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誘夫第二十一計
臨近午時,還不見周朗來報訊,郡王妃冷笑:“娶了妻,竟愈發的不知禮數了。”
靳氏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就見小丫鬟慌慌張張地進來禀報:“禀王妃,九王妃來了,徑直去了蘭馨苑。”
崔氏再也坐不住了,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心底有點虛。靳氏瞧着火候差不多了,便說道:“既然如此,看來是傷勢較重,不如咱們也去瞧瞧吧。”
郡王妃也是聰明人,趕忙就坡下驢,驕矜地點了點頭。
蘭馨苑卧房內,九王妃握着靜淑的小手,正在殷殷叮囑,見郡王妃和靳氏進來,淡淡的掃了她們一眼,面色不悅。
“小舅母。”二人齊齊地向九王妃行禮。
論年紀,三個人差不多,九王妃這些年被九王寵着,沒生過什麽閑氣,面容上反倒顯得更年輕些,只是輩分擺着呢,這禮她受的妥妥的。
靜淑想要起身見禮,被九王妃按住:“你受了傷,不必拘禮了,今日不管是誰來了,都躺着別動。”
郡王妃臉上閃過一絲尴尬,掃一眼旁邊冷着臉的周朗,不溫不火的說道:“三娘子受了傷,怎麽老三也不來跟長輩說一聲呢?這明白的,是說你沒有及時禀告,不明白的還以為我怠慢你們似的。”
九王妃性情随和,一向不跟她計較,今日心裏有氣,自然就沉了臉:“郡王妃這話什麽意思?那我算明白的還是糊塗的?”
“呦!小舅母,我怎麽敢編排您呢,老三不說受傷的事,我們也不知道啊。我是想囑咐他以後該怎麽做。”崔氏笑道。
“我有一事不明,還想向郡王妃請教。”九王妃冷聲道。
九王妃極少有這樣說話的時候,崔氏有點怕了,趕忙低聲下氣地說道:“小舅母言重了,您有什麽話只管吩咐。”
“這偌大的郡王府恐怕至少有三百侍衛吧,少夫人出門竟然都沒有一名護衛随侍左右,不知郡王妃怎麽安排的他們。”
“這……這護衛之事是王爺親自管的,我一個婦道人家,何曾調遣過護衛?”
“九王到。”院子裏高聲報號,郡王妃嘴角抽了抽,強咽下一口氣。這麽快就跑來給他媳婦撐腰了,生怕他不在,別人會吃了他媳婦似的。可恨自己的丈夫周添,怎麽就沒有半點九王這樣的覺悟。
衍郡王陪着九王進來,自然不能到卧房中去,就在外面花廳裏坐下喝茶。周朗趕忙出來回禀:“是琉璃塔一案逃跑的案犯挾持了靜淑,好在只是肩上受了一點輕傷,傷口不深,應該很快就能好的。”
周添點點頭:“嗯,以後不要讓她獨自出門了,都由你陪着去,多帶些人手,以防不測。”
周朗點頭應了,揚聲讓彩墨去叫廚娘過來。彩墨對這廚娘恨的牙癢癢,府中本就克扣蘭馨苑的用度,到這個賊婆娘這裏又被扒一層皮,平時飯也不好好做。只因她姑姑是郡王妃跟前得臉兒的龐嬷嬷,就故意使壞欺負三爺。
廚娘從沒被主子通傳過,又兼今日王爺也來了這院子裏,心中多少有些忐忑。陪着笑臉打探道:“姑娘能否先告訴我個話兒,主子們叫我這是要做什麽呀?”
彩墨瞧一眼她做賊心虛的模樣,恨不能啐上一口,哼了一聲道:“俗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今日不止王爺在,九王和九王妃也來了,一會兒你最好主動坦白,不然……哼!”
彩墨甩袖子走了,廚娘心裏咚咚地敲開了小鼓。進門一見王爺端坐在椅子上,旁邊還坐着一位穿着紫色蟒袍的大人物,可能就是九王了,他的臉色更冷、更可怕。再瞧一眼負手而立的周朗,這擺明了是三堂會審的架勢,廚娘從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吓得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王爺,王爺饒命,小人……小人确實克扣了三爺的用度,可是,可是大廚房分配來的東西本就不齊全,沒有肉自然就做不了肉菜。三夫人用自己的嫁妝去買,是她樂意,與我無關啊。三爺,三……”她擡頭看了一眼周添的臉色,吓得張大了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周添虎目圓睜、青筋暴起,捏着椅子的扶手緩緩站起來,走近了兩步:“你說什麽?本王竟不知,這郡王府中還有人膽敢克扣我兒的用度,連吃個肉菜都要兒媳婦用嫁妝錢去買?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周添一腳踢了過去,廚娘滾了兩滾,抱住了門檻:“王爺,王爺饒命,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小人不敢怠慢三爺的。”
“奉命?你奉誰的命?”周添怒不可遏的看向卧房門,裏面崔氏說話的聲音已經沒有了,死一般的寂靜。“崔氏,你給我滾出來。”
崔氏吓得一抖,手上的帕子掉到了地上,用求救的眼光看向九王妃,顫聲道:“不是我……我沒有……”
“這是你們家的內務,我不管。”九王妃淡淡答道。
崔氏擡起顫抖的腿往外走,靜淑掙紮着想要跟出去勸勸,卻被九王妃按住。“公婆之間的事情,就讓他們去解決,你不必出去。”
崔氏緩緩地從裏屋蹭出來,梗着脖子道:“王爺,我行得正坐的端,并沒有吩咐人故意克扣過誰,排擠過誰。”
周添怒極反笑:“呵,好個義正詞嚴的口氣,是,你是不必特意吩咐,那些慣會看顏色的狗奴才自然就巴巴地做了。我知道你不喜歡阿朗,因為他不是你親生的。可是本王萬萬沒想到,你竟然小氣到這種程度。阿朗他本就沒了娘,你沒有多加照拂也就罷了,竟然還對下人們的卑劣行徑默許縱容。如此刁婦,虐待繼子,心狠惡毒,不思悔改,不配做這一家主母。”
周添向來不過問內務,所以崔氏才膽大妄為,在奴才們面前說一不二。今日被周添一頓訓斥,咽不下這口氣,氣呼呼地揪着他袖子說道:“王爺這是什麽話,這是要休了我不成?我辛辛苦苦操持家務,給你生兒育女,如今人老珠黃就要始亂終棄了嗎?我沒有發現蘭馨苑裏日子艱難,王爺不也沒發現麽,每日大事小情這麽多,我如何能做到明察秋毫?”
周添一甩袖子,崔氏摔倒在地。九王淡然地掃了一眼,接着喝茶。
周添重重地嘆了口氣:“罷了,人在做天在看,你小心遭報應吧。莫在兒子這裏鬧騰了,從今日起,蘭馨苑的總管就是葉五娘,下人重新調換,以後再有知道阿朗受委屈而不報本王的,都重打一百板子,攆出府去。來人,把這個廚娘拉下去打,讓石三娘找個新的廚娘過來。”
葉五娘是周添奶娘的女兒,在府裏地位很高。她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馬上選了十幾個奴婢替換了蘭馨苑的人,又找來新的廚娘,忙活着生火做飯。
外面的嘈雜聲終于漸漸散了,屋裏只剩下小夫妻倆。
“餓了吧?來,先吃一塊桂花糕墊墊肚子。”周朗端來一碟精致的糕點,小心翼翼地扶着靜淑坐起來,在後背給她倚上一個大枕頭。
“剛才,吓死我了。”靜淑要伸手去接,卻被他按住手腕。
“別動,會扯到傷口,我喂你吃。”周朗修長的手指捏起一塊桂花糕,溫柔的送到她嘴邊。“剛才我叫那廚娘來不過是想囑咐她,給你做點好吃的,誰知她做賊心虛,自己招了。”
靜淑從沒有被男人喂過東西,見他十分認真地喂了過來,只好張開小嘴兒,輕輕咬了一口。馬上覺着,臉上好燙。
小娘子又紅了臉,周朗啞然失笑:“吃個東西還羞成這樣,你這傷養好得半個多月,豈不是天天要臉紅耳熱的。”
靜淑不好意思地眨眨眼,伸出粉嫩的小舌尖兒舔舔嘴角的碎屑,輕聲道:“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去衙門麽?”
“守着你就是最重要的公務,還去衙門做什麽。”周朗再拿起一塊給她吃。
桂花糕有點幹,靜淑下意識地瞧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周朗馬上會意,放下碟子,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過來。
靜淑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面前彎着腰,捧着杯子的男人俊臉一紅,烊怒道:“笑什麽笑?不準笑,快喝。”
他把杯口遞到她唇邊,慢慢地喂了兩口水,才放回茶杯接着給她吃桂花糕。
靜淑咬了一小口,含在嘴裏,瞧着他笑。當初冷硬的郎君,幾日不見一絲笑容,還以為他不會笑呢。孔嬷嬷一定想不到,僅一個月的時間,他就變成這般貼心寵妻的好男人。細細想來,還是自己這誘夫大計做的對了。
周朗被她笑得有些撐不住了,湊過去舔了舔她的左邊唇角:“瞧你,吃的臉上都是。”
這一招果然好使,小娘子垂下頭不敢看他了,周朗哈哈大笑。
靜淑把嘴裏的糕點咽下,忽地明白過來,嗔道:“你壞死了,人家臉上分明沒有的,你故意的。”
周朗把臉湊過去要舔右邊唇角:“不信?我吃一粒下來給你瞧瞧。”
靜淑扭身一躲,扯到了傷口,疼的皺起了眉。
周朗馬上停下動作,坐在旁邊輕擁着她:“不鬧了,好好養傷要緊,以後等着咱們的,都是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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