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玉龍雪山:初識

皮邏閣和尹峰破帳而出,就見一個花白頭發的老婆婆低頭抖着裙子:“我老婆子肚子疼,在這裏方便一下,二位爺……非禮勿視呀。”

兩個小夥子不約而同的轉過身去,氣氛十分尴尬,卻又擔心此人是奸細,不敢輕易離開。

“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在這裏?”皮邏閣問道。

“我是來送菜的,因為肚子疼,躲到這帳子後面來方便一下。”阿黛用蒼老而沙啞的聲音說道。

一個女人而已,皮邏閣并未十分在意,走出十步開外,背對着司馬黛道:“尹峰,你去問問火頭軍,這個老婆子是不是給咱們送菜的。”

尹峰應聲去了,阿黛裝作難為情的樣子說道:“小爺,老身要起來了,您莫回頭啊……”

“放心,爺對你沒興趣。”皮邏閣懶得搭理她,卻也專心聽着後面的動靜,若是刺客突然撲過來,以他的身手自然能應對。

阿黛故意抖着裙子,弄出類似提棉褲、系腰帶的聲響,剛剛弄好,就見尹峰回來說确實是送菜的,肚子疼剛跑過來,二人這才邁開大步走了。

阿黛拎着空籃子回來,琢磨着怎麽告訴郭大哥有埋伏。直接去見肯定不行,他會把自己送回京城的。最好的法子就是藏到高處,見敵人有異動,就趕緊大喊一聲,讓郭琦有所防備。

于是,阿黛選擇了早早躲藏在玉龍雪山上,山間蒼松翠柏茂盛,剛好可以藏身,又能看到下面雪河谷的情況。

夜幕落下,斜月東升,阿黛透過樹枝的縫隙果然看到了那個左軍将帶着幾十個人到了雪河谷,而唐朝的幾十人馬也從南面飛馬而來,雙方頭領似乎在說着什麽。

離得太遠,阿黛看不清領頭的是不是郭琦大哥,但是她卻看到了前方數丈之處有黑衣人正在張弓搭箭。

阿黛剛要大喊一聲,卻突然見幾個異族士兵出現在弓箭手後面,悄無聲息地抹了他們的脖子。

阿黛蒙了,這是什麽情況。

山下突然響起震天的爆炸聲,戰馬嘶鳴,人群驚呼,慘叫聲疊起。

阿黛這才明白什麽叫兵不厭詐,戰争是一件多麽兇險的事情。更危險的是不僅雪河谷埋了炸藥,周邊山上竟然也埋了不少,一時間亂石飛揚、地動山搖。莫非是埋炸藥的人拿不準他們會在哪裏會面,才埋了這麽一大片?

“雪崩啦,快跑……”突然而至的一聲嘶喊喚醒了阿黛的胡思亂想,吃驚回頭果然見玉龍雪山一峰頂的積雪已經崩塌正沿着峽谷湧下來,轟鳴之聲驟起,如萬馬奔騰,不多時就把雪河谷變成了一片汪洋雪海。

阿黛驚覺自己的危險處境,若是不斷地有積雪堆積,很快自己所處的位置也會被大雪掩埋。

跑…………

她拼命地朝着身後一座積雪不多的小山峰上跑,一口氣竟然跑到了半山腰,心髒彭彭地跳着,像是要從嘴裏跳出來似的,嗓子幹的想嘔吐,腳腕卻突然吃痛,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疼的阿黛差點昏過去。

“哎呀……好痛……”阿黛坐在地上抱起右腳,鑽心地疼。額上豆大的汗珠順着柳葉眉淌了下來,阿黛咬着牙憋着一口氣低下頭,許久才緩過勁兒來。剛擡起頭,就有飛揚的雪沫落在了臉上,也不知是雪崩揚起的碎沫還是真的下雪了。

月色被薄薄的雲霧遮擋,大地都染上了朦胧的銀灰色,“嗷……”突兀的一聲野獸嘶吼吓得阿黛身子一抖。剛才只顧瘋跑沒注意周圍,這時才想到林子裏許是有不少猛獸的。大雪封山,要下山只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辦到的,腳又扭傷了……

阿黛咬着唇,眼裏含了淚:表哥,你在哪呢?若我死在這裏,你會心疼嗎?

“彭!”前方的松樹枝桠旁逸斜出,一個人的腦門剛好撞在了上面,被弾坐在地上。

阿黛借着朦胧的月色仔細一瞧,竟然是下午才見過面的左軍将。他眼睛上蒙了一條帶血的白綢布,好像是從裏衣上撕下來的。寬寬的額頭因為撞上松枝,隐約可見一片紅腫。

該死的南诏狗,暗中設埋伏害郭大哥,活該你眼睛瞎了!

阿黛咬牙忍着疼,在心中痛罵,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皮邏閣揉揉受傷的額頭和嗡嗡作響的太陽穴,大口地喘着粗氣,好半天才平複下來。幸好是撞在額頭,若是眼睛……剛才雪崩之聲好似萬馬奔騰,他被炸傷了眼睛不敢耽擱,沒命的往山上跑。此刻耳邊的聲音弱了很多,他知道暫時安全了。

此地林木繁茂,應該是到了半山腰了,玉龍雪山頂上是積雪,山腳下因為冬天會有雪崩、夏天會有山洪,存活下來的樹木并不是很多,只有雪河谷上方有一大片密林。從地形上判斷,這裏應該是半山腰。

皮邏閣默默地站起高大的身子,長臂擡起摸索到了那一截松樹枝。他兩臂伸開簡單丈量了一下長短,就“咔吧”一下掰斷了樹枝。在地上戳了戳,把頂端的細枝弄斷,長度粗細剛好可以當拐杖。

不需要拼命跑了,皮邏閣用手裏的松枝上下揮舞,探着路往前走。

阿黛抱着受傷的腳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着他手裏的大棒子離自己越來越近。

松枝掃在了阿黛肩頭,她怕傷到臉,一偏頭躲了躲,強忍着肩頭的痛,沒出聲。

皮邏閣有點詫異,隐約覺得樹枝打在了什麽東西上,卻又不像是樹。他停住腳步,側耳傾聽。

阿黛斜睨着他,一動也不敢動。心裏咚咚地敲開了小鼓,且越來越猛烈。

自己不會武功,腳又扭傷了,若是被這個人發現,只怕性命難保。還沒找到表哥呢,她可不想死。

阿黛急切的盼望着這個人趕緊走,可是他的雙腳卻像釘在地上一般,紋絲不動。她只得憋着氣,呼吸都是淺淺的,腳踝很疼,只能咬牙忍着。

終于,皮邏閣沒有發現異樣,緩緩擡起左腳往前走了一步,卻突然用手中的松枝朝剛才的方向揮去。

阿黛剛松了一口氣,就見手腕粗的棍子掃了過來,匆忙之間抱住了頭,卻沒料到棍子直接打在了腳腕上,疼得她“啊……”地一聲,失聲痛呼。

“誰?”皮邏閣眼睛雖是瞧不見,卻也能循着聲音找到人,一只大手準确地扼住咽喉。

“嗚嗚……”阿黛抱着受傷的右腿,疼的眼淚都掉下來了,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直到皮邏閣放松了鉗制,她才大喘了幾口氣,用沙啞的嗓音說道:“我是……迷了路,才……被困在這裏。”

聽到女人的聲音,皮邏閣手腕稍動,撫摸了一下纖細的脖頸,在頸部兩個大穴位上微按,探查到這個女人不會武功。

“你的聲音有點熟,在哪聽過……”皮邏閣皺眉一想,緩緩點頭,冷聲道:“說,你在哪見過我?”

阿黛的心已經緊張的快要蹦到嗓子眼了,本來想裝作不認識。接着月光細瞧他的神情,估計是騙不了他,便用沙啞且略帶蒼老的聲音答道:“我是……今日給你們送菜的老婆子呀,送完菜天色還早,就到山裏采點草藥,誰知就迷路了,晚上又遇上雪崩,這讓我老婆子可怎麽活?”

皮邏閣心中冷笑,頸上皮膚光滑細軟,連一點褶皺都沒有,會是老太婆?

“不管你是什麽人,我警告你,大雪已經封山,不到明年春天,誰也別想下山,你一個不會武功的女人,很快就會被山上的野獸吃掉。聰明的就做我的奴仆,我可以打獵糊口,順便喂飽你。他日下山,一拍兩散,如何?”皮邏閣冷靜的說道。

呸!你怎麽不給姑奶奶做奴仆?讓我伺候你,你配嗎?

阿黛心裏暗罵,嘴上卻不敢說。只得說道:“我的腳扭傷了,恐怕伺候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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