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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顏猶如一個被村口惡霸搶走漂亮小媳婦的老實村漢, 可憐巴巴地坐在邊上,時不時往聞溪這邊張望兩眼,又礙于靳南程的淫威不敢開口讓聞溪坐到她那邊去。
聞·被搶走的小媳婦·溪:“……”
她被她的灼灼目光盯得如芒在背, 忙彎腰打開視頻鏈接, 把音量調到最大,還不忘扔了包零食到沈顏懷裏給她順毛:“節目開始了,我們先看吧!”
随着一串熱鬧的開場音, 最先出場的, 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而是……那頭很有脾氣的老黃牛。
聞溪沒有關閉視頻中的彈幕功能, 因此, 屏幕上很快就被大量五顏六色的文字所覆蓋。
【哈哈哈哈哈哈我家大寶貝哪去了,節目組交人不殺!】【看我鵝子女鵝那懷疑人生的表情,你們對節目組先前到底是抱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希望啊哈哈】【我笑到頭掉,什麽叫從天堂到地獄, 你們感受一下】【啊啊啊啊啊你們女鵝你是不是被山路颠得渾身不舒服, 麻麻來給你揉揉肩捏捏腿好不好,麻麻很專業的, 絕對不會占你便宜】【一個一個夢飛出了天窗, 來啊, 快給我來個人滋醒她!!!】視頻裏的鏡頭一轉, 幾人站在節目組給安排的小院子前, 一個個面面相觑,臉上寫滿了同款的絕望。
【這是個什麽危房啊哈哈哈, 不然你們在院子裏打個地鋪吧, 好擔心住裏面半夜房子會塌】【看靳神的表情,毫不懷疑要是導演晚走一步, 他絕對會沖上去搶錢的哈哈哈】【沒關系!沒東西吃的時候可以讓我溪溪帶你們去打獵!】【哈哈哈說起這個我就想起,溪溪出發前還試圖往包裏塞弓/弩和捕獸器,都不知道她從哪裏找來這些的,最後還因為怕過不了安檢,硬生生被經紀人小姐姐拿出來了】【溪溪和靳神好默契啊,心疼我濤傻兒子被坑了還在那兒美呢】【就說路濤參加節目前該緊急培訓的不是廚藝,而是加緊給智商充個值啊!】路濤啃着薯片幽怨地看過來:“我就知道,你們當時是在故意坑我。”
聞溪心虛地拿着抱枕擋臉,靳南程倒依舊很坦然地坐在那裏,他捏着手機直視路濤的雙眼,一本正經地道:“這怎麽能叫坑呢,我們分明是把這個好好在鏡頭前表現的機會讓給了你,你看,彈幕上不還挺多人在誇你的麽。”
路濤将信将疑地看過去,的确有幾條諸如“路濤做菜做得不錯啊”“這年頭會做菜的男人不多了,路轉粉哈哈哈”之類的彈幕飄過。
聞溪盤腿坐在沙發上,她去夠茶幾上的小零食時,正看見靳南程的手機屏幕,屏幕上播放的赫然是《求生大作戰》的畫面。
她疑惑地歪頭看他,靳南程留意到她的目光,昏暗的光線中,男人微微一笑,将手裏的手機朝她遞了過去。
畫面中,剛剛誇路濤的那幾句話還帶着白色的小方框,顯然是這人自己發出去的。
聞溪:“……”
她看看那邊還啃着薯片傻樂的路濤,不忍直視地把頭別了過來。
路濤走過最長的路,一定是靳南程的套路!
整個客廳不大,未免路濤聽見他們的對話,靳南程壓低了聲量,他朝聞溪的方向俯身過去,覆在她耳邊輕聲道:“你是不會告訴他的,對吧。”
他的聲音酥酥麻麻的,灼熱的呼吸噴在她耳垂上,聞溪肩膀一顫,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捂着耳朵小聲道:“我保證保守秘密。”所以你不要再靠過來了!
靳南程向她豎起手掌:“成交。”
聞溪飛快地伸手在他掌心拍了一下。
他五指修長,聞溪的手與他貼合,比他生生小了一個尺碼,溫熱的掌心與他緊緊貼在一起,這個時候,仿佛他只要輕輕彎下手掌,就能與她十指相扣。
靳南程怔忪了一下的時間,聞溪就已經快速地把手縮了回去。
投影上的節目已近尾聲,一個半小時的時長,讓不少觀衆在彈幕裏嗷嗷叫着沒看過瘾,一窩蜂跑到官微底下打滾求放出更多的花絮。
【怎麽一期才那麽短小,是男人就要粗/長知不知道!】【你有本事放花絮,你有本事放整版啊,別躲在裏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老母親想看我崽的鄉村沙雕日常!】聞溪捧着手機靠在沙發上,邊筱不許她用大號随便發東西,但架不住她還有一堆小號可以拿來用,她熟練地點進超話,來了條點贊轉發評論一條龍。
時間也不早了,等他們看完第一期節目沒多久,客廳外就陸續響起了門鈴聲,秦铵保持着良好的作息早早告辭,路濤和沈顏兩個也被他們的經紀人各自拎了回去,聞溪送走了抱着她不放的沈顏,轉身回到客廳,只見靳南程依舊端坐在沙發上,似乎……看不出要走的意思。
聞溪糾結了一下,她開口提醒:“那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是不是也該回了?
靳南程不慌不忙地站起來,他從容地卷起袖子,将茶幾上随意扔着的包裝袋撿起來丢進垃圾桶裏,轉頭對聞溪道:“不急,我回家也沒什麽事要做,索性幫你一起把這裏收拾完再走。”
這麽好的嘛!聞溪看他的眼神頓時一亮,不要錢地往他身上丢了幾個諸如“好好先生”“勤勞能幹”之類的贊美詞。
迎着她的目光,靳南程不動聲色地挺直了後背,硬生生把收拾東西這件事做出了橫掃千軍的氣勢。
多了一個人幫忙,整理的速度果然要快了許多,聞溪将所有要丢的垃圾裝進黑色的大垃圾袋裏,她正準備換鞋出門,靳南程就已一手接過她手中的垃圾袋:“不用了,你早點休息,我順路帶下去就好。”
“嗯,那叫麻煩你了。”聞溪笑着應了一聲。
她個子在圈內女明星裏并不算矮,穿着拖鞋的情況下卻仍比靳南程低了大半個頭。他在昏黃的燈光下低頭看她,女生笑眼盈盈,唇角的梨渦若隐若現,緋色的嘴唇水潤飽滿,一張一合地朝他說着什麽。
靳南程捂着胸口,覺得自己的心跳有點快得不正常了。
他莫名想在女孩子家門口多站一會兒,再跟她多說說話。
“你……要不要我幫你對一下戲?”話開了個頭以後,接下來就容易說出口多了,靳南程接着道,“你不是要去演永靖了嗎,不如我跟你先對對看接下來的劇本,演戲上的話,我還算過得去?”
聞溪:“……”如果連他都只能算“過得去”的話,這世上估計沒幾個人的演技能稱得上一聲好了吧。
靳前輩果然是位熱心的好人啊!聞溪在心底感嘆,真是很值得給他發一塊德藝雙馨的獎章了。
“那我去拿一下劇本。”聽說宋導在片場是個很嚴厲的人,聞溪原本就有些擔心,靳南程肯幫她對戲的話,對她無疑是很大的幫助,她怎麽也沒有主動拒絕的道理。
“接下來就是這一段。”聞溪指着劇本上被她标紅做了筆記的地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有什麽演的不好的地方,你直接告訴我就好,沒有關系的。”
靳南程大概記了記臺詞,他合上劇本,道:“開始吧。”
聞溪深吸一口氣,她唇瓣輕顫,眼睛裏很快蓄滿了淚水,要掉不掉地在眼眶裏打轉。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就像……在看着自己一心喜歡的愛人。
四周安靜無聲,靳南程的手心沁出了一層薄汗,他開始覺得自己的心跳未免跳得太快太響了,他都擔心聞溪會不會聽到。
聞溪仍在深情地望着他。
靳南程知道,按照劇本,這個時候應該他開口了,但,但是……他該死的該說什麽來着!
靳南程陷入了沉默。
他不得不承認一個慘烈的現實,他居然,在他親愛的小粉絲面前,忘詞了!
相比起一世英名毀于一旦,靳南程覺得,他還可以搶救一下。
——他調動了此生發揮過最好的演技,在張口要說臺詞的同時發出一串劇烈的咳嗽聲。
聞溪的注意力果然從對戲移到了他身上,她拍拍靳南程的後背給他順氣,倒了杯溫水遞給他,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吧,是感冒了嗎,剛剛看節目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啊,怎麽突然這麽嚴重了?”
靳南程低垂着眼睑,高大的男人身上少有的帶上了幾分脆弱,他又咳嗽了幾聲,才沙啞着聲音道:“沒關系,老毛病了,只是嗓子不大舒服而已。”
聞溪不疑有他:“那你趕緊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說着,就推着他直往外走。
靳南程:“……”
不是,你先等等?
然而沒等他再找出其他合适的理由,聞溪就已經輕飄飄地抛出一句“再見,路上小心”,繼而砰得一聲把門關上。
靳南程:“……”
他冷靜地轉身下樓,掏出手機撥出了經紀人的電話。
經紀人陳讓坐在餐廳裏望着對面女人姣好的側臉,準備已久的情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這麽個電話打斷,他面色一黑,看到來電對象,頓覺頭暈目眩。
多年以來的經驗告訴他,能讓靳南程主動打電話找他的,決計不會有什麽好事!
陳讓盯着不停響着電話鈴的手機,有如在盯着一個一碰就炸的火/藥:“……喂?”
“幫我查一下,宋導的《永靖》明天在哪個影視基地拍,我要去探班。”靳南程隔着電話,他單手捂着胸口的位置,遲疑了一下,道:“還有,幫我預約一下醫院,我去做個體檢。”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心髒好好做個檢查了。
陳讓還沒從他突然要去探班的消息中反應過來,就被他突然提出的體檢打得暈頭轉向的,他忙問道:“你怎麽忽然想着要體檢了,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的,我要不幫你把《求生大作戰》接下來的錄制給推了,你要不舒服的話,還是先好好休息……”
“沒有。”靳南程眉頭一皺,“我好得很,你想多了。”
什麽推掉接下來的錄制,完全沒有必要!
陳讓:“……行吧。”
莫生氣莫生氣,看在工資的份上,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
除了靳南程這樣半隐退狀态的圈內大神,他們各自都還有其他行程,在《求生大作戰》的第二期開錄之前,聞溪還要先去《永靖》拍攝的影視城,把她在這裏的一些戲份先拍攝完成。
她前一天好好睡了一覺,直到下午才被邊筱拉起來,坐上保姆車前往南市影城進行拍攝。
這一部分裏,男主角蕭遠重回帝都,卻遭摯友背叛,一時間陷入層層困境,兼之身上所中之毒發作,痛徹骨髓,幾乎喪失鬥志,坐在廊下看漫天暴雨,一個飲酒自傷,在幻覺中看見沈棠的身影向他走來。
聞溪做完妝發出來,飾演男主蕭遠的程廷站坐在導演旁邊拿着劇本跟宋導交流着什麽,宋導揮動着手臂跟他說着話,程廷邊聽邊點頭,不一會兒又走到廊下時,他已是戲裏那個身負深仇大恨,不得不披上一張假面游走在仇敵之間的少年将軍蕭遠。
宋導看見站在邊上的聞溪,笑着朝她招招手,道:“等會兒就是你和他的對手戲了,先過來看看?”
聞溪清脆地應了聲好,搬了個小板凳一起坐到顯示器前。
程廷不愧是實力派的男演員,他很好地呈現了蕭遠這個角色,宋導滿意地盯着鏡頭:“卡!演得不錯,程廷休息一下,我們等會兒再來個近景鏡頭,這一段就算過了。”
他說着,轉向聞溪,和善地問她:“劇本都看過了吧,我來給你講講下一段戲。”
“你剛剛看了程廷那段戲,有沒有什麽感覺?”
……
與此同時,另一輛保姆車緩緩駛進了片場。
靳南程推開車門走下來,他一身休閑的打扮,黑口罩遮了半張臉,手上還提着兩袋子裝得滿滿當當的東西,輕車熟路地向着《永靖》劇組的拍攝地走去。
照說劇組在正常拍攝的時候是不允許其他人員擅入的,但靳南程那張臉無疑是他最好的通行證,原本還要攔着他的場務立馬紅着臉就給他放了行。
靳南程微微颔首,跟湊過來磕磕巴巴打招呼的人簡單說了幾句,他在片場掃視一圈,很輕易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聞溪和宋導一起坐在小板凳上,看上去聊得不錯。
靳南程大步向她走去。
他剛走近她,女生清脆的聲音就已經傳到他耳裏:“……我覺得程哥把蕭遠表現得很好,演得自然,很容易就讓觀衆代入進去了,我應該多向他學習……”
靳南程:“……”
有什麽好的!你真要找個人學習的話,完全可以找我啊!
難道我不是你的偶像了嘛!
宋導在圈子裏見的多了,合作過不少本事沒多大頭還仰得老高的年輕人,可把他氣得夠嗆,因此,他現在看見像聞溪這樣有天份又謙虛還願意好好跟人學的小演員,還是很願意拉她一把的。
宋導滿意地點點頭,正要開口說話,一轉頭就看見靳南程站在那裏臭着一張臉往他們這邊看。
宋導:“……”得,這就是他剛才想的那種反例。
既有演技又有票房號召力,甚至還能兼任一下投資商,哪個導演都愛用,奈何……是個實打實的狗脾氣,讓他愛也不是恨也不是。
宋導推了推眼鏡,看見他手裏拎着的大包小包,心中湧起一絲感動。
長進了,居然還知道帶東西來探望他老人家。
聞溪見宋導說了一半就停了,也朝着他看的方向看過去。見到靳南程站在那裏,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及朝他揮了揮手,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露出潔白的齒貝。
她擡手的時候,嫣紅的袖子下滑,一小段腕子在陽光的照映下,更襯得膚白勝雪。
靳南程面色稍霁,他拎着東西走過去,将帶來的吃的放在邊上的一張空桌上。
宋導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來就來嘛,還帶這些做什麽,你來看我就很好啦。”
靳南程的動作一頓。
他皺了皺眉頭,将宋導搭在他肩上的手拍了下去,道:“你在說什麽?”
他說着,将袋子裏裝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攤在桌上,宋導雙手抱臂站在邊上,邊看邊道:“買那麽多啊,可惜我年紀大了高血糖,吃不了這些啊,你這……”
他話沒說完,靳南程就把一盒蔬菜沙拉塞進他手裏,他一板一眼地道:“所以這盒才是給你的,沒放油鹽和醬汁,菜只是過水煮了一下,正适合你。”
宋導嘴角一抽:“你不如直接讓我去吃草。”
他晃了晃盒子,看着裏邊那些綠油油的東西,再看看桌上那一堆各式各樣的好吃的,頓覺一陣心酸。
這臭小子故意來饞他的吧!
靳南程自動忽略了宋導哀怨的目光,他看向聞溪,道:“給你随便帶了些吃的,看看有沒有哪樣喜歡的。”
聞溪眨了眨眼,她看向那些東西的眼睛亮亮地閃着光,顯然都很喜歡。
靳南程默默在心裏給自己比了個V。
全城女生最愛甜點排行榜誠不欺我。
宋導在旁邊看着也砸吧出味來,他就知道,靳南程這小子怎麽可能突然轉了性了,合着他壓根不是來探他的班的。
他的眼神在靳南程和聞溪之間打了個轉,摸着啤酒肚感慨:“還是少年啊。”
真好。
靳南程斜了他一眼,那意思,你這又是在抽哪門子的瘋了。
宋導氣結,他拍了拍手,高聲道:“好了好了,道具組準備,開拍了啊。”
化妝師上來給聞溪把妝面重新補了補,聞溪仰着頭方便化妝師動作,她看向靳南程,小聲問他:“你要在這裏看我演戲嗎?”
靳南程挑了挑眉,道:“如果一會兒沒人趕我走的話,是的。”
“那我等會兒一定好好表現,争取不讓你看笑話。”
******
夜幕初上,灑水車已經準備就緒,飾演蕭遠的程廷撥亂了頭發,他斜靠在廊下,伸手撈起地上的酒瓶就往嘴裏倒,酒液順着下颌滑入衣襟,他嗆了兩聲,随手把空了的酒瓶往地上一扔,酒瓶在光滑的地面上打了個轉,提溜地被丢到了石階下。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一聲聲鈴铛響起的聲音。
蕭遠渾身一震,他不敢置信地往前面看去。
有緋衣女郎持傘站在廊下,笑意清淺,眉目如故,在她的腳踝上,一陣古銅色的鈴铛正随着她的動作叮鈴作響。
靳南程坐在顯示器前,看着鏡頭裏的畫面。
鏡頭裏的聞溪輕蹙着眉頭,她凝望着廊下醉酒的青年,眸光裏閃過幾分痛色,直到聽見蕭遠輕喚她一聲“棠棠,是你嗎”,她才如夢初醒般撲過去,油紙傘被她扔在地上,她的裙擺被雨水打濕,但她已全然看不見這個。
沈棠毫不猶豫地握住蕭遠伸向她的手,她顫抖着手輕輕觸碰着青年消瘦的臉頰,一滴滴淚珠終于從眼眶滑落下來,她緊緊地挨着蕭遠坐下,就像兩人在大漠時的那樣:“是我,阿遠,我在這兒。”
聞溪骨相很好,在鏡頭裏也上相,她完全沉浸在沈棠的角色裏,跟程廷演起對手戲來,也不見遜色。
靳南程想,他以前或許還是小看了這個女孩子,她可以做得,遠比他想象得更好。
眼前這一幕只是他痛苦醉酒後的一出幻象,蕭遠心裏清楚,他也一遍遍地這麽告訴自己,可他仍眷戀地望着眼前的這個姑娘,連眨下眼睛都舍不得。
如果這是真的該有多好,如果……她還活着,該有多好。
沈棠将頭靠在他頸間,茫茫雨夜中,兩人像是兩只相互依偎着取暖的小動物。
她還是蕭遠記憶中那個天真明媚的小姑娘,沈棠拉過蕭遠的手,細數着他手上新多出來的刀痕,柔軟的指尖在他掌心劃過,又心疼又生氣地數落他:“你是不是又偷偷拿刀子割傷自己了,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你不好這樣的……”
話音未落,她就已跌進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蕭遠坐在廊下這麽久,連身子都是冷的,他抱着她,像一個失去一切的孩子擁抱着他最後在意的珍寶,啞着嗓子道:“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棠棠,我只有你了。”
沈棠瞳孔倏地放大,她緩緩綻放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擡起手來搭在蕭遠的後背上,像只小貓兒似的在他頸間蹭蹭:“傻不傻啊你。”
她嬉笑着回答他,如同曾經那般向他承諾:“沈棠,是永遠永遠都不會離開蕭遠的。”
—
“卡!”
宋導站起來,笑道:“這條過了,你們兩個都表現的很好,去休息一下吧。”
周圍傳來工作人員的笑聲和說話聲,聞溪仍背靠着牆壁坐在那裏,她拽着領口,眼尾紅紅的一片。
有個溫熱的東西在她冰涼的臉上碰了一下,聞溪睜開眼,靳南程正蹲在她面前,把熱飲塞進她手裏:“還好嗎?”
聞溪還沒從戲裏走出來,她呆呆地看着他,先是搖了搖頭,又重重地點了點。
她現在仍然有點難過。
聞溪不是科班出身,演戲的時候,她習慣把自己完全沉浸到所飾演的角色裏,這種做法有利有弊,弊端很明顯,每次演這種悲一點的角色,她總要花比其他演員更長一些的時間才能讓自己走出來。
聞溪看從原著起很心疼沈棠這個姑娘。她死的時候才十七歲,這麽好的年紀,就算蕭遠為她悲痛萬分,時常惦記着她,可回不來的人,終究是回不來了。
她生前沒聽見他一聲“喜歡”,死後,就算他在她墓前說再多遍,又有什麽用呢。
她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又要哭了。
“好了。”靳南程揉貓似的揉揉她的頭發,“先起來,坐在地上也不怕涼。”
“你一會兒還有沒有戲,我知道這附近有家很不錯的館子,私密性也好,要一起去嗎?”靳南程狀似不經意地提到,“那家餐館挺難排隊的,老板做肉菜是一絕,飯後甜品的楊枝甘露也還不錯……”
“去去去!”聞溪蹭地一下站起來,她抹了抹淚,瞬間活了起來,眼巴巴地望着他。
能得到大佬的好評,這家餐館一定不會有錯的!
聞溪堅定地想。
她拼命暗示:“我一會兒沒戲了,問過導演就能走。”都到飯點了,要不咱們現在就去?說得那麽好吃,萬一去晚了沒位子可怎麽辦啊!
靳南程失笑,心說這小姑娘還真挺好哄。
靳南程說的餐館在南市影視基地出口右拐的一個地方,開車才不過十多分鐘的路,過去很方便,聞溪一路上睜着眼睛注意着路線,以便下次自己也能過來方便覓食。
餐廳環境不錯,靳南程進去之前打了個電話,下車後,直接有服務員把他們帶到了包廂那兒,一看就是老顧客了。
他将菜單遞給她,道:“你看看想吃什麽?”
聞溪擺了擺手:“這兒你熟,你來點吧。”
她的百科上說的喜歡吃素之類的話顯然是不能信的,靳南程掃了眼菜單,按照他對她的認識點了幾道菜,菜式很快被送了上來,聞溪動了一筷子,她停頓了一下後,默默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這是什麽神仙做菜!
她也不是第一次到這塊兒拍戲了,以前居然從來都不知道這邊居然還有這樣的好地方。
靳影帝真是太有品位了!
聞溪眨着一雙星星眼看他,就沖他帶她來了那麽好吃的店,她都要被他圈粉圈得死死的!
靳南程不動聲色地留意着聞溪看她的眼神,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等回去之後讓陳讓把南市各地值得一吃的餐廳都打星號标注出來給他。
靳南程如果想,他可以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一頓飯下來,他在聞溪這裏的标簽已經從一個沒看過哆啦A夢的大前輩變成了一個說話有意思,吃飯有品位的大好人。
聞溪吃飽喝足後放下筷子抿了抿嘴,她有些遲疑地看了看靳南程。
“怎麽了?”靳南程問道。
“沒有。”聞溪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她,“就是我想問一下,我等下可不可以認識一下這裏的老板啊。”
這樣下次來的時候也方便了呀。
靳南程:“……”
他想起餐館老板那副不着四六滿嘴花言巧語的樣子,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寫滿了抗拒。
他當機立斷道:“他現在應該還很忙,我們就不要打擾他了。”
聞溪不疑有他,只好有些遺憾地點頭應聲。
兩人正要出去,包廂的門就被敲了幾下,門吱得一聲被推開,一個染着綠色頭發的男青年從外面探頭進來,見到靳南程時,青年笑了一下,自來熟地走進來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啊。”
他大剌剌的道:“早知道你來,我就應該先把菜價都翻個倍了。”像這樣宰大戶的機會可不多見。
靳南程:“……”
聞溪:“……”
聞溪盯着青年那頭張揚的發色和他胳膊上的大花臂,她戳戳靳南程的胳膊,小聲問道:“這位是?”
靳南程不情不願地道:“他是這兒的老板,季昀。”
他一邊說,一邊眼神如刀地瞪了對方一眼。
誰讓你這時候進來了!
季昀無辜地回看回去,那他也不知道他這個萬年單身漢這回居然是帶了漂亮姑娘過來的啊,早知道的話,他肯定不會不長眼地跑進來打擾他的好事。
靳南程覺得他快要被氣死了。
聞溪知道季昀是這家店的老板後,就高高興興地和他讨論起了菜式,季昀原本還顧忌着靳南程那張臭臉,後來跟聞溪聊得高興起來,也就把這茬兒抛到了腦後,還邀請聞溪等他新菜出來的時候一定要過來試試。
聞溪欣然應允。
靳南程:“……”
看來他讓陳讓找餐廳的時候還得注意一點,那就是餐廳老板必須得是一心做菜不善言辭的老爺子!
至于莫名其妙收到這種奇怪短信的陳讓:“……”
老板這又是在折騰什麽幺蛾子呢?!
******
聞溪在家好吃好喝休息了幾天,就又要趕去錄制下一期的《求生大作戰》。
随着節目的播出,她的知名度也有所提升,坐在休息室裏等值機的時候,聞溪就感到有人在頻頻朝她這邊看過來,聞溪一回頭,坐在不遠處那個紮着馬尾辮的年輕女生就立馬把頭轉了回去,別別扭扭地不敢直視她。
直到臨登機前,那女生才壯着膽子湊過來,坐到她旁邊小心翼翼地跟她搭話:“溪,溪溪,我是你的粉絲,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女生說話時耳朵紅紅的,不等聞溪回答,她就匆忙地道:“不可以也沒關系的,我……”
“可以啊。”聞溪笑眯眯地看她,她指了指她手裏的本子,“簽在這裏嗎?”
女生大概沒想到她會答應地那麽幹脆,她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就趕忙把本子遞過去,捂着嘴激動地道:“溪溪我是你的老粉了,你第一部 戲的時候我就很喜歡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你會越來越好的!”
“你錄節目的時候要多當心啊,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女孩看着聞溪刷刷地在筆記本上寫着什麽,她語無倫次地道,“早知道今天會在這裏遇見你,我就把大家集資給你準備的禮物帶過來了,我們挑了好久呢,你一定會喜歡的……”
“謝謝。”聞溪莞爾,她将筆記本雙手遞還給她,向她眨了下眼,“不過禮物就不用啦,真要送的話,寫信給我吧,收到你們的信的話,我一定會好好收藏起來的。”
“我得登記了,就先走啦。”
女生捧着筆記本,依依不舍地看着聞溪的背影,直到她走後,她才翻開她還給她的筆記本,女生看着本子上清秀的字跡,要不是在休息室裏不能喧嘩,她真恨不得抱着本子跳起來啊啊叫。
她要告訴所有人她飯的小姐姐有那——麽好!
【@溪家的棉鹿:啊啊啊今天在機場偶遇我溪了,本人比視頻上還要好看啊啊啊!态度也超級親切,完全不會有架子,還跟我說比起貴重的禮物更希望我們寫信給她,說會好好收藏我們寫的信啊!!!】配圖是一張側面的偷拍,照片裏的女生烏發低垂,鼻梁挺翹,側顏精致得不像話。
而另一張紙上,則寫着“給我世界上最最可愛的小粉絲,你們給我的愛比棉花糖都甜——同樣愛着你們的聞溪”,後邊還貼心地畫了個小小的愛心。
她這段一發出去,立馬就在超話裏被頂得老高,有新消息發來的提示音就沒停下來過。
【我哭暴什麽神仙美貌啊,溪溪好絕一女的】【她怎麽這麽甜!!!愛有回音真是太棒了啊!】【我不管溪溪說我可愛說我甜了,四舍五入就是我們領證了謝謝】【不收禮物這點很好耶,應該也是不想粉絲太花錢吧】【我已經打開淘寶,去搜索好看的信紙了!我要給溪溪寫信,十封!】【本來只想做個顏粉看一看就走的,現在不走了,我要在這裏安家!】聞溪還不知道她寫給小粉絲的話又給她圈了一大波粉,她下了飛機後,就坐上節目組來接人的車匆匆趕往錄制地點,那是一片蔚藍的海岸線,放在平時,聞溪可能還會有心情想要在這裏弄張躺椅曬曬太陽,但看看面前笑得讓人直打哆嗦的張銳,還有他背後那條游艇時,她所有輕松的想法都被打了個沒影。
她有一種預感,這次的錄制,絕對不會輕松。
張銳迎着衆人銳利或幽怨的目光,他哈哈假笑兩聲,朝身後一揮手:“各位,大家都先上船吧,好好享受一下海風拂面的感覺。”
“我們這一趟的主題,就是沖啊,無人島!”
他說完這話,四周寂靜無聲,只有海鳥撲閃着翅膀從海面上飛過。
一行人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張銳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開始仔細觀察,到底是從哪條路跑最不容易被他們抓到。
靳南程活動了一下手腕,他上前一步,張銳在他的注視下,覺得自己就像只被大灰狼逼到牆角的老綿羊,只剩下主動就擒和被動被架上鑄鐵鍋裏炖這兩路可走。
靳南程沉聲道:“在出發之前,我覺得我們還有一件事可以做。”
聞溪微笑應答:“我贊成。”
張銳:“……”
“你們,你們要做什麽?”
“我是導演!你們不能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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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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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