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為你,(47)
人而放棄他的利益。
不光顧正茂不會相信,連跟他過了二十年的女人也不會相信。
所以顧瀾居然笑了笑,看都沒看那疊文件,就問:“安明,你這是吓唬我嗎?我心髒不好,經受不住你這樣吓。”
“不是,我剛才說的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離婚協議書和股權轉讓書我都已經簽過字,只要你簽好你的名字,我交給律師,半個月之內就可以生效。”喬安明坐在顧瀾對面的床上,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晰,神情冷肅,真的不像是在開玩笑。
顧瀾定定坐在那裏,依舊捏緊拳頭,問:“你要跟我離婚,是為了那個女人?”
喬安明沒有正面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說:“我到這把年紀,為了一個比自己小二十歲的女人去颠覆自己的生活,應該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可是人生總要瘋狂一次,孩子再過幾個月就要出生,我作為父親,想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
他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沒有隐瞞,到這種地步,隐瞞和欺騙反而是更大的傷害,可是顧瀾依舊不信,因為這實在太不科學啊,跟他共同生活了二十年,他的事業比他的命還重要,怎麽可能單單為了一個女人就願意放棄這奮鬥半生而得到的事業。
那到底是什麽原因?吓唬她?要她對他和杜箬的關系睜只眼閉只眼?
“安明,你是不是為了孩子?為了孩子你才提出要跟我離婚?”
“不全是…”喬安明理得很清晰的思路被顧瀾攪得有些亂了,用手指撫了一下額頭,企圖解釋得更清楚一點:“孩子是其中一個原因,只是…”他停了停,嘆着氣講:“可能是真的年紀大了吧,現在連續熬幾個夜就覺得有些吃不消,很容易就覺得累了…”
他明明想解釋得更清楚,可是顧瀾卻越聽越糊塗:“你這話到底什麽意思?你跟我結婚二十年,把公司當家,工作幾乎占去你生活的三分之二,卻突然有一天覺得累了,然後要跟我離婚…這什麽邏輯?安明,我聽不懂…”
她是真的聽不懂,因為她這二十年的時間,從未真正靜下心來窺探過喬安明的內心。她總覺得他有一雙寬闊的肩膀,什麽事都難不倒,風雨都可擋,豈會知這樣的人,外表強悍,內心卻越容易覺得凄涼。
可是喬安明似乎也沒打算她能夠聽懂,他只需要她接受。
“顧瀾,我們結婚二十年,什麽事我都依着你,但是現在杜箬的肚子越來越大,我必須給她一個交代,你,她,還有孩子,這三者之間如果必須要有人受傷害,我也只能選擇負你…”
他即使談這種事,心裏依舊端着一杆秤,利弊權衡,清清楚楚。
顧瀾看着眼前冷靜到幾乎殘忍的喬安明,腦中不斷閃現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Advertisement
“這三者之間如果必須要有人受傷害,我也只能選擇負你…”
那是她和喬安明結婚二十年,她從他口中聽到的最殘忍的一句話,殘忍到讓她心中所剩的最後一點希冀全部破滅,過去歲月喬安明對她的所有好,因為這句話,一并購銷。
心髒像是掉進了一個會不斷縮緊的窄瓶,抽搐的疼痛,臉色也由白泛青,最後眼前一黑,顧瀾便昏厥了過去…
杜箬那晚睡得不好,腰有些酸,仰躺的時候子宮已經會壓迫到心髒,所以一平躺就覺得胸口悶得慌,而側躺又覺得小腹下垂,所以她一整夜都在不停地變幻睡姿,只是她怎麽都不願意承認,睡不好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喬安明不在身旁。
總算熬到半夜昏昏沉沉睡過去,醒來已經是過了八點,趕緊抽出手機打開屏幕,卻發現沒有一個未接來電。
有些奇怪,照理他會抽空給她打個電話,就算沒時間電話,短信也應該有啊,杜箬皺着眉,正想給喬安明打過去,但手機鈴聲卻大響,接起來,陸霜鳳的聲音。
“媽,你怎麽這麽早就給我打電話?”
“你去跟公司請假,給我回來!”
“什麽,好好的回去做什麽?是不是小凡出事了?”
“回來,回來!”陸霜鳳的聲音有些急躁,甚至急躁中還帶着幾分嘶啞,杜箬被她的聲音吓到,幾乎都快哭了,一味重複:“媽,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小凡出事了?”
“我讓你回來,回來你就知道了!現在就去車站買票!”陸霜鳳最後的聲音已經幾乎是在咆哮,杜箬還想問,那頭卻已經挂了電話。
杜箬真是急死了,滿心想着肯定是小凡出事,于是她便再打電話回去,不接,再打,依舊不接,最後只能給父親打,直接就是關機。
杜箬有些六神無主,只以為是弟弟出事,于是跟公司請了假,又給喬安明打了電話,對方也是不接,她便只能給他留了一條短信:“我要回宣城一趟,可能我弟弟又出事了。你有時間給我回個電話…”
短信發過去之後遲遲未回,杜箬便收了幾件衣服和簡單行李就打車往火車站趕。
火車站或許是這世界上最繁忙的地方,迎來送往,四方來客,永遠人群喧嚷。
售票大樓門口有推着早餐車的小販,杜箬買了一包牛奶吸着往售票大樓裏走,買票的隊伍已經排得有些長,她在門口轉了一圈,最終選了最裏面的那個售票窗口。
身邊都是匆匆踏上旅程的人,有可能是歸程,也有可能是去到另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開始另一段人生,只是大多數人的表情都很木然,腳步煩亂,而杜箬被擠在人群中,不小心被人推到,對方見她嘴裏吸着牛奶,一手拎着一包行李,另一只手護着挺起的肚子,便也只能眉頭皺了皺,給她讓出點位置…
而在不算太遠的崇州,剛過早晨八點,陽光已經有些刺烈,斜斜地透過厚重的窗簾,将光線撒在綴着大朵波斯菊花紋的地毯上。
喬安明的手機就放在窗戶前的桌子上,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有風吹進來,将窗簾的邊緣撩起一點,手機旁邊的那疊協議文件被吹得“嘩嘩”響……
那其實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夏日清晨,街上車輛如織,人來人往,喝着咖啡或咬着包子開始一天的工作和繁忙,而杜箬那袋牛奶吸到快完的時候,終于輪到她買票,她依舊将喝空的牛奶袋子銜在嘴裏,彎腰從包裏有些吃力地掏出錢包,将頭往窗口努力探了探……
“麻煩,給我一張今天最早去宣城的車票…”
她幾日前曾經窩在喬安明的懷裏說了一段很矯情的話。
她說:“老喬,如果哪天我們必須走到窮途末路的地步,別告別了吧,就當從來沒有遇到過,删掉手機號碼,删掉聯系方式,一覺醒來,各自過各自的生活……”
一覺醒來,各自過各自的生活。坑歡東號。
喬安明在急救室門口的長椅上醒過來,熬了大半夜,體力不支,便用雙臂支着額頭,就那樣睡了一小時,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靠近九點,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緊閉的急診室大門,門上那盞亮着的紅燈依舊沒有滅。
顧瀾已經被推進去一夜,護士進進出出,但秦醫生一直都沒有出來,喬安明就坐在急救室門口等了一夜,不敢去問任何人顧瀾在裏面的情況。
琴姨收拾了幾件顧瀾的衣服,匆匆趕回醫院,身後還跟着任佩茵,腳步匆忙,走出電梯看到支着額頭坐在長椅上的喬安明,搶過琴姨就先大步跨過去。
“安明,怎麽回事?怎麽好好的顧瀾又進了醫院?”
喬安明擡起頭,看到眼前憂心匆匆的任佩茵,依舊站在任佩茵身後,臉色憤恨的琴姨,他微微握了握拳,站起來,沒有回答,只是問:“你怎麽過來了?琴姨給你打的電話?”
“是,這種事你應該一早就通知我。”任佩茵也很急,将頭往急症室門口探了探,大門緊閉,看不到裏面的情況,便又轉身去問喬安明:“進去多久了?醫生怎麽說?”
“進去一夜了,秦醫生還在裏面,沒有出來…”
“怎麽這麽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任佩茵因為太急,嗓門有些大,哪知身後的琴姨倒先哭起來,任佩茵那脾氣,一見琴姨哭,性子更加暴躁,拉過琴姨就吼:“還在裏面搶救呢,你哭什麽哭?多晦氣!”
琴姨抹了抹眼淚,擡頭看了一眼始終埋着頭的喬安明,聲音嘶啞地說:“太太您不知道,小姐是被姑爺氣出來的病…”
琴姨吞了一口氣,又用餘光瞄了一眼喬安明,見他依舊是低着頭,神情沉然,她也覺得心涼,便也就顧不得主子和下人的規矩,直接擡頭迎着任佩茵繼續講:“…昨天是小姐和姑爺的結婚紀念日,兩人在家吃了午飯,下午還一起去看了什麽音樂劇,一直到晚上的時候還挺好,可是夜裏突然小姐就病房,被送上救護車的時候整個人的臉色都是青的…”
琴姨回想昨夜的情景,心驚肉跳,又格外心疼,便又開始捂着嘴嘤嘤的哭,任佩茵有些沒了耐心,扯過琴姨就催:“別哭,哭什麽!把話講清楚,怎麽好好的就成了安明惹她了?”
“…”琴姨又耐不住抽泣了幾聲才開口,斷斷續續,但起碼講了一個大概:“我一開始也只以為小姐老毛病犯,可是剛才我回去收拾衣服,看到房間裏的那些紙,厚厚的一疊,很多我都看不懂,但是那張離婚協議書我卻看得明白,姑爺在上面簽了字的,小姐肯定是因為這個才犯了病…”
……
聽到這裏任佩茵也是吃驚得很,揪住琴姨的手指松開,轉而看向喬安明,用一種完全不信的口吻問:“剛才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你要跟顧瀾,離婚?”
“離婚”兩個字任佩茵是說得有些吃力,可是喬安明卻深呼一口氣,再次坐回椅子,撐着額頭回答:“有些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現在顧瀾還在裏面搶救,等挨過這一關,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任佩茵聽得有些糊塗,可是琴姨卻搶到她前面,站在喬安明面前,眼圈紅腫地問:“姑爺,我們小姐哪裏對不起你,你要這樣一聲不響地就跟她離婚…前段時間你在外面找了其他女人,那女人都懷了你的孩子,白白鬧了一場,最後小姐還是忍着一口氣原諒了你,你現在更是成天忙,最近兩個月都基本沒回來,她也都自己熬着,不再像往常一樣纏着給你打電話,可是為什麽你難得回來,突然就要提出跟她離婚?…”
……
琴姨的話說得零散紛亂,又帶着幾分低啞的泣音,所以字句吐得不清晰,可是任佩茵還是聽到了關鍵的一句,直接湊到琴姨面前就喊着問:“孩子?你說誰懷了安明的孩子?…”
而就在那時,身後的急救指示燈突然熄滅,護士推着顧瀾從裏面出來,秦醫生就舉着氧氣袋跟在擔架床邊。喬安明大步跨上去,還沒開口問,秦醫生先摘下口罩,很無奈的一句:“還在昏迷,已經做過急救措施,先送去加護病房看看吧,如果到明天還不醒,只能冒險動個手術…”
“手術”兩個字讓喬安明直接愣在了原地,擔架車已經越過他往電梯推去,琴姨一路淌着眼淚跟着擔架床往前跑,任佩茵始終跟在琴姨身後,嘴裏不斷問着同一個問題:“你說什麽孩子?是不是安明的孩子?”
……
而杜箬終于等到檢票閘口打開,随着人群擠進站臺,再抱着行李上了車。
靠窗的位置,光線透過窗戶照在自己的側臉上,她深噓一口氣,将手掌蓋住小腹,端着手機給喬安明打電話,響了很久,依舊是無人接聽,她有些心虛,便沒再打過去。
火車到宣城已經是晚上,天色全黑,杜箬随着人流出站,在出租車上給喬安明打了電話,對方已經是關機。
她由心虛變成害怕,但轉念想想,或許只是巧合他的手機沒電,便耐着滿心擔憂,給他發了一條短信:“我到宣城了,希望弟弟沒事,希望我還能安然無恙地回去見你…”
她是玩笑話,想替自己打氣,鼓足勇氣以這種面目去見父母,可是她卻一語成籖,“安然無恙”四個字,最終成了“背道而馳”!
出租車只能開到巷子口,杜箬拎着行李下車,車廂裏的冷氣消失,周邊全是宣城潮濕的熱氣,巷口的路燈白烈耀眼,一大群黑色的小蟲子聚集在燈光下不斷轉圈。
杜箬捏緊行李包的帶子,站在路燈下不斷替自己打氣,小超市的老板見到杜箬,很熱情地打招呼:“小箬,怎麽這麽晚回來啊,好久沒見你了…”之後眼光往下瞟,看到杜箬挺起的肚子,暧昧笑了笑,便沒有再說下去。
杜箬“嗯”了一聲,心裏被這濕熱的空氣攪得有些煩躁,便用手托住後腰往家門口走。
杜箬家的院門門口有一棵有些歲數的老槐樹,根枝盤結,有些粗,只是因為周邊房屋林立,終年見不得多少陽光,所以槐樹的枝葉不算茂盛,風一吹,更顯得熙熙攘攘。
而陸霜鳳和杜良興就站在槐樹下,見到杜箬拎着行李從巷口拐過來,陸霜鳳的眼睛一濕,悶着頭就走進了院子裏。
杜良心倒依舊站在樹底下,看着杜箬一點點走近,也看着她挺起的肚子一點點清晰,最後将手反握到背後,深嘆一口氣。
“先進屋吧…進屋再說!”随後看都沒看杜箬一眼,只是埋頭留給她一個背影,自己先走進了院子。
這樣風平浪靜的見面,沒有吼斥,沒有質問,卻讓杜箬感到更加心虛恐懼。
家裏還是老樣子,狹小的一點地方,堆滿了家具和物什,老舊的落地風扇擺在最中間的位置,搖着頭,三百六十度轉圈,可能年代用得太久遠,所以一邊吹風,一邊發出“咔咔”的齒輪摩擦聲…
杜箬跟着父親跨過門檻,陸霜鳳就坐在那張已經褪了漆的八仙桌旁,一只手臂彎曲搭着桌沿,另一只手握拳放在膝蓋上,頭垂着微微偏向一邊,沒有打算要看杜箬一眼。
杜箬覺得這個氣氛壓抑得過于詭異,所以将行李往地上一放,沙啞着聲音喊了一聲:“爸…媽……”
一直沉默的陸霜鳳突然擡起頭,眼睛通紅,布滿血絲:“別喊我們爸媽,我們擔不起你這兩個字!”可能因為情緒轉得太快,也可能是因為聲音過于尖利,所以陸霜鳳的尾音收的時候有些撕裂的啞…
旁邊的杜良興拍了拍她的背,稍稍安慰:“霜鳳,好好跟小箬說,你有高血壓的,自己要注意…”
杜箬咬着下唇,心裏各種念頭閃過,最後還是慢慢走過去,聲音微瑟地說:“媽,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陸霜鳳卻突然眼光一垂,聲音更加尖銳地嚷:“我知道了?我知道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在等你給我解釋!”
随即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鼓鼓地信封甩到杜箬面前,因為信封的封口已經被拆開,所以裏面的東西就全部撒了出來。
全是照片,滑膩膩的相片紙材質,互相摩擦着撒了一桌子。
杜箬将眼光挪上去,瞥了一眼,腦中轟隆作響,憋着氣才有勇氣将那些照片一張張撿起來看。
畫面清晰,角度極佳,拍了她和喬安明在一起的各種場景,他們去餐廳吃飯,他帶她去做産檢,飯後順着別墅門口的那條香樟大道散步,甚至是小張送她去上班,她從車裏走出來的情景,各種生活的片段,照片上全都有…
☆、V072 照片
杜箬倒吸一口氣,聲音都有些顫抖地問:“這些照片,你們哪裏來的?”
“你別管我們從哪裏來的,你先告訴我,這照片上這個男人是誰?還有你這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陸霜鳳捏着一口氣說完這麽長一句話,面色有些不好,不敢看杜箬,最後索性就将臉別過去!
杜箬手裏依舊捏着一張照片,那是她和喬安明前段日子去商場看嬰兒用品的照片…那種感覺很恐怖,你自以為“旁若無人”地生活,卻不知你的每一個片段和畫面都清晰無誤地落入了別人的鏡頭裏。
她已經在重複剛才的問題:“你們先告訴我,這些照片,到底哪裏來的?”
陸霜鳳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再質問下去,眼淚順着眼眶掉下來,她用手背去擦,而站在一旁的杜良心微微收口氣,低沉地回答杜箬:“這些照片是有人寄到家裏來的,寄信人沒有寫名字,所以不知道是誰寄的…你媽剛收到這些照片的時候差點暈過去,在家躺了半天才給你打了電話…”
……
當時有風從院子裏吹進來,杜箬只覺得脊背發寒,腦中不斷浮現顧瀾的臉孔,顯而易見,這些照片是找的專業人員偷拍,應該不是記者,因為如果是記者,照片早就曝光,不可能會匿名寄到她父母手裏,那麽會是誰,除了顧瀾,不會再有其他人做這種事。
杜箬有些急糙地胡亂在桌上翻那些照片,最早的一個鏡頭,她的肚子還沒有顯出來,也就是說顧瀾早就知道她和喬安明在一起的事,而她居然一聲不吭忍到現在,這個女人,太有心計。
陸霜鳳見杜箬仍在翻看照片,便站起來抽走她手裏的相片,摔到桌子上,指着上面的喬安明問:“你先告訴我,這個男人是誰?”
“他叫喬安明,是我肚子裏寶寶的父親…”
陸霜鳳剛止住一會兒的眼淚又往下掉,她只能将頭又別過去,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才開口:“肚子都已經這麽大,如果我沒有收到這些照片,你打算瞞我們到什麽時候?”
“媽,我真的不想瞞你們,只是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一時不知如何面對…”
“好,你不知如何面對?那現在照片已經寄到門口,我就問你,你現在打算怎麽面對?是打算讓這個有家室,跟你爸差不多年紀的男人離了婚來娶你,還是就這樣不清不楚地跟他繼續在一起,當受人唾棄的狐貍精?”
陸霜鳳的語調拉得很高,語速又快,說到最後“狐貍精”三個字的時候臉色漲紅,一口氣接不上就倒在椅子上捂着胸不停地咳。
杜良興趕緊躬下身為她撫着前胸順氣,而杜箬紅着眼眶,咬着牙蹲到陸霜鳳面前,輕輕喊:“媽,對不起…我知道我這樣瞞着你們是我不對,但是你先冷靜好不好,你有高血壓,醫生說你不能再有情緒波動,如果你為了我被氣得再進醫院,我無法原諒自己…”
杜良興也在旁邊勸:“是啊霜鳳,事情已經這樣,你再氣也已經挽不回來,所以先顧好自己的身體,有話慢慢說…”
陸霜鳳滿臉的眼淚,上身虛乏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捂着胸,一手依舊握緊拳頭放在膝蓋上,眼皮無力,只留一條縫看着眼前的杜箬,她的女兒,她一直以為虧欠了許多,卻始終引以為傲的女兒,有天居然做了別人的情婦,那男人有家室,年齡也偏大,而且她還懷了孩子,這樣大着肚子蹲在自己面前,眼淚摩挲,跟她說“媽,對不起…”
陸霜鳳是縣裏恢複高考以後第一批考上師範大專的學生,現在看來不算什麽稀奇的事,可是在那時候卻是何等的風光,更要命的,她還是村裏那一年唯一一個女大學生。
早年當過幾年教師,為人師表,受人尊敬,即使現在退了這麽多年,這幾裏之內鄉親鄰裏的,見到她依舊會喊一聲“陸老師…”
可是就這樣一個在外人眼中雖然窮困,但至少窮得有骨氣的杜家,卻出了一個當“狐貍精”的女兒,更“不要臉”的是,杜箬還懷了那男人的孩子,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對于宣城那樣的三線小城市來講,簡直可以當一件天大的“醜聞”來談。
所以那晚陸霜鳳的情緒極其不穩定,杜箬不敢激她,杜良興也在旁邊不停地勸,最後陸霜鳳看了杜箬一眼,她仍然蹲跪在自己面前,眼裏含淚,帶着滿滿的期許。
而因為她挺着肚子,所以蹲的姿勢顯得有些吃力,小屋裏又悶熱,她的淺灰色T恤前襟上已經泛起一層汗漬,浮腫的腳背上,涼鞋的扣子松着。
在陸霜鳳眼中一向美麗大方的女兒,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這一路折騰,已經完全不似原來的樣子。
父母對于兒女的怨憤和生氣,多少都還帶些磨人的心疼。
那樣絕望而又無力的喝斥,陸霜鳳也知道無法改變什麽,只能咬咬牙,捏着拳頭就扶着腰站起來,自己慢慢走到房間裏,關了門,不再出來。
杜箬一直記得那晚母親的樣子,悲恸,心痛,還帶着無能為力的恨意。她知道母親一定對她失望透頂,而她自己也對自己失望透頂,為了一個不可能給自己未來的男人,挺着肚子,頂着滿世的流言蜚語,不顧後果的走下去…
杜良興又是一聲嘆息,将杜箬扶起來,拍着她的肩膀說:“你媽要強了一輩子,有些事她一時接受不了也難免,不過你也已經不是孩子了,很多事情自己作決定的時候就要想清楚後果,我和你媽年紀都大了,說不定哪天就突然不在了,你還得照顧小凡,如果不找個可以托付的人,再拖個孩子,你以後打算怎麽過?…”
杜箬依舊站在那裏,看着滿桌子她和喬安明的甜蜜照片,吸氣,呼氣,最後将潰散的勇氣再一點點聚集。
“爸,我是考慮清楚才決定把孩子留下來的,雖然我不知道以後的路怎麽走,但是這是一條生命,我沒有權利讓他在我手裏消失…”
杜良興定睛看了看眼前的杜箬,想說什麽,最後卻只是又嘆了一口氣,繼續輕拍了幾下她的肩膀:“你都這麽大了,有些話我也不多說了。你媽身體不好,這幾天別激怒她,她說什麽你就順着她一點,總得給她一個緩沖的過程…行了,你坐了一天火車,去洗個澡也早點睡吧,有事明天再說…”
杜良興說完也垂下頭,走進了房間裏。
狹促的客廳裏就只剩下杜箬,電風扇的齒輪還在“咔咔”作響,夜有些深,總算有幾絲帶着濕熱的風吹進來……
地上和桌上仍然撒滿了照片,燈光照在上面有橘黃色的油膩反光,杜箬深呼吸,蹲下去将那些照片一張張撿起來,再排列整齊裝進那個破裂的信封裏。
風突然變得有些大,門口的老槐樹枝葉被吹得“沙沙”響,杜箬只覺得脊背和胸口一涼,閉了閉眼,捏着那個裝着照片的信封,回頭去門口拿行李…坑歡叨劃。
顧瀾吃力睜開有些酸疼的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天花板上白色的節能燈光,意識還不算清醒,頭往旁邊轉了轉,不小心扯到了依舊插在鼻孔裏的氧氣管,她嫌太礙事,便将氧氣管拔掉,掙紮着側卧過來…
将依舊模糊的視線撐得大一些,眼前氤氲的景象才漸漸清晰……
很高大的身影,坐在床邊,雙手抱拳,抵住額頭,似乎已經睡着,只留給她一頭黑濃的頭發和寬高的額頭。
特護病房裏的燈光很亮,空間寬敞,只是靜得好像只聽到兩人的呼吸。顧瀾躺在床上,看着眼前淺眠的喬安明,心口一陣陣撕疼,但意識裏卻并不覺得有多難過,總覺得這是一場夢境,他不可能真的跟她離婚,更不可能僅僅為了一個女人,甘願放棄他惜之如命的事業而跟她離婚?
這不合理,她絕對不相信。
可是再仔細看看,眼前的男人呼吸平穩,因為雙手抱拳的姿勢,剪裁精良的襯衣裹住健實的胸口和寬闊的肩,所以襯衣的布料繃得有些緊,而那呼吸帶出的起伏将胸口的襯衣勒痕變得更明顯。
那種感覺很奇怪,你明明覺得應該是一場夢境,可是夢裏的那個人卻有明顯的呼吸。顧瀾覺得自己被吊挂在懸崖邊,有人要松開她的手,她即将順着崖壁掉下去…
那是一種很模糊的精神狀态,因為腳底就是萬丈深淵,所以她沒有時間悲痛,滿心都是求生的私念。
她不能就這樣讓他離開自己,他是她的天,如果天都不在了,她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更何況她受人獨寵地過了大半輩子,沒有受過什麽委屈,怎麽可能就這樣敗在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人手裏。
那女人有什麽?
顧瀾腦中又開始浮現杜箬那張臉,很明豔,姿色不錯,但這些應該不是喬安明不顧一切要跟她在一起的理由,他沒有這麽膚淺,也還沒糊塗到用半生江山去換那一具早晚也會腐朽的皮囊,那她到底哪裏勝過自己?
顧瀾的胸口又開始被牽着疼,她用手壓住,慢慢順着自己的呼吸,腦裏卻突然閃過“孩子”兩個字!
對,孩子,她唯一有的籌碼就是孩子,那是喬家的血脈,喬安明或許就是為了孩子才願意放棄一切跟她在一起。
多諷刺,他曾經無數次在自己面前發誓,他不喜歡孩子,他這輩子都可以不要孩子,但是現在呢,那個野種還沒出生,他居然就要淨身出戶跟她離婚!
喬安明,你一把年紀,是不是昏了頭!
顧瀾想到絕望處,一口氣又接不上,伸手要去拉氧氣管子,卻不小心驚醒了旁邊的喬安明。
他睜開眼看到顧瀾正在吃力地夠氧氣管,趕緊傾身過去幫她插上,用手掌順着她的呼吸,略帶激動地說:“你什麽時候醒的?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叫醫生?”
顧瀾看到他緊張自己而有些閃爍慌亂的眼神,本來就疼的胸口悶得更慌,眼淚更像是猛烈的疾雨,說來就來,很快就沾滿了整個臉龐。
喬安明看到顧瀾這樣子,沉痛無奈,剛想說話,顧瀾卻用手推了他一把,她身子虛,那一推的力度肯定不夠,喬安明依舊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裏,可是床上的人像是使了蠻力,臉都漲紅,嘴裏微弱地喊着他的名字。
“喬安明…喬安明,你出去……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二十年夫妻,最終為了他的私欲而把她害得這樣躺在醫院裏,喬安明再硬的心都只能軟下去,握住她的手,柔聲勸:“我知道你心裏難過,但是秦醫生交代你不可以再有情緒波動…”
“出去…出去…”她依舊重複這兩個字,上身掙紮着想要爬起來,但是手臂無力,撐不住來,很快又倒到床上。
那樣痛苦而絕望的病态,真是賺盡了喬安明的同情和愧疚。
琴姨和任佩茵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喬安明握住顧瀾的手,而顧瀾嘴裏不斷在趕他出去…最後見琴姨進來,剛剛停的眼淚瞬間湧出來,抽出自己的手掌,指着喬安明,有氣無力地說:“我不想看到他,琴姨,你讓他出去…”
琴姨本來就是遇事則亂的人,再看到顧瀾那樣病容慘重地躺在床上,滿臉淚痕,她便也開始哭,倒是任佩茵沉穩,看了一眼床上的顧瀾,将眼光定在喬安明身上,走過去,低聲勸:“出去吧,讓她一個人靜一會兒,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講…”
喬安明左右為難,最後琴姨抹着眼淚坐到顧瀾床上,也幫着勸:“姑爺你還是出去吧,小姐現在這樣子恐怕是真的不想見你,你在這裏只會惹得她更加傷心…”最後喬安明沒轍,只能轉身跨步走了出去。
任佩茵在顧瀾床上也勸了一番,很快便追着喬安明的方向也走了出去…
特護病房的走廊很長,喬安明走在最前面,不時有推着小車的護士經過他身旁,而他始終埋着頭,自顧自的往前走,一向挺拔的身影都顯得有些躬曲疲憊。
任佩茵其實也心疼兒子,一路跟着他出來,看着他在前面越走越慢的身影,最後停在了靠近樓梯口的長椅前,坐下去,埋頭不再走。
任佩茵心裏長長舒口氣,走過去,剛想發問,椅子上的人卻先開口:“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現在我不想回答,一切等顧瀾的情況穩定後再說。”
果然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兒子,情況都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他居然還能用這種口氣,理直氣壯地講話,任佩茵嘴角抽了抽,坐到他身旁。
“我不知道你現在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但是我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你現在能耐了,發生這麽大的事居然還瞞着我,到底有沒有當我是你媽?”
喬安明将頭擡起來,看了一眼旁邊神色嚴肅的老太太,想要反駁,但最終只是眉峰一勾,說:“媽…能不能讓我靜一靜?”
“你需要靜嗎?我看你是腦子亂得太厲害,怎麽靜都沒用了吧?先不說你瞞着我孩子的事,就光說你要淨身出戶,跟一個比你小那麽多的女人在一起,光這一點,我看你就是混了頭!”任佩茵字正言辭,但喬安明卻懶得理。
雖然情況有些糟,但是顧瀾有病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任佩茵這脾氣他也早就領教,所以現在這境遇,雖然有些難處理,但他提出離婚之前就已經做好相關的心理準備.
顧瀾和老太太,是他必須要過的兩大難關,所以喬安明正了正聲,很沉然地回答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