從他身後小齊那幸災樂禍的表情，她就能知道，她們方才的對話，對方肯定是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了……

天要亡她！

懊惱地閉着眼在心裏咒罵了自己一番，再睜眼時，已經換上往日裏純良無害的笑容，聲音依舊糯糯的：“周導，您來啦？”

周影帝沒有像之前那樣善解人意的避開讓她尴尬的話題，而是倚在門邊，唇邊帶着淡淡的笑意，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她。

小李在憋笑，陸爾雅能明顯感覺到，因為那人上妝的手正不可抑制地抖了又抖。陸爾雅嗔怪地瞅了她一眼。

都怪小李，沒事兒提什麽誰選誰？見鬼的是，她自己竟然還認真地思考了！

現在一定有解釋什麽的必要了！陸爾雅篤定。

假咳一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主要是戲裏的人都太完美了，所以我想說……拿到現實生活中來，那個問題會不會容易一些。”

“所以？”跨步進來，周淮易在沙發上坐下，就如同那晚在2830號房時候一般，姿勢随意至極。

“我個人更傾向年紀大的男性一些。”嗯？這個解釋，好像也沒好到哪裏去，“不是，我的意思是，年紀大一些的話，會更成熟體貼！”

周淮易挑眉，不做回應，還是那樣半笑不笑地看着她。

陸爾雅偷着眼瞧了兩眼，确定自己再說什麽都沒法補救，幹脆自暴自棄地端正身子，配合着小李的動作，好讓她化妝化的快一些，她也能快一些離開這個讓人坐立難安的地方。

沒人說話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慢。

陸爾雅甚至能跟着牆上挂鐘轉動的“嗒嗒”聲，計算出精準的時間。響聲持續到第二百七十一下的時候，那人低沉的聲音驀地響起。

“陸爾雅。”

“啊？您說。”陸爾雅沒敢和人對視，只能從鏡子裏觀察身後人的表情變化。

“你眼光不錯。”

“……”她把這當做誇獎，應該沒關系的吧？

正式拍攝開始，那一段小插曲也被抛之腦後。陸爾雅的腳傷并不嚴重，昨晚休息之後，現在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和周淮易提了之後，對方也沒有異議，便把昨天落下的那場戲補上。

臺詞已經反複記了幾遍，場景也在腦子裏演練了好多次，真正上場的時候，也就容易多了。

經過昨天那下，淩菲徹底對竹林産生了陰影，說什麽都要換地方。為了照顧淩影後的情緒，副導還是大方地同意了将拍攝場所換到矮山的小亭子裏。

都是一條過，提早完成這場戲的拍攝，一夥人難得上山來，這上頭風大，吹得人很是舒服，拍攝結束了，索性留在小亭子裏休息，順便消消暑。

這鬼天氣，前兩天還會下下小雨，今天氣溫直接飙升到三十四度，空氣吸到鼻腔裏，都是燙人的。

淩菲很喜歡她，陸爾雅看出來了。

凡是有空閑時間，那姑娘一定會拉着她的手說話，大到對國家政策的看法，小到養的寵物的日常生活，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陸爾雅在組裏也不認識誰，總不能去找周淮易唠嗑，所以有個人願意搭理自己，陪自己說說話，也是好的。

淩菲和周淮易認識挺多年的了，對周淮易的事兒了解頗多。趁着周淮易不注意，也會和陸爾雅分享一些他小時候的事情。

“你別看現在易哥有了這樣的成就，其實日子一直過得不痛快。”說這話的時候，那個樂天派的淩姑娘，眼神也黯淡了幾分。

沒等陸爾雅問什麽呢，她又說：“他其實挺怕一個人的，你如果有時間的話，就多陪陪他吧。”

沒有糾結于對方為何讓她去陪周淮易，陸爾雅更想知道她話裏的深意是什麽。在淩菲想詳細說些什麽的時候，那人剛好和韓岩等人聊完，朝這邊過來。

淩菲适時住了嘴，甜甜地喚了聲“易哥”。陸爾雅也機靈，笑着朝人點頭問好，便和淩菲聊了別的事情。

淩菲未說完的話，肯定和一個悲傷的故事有關。陸爾雅想：如果那件事說出來，只會多幾個人惋惜哀嘆，最終也無濟于事，那不如不說。

不光是為了聽者自己，也算對當事人的一種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