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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關公府,前廳內。
還未入得前廳,剛跨入了前廳的門檻,便聞到了幾種好聞的香水味,和一陣女人的輕笑聲。
三個穿着華麗旗袍的女人,紛紛坐在真皮沙發上,兩指指尖輕捏着一把鑲金絲的團扇。
坐得近的兩個女人,一邊輕輕搖曳着手中的金絲團扇,一邊交頭小聲閑聊着,目光卻是時不時望向門口。
“總長,您來了。”坐在最靠邊上的女人看見蔣浩天來了,趕緊站起身來,微微垂着腦袋,嘴角挂着嬌笑。
女人一身寶藍色超短旗袍,這裙擺開衩都快開到大腿根兒上了,這便是海關總長的二姨太。
其餘兩個女人,一個一身白色旗袍,一個一身淺粉色旗袍,倆人也跟着紛紛起身,故意拖長着尾音,“總長。”
白色旗袍的女人是三姨太,淺粉色旗袍的女人便是四姨太。
三個女人都長得很好看,黑色長發燙成大卷。在額前側分開來,一部分沿着額前的發髻線蜿蜒卷曲,多餘的頭發盤在腦後。
三人手腕上紛紛帶着上好的羊脂玉手镯,脖子上戴着溫潤潔白的珍珠項鏈,同耳朵上的珍珠耳釘配成一副。
姨太太們個個媚眼如絲,舉手投足間處處溢着一番道不盡的女人味。婀娜的豐盈身段,勾人得很。
蔣浩天邁着步子,徑直往着主座前走去,沉着一張臉,拿出平日裏海關總長的威嚴來。
“嗯,大家坐吧。”蔣浩天坐在了主座上,這才對着三個女人說了一句。
女人們得了令,這才乖乖的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冷小姐,你也坐。”蔣浩天偏頭看向冷翊蒹,擡手指了指一旁的沙發。
“謝謝總長。”冷翊蒹微微一笑,向着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獨立沙發走去。
“給大家介紹一下。”蔣浩天看了看三位姨太太們,又轉頭看着冷翊蒹,“這位是冷小姐,是我高聘來的醫生。”
“醫生?”四姨太驚訝着道了一句,見自己太過失禮,趕緊閉上了嘴,用扇子擋住了鼻子和紅唇。
“沒錯。”蔣浩天嚴肅着道,“我的頭風頑疾,大家也是知道的。冷小姐就是專程治我這頭風症的。”
“冷小姐是女人,給你們瞧病也方便些。”蔣浩天說着,補充一句,“以後你們有個什麽頭痛腦熱的都可以找冷小姐瞧瞧,但記住一點,冷小姐是貴客,且不可怠慢。”
“好的,總長。”二姨太最會察言觀色,想着總長的意思可能不止想讓這位漂亮的小姐做醫生這麽簡單,于是第一個附和着應了一聲。
不過這次二姨太是真的失算了。
“是,總長。”其他兩位姨太太也跟着附和着,餘光不時瞄一眼冷翊蒹。
蔣浩天見事情已經吩咐了,便站起身來,微微揚着下巴,整了整衣領。
“海關總署那兒還有事需要我處理。”蔣浩天說着看了看二姨太,“雲晞,你帶着冷小姐去買幾身合身的衣服,還有胭脂水粉什麽的。”
“總長放心。”二姨太賠笑着,柔聲道,“我保證把冷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總長,我可以買一些草藥嗎?”冷翊蒹突然出聲,看着蔣浩天正準備轉身離開的背影。
“當然。”蔣浩天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向二姨太,“雲晞,叫賬房給冷小姐支一百塊大洋。”
“好的,總長。”二姨太驚訝了幾秒,立即用微笑掩蓋住,溫順的點了點頭。
冷翊蒹不太清楚這一百塊大洋相當于多少人民幣,但從剛才二姨太的神色可以看出,應該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平京城街上,一片熱鬧繁華景象。
冷翊蒹同二姨太一起坐在轎車的後排座上,冷翊蒹透過車窗看着外面的瓊樓建築。
大街上洋行酒樓應有盡有,放眼望去,一片鴻圖華構。建築群風格多偏中式,但又添入着歐式的建築風格。多處有着石膏雕塑和羅馬柱,甚至還有幾處大大小小的噴泉。
一些黑白小轎車行駛在大街上,車輛很少,很久才看到一些車輛駛過,車速也是極慢。
“冷小姐,前面就是百善堂了。”二姨太轉頭,看着冷翊蒹巧笑着。
“百善堂?”冷翊蒹微微擰眉,這是什麽地方,聽名字倒有點像藥鋪。
“冷小姐不是平京人嗎?”
二姨太保持着和善的微笑,伸手撫摸着懷裏的純種波斯貓。
“不是。”
“冷小姐是哪兒人呢?”
“我家鄉挺遠的,是一個鄉僻小鎮。”
倆人聊了幾句,轎車已行駛到了百善堂門口。
百善堂門前,來抓藥的人絡繹不絕,走了一衆又來一衆。
藥鋪夥計是一個耳聰目明的年輕男人,穿着一身幹練的灰色棉麻短袖短褲,衣服下擺紮進短褲裏。
藥鋪夥計站在門檻角落處,本來正打算趁機偷一下懶,突然瞅見從轎車上下來的海關姨太太。
這人可是海關總長最寵愛的二姨太,怎麽會突然來這兒呢?
“太太,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夥計半佝偻着腰,上前對着二姨太獻着殷勤。
二姨太傲慢的看着前方,抱着波斯貓,用餘光睥睨了一眼夥計,只用鼻音輕聲應了聲,“嗯。”
冷翊蒹見狀,也不知該說什麽,只好跟在二姨太的身後,也踏進了藥鋪內廳。
“呦,是太太來了,快請上座!”老板一身灰色中山服,讨好着笑着,身體呈六十度彎弓狀,“小鄭,去沏兩杯龍井來!”
二姨太沖着藥鋪老板微微點了點下巴,依舊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踩着高跟鞋,坐在了一張雕花椅子上。順便拉了一把一直傻站着的冷翊蒹,讓她也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蔡老板,給你介紹一下。”二姨太嘴角挂着微笑,偏頭看着一旁站着的藥鋪老板,指尖指了指一旁坐着的冷翊蒹,“這位是我們府裏高聘的冷醫生,今兒個來你這裏抓點藥。”
“別拿那些搪塞旁人的普通貨色來搪塞我。”二姨太低頭看着懷裏的波斯貓,手指時不時輕輕拂過,“你是知道的,我們總長大人可最讨厭那些弄虛作假的事情。前不久,新浦洋行就因為進了一批鐘表假貨,差點給查封了。”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蔡老板賠笑着,用餘光沖着一旁剛好端上來茶水的夥計遞了個眼色,“二位請先用茶。”
夥計立即會意,放下兩杯龍井,轉身往着後堂走去。
蔡老板轉頭看着這位被稱做醫生的小姑娘,瞧這模樣生得真俊,比總長的幾房姨太太都還要好看。本來還以為是總長準備新納的姨太太呢,結果竟然還是半個同行。
“冷醫生,請問你要抓哪些味草藥?我們這兒的草藥屬整個平京城內種類最齊全,上中下三百六十五味草藥是應有盡有。”蔡老板看着冷翊蒹,臉上一直保持着微笑,感覺臉都快笑僵了。
“謝謝蔡老板。”冷翊蒹不太習慣別人這般讨好自己,趕緊先道了聲謝,“我要的草藥很普通,有筆和紙嗎?”
“有的,有的。”蔡老板連連應着,轉身招呼一旁的夥計去拿筆和紙。
不一會兒,夥計拿來一本冊子和一支吸飽了墨水的鋼筆,雙雙遞到了冷翊蒹的手上。
冷翊蒹禮貌的道了聲謝,将冊子平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埋頭開始認真寫着治療頭風症的藥方。
二姨太氣定神閑的坐在椅子上,時不時喝一口龍井,又不時用餘光瞄一眼冷翊蒹,想看看這小姑娘究竟在寫什麽,恐不是唬人的吧。
這小姑娘的樣子看上去真不像醫生,那些醫院的醫生們個個人高馬大,生得吓人得很。
更不像大夫,那些個抓草藥的大夫哪個不是長胡子白頭發,一臉的褶子,不上點歲數,都沒人相信這人有醫術。
“麻煩你了,按照這幅方子先給我抓一副就好。”冷翊蒹說着,将手中的冊子遞回給了夥計,“還有這些,都是我平時需要用到的常用草藥,麻煩每一味草藥給我抓兩百克。”
“對了,你們這兒有石膏嗎?”冷翊蒹突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連忙補充一句。
這普通的中藥這兒應該都有,可這味石膏不知道這藥鋪有不有?
“石膏也有!您放心,我這就去将藥給您配齊了。”藥鋪夥計雙手接過冊子和鋼筆,點了點頭,轉身朝着後堂走去。
二姨太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冷翊蒹的身上,看不出來,這小姑娘還真是有模有樣,倒像個醫生。
突然,門口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跟着一聲不男不女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蔡老板!你們的坐診大夫在嗎?我家墨老板想請大夫走一趟!”
二姨太一聽墨老板的名字,立即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眼神焦急的看着門口。
待那人走進大廳後,二姨太幾步上前,看着那人問道,“長飛,墨老板她怎麽了?”
一個一身靛青色長衫的男人出現在了門口,生得白面俊秀,額頭上全是汗珠子。
“墨老板......她咳血.......了.........”長飛喘着粗氣,說話斷斷續續。
“哎,真是不巧。”蔡老板站在一旁,看着長飛歉意着說道,“坐診大夫出診了。”
“冷小姐,你會看病的,對吧?”二姨太轉身,走到冷翊蒹面前。
“嗯。”冷翊蒹點了點頭。
“快!同我一起!”二姨太話不再多說,一把拉起冷翊蒹的手腕,匆匆往着門口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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