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蒲式耳小麥

六十多臺收割機開始運轉，麥田很快消失不見，整齊露出大片土地。

配套的卡車也到達指定位置，後面還拉着谷物烘幹機，已經開始往下卸。

幸好附近靠着變電所，纜線也足夠負荷，這才沒有斷電的危險。

不斷有車裝滿谷物，在倉庫卸下之後繞了一圈，又從後門開出去，從早上持續到現在，只有午飯時候休息了會兒。

見旁邊卡車越來越多，韓老爹扇了扇面前的灰，捂住兒子的口鼻，對他們說道：“走吧，我們去休息室裏談，這裏有些不方便。”

韓宣拉開父親的手，擡起頭問向威廉姆斯：“特級？這是什麽等級。”

“其實并沒有這個等級，我是指它出産的面粉質量非常好。除了細膩之外，居然連一點黑穗病氣味都沒有，聞起來還有點香，其他白皮小麥可達不到這個。”

威廉姆斯邊走邊說道：“而且它的農藥含量非常低，已經接近了有機食物的标準，真是太棒了！頂級烘培師和廚師們會愛死它的。”

“我們可沒有用過農藥！”

老巴頓憤憤不平，顯然對他的诋毀非常在意。

小韓宣走到他旁邊，拉了拉老牛仔的衣角，示意他低下頭，輕聲說道：“可能是奧格斯格先生以前用過。”

威廉姆斯見他不再說話，笑着解釋道：“檢測出的只有些肥料殘留，并不礙事，所以你們的種子是哪裏來的？”

韓父摸了摸下巴，開口講道：“這個牧場是我一個多月前買下的，那些麥子也算在其中。”

“所以不好意思，我并不太清楚。”

聽到他的話，老頭還以為他不想說，追問道：“那可以拿你的種子做些實驗嗎？你放心，如果産生收益的話，我們會給你分成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威廉姆斯先生，如果你一定要這樣做的話，請随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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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感謝了，現在我們來談談這些小麥怎麽樣？”

“你們能出多少價錢，早上我和迪蘭克說過了，會留下十分之一作為牛的口糧。”

伸手推推頭上的帽子，老威廉姆斯表情誇張：“天啊，你居然把這麽好的麥子喂那些牲口嗎？”

“所以我牧場的牛羊肉質才會那麽好，它們的食物都是最頂級的。”韓父露出個滿不在意的神色，開口說道。

見威廉姆斯驚訝模樣，韓宣擡頭斜眼看向自家老頭。

心裏想着去年育肥時候，它們還不是吃的4級小麥，嘴裏卻配合着：“要不然都留下吧，我喜歡吃面，而且家裏牛太多了，它們也需要。”

這話一出老頭就急眼了，連忙搖手道：“這真是太浪費了，7美元一蒲式耳的小麥啊，韓先生你怎麽能用它們喂牛？！”

“可我牧場裏的日本但馬牛，100克肉就能賣到70美元呢。”韓父皺起眉頭，好像真的在思考兒子的話。

旁邊巴頓摸摸胡子，在想那頭牛要用多少年才能吃掉五百萬斤的麥子。

聽到這驚人的價格，老威廉姆斯頓時一愣，自己一個月才幾百美元工資，這麽算算連頓肉都起不起了？

“我可以做主加點，7.2美元，真的不能再高了。”老頭緩過神來，把帽子拿下揉揉花白頭發：“你要知道運費什麽現在很高，它畢竟只是小麥，這樣的價格收購我們賺不了多少錢。”

韓父還想要在試試加價，話到嘴邊聽見兒子咳嗽聲，不由看了看他。

得到信號之後轉臉就滿面笑容，對着威廉姆斯伸出手：“合作愉快，使用機器那些費用就算在裏面，到時候餘款用支票給我就行。”

老威廉姆斯剛想說話，餘光撇見個身影，扭頭看過去，糧商迪克蘭正驚訝長大嘴巴。

“嘿，小夥子，你來晚啦！”

聽到這話迪蘭克頓時漲紅了臉，撸起袖子想要和老頭理論。

老威廉姆斯趕忙往下這麽輕輕一躺。

……

悍馬車往南邊駛去，剛剛有人傳來消息，說郭母已經回家了。

麥田那邊有老巴頓照看，有事會打電話過來，開車十多分鐘就能趕到，并不用在那邊守着。

“剛剛幹嘛不讓我加價了。”

韓宣坐在副駕駛上伸了個懶腰，扭頭看向父親：“美國小麥協會和商貿部、農業部還有檢驗局聯系很緊密，搞好關系以後很有幫助的。”

父親詫異看着他，想到在開車，又把視線給轉了回去，笑罵道：“臭小子，你從那學到這些的？”

“李宗吾的《厚黑學》啊，人要皮厚心黑，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韓父聽到兒子的話，手頓時一抖，壓到路邊草叢才轉回來，嘴裏狠狠說道：“呸，回去我就把那書給燒了，你爺爺也真是，怎麽什麽都給你看。”

有些不放心又接着問道：“他還給你帶什麽書了？”

“華夏的《孫子兵法》、《三十六記》，尼克羅·馬基雅利的《君主論》、亞當·斯密的《國富論》、司湯達的《紅與黑》……”

小韓宣說一本他老子臉色就黑一分，終于忍不住開口：“停停停，以後不許看了知不知道！你寫的那個小說不是蠻好，小孩子就該看那些，動畫片也不錯！”

“我不小了，都七歲了。”

“……”

車子停到家門口，母親剛想跟他們就招呼，就看見韓父氣呼呼的往屋子裏走去。

他老媽蹲下來，抱着兒子問道：“你爸他怎麽了？”

咬着嘴唇想了想，男孩攤開雙手：“剛剛小麥一蒲式耳買了7.2美元，可能打電話跟我爺爺報喜去了！”

“真的？看上去好生氣啊。”

“你看錯了吧，他是高興憋的。”小韓宣拉着老媽往屋裏走去：“對了，剛剛有個老頭敲詐成功了……”

院子草地上有些魚鱗。

扭頭往四周看了看，并沒發現鱷龜的身影，大概是天氣熱，已經回湖裏去了。

小貓占據了主人的位置，趴在搖椅上睡覺。

韓宣走過去，搞怪合上它的嘴巴，又用手把鼻子堵住。

胖丁頓時就怒了，甩着頭用短腿把主人的手推開，張嘴輕喵了聲，示意自己的不滿。

沒過幾秒鐘，肉幹放到了它面前，胖丁眉毛擡了擡，跳下椅子撒嬌蹭着主人，毛茸茸的大尾巴繞來繞去。

麥兜出去瘋了整天，現在才剛回家。老約翰前幾天用木頭給它搭了個小屋，就放在院子裏，外面刷着棕色油漆，看上去非常漂亮。

迷你驢也很滿意手下的孝敬，此時走到韓宣面前抖抖身子，示意幫它清理幹草，完事甩着尾巴往木屋走去。

新屋子什麽都好，只是為了防水離地有二十多厘米高，這讓麥兜非常不滿。

它腿短又胖，每次跳上去都要費點力氣。

天空漸漸被夕陽染紅，鳥兒們開始歸巢。

今天老布丁可是累壞了。

牛仔們人手不夠，拉着它湊數前去驅趕牛群，上千頭牛吆喝下來，叫的它嗓子都快啞了。

尤其是那些羊駝，竟然團團圍住它打算噴口水。

幸好躲的快，萬一沾上那惡臭，幾天時間都會有餘味。

拖着疲憊的身體，老布丁趴門前閉起眼睛，等待晚餐的到來。

在小木屋裏，母親正在廚房忙碌。

她從比林斯帶回了新鮮的海魚，連清蒸都很美味。

沙發上是各種袋子，裏面是一家三口的新衣服，還有些亞特蘭大特産的水蜜桃，看上去非常誘人。

韓父正卧在旁邊長籲短嘆，連鞋子被胖丁叼走都沒發現，不用說，肯定是電話裏又被老爺子教訓了。

飯菜香味彌漫出去，布丁嗅着鼻子看向房門，輕嗚了聲又趴下身子，看來它的晚餐時間就快到了。

而在不遠處房間裏，小韓宣正抱着封信，偷偷傻笑起來……