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離別

第二天清晨，太陽剛剛露出地平線，将草場染成金黃色。

雪松林間，偶爾能看見已經消失整個冬天的身影，松鼠們又開始忙碌了。

火雞撲打着翅膀，匆匆走出欄舍尋找食物，牛仔們的小屋漸漸亮起燈光，人影倒影在窗戶玻璃上，沒多久就打開房門出發，又開始一天的工作。

奶牛經過昨天積累，體內又充滿了乳液，只等待工人們到來，好幫它們緩解這沉重的壓力。

小韓宣睡在自己房間裏，被套、窗簾、地毯都是火紅色，他還沒有起床，昨晚匆匆回到家，吃飯洗漱之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看起來累壞他了。

樓下母親正在準備早餐，平底小鍋放在爐竈上，裏面黃油冒着熱氣，打碎一個雞蛋倒進去，不一會兒就變得焦黃。均勻翻動烤熟，用修長小刀，切出兩片面包片，在火上烘烤片刻，等它松軟下來，再夾上新鮮菜葉和雞蛋，整齊放在盤子裏，從中間劃了一刀，兩個早餐三明治就做好了。

父親穿着格子襯衫，站在鏡子前梳理頭發，只要整齊就可以，幹農活的人沒那麽多講究。

小胖驢不知什麽時候來到屋裏，脖子上鈴铛響個不停，還一幅偷偷摸摸，怕被發現的認真表情，甩打着尾巴小跑上樓，很是自來熟的樣子。

母親還沒反應過來，它就已經不見了。

“這小東西，怎麽跟個狗一樣……”

“先養着呗，兒子喜歡。”

“我又沒說什麽。”

夫妻兩人閑聊着。

地毯上老狗布丁小聲哼哼，似乎對自己躺槍感到無奈。

小韓宣還在睡覺，突然一個重物從天而降，将他從睡夢中砸醒，擡起右手擦擦眼睛，剛睜開就看見這頭長臉怪趴在他身上。

迷糊中想起昨天，轉個身樓住它脖子，将迷你驢抱在懷裏繼續睡，小驢一動不動，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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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宣洗漱完，穿着寬大睡衣下樓，兩條光溜溜短腿露在外面，壁爐裏松木柴正在燃燒，即使是早晨也并不寒冷。

母親剛把餐具端上木桌，扭頭看見兒子和那胖驢，笑罵道：“呦大少爺終于起來啦，褲子都不穿，也不知道羞。”

說完擦擦手走進房間，拿出套衣服，将小韓宣抱在懷裏，坐到沙發上幫他穿起衣服。

匆匆吃完早飯，擡頭看向牆上挂鐘，時針才剛指向七點。

早上九點才會有家教老師過來，還有兩個小時，索性喚來小驢，在它脖子上系根繩子，牽着出門去溜驢。

“仔細想想好像還沒給這家夥起名字。”韓宣關門想到，看向身邊大肚怪，一時間想起某個動畫主角，迷你驢注意到主人目光，擡頭眯眼露出個笑臉。

“麥兜，叫你這個好了，也不知道鍛煉，看你這胖的，走，小哥陪你散步去。”

只是他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前世的模樣。

早晨空氣特別清新，鳥叫聲從林子裏傳來，牧場小道上叮當聲伴随步伐有節奏的響起，引來草泥馬神獸先生們注目。

剛見到小韓宣，羊駝們立馬撒腿跑過來，身上短毛剛長出，還遮不住肉色，看上去倒像是群被剃毛的貴賓犬。

麥兜驢看到和它相似的同伴，眯起眼睛哼哼兩聲表達喜悅，韓宣則不滿推開将頭伸向他的羊駝，沒辦法，誰讓它口臭太重，污染了大氣層……

繼續往前走着，羊駝們似乎發現了好玩的事，一個個加入隊伍排成一排，跟在麥兜後面，等韓宣察覺已經排出十多米，個個趾高氣昂，留着中分或三七開發型，一幅大爺模樣。

麥兜身邊還有兩只小羊駝，剛出生沒多久，事實上麥兜也才3個月大，幾個同體積小家夥正眉來眼去好不快活。

韓宣見太陽已經半挂空中，想了想拍拍麥兜腦袋，解開繩子讓它去玩，自己一個人原路返回。

法語老師艾爾薩已經到來，德國數學老師安吉莉卡也在這裏。兩人正坐在屋檐下搖椅上，和郭母喝起咖啡。

見到學生回來，擡手舉起杯子，艾爾薩用法語問道：“早上好，小先生，需要來喝一杯嗎？”

“不了老師，小孩可不應該喝這個，會變笨的。”韓宣熟練回答。

“那就來杯牛奶，長高才會有女孩子喜歡呦。”安吉莉卡用德語說道。

無奈擺出衛生眼回應安吉莉卡老師：“我已經很可愛了。”

艾爾薩哈哈大笑，搖椅晃動，咖啡都差點灑落下來，伸手将杯子放在桌上，轉頭看向郭母，用英語說道：“我從來沒見過這樣聰明的小孩，才三個月就能熟練用法語聊天，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現在只需要背誦單詞就可以，我想該離開的時候到了。”

“真的嗎老師？或許你們是薪酬方面有什麽不滿？”

“不不不，并不是這樣。”安吉莉卡無奈道：“我是真的沒東西再教他了，您的小孩真是個天才，我想韓會成為愛因斯坦那樣偉大的人！他應該得到更好的教育，而不是待在這裏，無論哪所學校都不會錯過他的。”

母親将疑問眼神投向韓宣，似乎有些心動了。

韓宣急忙搖搖頭：“不了老師，謝謝您的好意，我想現在還不是時候，今年我才七歲。”

艾爾薩盯着韓宣，過了半天才緩緩開口：“好吧，我知道你是個有想法的小孩，童年本來就該美好，不是嗎？希望以後你還能繼續學習，将來你一定會非常出色，上帝保佑你。”

“謝謝您的贊美，所以您這就要離開了嗎？”郭母問道，伸手将韓宣抱在懷裏，揉揉他松軟的頭發。

“是的女士，從第一天來到這裏我就感觸良多，因為您的兒子，我再次迫切希望學到更多，所以已經報了牛津的博士課程，過幾天就要開學，我該向你們道別了。”

艾爾薩說道。

安吉莉卡同樣開口：“我也在布朗大學找了份工作，是該離開了，在這裏幾個月時光非常愉快，祝福你，女士，當然還有你，可愛的韓。”

韓宣是非常舍不得的，兩位老師對他都很好，有時雖然苛刻了些，不過确實是一心為了更好的教育他。

“那麽老師，你們可以等下午時候再離開麽？我想送你們一份禮物，來表達我的感謝”韓宣想了想，開口問道。

兩位老師對視一眼，點點頭答應下來，不忍拒絕自己學生的心意。

韓宣見此，飛快跑回房間，從抽屜裏拿出一大疊紙稿，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迅速坐在書桌旁，伸手鋪開一張白紙，拿起黑色鋼筆飛快寫了起來。

就快要完成了。

三個女人在屋檐下閑聊，都是有知識的人，互相之間說起話來非常愉快，大抵是各自學生時代之類的趣事。

韓宣連午飯時間都沒有出來，一個人在房間裏忙活什麽，麥兜已經回到院子裏，趴在幹草窩裏午休。

艾爾薩老師和安吉莉卡老師各自回屋，已經将東西都收拾好，準備向學生最後道別。

告別總要來臨，雇傭的計程車已經停在園子門口很久，這時韓宣才甩着手臂，從房間裏走出來，下樓将兩個牛皮紙袋分別遞給老師，等到放好行李她們便離開了。

艾爾薩和安吉莉卡有些傷感，車輛開出好遠才想起韓宣交給她們的禮物。

拆開牛皮紙袋拿出來，封面上只寫了個人名。

“哈利波特？”

安吉莉卡疑問道。

“可能是小說吧，有趣的小孩。”

而牧場裏，韓宣正抱住麥兜躺在沙發上，懶散打開電視，感嘆着老師的別離，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再見。

母親想安慰兒子，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只能轉移注意問道：“你送了老師們什麽禮物。”

韓宣漫不經心：“沒什麽，一部用來練語法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