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痛哭流涕

春桃知道自家小姐是絕對不會這麽勤快來誇柳姨娘的，故而微帶憐憫地看了柳姨娘一眼，果不其然，蘇沐淡淡道“母親作為将軍府主母，日日操心家事，哪得那個閑工夫來打扮，姨娘倒是可以費心于此，也好做父親的溫柔鄉，讓父親解憂才是。”

柳姨娘臉色一變，微垂的眸卻是迅速掠過一分陰沉，蘇沐此言直指她的作用便是負責打扮得花枝招展供人尋樂，這是把她貶成了那花樓中的倌兒。

蘇沐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又輕笑，“我性子粗劣，若是說錯了話，姨娘可別往心裏去，別同我這無知稚童計較才是。”

柳姨娘臉色和緩，“大小姐說的哪裏話，倒是讓妾身受教了。”

柳姨娘一雙含情目微張，若起了薄薄水霧一般，一番模樣着實是我見猶憐。

蘇沐眼中滑過一抹譏諷，若是父親在這可不得憐香惜玉，但她沒那個心思。

若是柳姨娘落敗便識相地離開，她也不會非要緊咬，她并不喜為難人。

但柳姨娘偏要作死，把她對父親的那一套用來對付她，她不讓柳姨娘好好長長記性，怎麽對得起她這麽賣力的演出。

蘇沐明眸微眯，腰肢稍向後靠，一派慵懶之氣，“花苑中千奇百豔，我記得母親喜歡清蓮，說來也怪，母親明明是牡丹。”似是無心感嘆後又看向柳姨娘，“倒不知姨娘喜歡哪朵？”

柳姨娘見蘇沐轉了話題，暗暗松了口氣，“妾身不如夫人雅致，喜歡玫瑰。”

蘇沐挑了挑眉，“刺玫啊，我倒記得有種花和玫瑰倒是極像，是薔薇來着？兩者很是相似，玫瑰開得豔麗瑰美，薔薇則是爬藤而生的小花，府中都道姨娘對花種極是了解，我見識少，若是哪裏說得不對，還請姨娘莫笑話。”

柳姨娘臉色頓地蒼白，她算看明白了，這小妮子今日就是與她過不去，旁邊仿佛傳來的婢女嗤笑聲，讓她再待不下，“大小姐聰慧博識，未曾說錯，妾身今日身子不适，就先回房了。”說完便轉身匆匆而去。

蘇沐偏覺不夠，在後面微微提高音量，“我近來對花種倒是極有興趣，有機會還請姨娘不吝賜教。”

柳姨娘的身子稍頓，并未回話，瞧着越來越遠的身影，蘇沐只揚唇一笑，再看春桃這小婢子呆呆地看着自己，心情愉悅而道“被你家小姐的英姿給驚豔到了？”

事實證明春桃還是個小馬屁精，“小姐方才真是太厲害了，奴婢狠狠地長了一把見識。”

蘇沐面不改色而颔首，“跟着小姐，你也會越來越聰明的。”

春桃已經眼泛流波，面泛春光，“那以後是不是會有美男娶奴婢？”

蘇沐捂着頭，突然覺得頭有些疼，其他小姐的丫鬟個個痛哭流涕不要嫁人不願與小姐分開，她家小婢子偏不同，貌似還有些恨嫁。

不過蘇沐自視英明神武，自是點頭，“會的，數量還不少。”

春桃感動得一塌糊塗，“小姐，你對奴婢真好。”春桃決定了，以後上刀山，還是下火海，只要小姐吩咐一聲，她絕對在所不辭。

蘇沐感覺到自家小婢子那潮湧般襲來的崇拜，十分享受，只是擔心一點，總感覺自家這色欲傾心的小婢子哪日會為了美男就毫不猶豫地賣了她。

這邊歡樂無窮，而将軍府某處此刻卻是碎瓷一地。

若是蘇沐在此，便能認出那還嫌不解氣而摔着瓷瓶、面泛猙獰的婦人赫然是柳姨娘。

婦人足足摔得再無一個完好的瓷瓶時這才住手，旁邊全身立足陰影之處的人這才淡淡出聲，“行了。”

柳姨娘妩媚嬌容此刻扭曲得竟有幾分可怖，“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那又如何。”那人的聲色依舊平淡，沒有任何波動，更面無表情，眼珠子仿佛都未曾轉過一般。

柳姨娘身上的戾氣也終于平複下去，看向身旁人卻是敬畏的，又帶着一分柔和，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融合在一起，極是詭異。

“現在該怎麽做？”

陰影中的人眼中浮過一分厭惡，顯然對柳姨娘的辦事不力極不滿意，“暫時不動，先看看她還能揚起什麽水花。”

柳姨娘自是不甘，而迅速反駁道“我們就不能反擊？她再怎麽樣也就是個小姑娘，不過是仗着将軍的寵愛這才能夠嚣張跋扈。”

陰影中的人身上卻是泛出一分陰沉之氣，“你是在質疑我？”

柳姨娘眼中的情感立即盡數消卻，惶恐地跟面前人請罪，“我這不是一時慌了麽？接下來的，我都聽你的。”妩媚的聲色帶上一抹讨好。

陰影中的人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眼中卻是一分厭煩迅速掠過，“他的寵愛就是她的護身符，也是她的依靠。”

知道這人對自己失望了，柳姨娘自是心慌不已，急忙補救“我現在不會再有任何動作，直到你說。”

陰影中的人淡淡颔首，雖再無任何情感，那股嫌惡倒也一并消失了，“我先走了。”

柳姨娘有些不舍，倒也應了下來。

而岐王府裏，氣氛極是怪異。

墨衣男子同黑衣男子一同品茗，兩人皆是俊美無雙，這樣的畫面看上去極是養眼。

就是二人皆不言語，一旁立着的十五只能仰頭看天，王爺和三皇子之間的對決，不是他這種小人物能夠參透的。

最終，還是墨衣男子俊容上揚起一個笑容，“八弟是不歡迎本王的到來？”

商騰宇冰冷的俊容微見一絲笑意，“如何會，三哥前來，岐王府自是蓬荜生輝。”

商景豪嘴角微勾，漏出一分邪魅，“八弟這樣說，本王着實慚愧。”

商騰宇笑容微妙，“本王只是好奇三哥怎會突然駕臨岐王府罷了，本王本來還想着要不要挑個日子去看望三哥，現在倒是本王多慮，三哥這狀态倒是不錯。”

商景豪幽深瞳孔中陰沉之色不斷積綴，面上的笑容倒是越加濃深，“八弟真會說笑，不過是誤會一場，本王至今也就是擔心父皇身子，本王實在是不孝，讓父皇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