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為你,(62)

喬安明的兒子,光這一點,她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初為媽媽,經驗不足,肯定有手忙腳亂的時候。

夜裏睡不好,一夜喂好幾次奶,導致睡眠嚴重不足。

寶寶有奶藓,因為腸胃發育未完善所以溢奶嚴重。

種種情況,好在丁阿姨經驗足,又費心費力,杜箬才不至于一頭抓瞎。

杜良興抽時間來了一趟桐城。

外孫出生,做外公的總要來看的,還帶了一籃子雞蛋和幾條黑魚。

杜箬去火車站接他。

“爸,大老遠的,你帶這些東西來做什麽?菜場上都有買的。”

“菜場上買的雞蛋哪能比啊,這是鄉下土雞生的蛋,炒起來金黃金黃的,營養特別好,魚也是野河裏去抓的,鮮着呢。”

杜良興獻寶似的,搖了搖手裏的紅色塑料桶。

桶上面嚴嚴實實地罩了一層網袋,半桶水搖搖晃晃,裏面游着幾條鮮活的黑魚。

“還好魚沒死,我半路換了幾次水,就怕車廂裏太悶魚會翻肚子,死了就不鮮了。”杜良心自說自話,回頭看杜箬,又說:“別以為城裏菜場上買的黑魚好,都是人工飼養的,味道沒這個靈,而且按照我們宣城的規矩,誰家閨女生了,娘家都要送黑魚,補身子的,月子裏吃最好,下奶!”

杜箬心裏像堵着一塊石頭,越來越不是滋味。

“我知道了,走吧,我們回去。”

“行行行,快點回去,讓你別來車站接我的,我這麽大人還能把自己丢了?你還在月子裏,出來吹了風會落下毛病……”

杜良興一路唠叨,跟着杜箬出車站,臉上卻始終樂呵呵的模樣,沒有提一句喬安明。

可兩人還未走出火車站,杜箬便接到了丁阿姨的電話。

“杜小姐,出事了,寶寶被燙了…”

杜箬撒腿往外跑,長途火車站的出站大廳人潮擁擠,她失魂落魄地推搡着跑出去。

杜良興在後面追:“小箬,什麽事?你跑什麽跑…”

一路上,桶裏的水濺出來,撒了一地。

兒童醫院裏人滿為患。

杜箬抱着孩子好不容易挂到號,排上隊,外科門診卻将她拒之門外。

“我們這裏沒有燒傷科,你得去消防醫院。”

消防醫院在城北,杜箬抱起孩子往外沖。

杜良興和丁阿姨跟着她一路跑,跑上馬路,跑上出租車,孩子已經哭到背過氣去,好不容易沖了一點奶給他喝上,喝幾口又全部溢了出來。

寶寶也不知是疼還是受了驚吓,反正一個勁地哭,手腳抽搐,閉着眼睛,臉漲得通紅。

“了了,了了……一會兒就到醫院了,很快就好…了了…”杜箬不知所措,哄不住,只能将唇貼着孩子的額頭,搖晃着,嘴裏喃喃自語,漸漸也跟着哭了出來。

丁阿姨也吓得不輕,一個勁地在旁邊道歉解釋:“杜小姐…對不起,當時寶寶把褲子尿潮了,我就幫他把濕褲子脫了下來,想着外面太陽挺好,想先把濕褲子洗了曬掉,可我忘了被窩裏有熱水袋,他也不知怎麽就把熱水袋踢開了,可能是蓋子沒塞好…”

杜良興坐在前面副駕駛座位上,猛敲自己的頭,自責的嘆息。

“都怨我,就不該讓你去車站接我,好好的在家看着孩子就不會出這種幺蛾子!”

消防醫院的燒傷科也是人滿為患。

杜箬排了半小時隊,抱着寶寶進去的時候小家夥已經哭得喉嚨都啞了。

小嘴一抽抽地躺在杜箬懷裏,額上全是哭出來的汗。

“醫生,寶寶被…熱水袋的水…燙了…麻煩幫我看一看。”

杜箬幾乎跑了一路,屁股沾到椅子的時候差點虛脫得暈過去。

☆、V094 沒點常識

一輪檢查下來,好在小家夥燙得不算嚴重,除了小腿肚上起了兩個水泡之外。其餘地方只是有些燙紅。

不幸中的萬幸,熱水袋裏的水是隔夜的,但寶寶皮膚嬌嫩,還是燙出了事。

醫生對傷口作簡單消毒,又開了藥單,杜箬帶着孩子去排隊上藥,丁阿姨帶着杜良興去樓下交費。

上藥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護士。

或許因為護士動作沒輕沒重,小家夥哭得特別厲害。沙啞的聲音變得尖銳,簡直聲嘶力竭。

杜箬紅着眼睛:“麻煩,能不能輕點?”

“現在知道心疼了?當初幹嘛去了?你這已經是今天第三個被熱水袋燙傷的了,一個個看你們都年紀輕輕,生了孩子不好好帶!你說這麽小的孩子能用熱水袋嗎?沒點常識!”

護士一邊上藥一邊訓斥。

杜箬被訓得啞口無言,可看着小家夥腿肚上觸目的燙傷,她自己也沒了神。

訓完之後護士也覺得自己說重了,擡頭看一眼杜箬。

杜箬因為一路奔跑,折騰到醫院的時候頭發全部亂蓬蓬,臉色蠟白,額頭有汗,眼圈更是紅得像兔子。

“你一個人帶孩子過來的?我看這孩子還沒足月吧。你一個月子裏的人怎麽跑出來帶孩子看病?孩子他爸呢?”

護士或許是好心。杜箬卻尴尬無比,支支吾吾回:“他爸太忙,我還沒來得及通知他。”

“忙?忙也不能讓月子裏的産婦出來吹風見光啊!都說現在的小年輕不負責任,姑娘。孩子不是這麽容易養的…”

千難萬難,杜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十全準備,可這一個小波折就已經讓她近乎崩潰。

老護士見她似乎又要哭了,漸漸同情起來:“哎…這回是沒什麽事,以後小心一點。回去之後讓寶寶別碰水。傷口的地方別磕到碰到,水泡可能還會變大,你每隔一天來換次藥。”

杜箬連連道謝。

護士見她六神無主的模樣,搖頭提醒:“看你是第一胎吧,估計沒什麽經驗,這麽小的孩子不能吃藥,但傷口要防止發炎感染,你是母乳喂養嗎?如果是母乳喂養,這段時間別吃魚蝦海鮮,另外,孩子受了驚吓,晚上你驚醒點,注意別讓他發燒…”

從燒傷科出來的時候,杜箬後背已經黏了一層冷汗。

一路争分奪秒般的奔跑和慌張,她早就精疲力竭,好在寶寶已經不哭了,由丁阿姨抱着。

杜良興扶着杜箬往外走。

莫佑庭從醫院外面跑進來,形色匆忙:“了了怎麽了?要不要緊?”

杜箬木愣愣,意識還停頓在驚吓中。

莫佑庭見她臉色白得吓人,立刻握緊她的手:“杜箬,你別吓我,到底怎麽了?電話裏你也沒說清楚…”

“孩子被熱水袋燙了,還好沒什麽大礙,起了水泡,已經包紮好了。”杜良興見她不說話,替她回答。

莫佑庭舒了一口氣。

他也是接到丁阿姨的電話就立即趕過來了,當時還在開會,他也沒來得及穿外套,公司的工位牌還挂在脖子上。

“好了好了,沒事了,杜箬…沒事了。”莫佑庭輕輕捏了捏杜箬的臉,企圖喚醒她被吓懵的意識,“我來了,沒事了,以後小心點就行了,回去吧,我送你們。”

杜箬的眼珠總算動了動,擡眸看了莫佑庭一眼,腳步卻沒有動。

杜良興輕嘆氣,開口:“她是被吓壞了,讓她自己緩一緩,先回去再說吧。”

“嗯,回去。伯父,我先送你們回去。”莫佑庭朝杜良興點了點頭,又轉過身來将杜箬肩膀上的圍巾圍好,将她發白的臉全部裹住,這才摟着她的肩膀走出去。

也不管有旁人在場,莫佑庭反正就這樣一路摟着杜箬。

車上很安靜,小家夥睡得不大安穩,時而輕哭幾聲,聽得出來,剛才哭得很厲害,所以小家夥哭聲已經很沙啞了。

因為怕驚到寶寶,大家都沒再說話。

除了丁阿姨。

丁阿姨一直自責,忐忑不安,她也是吓壞了。

如果雇主寶寶因為月嫂失責出事,月嫂是要承擔責任的。

下午莫佑庭沒再回公司,在客廳陪杜箬坐着。

丁阿姨陪寶寶在卧室睡覺,杜良興在廚房給杜箬炖湯,帶來的黑魚暫時是不能吃了,他又去臨近的菜場買了一只雞。

因為寶寶被燙的事,杜箬情緒變得很陰郁,回來後一直沒怎麽說話。島盡斤劃。

莫佑庭哄了好久,她才吃了半碗雞湯,含含糊糊地說了幾句話。

“今天幫了了上藥的護士說,我不是個合格的媽媽,我一直以為我做好了十足準備,以前弟弟老是半夜送醫院,我也處理過很多緊急情況,所以我以為我應付得過來,可是今天抱着了了在路上跑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錯了…”

杜箬托着搪瓷碗,碗裏的白霧外上升,導致杜箬蒼白的臉更加白,眼圈越發紅。

莫佑庭坐到她旁邊去,接過她手裏的湯碗。

“又亂想了,剛做媽媽難免會手忙腳亂,好了,事情過去了就行了,不準再拿這件事為難自己。”莫佑庭笑着開導,半開玩笑似地說:“産婦都容易得産後抑郁症哦,你當心點,哼哼……”

杜箬倒真的笑了出來。

她也沒那麽多閑工夫亂想。

了了出生後,她的心态出奇平和,除了喬安明在醫院的那段時間之外,其餘時間她都很和順。

只是今天這件事像是一浪風,攪破了杜箬心裏的平和。

“我總是高估自己,其實我根本應付不來,事情往往沒有我想的那麽容易,以前對喬安明的事也是,我以為我只是愛他,只想跟他在一起。我不想傷害任何人,不想害他離婚,不想讓我媽死,只求跟他短暫地開心一段日子,哪天他膩了,或者我們感情淡了,可以馬上分開。可是我錯了,事情發展成今天這樣,全是我的問題……”

“……”

莫佑庭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了。

她一提到喬安明,他就無話可以反駁。

杜箬的性子就是這樣,有些東西要麽她死藏着閉口不談,一旦她破了那個口子說,便沒有別人插話的餘地。

他就聆聽好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當她的聆聽者。

“莫佑庭,這世上真沒有便宜的事啊。什麽都要付出代價,什麽都要承擔後果。前幾天小冉來看我,她說我其實心裏很害怕,她說對了,我心裏真的怕死了,一個人帶着孩子很難捱,日日歲歲,不是那麽容易挺過去的,我還特別任性,什麽事都不考慮後果,我爸一再強調不需要我去車站接他,可我就是要去,就是要去…結果把了了燙了,了了哭的時候我也只能抱着他哭,我什麽都做不了,我根本辦不到…”

越說越亂,情緒像裂了一個大口子,各種東西往外竄。

杜箬說到最後也不知所雲了,自己抱着膝蓋将頭埋下去。

莫佑庭愣了一會兒,貼過去拍她的肩膀:“你還真能胡思亂想,這趨勢不好,當心別真得抑郁症,到時候我得給你找心理醫生,好麻煩…”

可這招不管用。

杜箬的肩膀開始抖起來,壓抑的哭聲屏在喉嚨裏。

莫佑庭知道要出事了,趕緊将她從膝蓋上拉起來,摟進自己懷中。

“還真哭上了?都當媽了,你就這點本事?帶孩子哪能不磕磕碰碰,我小時候幾個傭人看着我呢,還老是給我媽捅幺蛾子,胡媽總是鬼叫,說我上輩子肯定是她的冤家…”

他也是勸得亂七八糟。

都是沒有當父母的經驗,但莫佑庭的心疼是真的。

晚上睡覺的時候杜箬基本是醒着。

孩子一動她就跳起來。

也不知是因為白天受了驚吓還是燙傷的地方疼,小家夥夜裏一直啼哭,要抱,一放到床上就鬧。

丁阿姨和杜箬輪流換班,抱着哄,總算熬到天亮,可第二天下午寶寶就開始發燒了,杜箬又抱着他去醫院。

公立醫院的兒科永遠是最擁擠的,排了半天隊,進診室只檢查了數分鐘。

“傷口沒有發炎,可能孩子驚厥。這麽小的孩子也不能挂水,回去貼退燒貼吧,觀察半天要是溫度還不退你再來!”

醫生沒熱氣的口吻,杜箬六神無主,只能又抱着孩子打車回去。

回去之後開始給寶寶物理降溫,貼退燒貼,多灌溫開水,用濕毛巾幫他擦身子,還得避開腿部燙到的地方。

心力交瘁,但杜箬得撐着。

好在寶寶有母體自帶的抗體,兩天後就退燒了,杜箬總算松了一口氣。

莫佑庭每天下午都會從公司裏溜出來,帶了了去換藥,陪杜箬聊天說話逗孩子。

一周後,了了腿上的水泡基本消退了,漸漸長出鮮嫩的新皮,看上去像兩個微紅的醜陋胎記。

不要臉的莫大少撩起自己的褲腿,他腿上也有開水燙傷的痕跡,就之前去酒店救杜箬被黃胖子他們燙的。

“看吧,我跟了了命裏注定要是父子,燙都燙一樣的部位!”他指着自己小腿肚上的淡色疤痕,問杜箬:“知道這叫什麽嗎?這叫親子燙!”

“去你大爺的。”杜箬唾棄,猛推莫佑庭。

這幾天寶寶又是燙傷又是發燒,她的神經24小時緊繃,現在沒事了,她才能這麽舒心地笑。

笑完才想起來,莫佑庭這段時間為她跑來跑去的,得說聲謝謝。

“這幾天麻煩你了,每次都請假帶我去醫院給了了換藥。那個結婚證的事,這段時間我也沒時間,要不下周吧,下周我們抽個時間去辦了。”

莫佑庭臉色一陰,抽了自己的西裝就推門出去。

“最不喜歡聽你說這些,走了,公司還有事沒幹完!”

喬安明在芬蘭呆了十多天,然後轉程去北京。

北京的行程本來是定在杜箬母親出事之前的,後來事情一樁接一樁,耽擱了好幾個月。

勝安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啓動新藥項目,開發治療心髒衰竭新藥,替代血管緊張素轉換酶抑制劑。

新藥項目與北大臨床研究所合作,由勝安全程提供實驗經費贊助。

按照計劃,勝安研發中心的各大主任及幾個心髒權威醫院臨床專家已經到達北京,等着與喬安明彙合。

會議行程安排得很密集,因為喬安明只能在北京呆三天,他需要利用這三天時間把整個研發項目的細節全部确定下來,所以白天除了吃飯和短暫休息,他基本一直在會議桌上。

酒店的會議廳燈火敞亮,明恍恍地照一整天,思維和神經高度緊張集中,導致喬安明回到房間後頭暈腦脹。

眯了一小會兒,情緒緩和了一些,他又返回辦公桌前工作。

秘書來敲他房門的時候,他已經将當天緊急的郵件處理完,正倒在椅背上揉眉心。

“喬總,您要的藥。”秘書将一盒消炎藥放到桌上,喬安明接過去,說了聲謝謝。

秘書見他滿臉疲憊,很是憂心。

“要不明天的會議往後延一小時吧,您可以睡晚點起床,最近您連續出差,怕是身體吃不消。”秘書試探性地問。

她從畢業之後就來了勝安,從行政專員做起,一步步做到喬安明的首席秘書,察言觀色自然厲害。

老板最近一直繃着臉,疲倦面容尤為明顯。

可喬安明搖頭:“不需要,行程不能變。”

秘書見他堅持,也沒多勸,只是又說:“我見您晚飯沒吃什麽東西,需不需給您叫宵夜?這間酒店主推海鮮,可以給您叫份清淡的海鮮粥。”

喬安明想了想,點頭應允。

秘書走後房間裏更為靜谧。

喬安明将消炎藥吞下去,又吞了一顆西洋參膠囊才站起來走至窗前。

窗外是北京灰蒙蒙的天,沒有月光,空氣中仿佛有被霓虹照散的粉塵微粒。

喬安明是在北大念的研究生,北京這座城市對他來說并不陌生,可這幾年環境污染嚴重,霧霾如影随形。

再加上冬日的北京空氣幹燥,喬安明來了兩天就覺得喉嚨不适,才叫秘書去給他買消炎藥。

酒店的宵夜很快送到了房間。

果然是清淡的海鮮粥,配了一份沙拉和時蔬。

喬安明喝了一口,粥裏有細微的姜絲和元貝肉,味道挺好,他卻突然就吃不下去了。

書裏都說,愛過就好,未必需要去擁有。

古人也有詩雲,感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喬安明看着瓷碗裏的元貝冷笑出來。

他覺得說這話的人肯定沒有真正愛過,若是真的愛,一分一秒,一夕一日,都不會舍得錯過。

不然你要拿回憶怎麽辦?拿思念怎麽辦?拿這些見縫插針随時都會冒出來的心痛怎麽辦?

就像他現在這樣,看着區區一碗海鮮粥就會想到杜箬。

所以啊,你讓他拿自己怎麽辦?

喬安明扔掉湯匙站起來,給彭于初打電話。

“那邊情況怎麽樣?公司有什麽事嗎?”

“公司裏倒沒什麽緊急的事,只是杜小姐那邊,尹律師已經把資料都收集齊了,孩子已經滿月,尹律師的意思是這件事越早開始越好辦。”

喬安明握着手機,沒立刻接話,朝窗外睹了一眼。

酒店在三環以內,周邊高樓林立,視線所觸及的地方全是閃爍的燈光和樓宇廣告牌。

壓抑得難受,喬安明轉過身去。

“好,你去辦吧,我這幾天在北京分不開身。”

他以忙為借口,不去直接面對杜箬!

杜良興在桐城住了十天左右,了了腿上的傷好徹底了,他便提出要回去。

吸取上回的教訓,杜箬沒敢再把了了扔在家去送父親,便只能送他到巷子口打車。

父女倆肩并肩走着,杜箬依依不舍。

“爸,估計今年過年我沒法回宣城了,你自己注意身體,小凡要定期去醫院做檢查,排異藥也不能停,你多留意他一些。”

“嗯,小凡你就別管了,他這麽大人也會照顧自己,倒是你,做了媽媽,肩上責任又重了一分,自己照顧好自己,該吃就吃,別想着我們。”

杜良心停下來,看着杜箬的臉,心疼:“你看你氣色這麽差,又瘦,得趕緊把身子調養好,不然以後落下病根很麻煩,孩子多讓那月嫂弄弄,都花了大價錢請來的,你這麽辛苦幹什麽?”

杜箬笑,沒反駁:“知道啦,但了了是我兒子啊,我也不放心全部讓丁阿姨弄。”

杜良心見勸不住,也随她去了。

巷口很快就到,眼看分別在即。

杜良興從半舊的旅行包夾層裏抽出一張卡,塞到杜箬手中。

“這什麽?”

“你媽的賠償金,當初辦喪禮的時候我取了一點出來,其他一分沒動!小凡的意思是這錢得給你,我也贊成。”

“我不要!”杜箬回絕得特別快,将銀行卡又塞回給杜良心。

“別倔了,小箬,爸知道你一個人在外頭不容易,這些年你為了小凡也沒存下什麽錢,現在孩子正是要用錢的時候,你暫時又不能去工作,所以還是把卡收好。”

“真不要!”杜箬聲音都哽咽了,仿佛那卡帶刺蜇手,“爸,這是媽的賠償金,媽的死我有大部分責任,你覺得我能去花這筆錢嗎?”

時間都治不好的傷痛。

☆、V095 對簿公堂

杜良興也找不到話來勸,只能将卡又收了回來:“行,那爸先幫你保管。等孩子大一點,你還是回宣城吧,雖然小地方,但總有親人在旁邊照應着。”

“嗯,好。”杜箬猛點頭,心裏抽搐得疼。

杜良興眼圈也紅了,用手揉了下眼睛:“還有,帶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別心急。凡事慢慢來。總能熬過去。”

“嗯,我知道!”

“小凡複原得很好,本來這次他想跟我一起來的,但路程太長,我沒同意,等開春天暖和一點,可能他會來看你。你也別總想着家裏,有空就給我們打電話。”

杜良興的聲音開始沙啞,頓了頓。又開口:“爸也幫不了你什麽,你從小就獨立,爸知道你什麽情況都能應付,但是如果有天你在外頭撐不下去了,就回去。你的家在宣城,根在宣城,回去了,咱就什麽都不怕了…”

“嗯,爸,我知道。我都知道…”杜箬不斷重複這句話,将頭埋得老低,因為她不想讓父親看到眼裏含着淚。

杜良心哪裏不知道杜箬的辛苦,将頭偏過去看着馬路,沉沉嘆氣:“走吧,我在這裏等車就行,巷口風挺冷。”

“沒事,讓我再陪您一會兒吧。”杜箬挽着杜良興的手臂,心裏很難受。

她知道父親這一走,再見面不知又得等到什麽時候。

這些年她一個人在外面捱慣了,可母親去世,她生了寶寶後,對親情的渴望尤其熱切。

出租車來得還算快。

杜良興用皺皮的手拍了拍杜箬的肩:“回去吧,我走了。”

“嗯,路上當心,到家給我電話。”杜箬交代,喉嚨澀啞。

出租車要啓動的時候杜箬還是沒忍住,沖過去敲窗戶。

“爸…”終于是哭出了聲來,“你來看我這麽多天,怎麽沒問我,他的事?”

杜良興坐在後座上,将手探出窗外替杜箬擦眼淚:“傻丫頭,哭什麽哭?你是我的女兒,是我教大的,爸知道你做什麽事都有分寸,是是非非,你自己覺得無愧于心就好。爸會一直支持你,好了,回去吧,月嫂帶着了了一個人在家不好…”

就為這段話,出租車開出去老遠,杜箬還站在原地。

只有生了寶寶的人才能體會,父母之愛,寬宏無量。

斜照的夕陽從巷口照進來,長着青苔的牆根被照亮。

不斷有來往的居民從巷子裏走進走出,好多學生放學回來了,成群結隊地嬉鬧往家趕。

大叔大嬸跨着籃子買菜回來,籃子裏有新鮮的西芹和茭白,遇到熟人便停下來,靠在斑駁的牆根上聊一會兒天。

夕陽的光照在大夥兒臉上,每個人都紅彤彤的。

父親說得對,什麽都能熬過去。

平凡歲月,日升日落,有什麽艱難?

杜箬站在那裏看了一會兒,如此暖融融的景象,她心裏也跟着暖起來。

心一暖,她便不自覺地嘴角生起一抹笑。

“杜小姐?”

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回頭,臉上還帶着那抹笑容…

巷口停着一輛黑色的豐田商務車,一名穿着筆挺西裝的男人站在車前。

“不好意思,你是在叫我嗎?”杜箬不記得自己認識這號人物,只依稀覺得這個男人面熟,但想不起來是誰。

那應該是彭于初第二次見到杜箬。

第一次是杜箬去崇州參加培訓,以勝安員工的身份,所以彭于初也沒有多關注她,可這次不同,她是喬安明的女人。

這女人穿一件奶白色的長款休閑棉服,很厚,鼓鼓囊囊。

棉服的帽子邊緣鑲着一圈毛,帽子就蓋在她頭上,幾乎遮住她的額頭,只留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和鼻子。

可能因為帽子太大,所以顯得杜箬的臉特別小。

就這樣一個看上去柔弱的丫頭,居然将喬安明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彭于初有些震然,實在搞不懂面前這女人有什麽過人之處。

年輕是年輕,也挺娟秀漂亮,但不至于讓喬安明到了這把年紀要瘋成這樣,甚至不惜抛妻離婚。

所以彭于初對杜箬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只把她當成一般愛慕錢財的小三來看。

杜箬覺得這男人真奇怪,光盯着她看,卻不說話。

“喂,你是在叫我嗎?”她再次開口确認,并走到彭于初面前。

彭于初這次是清清楚楚地看清杜箬的面容了,素面,皮膚白淨,鼻子凍得有些紅。

五官很耐看,是個美人胚子。島以肝號。

可這又如何?

彭于初比喬安明要大好幾歲,在他略有些保守的觀念裏,杜箬無非就是個破壞人家庭,不懂分寸的年輕小姑娘!

但喬安明交代過,對她态度要好一點,所以彭于初兩手交疊在面前,微微低頭,畢恭畢敬地打招呼:“你好,杜小姐,我是喬總的特助,我姓彭,想跟你談點事。”

車子是彭于初自己開的,杜箬在車上給丁阿姨打了電話,說有事要晚些回去。

兩人在附近找了一間茶莊。

因為不是周末,茶莊裏沒什麽人,生意冷淡。

“就這吧。”杜箬自己随便在大堂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席地而坐。

彭于初也解開西裝扣子坐到她對面,很客氣地問:“杜小姐喝什麽茶?”

“不用,我沒多少時間在外面,談完就得回去。”杜箬也沒給他好臉色看,喬安明的人,她一個人都不想見。

彭于初知道她有戒心,也不介意她的态度,擺手招來服務員要了兩杯茶,自己喝普洱,另一壺水果茶給杜箬。

“杜小姐還在脯乳期,濃茶喝不得,如果不介意,喝點這個吧。”

杜箬沒拒絕,有些不耐煩地催:“彭先生,我真的沒時間,你來找我到底什麽事?”

“別急,先喝茶,我們還得再等個人…”

“等誰?”杜箬話剛問完便見門口走進一名男子,徑自走到茶桌前。

“彭助,不好意思,來晚了。”

“沒事,我跟杜小姐也剛到!”

杜箬打量面前的男人,理着平頭,拿着公文包,穿着考究的英式大衣,總覺得他也格外眼熟。

是誰?她應該認識!

“尹律師?”杜箬不确定地問。

尹律師立即轉身看向杜箬,禮節性地打招呼:“杜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怎麽?你們認識?”

“之前杜小姐的朋友惹上一點小官司,喬總曾讓我出面幫忙,所以見過杜小姐一面。”尹律師向彭于初解釋。

恍然間,杜箬才意識到他的身份。

他是一名律師!

喬安明安排他的特助和律師來找她談,談什麽?

先前那種不确定的慌張感再度襲來,很快遍布全身。

杜箬握着茶杯的手都開始抖,卻拼命裝出平靜的模樣:“彭先生,說吧,喬安明想跟我談什麽事?”

彭于初擡眸看了杜箬一眼,表情安然,卻很快轉向身旁的律師。

“尹律師,還是由你來講吧。”

“可以。”尹律師很快坐到彭于初旁邊,與杜箬面對面。

“是這樣的,杜小姐,喬總委托我來處理令公子的撫養權問題,這是我起草的初步協議,你先過目一遍,如果覺得哪裏有問題,我們可以再商量。”

杜箬全身血液沖到腦門:“什麽撫養權?什麽協議?喬安明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他這什麽意思?”

連續好多問題,她自己都問傻了。

尹律師不知道這女人與喬安明之間的細節故事,只把她當成這件案子的當事人,所以口吻一貫職業性的生冷。

“喬總的意思是,他想争取孩子的撫養權,所以委托我來先跟您談,如果您同意自願放棄,就在這份協議書上簽字。”

“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如果您不同意,那我們只能走法律途徑,喬總将以原告的身份提起訴訟争取孩子撫養權。”

“對簿公堂嗎?”杜箬當時只想到這個詞。

多諷刺,曾經纏綿極致的一雙人,兜了一圈,要成為法庭上争鋒相對的原告和被告!

“他沒有資格跟我争撫養權!他憑什麽跟我争?孩子是我生的,我雖然不懂法,但大概常識還是有的,按照中國法律,三周歲以內的寶寶,一般情況下撫養權歸于母親。”

她還算清醒,雖然心如刀割,但好歹意識沒混亂。

彭于初坐在一旁沒接話。

尹律師繼續說:“是,杜小姐的話沒錯,但你剛才也說了,一般情況,一般情況是這樣的,但是你和喬總不屬于這個範疇之內!”

說完尹律師從公文包裏又拿出一疊紙。

全是複印件,一張張攤開推到杜箬面前。

“你右手邊那一張是權威機構開具的酗酒證明,酗酒是一種病态行為,可構成嚴重社會犯罪,醫學界定義一次喝5瓶或5瓶以上啤酒,或者血液中的酒精含量達到或高于0.08即可稱之為酗酒,而在過去的2年多時間裏,你多次醉酒酗酒,也就是說,你至少有2年酗酒史…”

尹律師機械式地講完,留意杜箬的表情。

杜箬整個人定住,思緒變空白,腦裏感覺有什麽蛛絲馬跡飛速閃過,可她抓不住。

尹律師繼續:“在你左手邊的那一疊,是令公子最近去醫院的所有病例及用藥記錄,證實令公子因為你的疏忽導致燙傷,這說明你沒有盡到撫養義務,另外,這是你的個人財産證明,你所有資産加起來不足十萬元,且你現在處于失業期,毫無收入,家中有不享受國家任何保障補助的父親和弟弟,弟弟重病剛做完手術,每月藥費逾千元。”

尹律師說到這頓了頓,總結:“也就是說,杜小姐無論是從個人能力,經濟狀況還是行為道德方面都不适合撫養這個孩子。按照《關于人民法院審理離婚案件處理子女撫養問題的若幹具體意見》,兩周歲以下的子女,若母方存在嚴重身體原因或經濟問題導致不宜與子女共同生活,那麽法官一般會将孩子判給父親……”

尹律師出于職業習慣,話語裏不帶一絲感情,像在宣讀審判結果。

杜箬随手翻看了一下面前那些A4紙,什麽信息都有。

莫佑挺帶着她和了了去醫院換藥的照片。

了了所有的病例。

小凡最近三年的住院記錄和收費清單。

一條條一列列,清清楚楚。

“你花了多長時間搜集這些東西?”

“從喬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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