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人情

甭管什麽榆木不榆木的了，這邊詞兒沒對幾句，造型師已經過來喊人過去換裝。

戲裏頭章欣瑤為了蓋過齊瑾瑜的風頭，穿得比主角還要招搖一些，相對的，陸爾雅的服裝和妝容，也比淩菲要複雜一些。

和淩菲緊趕忙趕把最後幾句對完，在曉琳過來催第三次的時候，陸爾雅才小跑着進了換衣間。

那套婚紗，用“隆重”來形容也不為過。

所謂隆重，就意味着要穿上它，要花些功夫。服裝組的幾個小姑娘，在曉琳的指導下，相互配合，也用了将近二十分鐘，才讓那婚紗上了陸爾雅的身。

換上之後，化妝組的人又過來罵，嫌她們衣服穿早了，等會兒上妝不方便。曉琳收了往日一言不合就開罵的脾性，懊惱地拍了腦門一下：“忙糊塗了，不好意思了各位。”

化妝師沒再說什麽，讓人拎着陸爾雅的裙擺，急吼吼地往八號間趕。那邊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就等兩位女演員。

淩菲自己帶了化妝師，早在背臺詞的時候就上好妝了，現在只要換了衣服，就可以直接到現場去。再一看陸爾雅那一素二白的臉蛋，小李死的心都有。

暗戳戳地瞄了眼挂鐘，明明還有半個小時才開拍，這些人着哪門子急？見整個化妝小組的人都忙得暈頭轉向，自以為自己耽擱了人家的進度，陸爾雅還是選擇閉嘴，安靜地坐在凳子上，“任人宰割”！

這大概是章欣瑤這幾次出境以來，妝最濃的一次，但也不會讓人覺得是胭脂俗粉一個，慶幸，她還是拿得下濃妝的。

中途助導過來一次，說今天要把原計劃安在後天的幾場戲份加進來，孟唯亭手頭要事要辦，得請兩天假，與他有關的拍攝的內容，也跟着往前提了提。

這就說得通了，整個劇組都沒了前兩日的優哉游哉，跟打了雞血似的滿場跑，也難怪，離拍攝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呢，她們就玩命地催人。

好在小李的手藝還能信得過，化個妝，盤個頭發，二十分鐘還是來得及的。

那邊小李才放下手裏的工具，下一秒，就有幾個帶了工作牌的姑娘過來給她托着裙擺，嘴裏還念叨着：“快點兒快點兒，副導要發飙了！”

那位副導，脾氣确實不大好……

腦子裏蹦出中年男子氣得面紅耳赤的模樣，陸爾雅也不禁打了個寒顫，老老實實地跟着姑娘們趕往拍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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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菲好像确實不大擅長這樣的戲，換了服裝過來，又拉着周淮易和孟唯亭和她對詞。難得周影帝今天心情不錯，沒有拒絕她的請求。

陸爾雅走得急，現在慢下來，氣還有些喘不勻，又被副導叫過去。

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把手裏的流程表卷成一卷，握住一端，輕輕敲打身前的小桌，重重地用鼻子呼氣，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意。

陸爾雅也覺得讓這麽一夥人等着自己，實在不是什麽妥當的行為，恭恭敬敬地垂了腦袋：“非常抱歉，副導，我保證不會有下次！”

男人不耐地瞪她一眼，把手裏的紙卷往桌上一摔，猛地站起身，凸起的腹部撞到桌沿，不大的桌子往前挪了幾厘米。

陸爾雅把頭垂得更低，大氣不敢出，又聽那位怒不可遏地開口：“你區區一個半路出道的小丫頭，面子還挺大，你知不知道你浪費了多少人的時間？”

那您也得通知到位才行啊……

腹诽了句，還是順着那人的話連連點頭道歉，邊上的助導已經開始小聲勸和，那個一直強調時間不足的人，跨出兩步，站到她跟前：“你說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個兒比周導和淩菲還能耐？啊？”

“不，我沒有！”

完全不知道這位如何想到那一塊去，陸爾雅心裏憋屈，嘴上還得好言好語地答着，這種時候頂嘴，顯然是自尋死路。

副導還不消停，擡腳猛踹了小桌一腳，本就沒怎麽放穩的小桌搖晃幾下，終是沒堅持住，随着一聲巨響，側翻在地：“你要是覺得這裏配不上你，就麻溜地收拾東西滾蛋！”

饒是再有氣度的人，聽了這話，也不會舒坦到哪裏去。陸爾雅咬着唇，眉頭緊皺，想反駁幾句，看到助導小姐在邊上拼命朝她擠眉弄眼，才生生壓下去。

“你要是連這點兒小事兒都不能忍，就給老子滾蛋！”

這話一出，整個場地比剛才更安靜了幾分，用這樣的方式說話，他們的老大，明顯是動怒了！

陸爾雅偷偷看了一眼，只見那個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訂婚禮服的高大男人，緩步朝這邊走來。

男神的矛頭是指向方才大發雷霆的人的，并不是沖向她。陸爾雅轉轉眼珠，在男人行至身邊時，朝邊上移了兩步，這兩位要是吵起來，閑雜人等，還是退開些比較好。

鄭姓副導早已沒有嚣張的氣焰，但礙于面子，也沒開口說什麽，尴尬地咳了兩聲，便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助導會看眼色，趕緊推了推還在一邊裝聽不懂的下屬，重新把桌子擺好，又跑到老大和副導中間，說了幾句好聽話，看雙方都冷靜下來，才暗自舒了口氣。

周淮易沒有要主動開口言和的意思，看了眼陸爾雅，輕嘆一聲，還是拍拍她的肩：“不關你的事，別放在心上，待會兒好好演。”

“嗯。”陸爾雅感激地回望過去，頓時覺得自己那幾萬塊錢的飯錢沒白花。關鍵時候，還是他靠得住啊。

淩菲和孟唯亭也靠過來，圍着她安慰了幾句，看她臉色好了些，才到場地上去，為拍攝做最後準備。

要說這事兒确實不怪她，就連淩菲，都是換衣服時候才接到通知。事發突然，負責這一塊的小組忙昏了頭，一時亂了方寸，交接沒做好，把她給落下了。

後面還是助導整合任務完成情況時，才發覺這個問題，再趕過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本來先拍孟唯亭單人的戲份也一樣，副導倔脾氣上來，非要等着陸爾雅過來罵一頓才算消氣，底下人覺得無奈的同時，也不能做什麽，只能默默為陸姓小姐祈禱。

這人也是，趁着周淮易忙着別的事的時候，全權負責了這些事兒，臨時加了場次這種事情，沒有和任何人商量就擅自做了主。

也是周淮易不想和他争，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助導過去和周導說了個大概之後，那人也沒說什麽，只點點頭，同意了這安排。

副導自己作死，誰能攔得住？明知道陸爾雅是周淮易帶進組的，非要為難人小姑娘，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是什麽？

這下可好，估計這位啊，以後再無和周淮易合作的機會了。

這些，大抵是現在劇組的小年輕們的想法，奈何人家再怎麽花樣作死 ，還是坐在副導的位置上，得罪不得。看到老大出頭挫了他的銳氣，心裏笑笑就好，萬萬不可表露出來，不然遭殃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這一場章欣瑤戲份挺重，在人訂婚宴上又哭又鬧又撒酒瘋，未了還要用那複雜的情緒，念出大段大段的臺詞。

早先看劇本的時候，陸爾雅就留意過這一段，也在這上頭花了不少功夫，現在要 一條過也不是沒有可能。

考慮到她等會兒還有一場和孟唯亭的感情戲，直接一來就是她進場的戲，好省下時間讓她去換裝兼換妝。

陸爾雅今天狀态不錯，拍得也不錯，但周影帝覺得不足，讓她拍了第二遍。一般拍第二遍，就更容易上手了，陸爾雅順着第一遍還餘留下來的情緒，順利完成拍攝。

跟着曉琳回了服裝間，等幾個小姑娘通力合作把婚紗脫下，給她換了一身清新風的小洋裝之後，陸爾雅才如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椅子上。

怕又出亂子，還小心地再和跟過來的小齊确認了下一場的拍攝時間。

小齊也是被剛才那一幕搞得發暈，現在也謹慎起來，拿出時間表來瞅了一眼，才确定地告訴她：“下一場絕對、絕對是三點二十開拍！我拿的是最新版的，我保證！”

曉琳在邊上為淩菲準備下一場的服裝，聽了這話，忍不住笑出聲：“陸丫頭，要我說啊，你也是倒黴，惹上張玲了，那女人和副導有一腿，現在因為你的緣故離開劇組，在人耳邊吹吹枕邊風，老男人耳根軟，信了她的邪咯。”

陸爾雅仰着腦袋讓小李卸妝，悶悶道：“他昨天還誇我戲不錯來着……”

曉琳又是一陣笑：“你傻呀，耳邊風能是白天吹的嗎？”

“……”

“不過老大還算仗義，他站出來替你說那句話的時候，你不知道有多男人！老天，我已經好久沒聽他爆過粗了。”小李拿過一邊的瓶瓶罐罐，一層一層往她臉上塗抹，細細地做着保濕。

“但是這樣不就影響了他們兩人的關系了嗎？”陸爾雅閉眼，配合着小李的動作微微仰頭。

“要是沒有今天這事兒，周導和那位也不對盤，副導是尚伊的簽約導演，尚伊嘛，也算周導的老東家，副導前段時間鬧了出軌醜聞，但尚伊又看中他的才華，不想這樣毀了他的名聲，特意找了我們周導，讓他幫幫忙，和那位一起合作新戲，讓大家重新看到副導的實力。”小齊跟在周淮易身邊有些年頭，對這種事情，了解得很。

看一群小姑娘聽得津津有味，喝了口水，接着道：“周導向來讨厭那種始亂終棄的男人，但尚伊的老總和他還有點兒交情，再者說，他拍戲時候選人，更重能力一些，才勉強答應和人合作的。”

曉琳聽了，咋咋嘴，還有疑惑：“尚伊那麽財大氣粗的，自己出錢讓老男人拍一部呗，非要拉我們周導蹚這趟渾水？”

“能在周淮易的戲裏擔任副導這個重要位置，還能洗不白？”

姑娘們托着下巴細細思量話中深意，最後還是不得不服：“高，實在是高！”

除了這句，陸爾雅确實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尚伊啊，向來最會這一套，怎麽捧紅一個藝人，怎麽為一個人洗白，都有專門的人負責呢，前後鏈接可謂天衣無縫，一直穩居傳媒三巨頭，也不是說說而已的。

周淮易名聲太大，被人打這種主意，也是在所難免的。何況對方還是他呆了五年的公司，尚伊新上任的當家人，又是他的好友，于情于理，都該幫這一回。

果然，到最後，都是人情在作怪！周淮易，也避免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端午假期到了，碼字碼字碼字，以後做個有存稿的人，裸更這種事，實在太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